秦國人住的府邸大概是重新修繕過的,和明齊的宅子佈局有些不同。沈妙一進去就察覺了,這衍慶巷的宅子怕是被秦國人重新打整過的,和當初秦國宮殿一個風格,便是奢華至極。
秦國人喜歡亮閃閃金燦燦的東西,就如同從前的沈妙一般,大約是覺得金子銀子一類可以彰顯本國的財富,就連宮殿裡的某些磚塊兒都是金子做的。當初沈妙第一次去秦國,瞧見那頭宮殿修繕的如此精美,還很是豔羨了一番。如今想來,秦國皇室的喜好真是不敢恭維,這般上趕着表明有銀子,卻是落了俗套。
被領路的婢子帶到了花園中,沈妙終是見到了明安公主。
明安公主坐在花園中的小石桌前,石桌上鋪了繡着蝴蝶的細絹帕子,上頭擺着幾碟精美的點心,還有一壺茶。挨着的便是一個小池塘,這個時節池水還未結冰,水塘裡有許多紅色的鯉魚在搖頭擺尾,幾個婢子坐在一邊,端着小碗往水塘裡餵魚食。
沈妙在明安公主前站定,同明安公主行禮。
明安公主轉過頭來。
明齊、大涼和秦國三個國家中,大涼國力最盛是毋庸置疑的事實,相比之下,明齊和秦國就要遜色許多。然而明齊和秦國相比,秦國又要比明齊要好上一些,因着秦國的兵力更強。
許是明齊的皇室,傅家人太過想要將兵權收歸皇室,不敢放權,這麼些年,明齊竟是很難出些出色的將領。譬如說沈信和謝鼎,當這二人也漸漸不如往昔的時候,明齊卻也找不出別的武將世家來頂替他們的位置。因此這番朝貢宴,文惠帝纔會這麼急匆匆的將沈信召回來,免得在別國面前失了臉面。
或許秦國也知道自己比不過大涼,但是卻凌駕於明齊之上,秦國人在明齊人面前,總有一種自覺高人一等的優越感。這種感覺令人十分討厭,沈妙前生跋山涉水去秦國的時候,似乎秦國宮殿一個小小的宮女也是打心眼裡瞧不起她的。那些秦國的皇室,就做的更加不像樣了。似乎將她的尊嚴踩在腳下,就能將明齊的尊嚴踩在腳下一般。
此刻瞧見明安公主,前生的某些記憶鋪天而來。
“本宮今日邀你前來,原本以爲你不敢來的,沒想到你竟隻身前來,膽子卻是不小。”明安公主掃了一眼沈妙,目光倏爾變得陰沉起來。今日她穿着金色的浣花紗鎏金紅裙,梳妝也是秦國最好看的琳琅朱釵,卻在瞧見沈妙一襲丁香色斗篷,脂粉未施的模樣時相形見絀。
明安公主其實生的很嬌豔,是秦國典型的皇室女子,金尊玉貴的嬌養着,便有一種特別的精緻。可人的氣質有許多種,沈妙的模樣偏於清秀溫和,偏偏氣質吸引人眼球,端莊威嚴的模樣便讓她渾身沒有一絲軟糯之氣,彷彿在高高的宮殿寶座上坐了多年的女人,通身都是養不出來的貴氣。
“公主說笑了。”沈妙神色不變:“公主是明齊的客人,既然沈妙有幸得相邀,怎麼會不來赴約。”
驚蟄和穀雨站在沈妙身後,莫擎被門口的侍衛攔了下來,沈妙倒也未曾說什麼。對於明安公主的脾性,沈妙知道的一清二楚。今日明安公主既是下了帖子的,便不可能對她做出什麼真正危險的事。無非就是用一些手段讓她吃苦頭,沈妙來的時候便也做好了準備,只是苦頭卻不是白吃的。明安公主今日的所作所爲,她也定會誇大十倍回報。
“你這張嘴皮子倒是利索的很,本宮當然知道你膽子很大,否則在朝貢宴上,你便不會故意讓本宮出醜了。”想到朝貢宴上發生的事,明安公主眼中閃過一絲殺意。要知道她是秦國最受寵的公主,便是在秦國皇室,也是人人都要畏懼她三分的。沒想到到了個什麼都不如秦國的明齊,卻被沈妙引着在朝貢宴上嚇暈了過去。一想到自己顏面無存,明安公主就恨不得殺了面前的人。要不是顧忌着如今還在明齊的底盤,又被皇甫灝警告了,明安公主現在就能讓沈妙送了性命。
她突然瞧着沈妙,笑了,道:“本宮見你箭術出衆,倒是覺得秦國宮裡少個像你這樣的姐妹,不如同你們這裡的皇帝提個要求,讓你跟着本宮一同回秦國去可好?”
