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鳶木把門打開,卻看見盂山桾筆挺的站在門口,帥氣的臉上沒有過多表情,臧鳶木把目光下移,卻看見臉上佈滿了泥垢的司婉玉,她筋疲力竭的靠在盂山桾的身上,整個身體全靠盂山桾的胳膊支撐起來。
“婉玉!”臧鳶木驚呼一聲,“山珺老師,婉玉她怎麼了?”
盂山桾語氣平靜,說:“沒什麼大礙,只不過在考覈中用力過猛了些,修養幾天就沒事了。”
盂山桾扶着司婉玉往屋內走來,臧鳶木連忙靠過去把司婉玉抱住,兩個人慢慢扶着司婉玉躺到了牀上,盂山桾把衣服稍微整理了一下,說:“接下來你們將有一個月的時間完成各自老師佈置的任務,除此之外要記住,千萬不能擅自離開虛沂山半步,否則將強行收回通關石和修行手冊,逐出巫師學院。”
臧鳶木點點頭,小聲說:“知道了,山桾老師,我們不會亂跑的。”
“如此便好。”盂山桾說罷便將房門輕聲關上,離開了。
司婉玉面色蒼白,嘴脣乾裂,幾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她躺了一會兒,緩緩睜開眼睛,看着坐在牀邊的臧鳶木,費力的露出一個微笑,說:“木弋,我終於……通過考覈了,以後將跟你一起留在巫師學院修行,開心嗎?”
臧鳶木看着她嘴邊的一抹笑意,卻始終笑不出來,她點點頭,說:“開心是開心,就是你傷得太重,估計要在牀上躺幾天了。”
司婉玉卻笑着搖搖頭:“想要通過考覈,不受一點傷怎麼行呢,不過你放心,我自己的身體我最清楚,就是巫之氣有點紊亂,方纔運氣的時候受到敵人的阻礙,等氣順了便沒事了。”
“剛纔我看見懸崖邊浮現了一個大結界,裡面有好多學員似乎都在溺水的狀態下,我很擔心你,可是到處找了也沒有看見你在什麼地方,你被帶去哪兒了?”臧鳶木把方纔和墨蝶看見的景象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司婉玉。
“山桾老師帶着我們去了虛沂山的後山,他讓我們獨自穿過竹林,那兒纔是考覈點,於是我便聽從了他的指令,打算從竹林裡穿過去,可是我沒有料到的是,從我踏進竹林的那一刻起,我便已經走到山桾老師設下的幻境之中。”司婉玉皺着眉頭,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她又說,“竹林裡升起了濃霧,光線變得很差,我聽見很多猛獸的咆哮聲,甚至有不明的獸類與我擦肩而過,我能夠感覺到危險的氣息。”
“後來呢,與你做對手的是什麼猛獸嗎?”臧鳶木好奇地問。
司婉玉卻搖了搖嘔吐,說:“倘若只是猛獸也就罷了,我也不至於這麼窘迫的回來。”
“你知道嗎,木弋,幻境裡的敵人,竟然和我的父母長的一模一樣,你說,當你的親生父母站在自己面前說要殺了你,你會是什麼感受?”司婉玉的瞳孔中涌動着哀愁。
“我是家中的獨女,我的爹爹和孃親把所有的愛都給了我一人,他們經常給我定做新衣裳,我喜歡吃的東西廚房裡永遠不會缺席,他們經常帶我去鬧市逛街買東西,我從沒有想過有一天會跟他們成爲互相殘殺的人。”司婉玉垂下眼眸,“所以一開始他們
攻擊我的時候,我只是一味的躲避,我根本就不忍心朝他們下手,所以就被重擊了幾下。”
“後來我提醒自己,這是山桾老師設置的考試,幻境中出現的所有人都不是真實的,於是我咬緊牙關半眯着眼睛,使出了全身的巫之氣,硬是將他們兩個人給殺了。還好,那不是真實的人,只不過是用傀儡術造出來的木偶人。”司婉玉緊緊握着的雙拳輕輕的展開了,正如她憋在心中的心事,終於釋懷了。
臧鳶木微微勾起脣角,把頭湊過去輕輕抱住了司婉玉,拍了拍她的肩膀,說:“其實只要戰勝了心魔,什麼樣的坎我們都可以過去的,你看,你不就做的很好嗎!”
