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能理解……”翟闊雙目無神,慘淡的臉色難掩疲憊,“但你肯定不會支持爸爸的決定了,是不是?”
“我的支持無關緊要,中國辰星集團僅持有翟闊電器部分股權,若爸爸您真得要一意孤行,翟闊電器的董事會也只能選擇屈從您的意志,王曉雪也不會反對!我想,這也是阿辰爲什麼不願干涉公司的主要原因!”
望着小女兒抿嘴搖頭,那倔強冷漠的表情讓翟闊由衷覺得自己虧欠她們母女倆很多。但,即便如此,翟闊仍然勉強打起精神道:“趁着我現在的身體還可以,我打算將我名下的資產悉數交給阿政,我會留下部分股權給阿芸和你母親的!”
“謝謝,不過我還是要替我媽拒絕您的好意!”翟豔斷然搖頭。
翟闊心頭一涼,澀聲道:“爲什麼?我知道你們母女倆現在過得很好,看不上這筆資產,但這至少是我的心意。”
“爸您誤會了!”翟豔嘆道,“不是看不上翟闊電器的資產,而是我不想平靜了這麼多年後與阿政再起齷齪,當初我爲什麼放棄翟闊電器的股權,重蹈我母親的覆轍走上如今這條路……原因爸爸您應該很清楚!”
翟闊當然知道爲什麼,親生兒子翟政與趙圓母女之間,他只有唯一選擇,而這個選擇最終導致了趙圓翟豔母女與翟家離心離德,漸行漸遠。翟豔的戶口是歸在趙圓名下的。趙圓母女變更美國國籍之後,除了名義上的父女關係,翟豔與翟家的關係已經屬於割裂狀態。
“我對不起你們母女倆很多……”翟闊表情黯淡起來。
翟豔只覺得眼眶酸澀發紅起來。氤氳的霧氣在眼眶中打着圈,但她畢竟是個堅強的女人,不想讓她的父親看到自己的脆弱,於是飛快眨了兩下眼睛,用淡然地語氣說道:“不!我倒是覺得我們母女很幸運,都在人生關鍵的時候碰到一個值得去愛的男人,只是我更加幸運一點!”
“你愛他?”剛問出口。隨後翟闊又澀然道,“你也應該愛他。他畢竟是與衆不同的男子,中國頹廢了兩個世紀終於出了這麼一個男人,的確不能用普通人的標準去要求他!”
說到這裡,翟闊又輕聲說道:“那爸爸打算將你之前放棄的股權還給你。你也要拒絕嗎?”
翟豔閃過一絲詫異,但仍然毫不猶豫地點點頭:“是,理由跟我剛剛說過的一樣!”
“那你怎麼打算回覆你二叔?如果你沒有這部分投票權,再加上阿悅和中國辰星集團袖手旁觀,你二叔和其他股東即便聯合,也是奈何不了我的!”翟闊突然問道。
翟豔原本淡淡的臉色終於出現了驚訝之情:“爸……您知道?”
翟闊目光冷淡地看着天花板,只是目光並沒有焦距,良久才說道:“雖然整天坐在輪椅上,但我畢竟不是瞎子聾子。有些事情我怎麼可能不知道!”
從父親的話中,翟豔這時候才意識到翟闊電器的董事會已經分化成兩極對抗,翟悅不忍心插手。王曉雪不願插手,那麼剩下的陣營便是非黑即白,翟闊能猜到弟弟妹妹的想法並不意外。
想到這裡,翟豔冷冷地說道:“您放心,有關翟闊電器的人和事,我是一點都不會插手的。我有我的事業!而翟闊電器對於我和我媽已經不僅僅是負擔,更是一場震怖難忘的噩夢!這次回國。我只是單純地想帶阿煜來探望他的外公,說不定在東甌還要住到明年正月,我不想參雜其他利益糾葛!”
噩夢嗎?翟豔如此看待她同父異母的哥哥時,翟闊只覺得心頭壓了一塊千鈞巨石一般沉甸甸的,難以喘息。
就在父女談話的時候,翟政穿着一套西裝走了進來,見到曾經讓他多次當着公司人的面欺辱的“妹妹”站在房間裡,他的雙眼閃過一抹不加修飾的忌憚和怨恨,並且發出一聲不屑的哼聲:“哼!”
當宋辰將自己從翟家這個牢籠里拉出來,帶着她在國際這個廣闊的大舞臺攻城掠地的時候,家裡的人和事依舊沒有變化,陳腐固執的父親依舊冥頑不靈,心胸狹窄的哥哥依舊淺薄膚淺……事隔多月,每一次見到翟政,都會讓翟豔在心中發出內容近似的感慨。
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總是那麼感性,就像孩子那樣愛恨分明,永遠學不會在自己的仇人面前掩飾自己的恨意,儘管翟豔始終無法理解這種恨意爲什麼強烈到需要摧毀她和她的母親;他也無法以發展的目光重新看待雙方地位和權力已經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到了翟豔如今的地位,想要對付如今幾近衆叛親離,私底下做了不少惡事的翟政,其實僅僅只是一個飯局的事情。
若不是她和翟闊的血緣羈絆,若不是翟悅有意無意的請求,若不是宋辰私底下的開導,若不是雙方已經沒有了實質性的利益衝突……以翟豔骨子裡還未顯露出來的狠辣性格,又怎麼會在對方明顯的歧視目光中選擇無動於衷?