沈妙險些笑了,前世今生,這明安公主就彷彿跟她不對盤似的,如今這話卻像是回到了前生,她自願去秦國做人質的時候,明安公主也是這般對傅修宜說的。她說:“陛下且放心,既然是明齊的皇后娘娘,秦國自然會好聲好氣的對待着,便是本宮的好姐妹。”
結果在秦國,她所受的羞辱,卻並不比在明齊的時候少。沈妙後來回到秦國,在後宮和楣夫人能堅持那麼久得爭鬥,很多東西都是拜秦國那五年的遭遇所賜,學會隱忍和蟄伏。
“若是公主殿下有這個心意,與陛下說就是了。”沈妙渾不在意的一笑:“陛下若是同意了,臣女也只有與公主殿下一同前往秦國。”
明安公主本想連嘲帶諷打壓一番沈妙,不曾想沈妙竟然反脣相譏,沈妙是沈信的寶貝女兒,文惠帝就算是爲了保住沈信,如今也暫時不會動沈妙。她怒視着沈妙:“你!”
沈妙微笑着瞧着她,並不言語。
“你放心,就這麼回去未免也太委屈了你了。”明安公主冷冷一笑,眼底都是惡毒:“不如你進我太子哥哥府上,做個侍妾?或者做個側妃?想來明齊的皇上也是很願意呢。”
沈妙眉頭微微一皺。明齊若是想和秦國交好,聯姻這個手段的確是不錯。若是明安公主真的說動皇甫灝,皇甫灝提出要將沈妙娶回去做個側妃之類,文惠帝也會答應的。而面對整個國家,就算沈信再如何不願意,都無法與之抗衡。
瞧見沈妙微微失神,明安公主脣邊勾起一抹冷笑,忽而往沈妙旁邊的侍女使了個顏色,那侍女猛地伸出手,將站在池塘邊的沈妙往水塘裡推去!
這一下來的又猛又烈,沈妙也猝不及防就往水塘裡倒。驚蟄和穀雨驚叫一聲,想過來幫忙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沈妙幾乎都能感到水花濺到衣裳上的冷氣,可是她脣角亦是冰冷。明安公主的手段無非就是這樣,今日既然無法真正的傷到她,總要讓沈妙吃些苦頭。便是這樣的結果,幾乎都是沈妙可以預料的到的了。
沈妙“噗通”一聲栽倒在水中,她是會鳧水的,初冬的水雖然涼,卻還不至於讓她無法動彈。卻聽得身邊又有“噗通”一聲,起先她還以爲自己聽錯了,浮出個頭,卻瞧見身邊亦是水花撲騰,那翻滾的金色,不是明安公主又是誰?
明安公主尖叫的聲音幾乎要將人的耳朵刺穿,她似乎是不會鳧水的,尖聲叫道:“來人!來人!”
明安公主的婢子們乍見之下也慌亂了,紛紛去找竹竿一類的救人,會鳧水的皆是侍衛,可是侍衛都是男子,明安公主金枝玉葉,只怕碰了她的身子,第二日就要被看了腦袋,無人上前相救。況且……明安公主落水的地方也實在是太遠了。
沈妙被推入池塘中,是從池塘邊跌落的,是以落水的地方離池塘邊也不遠,可是明安公主好端端的,竟是直接落水落到池塘中間去了,便是連那竹竿都夠不着。
沈妙瞧着這副滑稽的模樣,竟然覺得有些好笑。不過眼下卻不是在水中看戲的時候,衆人手忙腳亂的時候,她卻是悠然自得的鳧水往池塘邊游去。
方游到池塘邊上,驚蟄和穀雨已經滿臉慌亂的要拉她起來,纔到一半,便聽得一聲怒喝:“這是怎麼回事?”
只見自花園外走來兩名男子,一男子金色華服,頭帶玉冠,面色陰沉的幾乎要滴水,將俊朗的模樣生生破壞了三分。另一人卻是鎏金紫袍,玄色大氅,半塊銀質的面具遮着臉,倒是也不改豔骨英姿,不緊不慢的跟着皇甫灝的腳步往這頭走來。
“回殿下,公主落水了!”那些僕人連忙稟明。瞧着一衆下人手忙腳亂的模樣,皇甫灝深深吸了一口氣,下意識的去看身邊睿王的神色。可是睿王帶着面具,面具下的脣微微勾着,誰能瞧得清楚他此刻在想什麼。
他沉聲對身後侍衛喝道:“去還不快去!”
