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9.不甘心(上)

這天晚上因爲下雨的關係,溫度又降低了幾度,但窗外的低溫卻絲毫沒有影響屋內的溫暖。

晚餐過後,寧國平並沒有像平日裡那樣直接隨便聊幾句就鑽進屋子,而是坐在餐桌邊有些深沉。

寧子默還故意放慢了收拾的節奏,卻等了半天才聽到老父親的召喚。

“兒子,來,坐下來和你爸我聊聊……”

寧子默捏着盤子瞅了母親一眼,想從她那得到點暗示,誰曾想母親鄭雅文只是搖了搖頭。這是個什麼情況?寧子默只得放下手裡的菜盤硬着頭皮走到餐桌邊坐下來。

望着兒子閃亮的大眼睛,寧國平心中盤算着要如何開口。

前幾天,寧國平仔細地盤算一番。單位上那個要死不活的樣子,終歸是個人力量難以改變的。很多身邊的同事都走動關係做停薪留職的申請,寧國平幾個關係不錯的同事也這麼幹了。

但寧國平總覺得停薪留職是個奇怪的安排,他認爲要是停薪留職之後,出去做點什麼都會想着還有原單位這麼一條退路,這樣一來反倒是會分了心。

寧國平和妻子聊過這個話題,但夫妻兩人都在同一個單位,彼此都給不了答案。他們倒是想和兒子探討,以期望從他那裡得到點答案。這是寧家和其他家長不同的地方,他們會聽過一些年青一代的看法和建議,而寧子默正是在這樣的家庭中長大的。

但這樣的情況放到以前就很正常,但現在卻有些顧慮,因爲寧子默現在卻已經開始工作。寧國平思來想去總覺得現在去問會把壓力都傳遞到兒子那邊,所以寧國平儘管把寧子默叫過來坐在身旁,卻想了半天都不知道是否適合討論這個問題。

“爸,你要是沒啥事我可忙去了啊,昨晚失眠一夜未睡,今天我還想早點休息呢。”寧子默知道自家父親是個什麼脾性,自然有的是對付老父親的方法。他這麼大大咧咧看似完全沒有顧及到老父親的想法,但他話是脫口而出人卻坐在凳子上卻連動都沒動。

看到兒子竟然拿話激他,寧國平還能不瞭解這孫猴子在想什麼?寧國平不自覺就笑了。

“好好好,我說。”寧國平搖了搖頭,“你媽和我一個單位,但單位狀況不太好。於是我們就想着上次你說的,咱們舉家遷移到特區的事……”

“爸你答應啦?”寧子默激動地蹭的一下就站了起來,他哪能想到一向油鹽不進的父親竟然想通了?

這個可是他去米國之前,

心心念念想要解決的家庭事務。

今天竟然獲得意外轉機?

寧國平被眼中閃着光芒的兒子打斷了言語卻沒有惱怒,只是隨着寧子默的話笑着點了點頭。他這一點頭,寧子默頓時興奮地像竹筒倒豆子一般噼裡啪啦的說個不停。

“爸我跟你說,特區是一個有很多機會的城市。如果你和媽早點去,一定能覓得不錯的工作良機。”寧子默激動地比劃着,“無論是就業還是創業,特區的機會超過內地。你看特區的電子行業,因爲它有完備的供應鏈,任何電子產品的創意在特區都能得到實現的機會……。再者……”

年三十的時候,寧國平在飯桌上聽到過兒子和姐夫張青山探討特區開公司的想法,當時兩代人的談話淺嘗即止。而今天,寧國平是第一次聽兒子將特區的優勢分析的如此細緻。

寧國平今年即將43歲,以前他總覺得胸中的熱情在過往的歲月里正在被磨平。他本以爲歲月的蹉跎和對夢想的不敢,應該就是他現在的樣子。寧國平其實很怕自己過些年,連掙扎的慾望都沒了。

他不甘心啊。

但機會也來了啊。

兒子如今有工作可以養活他自己,妻子也支持他去追逐夢想。

誰曾想他好不容易找到的一絲星火,竟然因爲兒子的一些話被燒成燎原之勢。

鄭雅文靠在門邊,

看着兒子在桌前侃侃而談,

而丈夫眼中卻閃着精光。

她突然覺得,

看到的這一幕,

惹得她眼眶都霧濛濛的。

***+***

昨夜一番父子的深入交談,讓寧子默到了晚上22:00就沒了精神。加上前天晚上一夜未睡,寧子默爬上牀倒在枕頭上就呼呼大睡。等到他再睜開眼,竟然已經是早上5:30。

比鬧鐘還早醒來半個鐘頭?

