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偶遇

從小到大, 只有翼王妃關心過他。記憶裡,沒有人操心過他的吃飯問題。蕭太后甚至說過,一日三餐只要吃飽了就行, 皇上更不可以嬌生慣養。還是宋學富來了之後, 纔有人用心的去伺候他了。能像妻子一樣的, 只有她。

珞瓔就坐在對面, 像個小妻子一樣的看着他。

被人關心的感覺還是相當好的, 承緒裝作不覺的去享受。

用過早膳,他破天荒的問:“你是願意回去歇着,還是和朕一起去聽聽曲子?”

珞瓔一笑:“皇上留奴婢的命是幫您改話本子的, 要是不去,如何知道皇上的想要什麼樣的?”

承緒越來越不能相信她的轉變, 以前無時無刻都能看出珞瓔的抗拒和躲避, 現在竟然變的這樣快。

珞瓔的興致很好, 完全沒有驚嚇後遺症。她的腿也不像是跪了半天的樣子,走起路來還是和以前一樣嫋嫋婷婷。她的興致高, 讓承緒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來。

去望月軒的路上,承緒心情大好的和她談起一路的景緻。什麼今年的榴花開的比去年好,池子裡的荷花也露出了尖尖角。珞瓔一時忘記了她這世是去年夏至後才進的宮,竟也興致勃勃的跟着應了起來。

承緒停了停腳,臉上又開始掛上了疑問, 珞瓔才知道自己失言了。她慌忙解釋:“奴婢覺得宮裡的花開和外面的沒有什麼兩樣。所以, 才一時興起和皇上說了起來。”

輕快的打開扇子, 繼續邁着方步朝前走去。珞瓔見他沒再問, 才鬆了一口氣。暗暗的告誡自己, 不能太心急。一樣都是重生的,可別人都不知道。不出意外, 他們至死都不會知道自己是重生來的。貿貿然的在他跟前露出馬腳,搞不好還會讓他起了疑心,還以爲自己是有目的的呢。

遲疑的一瞬,承緒已經走出了一段路。珞瓔急急的趕了上去,依然跟在他的身後。迎頭看見靜寧從遊廊的一頭走來。

靜寧許久沒有見過皇上,更沒有單獨的說過話,知心話就更不可能有了。這次是真正的偶遇,讓她心情一時難以平靜。眼角里早就看到了皇上身邊的那個人,怎麼看怎麼礙眼。她想,要是她能找個藉口避開一下就好了。趁此風和日麗,和皇上搭訕三言兩語,或許能有一個意外的結果。

珞瓔不是沒有看出來皇后的眼神,她更明白,皇后此時是恨不得自己立馬消失。如果是以前,她樂意成全。此時就不一樣了,皇上不只是皇上,更是她的載琪。

她充分的發揮了呆呆傻傻的本色,裝作沒有眼色,什麼都沒有明白。當然,一切都不能做的太過分。太后是最大的對頭,皇后能不得罪儘量的就不得罪。但是,讓她就這樣拱手相送是不可能的。一開始和皇上邊走邊說,不知不覺間就幾乎可以說是並肩而行了。現在六宮之主來了,她自然要避一避嫌。知趣的後退了幾步,等靜寧一行過禮,她就蹲下身行了大禮。

靜寧的心都在皇上那裡,連慪氣的功夫都沒有了。稍轉了一下頭,跟着的喬姐就知趣的離開了。這個樣子,無非是告訴珞瓔,她也要識相一點了。

無奈,珞瓔不是跟着靜寧出來的,要避讓,也要皇上開口才行。所以,她就安安靜靜的等着,算不得不識相。

自從冬至被皇上呵斥了一頓之後,靜寧除了痛定思痛打擊珞瓔,還一直琢磨着怎樣能引起皇上對她的好感。

剛纔看見珞瓔和皇上有說有笑的,她心裡想,皇上應該是喜歡人家和他說笑。當下就湊近了一點,嫵媚一笑。這個笑,她對着鏡子練了很久了,竊以爲不是千嬌百媚,也能籠略住夫君的心。甚至,她都算過,一個笑過多久再轉換一下,嘴巴要上挑幾分,弧度有多大,她都仔細的練習了許多次。一直沒有機會露臉,讓她曾經平靜的心也焦躁不安。這次的機會,說啥也要好好把握了。此時,心裡狠狠的罵了一句:“不識相的小蠻子。”

承緒早就看出靜寧的不同尋常,早些時候不過是不喜歡,今天看來,是有些不正常了。一笑一顰,和臺上的戲子差不多。強忍着,等她行完禮走人。誰知,人家還捱過來了。就算是君臣,也還是掛名的夫妻,算是給她這個皇后兼表姐一點面子,沒有拉下臉來。只聽靜寧捏着嗓子,溫溫軟軟的說:“皇上忙着朝政,臣妾許久沒有見過皇上了。想去伺候您,又怕打攪了皇上的正事。”

承緒只好回道:“皇后不必擔心,養心殿有宋學富,不勞你了。”

靜寧轉而嫣然一笑,羞的百花頓時失色。讓承緒也百般的激動了起來,要不是是顧及她的面子,他真想撒開丫子閃人。靜寧的上嘴脣略厚,她塗了大紅的胭脂,一笑起來,很像聊齋裡的女鬼。滲人啊!