那侍衛面色一僵,卻也無可奈何,飛身朝池塘中掠去,大約是會鳧水有有些武功的,當即便將溼成落湯雞的明安公主撈到了岸邊。
明安公主嗆了不少水,上岸的第一件事就是尖叫着指向沈妙:“這個賤人,推我進水。太子哥哥,你替我殺了她!”
明安公主也是氣急敗壞了,這般的話都能當着衆人的面說出口。皇甫灝心中一驚,開口阻止她道:“明安!”
明安公主一愣,這才瞧見皇甫灝身邊竟然還站着睿王。她嚇了一跳,隨即臉色又憤怒的漲紅。在這樣風華絕代的男人面前如此狼狽,若是地上有個洞,明安公主都恨不得鑽進去。而這一切,都是拜沈妙所賜。
驚蟄沒忍住,替沈妙反駁道:“公主殿下這話好沒道理,明明是我家姑娘先落的水,如何又能騰出手去推公主殿下,我家姑娘又不是神仙,哪有這樣三頭六臂的能耐?”
“你算個什麼東西?敢如此同本宮說話?”明安公主不怒反笑:“你的意思是,本宮在污衊沈妙麼?來人!把這個胡言亂語的賤婢給本宮抓起來!”
沈妙冷然一笑,將驚蟄擋在身後,道:“公主殿下是秦國人,驚蟄是我的人,這裡是明齊,秦國人什麼時候能在明齊的土地上隨便撒野了?”
她用了“撒野”二字,可謂是一點兒也不客氣,饒是皇甫灝也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你放肆!”明安公主喝道。
“臣女不覺得自己放肆。”沈妙氣勢絲毫不弱。她如今又不是當初在秦國忍氣吞聲的沈皇后。況且連個丫鬟都護不住,這輩子便也是白活了。如明安公主這樣仗着身份撒野的,對付她連用腦子也不必。
這裡是秦國人的府邸,明安公主的下人們早已送來披風替明安公主遮着溼淋淋的身子。可是沈妙卻沒有,她來的時候的丁香色披風已然溼透,幾乎是貼在身上,便是驚蟄和穀雨想用身子擋着她也不成。皇甫灝盯着沈妙,卻是有些放肆了。
就在這時,卻見睿王輕笑一聲,忽而脫下身上玄色大氅,輕飄飄的丟在沈妙身上,恰好將沈妙罩了個嚴嚴實實。這舉動不由得讓周圍人都是一愣,這大涼的睿王自來定京開始就是獨來獨往,同明齊沒什麼交情,也不刻意與秦國交好,莫名其妙的竟然會爲沈妙解圍。
皇甫灝瞧着沈妙的目光有些深思,明安公主卻是妒忌的咬緊了脣。
驚蟄和穀雨扶着沈妙站起身來。明安公主已經按捺不住道:“分明就是你推本宮下去的,若不是你,本宮好端端的怎麼會掉下湖中?莫非是我下人推得本宮?”
沈妙一笑,她雖然頭髮也全都溼透了,可從容坦蕩的神色比起現在氣急敗壞的明安公主,倒顯得端莊了許多。她道:“臣女的婢子已經替臣女解釋了,臣女自己先落的水,如何去推公主殿下?或許是公主殿下自己不小心滑倒也說不定。”
明安公主怒道:“本宮若是自己滑倒,如何能滑倒池塘中央去?”
“那就巧了,”沈妙不鹹不淡道:“臣女也不是力大無窮的壯士,實在是不能將公主推到池塘中央那麼遠的地方。”
一聲輕笑忽而逸出,衆人擡眼看去,卻見那睿王勾了勾脣,只是他雖然在笑,卻也看不到面具下是何神情,反倒讓人覺得有些捉摸不透。
明安公主咬了咬牙,看向睿王:“殿下既然在此,不是明齊人也不是秦國人,煩請殿下來主持公道,看本宮與沈妙究竟誰在說謊?”
皇甫灝想要阻攔明安公主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皇甫灝心中怒火沖天,明安公主性子驕縱,卻又沒什麼頭腦。他雖然知道今日明安公主是衝着沈妙來的,卻也沒料到明安公主會用這樣蠢的法子。一個不好,回頭沈妙一出苦肉計,明安公主也落不得好,更巧的是今日那大涼的睿王不知怎麼的突然前來拜訪,還看到這混亂的一幕,皇甫灝簡直將掐死明安公主。
沈妙垂着眼眸,明安公主倒是仰着頭一臉希翼的望着他,皇甫灝面上生出些尷尬,睿王勾了勾脣:“本王爲何要管這些瑣事?”