無視翟政挑釁的神色,翟豔在心中暗歎一聲“幼稚”,便不動聲色地轉過頭不做理會。即便如此,兄妹之間不打招呼已經說明了很多東西。
將兩兄妹的暗鬥看在眼裡,翟闊只覺得胸口更加憋悶了。儘管心疼這個兒子,但那也只是因爲他是自己唯一的兒子,沒有辦法,不代表他會有好臉色,再加上前段時間因爲兒子相親的事情,讓翟闊始終心有微詞,想到這裡,翟闊冷聲道:“哼什麼?幾個月沒見到你妹妹,打聲招呼不會?大男人陰陽怪氣的幹什麼?”
“我沒有妹妹!”翟政瞥了翟豔一眼,不禁勾脣冷笑起來。
“你……”翟闊氣得雙目圓瞪,但是看到翟政那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翟豔亦是漠不關心,他不禁頹然道,“家門不幸,罷了……你進來有什麼事,說完就滾出去!”
“爸,憑什麼?我還是不是你兒子,要滾也是她滾!”翟政指着翟豔大爲不滿。
“又想挑事是不是?沒事就滾出去!”這次是翟闊用盡全身力氣咆哮出來的,在客廳裡逗弄外孫女的沈芸跟翟悅慌忙跑了進來,心中也是暗暗叫苦:她們沒想到只是一會的功夫,翟闊就氣成這個樣子,難道他們上輩子是仇敵麼?
沈芸苦笑着對翟政道:“你爸爸都病成這樣了,你能不能就順着他的心意一點?”
“媽,你有沒有搞錯,是爸爸自己莫名其妙的發脾氣,關我什麼事情?”翟政的脾氣比他老子還倔強,指着翟豔滿臉戾氣,“都是這個賤種,每次她回來家裡準沒什麼好事!要我說,你跟你媽在國外活得美滋滋的,現在跑回來貓哭耗子幹什麼?”
沈芸氣得渾身顫抖,翟悅也是沉聲道:“阿政,阿豔也是這個家庭的一份子,她回來探視父親有什麼不對?你就能不能心平氣和的一些,讓爸媽少操一點心?”
聽到房間裡的爭吵,在客廳裡玩耍的宋煜、宋凝、宋瀅三人放下手中玩具,邁着腳丫子跑到虛掩的門口探頭偷看起來。
翟政揮手冷笑道:“女生外嚮,給了人胳膊就往外拐!姐,現在的你可不像以前那樣了,以前你可是恨不得趕走這個賤種的?”
翟悅臉色一白,正想說話,翟豔卻語氣淡淡地說道:“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樣,二十多歲的人除了惹是生非之外毫無成就,進不能打工養活自己,做成一番事業,退不能守護父親一手打造的企業,翟闊電器董事會亂成一團,罪魁禍首不就是你翟政?”
“你……你敢頂嘴?”翟政指着翟豔滿臉不可置信。
翟豔彷彿聽到什麼笑話般冷笑起來:“我爲什麼不敢?翟政,你還以爲我是四五年前那個敢怒不敢言的翟豔,任你當着公司那麼多人的面想盡辦法折辱我,甚至想要將我嫁給即醜且窮又老的男人?”
“阿豔,夠了!”翟闊哆嗦着無力的手指,語氣蕭索,“夠了!”
這是一樁巨大的家庭醜聞!
就像宋辰一樣,隨着翟豔的身份和地位日漸高漲,她的過去也被挖掘出來,私生女、不受翟家主要成員待見、母親是小三……當然少不了她在翟闊電器任職時期所經歷的“黑歷史”。
國內外媒體很難想象,在辰星集團中如魚得水,有“辰星女皇”之稱的翟豔,過去會被人踐踏如斯,活得毫無價值!這一慧眼識英雄的過程,少不了成爲宋辰之所以獲得巨大成功的又一佐證。
而隨着翟闊電器繼“繼承人澳門賭博事件”之後又一次陷入內鬥的巨大波瀾,媒體很容易就能聯想到翟闊電器不能容忍,以及股東彼此仇視的經濟醜聞——這一切都是與翟闊的不當處置存在巨大關聯的。
引用激進媒體的評述:“翟闊昏聵無能,在無法信任兩個手腕高超的女兒的情況下仍然執意讓不具備繼承人特質的翟政接班,引至翟闊電器大小股東羣起反對,以至於內部人事震盪一波稍平一波又起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