司婉玉把頭埋在臧鳶木的脖頸裡,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郡主,謝謝你鼓勵我,從小到大除了我爹和我娘疼愛我之外,便沒有什麼人這麼對我了,你對我而言,就像是另一個姐妹。”
“你對我而言,也是姐妹。”臧鳶木抱着司婉玉的胳膊稍稍用了些力氣,她感覺到司婉玉的身體在顫抖。
自從臧鳶木的爹過世之後,她便失去了一個可以說心裡話的人,每做一件事情沒說一句話都要百般的考慮清楚纔敢去實施。臧玉淺雖然同自己有血緣關係,可是跟她生死敵人般互相憎惡,在自己被叫做廢材之前,受盡了臧玉淺的欺辱和刁難,而名義上的那位哥哥,性格薄涼,很少與人交談,除了軍營中的事情,幾乎沒有什麼事情能夠勾起他的興趣,對於臧玉淺的囂張行爲,看見了會說個一兩句,沒看見了也不會刻意詢問。
臧玉淺和臧流東,除了跟臧鳶木有抹不掉的血緣關係之外,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了。這些年臧鳶木也早已習慣了一個人生活,閻光老兒告訴她,世界那麼大,最最信任的人除了自己再無其他,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要對一個人輕易動心或是動情,她也一直謹記在心。
可是現在,她似乎有些動搖了,她發現自己最在乎的人除了自己和閻光老兒之外還多了別人,比如祁王和王妃,比如燼歌,司婉玉,又比如夜溟九……
臧鳶木的心情十分糾結,她明知道在乎的人越多,自己的防備便會越來越崩塌,可是她居然已經沒有辦法去剋制自己的情感了。
臧鳶木抱緊司婉玉,心想:算了吧,就這樣吧,在乎就在乎,只不過又多了一個人而已,無妨的。
子時。泱蘿宮。
“宮主,外面有一位女子求見,說她知道通天藥典的下落。”正宮門口跪着一位鐵甲勇士,他口吻急促。
門內傳來一個嫵媚的聲音,說:“讓她進來。”
鐵甲勇士連忙應道:“是!”隨即退下去將那位女子請了出來。
月鶯整理了一下衣服,臉上盪漾着詭異的微笑,她絕色的面容已經完全恢復,根本就看不出來曾經被毀容過。
月鶯推開大門,一股寒氣從正前方撲面而來,可是她絲毫不覺得恐慌,反而是揚起下巴,一臉自信的走了進去。
大門應聲而落,空蕩的正殿內晃盪着幾縷紅紗,一連串珠簾將正殿分割成兩部分,珠簾後面隱約映襯出一個曼妙的人影,她戴着一頂紅
色的帽子,邊沿處垂下一層薄薄的紅面紗,將帽子下的容顏全然遮擋,一襲紅衣格外惹眼,婀娜的身姿讓人浮想聯翩,桌前擺着古琴,她伸出青蔥玉手,緩緩的撫弄着琴絃,曼妙的琴音如高山流水似的緩緩從月鶯耳邊淌過,令人心曠神怡,宛若身臨其境。
月鶯當然知道珠簾後面的人是誰,她就是幽壑天島夜溟九曾經的部下,司徒珺。後來因事叛變,逃出幽壑天島自成一派,也就成爲了現在的泱蘿宮宮主。
“月鶯參見宮主!”月鶯站在珠簾前對着後面的人行了一個大大的禮,面上的恭維之色越發清晰可見。
珠簾後的人卻並不以爲然,慵懶的來了一句:“直接說正事吧,通天藥典在哪?”
月鶯勾脣一笑:“宮主,月鶯的消息不能白給,月鶯此次冒膽前來只爲了和宮主達成協議。”
“協議?”司徒珺冷冷一笑,狹長的眼中泛出一絲冷光,“除了夜溟九,還沒有人敢跟我商量什麼協議,你算老幾,知道自己這麼說的後果嗎?”
月鶯依舊沒有懼怕的樣子,說:“當然知道,都說泱蘿宮宮主是活着的女修羅,做事向來只看自己心情,從不爲人所迫。”
“你既然都知道,還敢再說跟本宮主打成什麼協議嗎?”司徒珺瞪着她,語氣裡多了幾分威脅。
“正是因爲我知道宮主是個爽快人,我今天才會冒死求見。”月鶯大言不慚的說,“通天藥典是各門各派都妄想得到的寶書,上面記載了世界上所有病狀的根治方法,也囊括了靈山有的以及沒有的所有藥草和靈丹妙藥,這不是宮主一直夢寐以求的麼,難道會因爲跟我置氣而毀了自己要追求的東西嗎?”
“你很聰明,你也很瞭解我,看樣子是花了不少時間打探和琢磨吧。那有沒有人告訴你,知道的越多,你的命就越危險?”司徒珺並不願意被一個哪來的都不知道的小女娃所脅迫。
月鶯低頭一笑,又擡起頭注視着珠簾後的那抹人影,說:“月鶯當然知道,但是月鶯所求的東西也不多,只要宮主能夠助我重回荒海,成爲新任的鮫人王,我便將通天藥典的行蹤一五一十的告知宮主。”
“你是鮫人?”司徒珺神色一冷。
月鶯點點頭,說:“相信宮主現在已經能夠感覺得到了。”
司徒珺已經感覺出月鶯體內的特殊氣息了,也能明顯感覺到面前的這個女鮫人不是什麼善茬,她眯起狹長的雙眼,問:“荒海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莫非與你有關?”
月鶯卻搖了搖頭,說:“我本是月昭國寵冠後宮的皇妃,後造小人妒忌被陷害,皇帝一怒之下便在月鶯的故鄉荒海里下了劇毒,鮫人族死傷無數,荒海被劇毒污染,無法再生活。只要宮主幫助月鶯將族人召集,重新找一處安身的水域,待我當上鮫人王之後,也會付出同樣的心血將通天藥典親手交到您的手上。”
“本宮主憑什麼相信你?”司徒珺幾乎要被她的話給打動了。
月鶯卻魅惑一笑:“就憑幽壑天島的王,夜溟九的病情!”
司徒珺猛然站起身來,她的瞳孔明顯放大了一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