明安公主一愣,沈妙暗中翻了個白眼。
“貴府也挺熱鬧的。”睿王的話也聽不出來是不是嘲諷,只是那雲淡風氣的語氣突然讓皇甫灝生出些不喜。他瞧了一眼披着睿王大氅的沈妙,忽而微微笑了,道:“今日不過是誤會一場,只是沒想到沈小姐也會因此受累。本宮在此替舍妹向沈小姐道歉,還望沈小姐不要介懷。”
“太子哥哥!”明安公主沒料到皇甫灝竟然會對沈妙服軟,心中一急,不滿的喝出聲。卻被皇甫灝冷冷瞪了一眼,不敢再出聲了,只是看着沈妙的目光卻是又妒又恨。
沈妙瞧着皇甫灝,淡淡道:“太子殿下都發話,臣女不敢不從。”這寬容的話說的也是不情不願,十分勉強似的。讓明安公主又是心頭火起,皇甫灝也是一怔,意味深長的看向沈妙。
沈妙垂眸斂下眸中萬千情緒。皇甫灝這個人,表面上瞧着寬和有禮,實則最是狠辣,這種狠辣同傅修宜的狠辣不同,是連厭惡都無法掩飾的。當初她在秦國的時候,有一次皇甫灝喝醉了,竟然想要侮辱她,若非是穀雨拼死護着她的清白,只怕她便是後來回到了明齊宮中,首先等着她的就是一條白綾——明齊皇室不會容許不貞的皇后。
然後雖然如此,穀雨卻因爲冒犯了皇甫灝,被皇甫灝當時便用侍衛的佩劍刺死了。沈妙永遠也無法忘記皇甫灝將劍在已經死去的穀雨身上戳了好幾個窟窿,血不停的流出來,皇甫灝卻是命人將穀雨的屍體丟到了狼堆。
她什麼都不能做,在秦國失去了一個最親的人,連爲穀雨收屍也辦不到。
若說對明安公主,沈妙有的是厭惡,對皇甫灝,卻是帶了血仇的恨。只是如今她還沒有辦法讓皇甫灝付出代價罷了。
皇甫灝的目光越發懷疑,沈妙斂眸的一瞬間,他似乎察覺到了某種明顯的情緒,讓他身上都生出些寒涼的感覺。他並不明白那是什麼,卻有些本能的想要探究。
還想要說話的時候,睿王卻忽然側了側身子,他個子極高極挺拔,身材嬌小的沈妙被他這麼一擋,幾乎就要看不見了。
“今日來的不是時候,”睿王掃了一眼皇甫灝和明安公主,分明看不清他的神情,兩人卻覺得睿王的眼神有些涼意。他繼續道:“改日再來吧。”
皇甫灝本想勸着幾句,如今局勢尚且不清楚,無論如何,秦國都是不想與大涼爲敵的。若是這代表着大涼的睿王能對他們秦國表現出一點親近的意思,秦國自然是樂見其成。本以爲今日能與睿王套些近乎,卻不想被明安公主全搞砸了。他狠狠的瞪了一眼明安公主,無可奈何道:“是本宮招待不週,改日殿下再來,本宮定會盛情款待。”
睿王輕笑一聲,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意思,轉身就要走,卻突然又停住腳步,似笑非笑的瞧了一眼沈妙,道:“沈小姐既然也渾身溼透了,早些回府爲好,可願與本王一道?”
沈妙深深吸了口氣,綻開一個端和的微笑:“多謝睿王殿下。”
皇甫灝和明安公主眼睜睜的看着兩人拂袖而去,明安公主幾乎要將嘴脣都咬破了,她道:“太子哥哥,那賤人在勾引睿王!她還推我入水,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
“閉嘴蠢貨。”皇甫灝冷冷的瞧了她一眼,警告:“今日之事本宮饒你一回,再有下次,辦砸了事情,父皇怪罪下來,本宮也保不了你!”轉身拂袖而去。
明安公主被皇甫灝這般教訓,不敢出言頂撞,對沈妙的恨意卻是又深了一層。尤其是那二人離去的背影,更讓她心中如刀割般的難受。她自來任性又自私,可是自持美貌又是金枝玉葉,從未有看得上眼的男人,好容易有個瞧得上眼的男人,卻對沈妙似乎有所關照。她如何忍得?明安公主捏緊了拳,恨聲道:“沈妙,本宮必然要你生不如死!”