寧子默難得賴了會牀,百無聊賴地爬起來打開電腦。哪知道今天這日子真是見鬼了,郵箱裡空蕩蕩的連個新郵件都沒有。搞得無事可做的寧子歐,心裡也空蕩蕩的。拿起那本和凌勝男一天時間裡買的書,腦中閃過她的臉。等撲進那個ABC和字符的世界,她就又消失不見。

路曼曼其修遠兮,

吾將上下而求索。

待得再擡起頭,母親已經把飯都送上了他的檯面。

“7:30了,吃完東西趕緊去公司吧。”鄭雅文見兒子回過神來,把桌上的早餐往寧子默這邊推了推。

這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着實讓人覺得舒坦,寧子默心滿意足地把鍋貼塞到嘴裡,嘴裡說的話都含糊不清:“厚噠。”

鄭雅文瞧着兒子狼吞虎嚥的樣子,笑着搖了搖頭就出去了,左右都管不住,還管他幹嘛?沒兩分鐘,寧子默招呼一聲就像一陣風一樣殺出了門。寧國平聽到門響時在餐桌前搖了搖頭,他突然想到了自己年輕時的那種激情,咀嚼得更起勁了。

……

剛走上電腦城的二樓,寧子默就和拐角過來的人迎面撞在一起。擡起頭,他一眼就看見正在扶眼鏡的馬進。這傢伙平日裡一坐下就是一天,怎麼還跑出來了?

寧子默正待開口,馬進戴上眼睛一見是他伸手就抓了過來:“子墨,趕緊的,有個漂亮姑娘正找你呢。”

漂亮姑娘?

寧子默就納悶了,

凌勝男走後還有哪個姑娘?

奚夢芸?他們又不是沒見過。

滿心疑惑的寧子默還來不及想,就跟着性格原本溫吞,此時卻很緊張的馬進走到了亞青。

到了外側待客區時,隔着玻璃門寧子默就見到一個妖嬈的背影似乎在和韓清華說着什麼。

留意到門口來了人,韓清華擡頭見到是寧子默趕忙就揮了揮手,帶着他面前的姑娘也回過頭來。

站在辦公室門口,寧子默正好對上臉上還殘留着淚痕的司馬琳。

司馬琳?

奚夢芸出事了?

寧子默頓時皺起了眉頭,還不待他開口,司馬琳又是滿眼淚水,“寧子墨,你快幫幫我們,快去救救芸芸~~我在漢南就只認識你了~~你快去幫幫她~~。”

司馬琳哭得梨花帶雨,也難怪馬進他們一幅憐香惜玉的心疼樣子,可寧子默哪時間去欣賞啊。

寧子默知道,昨天的事肯定沒完,一定是奚夢芸那邊出了什麼狀況。

看到司馬琳哭的甚至都有些喘不過氣的跡象,寧子默哪顧得避嫌趕忙輕輕拍打着她的後背,待她氣息緩和下來才沉聲問道,“先不要哭,收斂情緒,撿重點說,我們好處理。”

寧子默的沉穩出乎司馬琳的預料,在此之前,司馬琳只是從奚夢芸的口中聽到過這麼一個天才“少年”,昨天才剛剛見到本尊。只是一個照面的功夫,司馬琳就給寧子默下了個人小鬼大的定義。

昨日寧子默走後,司馬琳跟奚夢芸商討了許久如何處理聯創危機的事。作爲一個事外人,司馬琳多數只能聆聽,更多是奚夢芸自行去想解決辦法。奚夢芸最終的決定是拿出現有的現金,再靠着聯創過去的良好口碑穩住局面。

昨天下午奚夢芸和兩位同事聯繫了所有的供應商,覈實了未收到錢的供應商,約定今日上午拿合同提錢。

司馬琳語速很快,抓着重點就陳列清楚,只是聽到這裡寧子默就意識到問題,伸手止住司馬琳的話頭轉對韓清華道,“韓哥,你打電話給我二姑夫,讓他趕緊去銀行取點錢,如果銀行要預約,讓他帶着有金額的存摺趕來聯創。然後,你帶着馬哥他們三人一起打車來聯創。”

韓清華聽到一半還有些迷糊,但見到寧子默滿臉嚴肅表情,便意識到事情緊急趕忙去打電話。

寧子默招呼司馬琳就往外跑,一邊跑一邊纔對一頭霧水的馬進喊着,“馬哥,一會你們到了現場一定要冷靜,看我眼色行事!”

“我還沒講完……”司馬琳有些跟不上寧子默的步伐

“打車去聯創的路上說。”

“我開了車。”

“走啊”

寧子默突然提速搞得司馬琳措手不及,她只能像機器人一樣聽從寧子默的擺佈。

寧子默是真的急,

奚夢芸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

聯創的亂局,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樣。

昨天寧子默在人羣中見到周志剛的時候就覺得不對,

今天奚夢芸準備充足卻還是出了狀況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但這些都是馬後炮,

現在只能見機行事。

千萬不要出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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