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姒啊。又想糊弄爺爺了?來,我先考考你。”
“上古之時有個廚子也是這般練刀,他手之所觸,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向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初解牛之時,所見無非牛者。三年之後,未嘗見全牛也。大成之時,以神遇而不以目視,官知止而神欲行。依乎天理,批大郤,導大窾,因其固然,技經肯綮之未嘗,而況大軱乎!良庖歲更刀,割也;族庖月更刀,折也。他之刀十九年矣,所解數千牛矣,而刀刃若新發於硎。彼節者有間,而刀刃者無厚;以無厚入有間,恢恢乎其於遊刃必有餘地矣,是以十九年而刀刃若新發於硎。雖然,每至於族,他見其難爲,怵然爲戒,視爲止,行爲遲。動刀甚微,謋然已解,如土委地。此乃道也,進乎技矣。你且試試?”無常刀神謝遠博玩味地看着小姒,似是覺得可以難住她了。
小姒輕輕一笑,左手輕撫額前髮絲,攸而,昏暗混濁的室內如霹靂乍驚,一抹絢麗的刀光閃過。
無常早已駭得面無人色!天哪!他看到了什麼?居然是入微的最高境界!
小姒在撫發的瞬間帶起一根髮絲,再用隱於右手指縫間的刀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將那一縷飄起的髮絲,從中一分爲二!
髮絲,在空中本就輕飄飄不受力,又纖細至極,可見,在那一瞬間,刀光的準頭和速度都達到了極致!
無常刀神在心裡發誓,以前,若有人告訴自他有人可以在不修煉靈力達到此種境界,自己一定要罵他是混蛋,再狠狠地抽他幾耳刮子!可,這是自己親眼所見哪,天可憐見,自己此生終於在行將就木之前,見證了奇蹟的誕生。朝聞道夕死可以,自己如那二位先賢一般,死而無憾矣!
“小姒你過來,讓無常爺爺再好好看看!”無常刀神激動地向小姒招手。
“好的,爺爺。”小姒,並沒有聽出無常爺爺語氣中的異常,或許有,也當作是,一個寂寞的老人對於一個玩伴的將離開深深地不捨吧!
無常仔細地打量眼前的少女,十二年來,從未換過的狐裘毛衣,厚厚的領子,長長的毛髮,一雙大眼晴,興奮時,撲閃撲閃,像是星星在眨眼晴,安靜時,水汪汪的,好一番楚楚動人,兩頰有些嬰兒肥,整個人兒看起來有些嬌憨,聲音略顯嬌媚。
輕輕用手撫摸小姒的臉頰,在小姒錯愕的目光中閃電般移向頭頂百匯穴。
霎時間,小姒只覺,一股洶涌彭拜的力量從無常爺爺手中傳來,頓時全身便像受那凌遲之苦一般,一刀一刀割裂的疼痛,似乎空氣都凝固,時光也停止飛逝,只有無常爺爺那肅穆的面孔撼動着這方空間。
不知過了多久,小姒幾乎疼得昏死過去,終於感覺身體不再痛苦,周圍的一切又回來了,身體裡一片暖洋洋的,似乎格外輕鬆,小甚至隱隱感覺,這天地變了,變得開始鮮活起來。
小姒沒有高興太久,因爲他發現,他的無常爺爺,此刻真的是爺爺了。原本慵懶中透着剛毅的面孔,此時已像枯老的樹皮,烏黑的頭髮,早已盡數雪白,沒有風也在不斷脫落,紛紛揚揚地飄向地面。
“不要悲傷,以後好好利用自己得到的力量!切莫使無常爺爺的一番心意白費。記得最重要的是要好好活着,不受委屈地活着!我時日無多,搬我出去曬曬太陽。我有多久沒有見過太陽了?十年?二十年?還是來這裡之後一直沒有再見過了?”謝遠博顫顫巍巍地伸出如枯枝般的手,似要撫摸小姒的頭,伸到一半頓住了,望着厚重的大門面帶期望地道。
“好,無常爺爺,小姒帶你去外面!小姒帶你去外面!你堅持住啊,你一定要堅持住。你今天已經睡過覺了,可不能再睡了,再睡小姒就拔你鬍子。”小姒緩慢地挪動謝遠博老朽的軀體,其實已若風乾的木材,小姒卻像搬着千鈞山嶽。
“修煉之人,先是修煉自身以容納五行之精華,地階之後蘊養魂識。修煉到高深之境之後,自覺再難進分毫就會想着保持修爲不回落,喜傷心,怒傷肝,思傷脾,憂傷肺,恐傷腎。我們這些老傢伙爲了能多活幾年,都是常年不惹世事,終日裡,不思不想,不喜不憂,如此也是多活幾個甲子而已。如今我護住身體的一口精氣散了,自然是這副模樣!不僅僅是外在表象,我體內的五臟六腑俱已老化。”謝遠博似是教導,也是開導小姒。小姒,只是不住點點頭,幾步距離,似隔了重空間,費了以往十倍的光陰不止。
在小姒推開厚重的大門那一瞬間,“開!”本已垂垂老矣的謝遠博,舌燦春雷,從他懷裡飛出一柄長刀,長刀在他魂力御使下綻放出通天光柱,攪動風雲,天穹似乎被捅破了一個窟窿,一道光柱從九天之上傾瀉下來,將小姒和謝遠博兩人籠罩在一道光圈裡,此處的陽光格外明媚!
“朝如青絲,暮成雪。不許人間見白頭!”無常刀神謝遠博遺留在這個世界,最後的聲音傳來,是那麼的悲愴與無奈!
小姒含着淚眼望着無常爺爺熟悉的軀體在陽光的照射下,如冰雪消融!漸漸地,原來的地方沒有留下一絲痕跡,仿若,無常爺爺從沒有來到這個世上一般。
王家。
“愚昧!”王家老祖感應到覆蓋住整個克州城的陣法發生劇烈波動,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林家。
“可敬可佩!”師出鐵劍門的林家老祖喟然嘆曰,他知道幾個老傢伙中所餘壽元最長的正是無常刀神謝遠博,他的修爲最是精深,如今隕落了,定是作出了某種犧牲。
宮家。
“唉!”剛回藥園的宮南天一臉駭然地看着九天之上的光暈,以及逐漸消失的驚天威勢,半晌無言,他知道又有一位老朋友逝去了,剛纔還相聚一堂,現在已經陰陽兩隔,真是世事無常!
大統領府。
大統領感覺到頭上那股威壓徹底消失不見,疑惑不已,仔細利用師門密寶感知,頓時哈哈大笑!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他知道他的機會來了。身形一閃,消失在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