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02年10月13日}
今天是星期日，往日裡翟建國從不會在這天去公司。但今天中午也不知道爲什麼，他就想去公司看看。
長安國信電腦公司最近可出名了，隨着這一波外設推廣的火熱，國信在長安的知名度暴增數倍。連帶着其他硬件的銷售情況都提升了許多，這讓翟建國最近很是得意。
他這次可是賺大錢了！
那位叫林長信的年輕人雖然有很強的業務能力，但是江湖經驗明顯不足，以至於現在自己這邊開花結果了，他都還沒有什麼反應。
這不是白給他打工了嗎？
翟建國開開心心地開着車，慢慢悠悠地趕來到公司。遠遠地就在門口看到自己公司門口圍滿了人，這種人聲鼎沸的盛況讓翟建國更是開心。
可當翟建國悠然自得地靠近時，他卻突然發現圍在公司門口的人似乎不是他想想的那個樣子。 шшш ⊕тt kan ⊕co
他似乎聽到有人高喊着“退貨”？
翟建國趕忙壓低腳步退到一個角落，也就是這一會的功夫他才分辨清楚。
公司門口哪裡是來購物的買家！
壓根就是一羣退網絡設備的人！
國信公司的銷售人員大都站在門口給用戶陪着笑解釋着什麼，可是激動的人羣壓根不聽銷售人員的解釋。
翟建國趕忙又隱匿身跡，這才撥通自家公司銷售經理的電話。
電話一接起來，焦急地聲音就從聽筒裡傳了出來，“翟總，公司門口圍了一羣客戶，說換了設備還是掉線啊。這會在找我們退款，還要求賠償。”
翟建國聽到這個消息眉頭就皺了起來，因爲那位叫林長信的年輕人，提供了一家特區公司供給網絡設備，而這家公司的設備竟然要全款訂貨！
這讓習慣了押款的翟建國很是不爽，但爲了拿下更大的利益，翟建國便接受了這個苛刻的條件。
爲此，他總想要從設備上找點麻煩給對方。但他最近可是關注了許久漢南的相關活動，似乎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
但既然都是用着相同的設備，爲什麼偏偏到了他國信就出了這樣的問題？
想了想，翟建國便問到，“你有了解過具體是什麼情況嗎？”
“有有有，我基本都問過。客戶都說是10月12號下午就開始頻繁掉線。一開始客戶還耐得住性子，可後邊掉線卻越來越頻繁。所以，他們就認爲是設備的問題”
“掉線，怎麼可能。這批設備就是爲了改進這種情況的！”翟建國不明所以。
“我也是跟客戶這麼解釋的，但是客戶不聽啊。我已經讓技術員去測了，一會就會有結果。”
“一會有消息，就告訴我！”
翟建國掛完電話後心情頓時跌入谷底，臉色更是冷若冰霜。
他很好奇，到底是什麼問題會造成這種問題。
雖然他想到了一個可能，但是在他看來那個可能微乎其微。
想來想去，他還是決定先給趙總打個電話問問。
翟建國拿着電話籌措了一會，最終還是撥了過去。不一會電話就通了，趙總諂媚的聲音頓時透過聽筒就傳了過來。
“喂，翟總嗎？你今天有什麼好事找我啊？”
“誒，趙統啊，我想問問你，那位姓林的小子你到底認不認識。”
“不認識啊，翟總。我可是在你找人時纔去問得漢南的朋友，他可跟我沒什麼關係啊。”
“既然這樣，那小子有什麼背景嗎？”
“沒有啊，趙總，發生什麼事了？”
翟建國嘴角一抽，依舊他對趙統的瞭解，那廝確實不敢在這事上給自己找不自在。想來自己問了趙統也是白問，於是翟建國囫圇道，“沒事了，我就是隨便問問你。”
掛完電話，翟建國再次想起內裡剛剛被自己否定掉的可能性。
雖然他不願意承認，但是他卻只能想到這或許是唯一的可能性。
可一個涉世未深的年輕人，竟然比自己這個老江湖還更有心計？
翟建國掛了個電話，不甘心地給自己的銷售經理撥了過去。
“怎麼樣，技術員找到問題所在了嗎？”
“翟總，技術員找到了一些頭緒，但是需要很長的時間排查。”
翟建國一聽頓時興奮起來，“什麼頭緒”
“技術員說，應該是某種網絡衝突造成的掉線，但具體原因還需要再排查。”
“還要多久？”
“技術員不太懂軟件啊，他只是猜測有這個可能。”
聽到銷售經理這麼說，翟建國頓時又皺起了眉頭。
翟建國清楚，最近活動的火爆已經引起了同行的興趣。有很多電腦公司也盯上了網絡設備這塊蛋糕，有不少人更是想插足進來。自己這個頭啖湯的生意時間不會太長了，如果這個技術排查的時間太長，越往後他的市場就越存在被別人給吞掉的可能。
想了想他再交代了兩句就掛了電話，轉念給自己的妹妹，國信公司的財務打了個電話過去。
“阿妹，最近公司的網絡設備銷售情況是怎麼樣的？我要具體數字。”
“你等下，”不到1分鐘，電話那頭又傳來聲音，“加上週邊地區，特區那工廠的貨，我們總共出了15萬多 USB設備，1.1萬多路由設備。除去已經付出去的佣金，淨利潤是2100多萬。
倒是從原有分銷商那裡採購的第一批5w多臺設備，目前只通過分銷渠道售出1w多臺，賺了40多萬。”
聽到這個數字，翟建國臉色陰沉着不知道在想什麼。
翟建國一直卡着錢沒有支付，就是欺負林長信年輕。長安積壓了一個月的網絡掉線問題在林長信來的這一個月內，全部轉化成了消費熱情並全面爆發出來。
翟建國的公司收錢收到手軟，但是除了支付給推廣員和安裝員佣金外，承諾給到林長信的錢，翟建國是一分都不想付。