照此情形,等她退下是不可能的了。承緒又說:“天兒有點熱,皇后是去慈寧宮還是回鍾粹宮的呢?”

這一問不打緊,靜寧又把手帕虛遮了一下嘴巴,羞澀的說:“臣妾本來是想去看看皇上的,走到半路怕打攪了皇上,只好又折了回來。”

承緒象徵性的表示了一下皇恩,“讓皇后擔心了,天也熱了,你還是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靜寧不失時機的說:“皇上也累了,也要抽點時間好好的歇歇。要不,讓臣妾陪您走走吧?”說的時候,靜寧早就在腦補和皇上夫妻並肩散步的情景。

一見皇后不開竅,承緒只好直接下逐客令。“不用了,朕還要去望月軒呢。”

一聽這個,靜寧更加的眉開眼笑,這可是一個好機會。跟着皇上去聽曲,聽到興高處,說不定皇上一高興,就對她另眼相看也說不準。貞嬪那個小野蠻子,還不是一直陪着皇上聽曲,才把皇上給勾搭上的。“皇上,臣妾也沒事,要不讓臣妾也一直去聽聽吧?”

心裡是百般的不願意,不僅是因爲她大煞風景,承緒還有他的正事。被她這麼一摻和,也許就壞了大事。回絕了又顯的不好,

承緒本想找個藉口把她給打發走了,可靜寧就是一副不願意離開的樣子。眉頭一挑,計上心頭。貞嬪已經不是太后跟前得寵的人了,她的話太后也不會相信。最近皇后忙的很,時不時的去慈寧宮通個風報個信。不如這次也成全了她,讓她成貞嬪的接班人。

遂含着三分的笑,漫不經心的說道:“朕和貞嬪去望月軒聽戲,本來想讓皇后同行,又怕你嫌聒噪。”

皇上的口風鬆動了,靜寧喜上心頭,忙應道:“臣妾怎麼會嫌聒噪呢,只要是皇上喜歡的,臣妾一樣都喜歡。”

“既然如此,那皇后就和朕一起去吧。”

靜寧拿眼角瞟了珞瓔一眼,得意的扭了一下僵硬的腰肢,像是說:“你再得意,還是要在本宮跟前老老實實的。哼!想和皇上並肩而行,你還不夠格!”

珞瓔微微一笑,沒有半點的委屈。跟在帝后的身後,恭恭敬敬的一路往望月軒去。

這次閒箏是跟着去的,她可看不慣皇后的那股子得意勁。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是人家一個腳指頭就能碾死的小宮女,心裡不服氣也不能露出半分。身邊的主子早就感受到了她身上的一股怨氣,偏過頭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要低調。

其實,珞瓔早就看出了承緒的心事。就他的性格,會把皇后帶過去聽戲?腦袋有問題!以前她是幹嘛的,不就是皇上故意要泄漏一些事的嗎?今天皇后也開始充當這樣的角色了。所以,她是半點都不酸。

說不酸也是假的,現在她把皇上看成了是屬於她的載琪,人家夫妻一起走,珞瓔是從頭酸到腳後跟。那是她的載琪!

一路上,承緒雖也說了幾句應景的話,卻沒有和珞瓔時的興高采烈。

靜寧悲哀的想,要是皇上能像對貞嬪那樣的對她,她寧願去做嬪妃。她走時,和皇上只差了半步,裝做無意的瞧了身後一眼。嘖嘖,別說是男人,就是一個女人也是喜歡水蛇一樣的腰身。低下頭再看看自己,走的週週正正,挑不出半點的錯,可是怎麼看都沒有半點的嬌柔。皇上那樣俊逸的一個人,一定是喜歡千嬌百媚的,誰會喜歡一個老太婆。

悲哀的撇撇嘴,要是她是佳瀾該多好!

出身她是挑不得,還好目前她有別的女人所不能及的地位。光有地位也不行啊,她決定還要風情一下。靜寧自覺的把腰身左右擺了幾下,感覺良好。也許皇上看了,也會用看待佳瀾和貞嬪的眼光去看她。

承緒走了幾步就覺得她不太對勁,轉過頭詫異的看了她一眼。只見,靜寧嬌羞一笑,用帕子掩住嘴,還拋出一個誘惑人的眼風。這可把承緒給嚇了一跳,幸虧是白天,要不然他真的以爲皇后是撞邪了。

承緒還算鎮定,愣了一下就明白了靜寧的用意。打開摺扇,急速的扇了幾下,才掩飾住了心裡的膩歪。

靜寧依舊不解風情,誤以爲皇上是心情舒暢呢。不覺把承緒多打量了幾眼,月白色江水紋的鶴氅,襯得他白淨的麪皮更顯得細嫩,身條比她剛進宮時躥高了一頭,眉梢眼角添了男人的氣息。靜寧大了皇上兩歲,早已更早的感受到了男女之情,只有他還後知後覺。

靜寧不是不願意把問題歸到自己身上,是她覺得,夫妻就是夫妻,情啊愛的,只是和小嬪妃調調情了。她是皇后,不需要以色侍君。他是夫,她是妻,親近是早晚的事。之所以她先急了,是她的凡心發作,皇上卻一直沒反應,她才忽然覺得其實情啊愛的,就算是是貴爲皇上皇后也是不能免俗的。

皇上一直不給她機會,今天總算是個空,靜寧發誓絕不會輕易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