秦國府邸外頭,沈妙的馬車還停在門口,瞧見沈妙披着陌生男子的大氅出現,頭髮又是溼淋淋的,莫擎一下子緊張起來,道:“小姐……”
“無妨,”沈妙揮了揮手,道:“先回府吧。”
“本王幫了沈小姐,沈小姐一句謝也不說,未免太過無情。”睿王抱胸,不緊不慢的開口,倒是讓驚蟄他們一愣。
沈妙冷眼瞧着他,道:“睿王今日可玩的高興了?”
“那得取決於你高不高興。”他笑了起來,便是隔着面具,沈妙也能想到面前這人此刻神情的惡劣。
“明安公主落水是你乾的吧?”她湊近謝景行低聲道:“你爲什麼這麼做?”
謝景行低頭看着她,她個子嬌小,謝景行想同她低聲說話,還得微微彎腰,視線齊平的時候,卻顯得有些過於親近,稱得上是曖昧了。他的聲音低沉悅耳,帶着微微調侃:“她算個什麼東西,也能欺負你?”頓了頓,謝景行又盯着沈妙道:“我不是你的人麼?幫你一把情理之中。”
沈妙驀地後退一步,與他拉開距離,不鹹不淡道:“那就多謝你了。”
“謝謝可不是嘴上一句就了事,”謝景行挑脣:“本王要好好想想。”
沈妙懶得與他多說,二話不說便上了馬車,莫擎擔心沈妙着了風寒,也是馬不停蹄的往沈宅趕,很快便在這巷中沒了身影。
望着馬車再也瞧不見的遠處,謝景行的身後驀地出現一個高大男子。謝景行眸光轉冷,道:“查一趟,皇甫灝從前有沒有來過定京城。”
男子俯首離開,謝景行轉頭,又瞧了一眼秦王府邸的大門,勾了勾脣,眼底卻是一抹寒光。
……
回府的路上,驚蟄和穀雨都不敢說話,誰都沒有料到沈妙今日出門竟然會被如此刁難。這明安公主的膽子也實在太大了,便是光天化日之下也敢推人下水。驚蟄更是眼圈都紅了,當時危急之中,她也沒曾顧忌對方的身份,如今想來,那人到底是秦國的公主,而她只是一個卑微的奴婢,若是對方真的要如何她,驚蟄自己也是毫無辦法的。現在她纔想起來害怕。
沈妙倒是心情平靜,她早就知道明安公主不安好心,可是因着大局爲重,便是今日沒有人來,明安公主到了時候,也會讓人將她從水中撈出來的,不會真的要了她的性命。卻沒想到突然出現了個煞神,將明安公主也推到了水裡。
這自然是謝景行動的手腳,謝景行無法無天,目光無人,當着皇甫灝的面就算計了明安公主。只怕皇甫灝後頭回想起來,也會意識到不對。畢竟明安公主一跌就是跌到了池塘中央,若是沒有武功如何做到。而在場有武功的外人,只有謝景行一人。便是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謝景行所爲,總會是生出些懷疑的。
不過……。沈妙眸光微動,謝景行這一手,讓明安公主也這般狼狽,真是讓人心中極爲爽快的。若是今日沒有謝景行,她佔了理卻也吃了苦頭,如今理照佔,苦頭照吃,可是見着明安公主吃癟,便覺得這苦頭也吃的值得了。
驚蟄和穀雨本是有些擔憂的望着沈妙,卻見沈妙不知道想到什麼,脣角微微揚了起來,似乎是有些高興地模樣。二人對視一眼,皆是有些摸不着頭腦,不曉得沈妙今日被人推下水,又如何高興地起來?
待回到沈宅,因着沈妙渾身溼淋淋的,只得從後門偷偷溜了進來。驚蟄連忙去拿帕子擦沈妙的頭髮,給她換了身乾淨的衣裳,穀雨去吩咐廚房煮薑茶。沈妙坐了一陣,問:“怎麼不見白露和霜降二人?”
她離開之前是讓白露和霜降在府裡等消息的,眼下卻是一個人都沒有。正說着,便見白露從外頭回來,見到沈妙,驚喜道:“姑娘可算是回來了,方纔夫人問奴婢姑娘去哪裡了,怎麼還不見回來。”
“娘有什麼事?”沈妙好容易將頭髮弄乾,聞言便問。
“聽聞是老將軍的一位恩人之女找上門來了,夫人在外頭和那位小姐閒談,想讓姑娘也去看看。”
沈妙握着帕子的手一頓,目光倏爾凌厲:“那人叫什麼名字?”
白露一愣,覺得沈妙的目光有些冷,下意識的答道:“聽聞是姓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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