翟建國眼紅啊，本來他的設備定價就比漢南那位美女翟總定價要高，給出的佣金也低。加之他的銷售網絡在長安周邊都鋪設的相當齊整，所以這次的外設推廣活動讓他的利潤短期內暴漲數倍。
USB設備成本72元，他定了220元的銷售價，除去推廣員15元，安裝員15元的佣金，他能拿下118元利潤。
路由設備成本162元，他定了500元的銷售價格，推廣員只給30元，安裝員也只是30元的佣金，他能拿下278元的利潤。
更何況他還偷偷地從西川省採購了5w臺設備，往周邊銷售網絡覆蓋不到的城市分銷，這還會有一筆額外收入。
這些錢在他的概念裡，可都是他們的，他不肯再多給出去一分。
當初口頭答應的承諾可是50%利潤啊，如果真要去分潤，那可是1000多萬！
他翟建國一年都未必能賺到這個錢，那個年輕人憑什麼一分錢不出，只靠着操作幾下就拿走一半？
他做了什麼？
無外乎跑了跑腿而已！
大不了給個1w，2w意思一下就行了。
他也不想想他付出什麼樣的成本，而自己又擔了多少壓力？
“哥，外邊的人鬧的更厲害了。這事怎麼處理，如果都要退了這可是一大筆錢啊！”
翟建國在電話這頭掙扎了好久，才冒出一句話，“你等等。”
翟建國按掉電話，翻出那個不願意面對的號碼撥打了過去。
……
林長信從昨天收到短信後就一直很納悶，他納悶的不是翟建國不付錢的事，畢竟這件事他一早就有所準備了。
他只是在好奇，到底是誰會給他發了這麼一條短信。可想來想去都想不到人後，他便在接到提醒後更改了程序。最後還是想着給師傅韓清華髮了一封郵件簡單說明一下情況，然後索性就投身到自己未完成的“學業”當中。
就把這個問題翻來覆去的折騰，終於在第二天中午的時候，他的電話響了。
聽到電話鈴音林長信就拿起電話看了一眼，便按下接通鍵。
“喂，哪位……”
“阿信啊，我是你翟大哥啊。”
“哦~~”林長信拖了老長一個音，特意這麼做是真怕自己笑出來，旋即才繼續說，“翟總，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那頭頓了頓，轉既傳來一陣輕笑，“阿信啊，託你的福，這兩天這邊的生意好的不得了啊。”
林長信也呵呵一笑，隨手打開自己寫的小程序，“那當然了，翟總，你這生意可是要比漢南那邊好太多了。而且你這邊的銷售網絡鋪設的也比較發達，周邊地區也覆蓋到了。
也就3周多時間就售出超過15萬臺USB設備，還有有超過1萬多臺路由設備，這成績可是我當初在漢南的成績好了不少啊。所以翟總這次，肯定是大賺特賺呀。”
林長信這邊說的輕描淡寫，電話那頭的翟建國卻感覺自己身體泛着絲絲寒意。
這個年輕人隨口說得數據和自己妹妹給到的數據完全一樣！這說明，這個年輕人從頭到尾都有一套成熟的體系在監控着銷量！
他是怎麼做到的？這個掉線的情況真的是他做下的？
電話那頭的聲音繼續在傳過來，“翟總生意這麼紅火，可千萬別忘了，這個生意在長安可能是個短期的壟斷生意，後期肯定會有其他的同行跟進來競爭市場。那個時候這個生意可就沒有這麼好做了。所以翟總在推廣這邊還是要盯緊點，加大力度啊。”
翟建國突然有了想要砸手機的衝動！
他終於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這一切都是這個年輕人做的，他從一開始就有想到過自己可能會不付錢！
他tmd……
翟建國憤慨之餘卻還有些無奈，這次的推廣活動實在是太迅猛了，短期內自己在這批貨裡已經有1000多w貨款的投入，卻產出了2倍投入金額的利潤。但所有的利潤其實都建立在高利潤期，尤其這個活動是由國信獨家發起，還屬於一個絕對的壟斷期。
但現在只要自己公司的技術員在短期內找不到合適的解決方案，掉線的情況持續下去，客戶會持續退貨。
到時候那些貨全都退回來，不要說賺不賺得到錢，也不要說這1000多w的貨全砸在自己手上。重要的是，國信電腦公司這些多年積攢起來的信譽就會受到嚴重的打擊！
一想到這裡，翟建國對林長信就有一種恨之入骨的感覺，連帶的對趙統都懷恨在心。
翟建國掙扎半天，在心裡把林長信撕碎了一萬遍，這才咬牙切齒地擠出幾個正常的音節：
“阿信啊，財務那邊數據實在太大，她今天才把賬理好我就趕緊給你打電話，一會我就讓她把給你的利潤打過去，但再快也需要2個小時。”
“沒事，我等着就是。哦對了，翟大哥，既然財務那邊把賬理好了，你記得讓她每天及時的轉給我。咱們不是說好的每天嘛，你看你下邊人，完全沒有按照你的意思來啊。”
翟建國太陽穴的青筋最終還是在自己的深呼吸下，慢慢的停止了蠕動。
“阿信啊，今天來了一堆客戶說是設備會頻繁掉線要退貨……”
“哦，這個事，翟大哥你錢到賬了，我現在去買個設備處理這個狀況，大幾百萬的我就不收你錢了。不過要是錢不到，我可沒錢撐到下次出問題啊……”
“我知道了，……嘟嘟嘟……”
林長信那邊還在漫無邊際的瞎侃的時候，翟建國只輕輕說了一句，就憤憤地掛掉電話。
此時的他，眼裡全是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