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浣衣局不比別的宮裡當差,活兒單一也沒別的宮那麼多條款約束,五更起,按人頭分配活計,每天的任務只需按時完成就行,當然,再怎麼閒散的地方也有它的規矩,正所謂沒規矩不成方圓,我們這兒的規矩就是,一日三餐,必須完成任務才能吃飯,要是誰錯過了用飯時辰,那麼就只得餓肚子了。”
領頭的是浣衣局的李嬤嬤,體型富態滿臉橫豎,一副尖酸刻薄的嘴臉,尤其是喋喋不休嘚嘣兒的時候,那雙吊梢眼看着特別的瘮人。
夜凰一臉麻木的跟在這人後頭,默默得聽着那些所謂的規矩,身上發着黴臭的粗布麻衣令她渾身癢的難受,牙根兒緊咬,臉上卻未表露分毫,時不時的附和點個頭。
“還有咱們這兒環境也比不得你還是一等宮女的時候,來這裡當差的,多半都是開罪主子被髮放來這兒反省的,這住宿都是大通鋪,六個人一間屋子,禁止沒事找事,禁止喧譁吵架,違者嚴懲。”
李嬤嬤一邊帶着夜凰往前走一邊叨叨個沒完。
“奴婢記着了,多謝李嬤嬤提點。”夜凰乖順的點頭,眉頭卻因爲身上的癢感時不時的微蹙一下。
“你記着就好。”李嬤嬤道,“新來的人要學着適應環境,適應規矩,手上功夫不行,少不了前輩們給一些指導,對前輩要和氣一點,不管你犯過什麼事兒,來了這浣衣局被貶成這下等宮女,就別想再有機會出去,安安分分做好分內事務,熬到出宮年齡,也就出頭了,能出去,不管將來日子怎麼樣,有個盼頭總歸是好的。”
聽到這裡,夜凰不由擡眼瞅了眼李嬤嬤肥胖的背影。既然熬到年頭就能出宮,那這人又怎麼到這個年紀還在,看年紀應該在四十左右了吧?
說話間,夜凰就被那李嬤嬤帶到了浣衣院,入眼是一排排的晾衣杆,杆子上晾滿了五顏六色的各色衣衫。院子的中間有一個大池子,是專門洗衣服用的,而且這池子裡的水都是山上引下來的山泉水,是流動性的,清澈明淨,半點沒有常年洗衣後的那種髒污渾濁。
這會兒正是忙活的時候,宮女們正圍着池子坐在洗衣盆前費力的搓洗着,就算是來了新人,也沒有誰稀奇的擡頭或是瞥上一眼。但這僅是表面,儘管那些人真的表現的無動於衷,但夜凰卻清晰的感覺到投射在自己身上那些隱晦的目光,並不怎麼友善。
對於這些,夜凰一律麻木應對。進了浣衣局就出去就只能乖乖在這等着出宮年齡你的到來才能解脫麼?呵呵……那是別人,而她夜凰,是振翅九天的!
“你就在這兒洗吧。”夜凰正想着,李嬤嬤就把她帶到了一個堆着髒衣服的木盆前,指了指道,“念在你是新來的,手腳比不上前輩利索,今兒任務就少點,卯時三刻早飯,你可得抓緊了。”
“是,奴婢知道了。”夜凰點了點頭,也不等李嬤嬤多做囉嗦,便自覺坐到小凳上動手洗了起來。
手泡進冷水的一刻她動作滯了一下,伺候小皇帝半宿,剛睡下就給鬧出太后中毒的事兒,接着就給發配到這裡,折騰一宿沒閤眼,她原本是有些困的,這會兒也凍得一個激靈,清醒了。
“你到底會不會洗衣裳?”夜凰剛激靈清醒,頭頂就響起了李嬤嬤的呵斥,“洗衣裳得打皁角你都不知道麼?”
夜凰被呵斥的一愣,原本以爲宮女的差事都做了,這洗衣服的差事也難不倒哪去,卻是沒想到,從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自己還真就給這活計給難住了。
穩了穩神,夜凰尋麼半天才找到旁邊的皁角,拿着卻有些無從下手。
李嬤嬤看她這樣臉色直接黑了,“行了,不會就看着點兒別人是怎麼做的,別給人拖後腿,否則今兒早飯你就甭吃了!”喝完一甩手,走了。
夜凰還真是給這活計難住了,沒辦法,只好轉頭先看旁邊的宮女是怎麼洗的,一邊看一邊學,這樣倒也不見得多難,上手還算快,就是動作確實比別人慢了不少。心裡嘆了口氣,看來今兒的早飯是不用吃了。
果然……
她剛冒出這想法,盆邊就轟的被砸下一堆衣裳。
“咱們這兒向來公平公正,憑什麼咱們多你一個人少啊?把這些也一併給洗了吧!”說話的,正是剛纔那拿不友善眼光瞥她的宮女,趾高氣昂,一副李嬤嬤走了她老大的拽樣。
夜凰瞥向那堆新扔來的衣裳,微斂的美眸寒氣凌厲,最終卻是一言不發的悶頭接受了。
那宮女看她不吭聲,興許是覺得她好欺負,隨即變本加厲的跑去把另外的宮女衣裳也分了一半扔到夜凰面前,冷哼一聲,這才昂首挺胸的去幹自己的活計去了。
對於這樣惡意的打壓,夜凰只是不屑的冷嗤了一聲。
幼稚!
她要殺一個手無傅雞的宮女易如反掌,若這人懂的適可而止便罷,如若不然,她也絕不會心慈手軟,區區一介黎國賤卑,也想爬到她滄瀾女皇頭上作威作福,簡直不知死活!
不無懸念的,夜凰果然是沒有趕上早飯時間完成任務。
先姑且不說她新上手本來動作就慢,還被那宮女給犯難平白增加了那麼多,能按時完成那才見鬼。
沒趕上就沒趕上,夜凰也沒覺得有什麼,就是這洗得胳膊痠疼,手心紅腫讓她向來沉穩的性子也不由有些煩躁起來。但既然人來了這裡,就必須得扮演好這裡的角色,再辛苦也只能先咬牙忍了,至於餓肚子,那倒不至於,等把這堆衣裳給洗完,就想辦法去找點吃的去,這裡的廚房沒存貨,去御膳房順也就是路遠那麼點而已,完全不是問題。
然而,夜凰顯然是樂觀早了,因爲她早上的任務還沒來得及完成,上午的活計就分配下來了。又累又餓又困手還痛,這還真不是一般的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