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相的現在不要動,跟我進去!”男人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帶着濃濃的警告味道。
沒有等鳳傾羽反應過來,她清瘦的小身板兒已經被男人往腋下一夾,如風一般迅疾,直直進了東邊一間廂房。
木板做的房門發出冰冷的“吱嘎”一聲,房間裡面瞬間一片昏暗。
放在鳳傾羽細嫩脖子上如桎梏一般的手掌終於鬆開了些許,至少能讓她輕鬆能呼吸,沉重的呼吸聲卻一直噴在她後頸上,始終沒有散去。
“你……”鳳傾羽默了默,鎮定下來還是首先想要問清楚這人究竟是想幹嘛,抓着她進來又是想做什麼。
既然他沒有在第一時間要了她的命,反而現在越發的鬆開了她,那必然也沒有要她死的打算。
“少廢話!”男人扣在她脖子上的手又緊了緊,空氣驀的充斥了危險緊繃的味道。
鳳傾羽喉嚨緊了緊,有些後悔爲什麼要嘴饞跟着那糉子味道跑出來。
深邃的眼眶漸漸沉澱下來,特別是院子裡傳來那一聲鏗鏘有力的男人怒火焚燒的聲音:“都給我搜,今日勢必要將那賊人給我搜出來!”
鳳傾羽明顯感覺到身後男人扣住她脖子的手再次鬆了不少,心中暗喜,趁着空間的空隙也不逃,而是猛地轉身。
身高的侷限讓她只能努力仰着脖子才能看見男人堅硬的下巴,卻不光是眼熟。
男人堪堪有些尷尬,輕咳了一聲做掩飾,哪知道就那一聲咳嗽便引來了等在院子裡面的侍衛。
齊噗噗的盔甲和鋼刀的聲音密密麻麻響起來。
鳳傾羽亮晶晶的眼睛一眼瞥到屏風一半的位置露出了浴桶一角,眼角禁不住更亮如鑽石光華。
細細的手腕帶着男子的視線落入那浴桶上,身高優勢,浴桶當中波光粼粼盡被看在眼中。
鳳傾羽不知道突然間哪裡來的那麼大膽量,眯着眼睛在最後關頭衝男子輕聲道:“相信我嗎?”
男子愣住。
鳳傾羽沒等他再計較,雖然這人渾身冰冷寒涼,且堅硬冷冽,但到這最後的關頭,眉宇間的猶豫卻着實可愛。
一把扯掉了自己束髮的玉冠和玉簪,長髮瞬間傾瀉而下,尚且幼嫩的手臂拉住了男子堅實的手臂,率先扯開外袍丟在屏風架上,伸腳踩進已然沁涼的浴桶當中,一番動作如行雲流水,完美構成一段樂章。
閃亮的星眸擡起,定定的望着男子。
她是女子,他早已知道。而且這副身體還太小,他壓根不會有什麼興趣。
但是對於她意義可是不一樣。
十幾歲的大姑娘,如果不被人發現他也不能轉身就走罷……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男子一身黑衣映襯得稍顯白皙的皮膚居然沾上了柔柔的紅潤。
鳳傾羽勾脣一笑,門外腳步聲越發的靠近這東廂。
男子長長舒了口氣,終究縱身躍入了浴桶當中。
浴桶不大,但幸好鳳傾羽還是小姑娘一個,而且身子單薄,才叫兩個人一人坐在浴桶當中一人埋頭蜷縮在裡面才勉強沒有覺得擁擠。
“嘶拉!”極像是算好了時間,男子才埋身在浴桶涼水當中,門口已經傳來破門聲音。
“啊!”鳳傾羽將嗓子放得尖尖的,待那邊門一打開,她已經慘烈的叫出聲。
這一叫非同小可,進門的一大羣不少於十個一行的侍衛立刻紛紛呆若木雞,晃眼看向透過窗口傳來的光線倒映出屏風上映射的一個女子脖頸和腦袋的影子,當然還有搭在屏風上面的簡單的白衣。
也不知道鳳傾羽是哪根神經搭錯了居然突然間下定了決心要救這男子,對周圍沒有絲毫瞭解也貿然行事,不過等她想起來這一切關係的時候門口已經傳來一個老伯的聲音:“各位軍爺行行好吧,這裡是小女的閨房,此時正在沐浴呢,可否待會兒再來查探?”顫顫巍巍的聲音帶着濃烈的懇求,倒極像一個爲了女兒清白而傷神的好父親。
帶頭的侍衛一愣,一臉狐疑的再次掃過房間。
“既然是這樣,就先看別的地方!”院子裡傳來鳳傾寒清冽的聲線。
既然老大都說話了,小蝦米們當然只能照辦。
鳳傾羽狠狠鬆了口氣,眨巴眨巴着眼睛聽着關門聲以及後面的腳步聲越走越遠才伸手去探埋身在水裡的男人。
雙眸滑落在深及她脖頸的沐浴水上,心臟卻狠狠抽了抽。
那男子身上有傷?
伸手似乎抓住了他的肩膀,沒等鳳傾羽用力男子已經先她一步探出了腦袋,漆黑如墨的深眸從出水的那一瞬間就定定的望着她。
鳳傾羽不自然的縮了縮脖子,左右也無人,脣角才緩緩勾起:“若不是那天你救了我,今日豁出我自己的性命不要也不會爲你與外面那麼多人作對的!”
“……”鳳傾羽的聲音一本正經,男子的眼眸卻越發墨黑。
默了默,見男子沒有出水的準備,她一身貼身的衣裳又都被泡溼了,站起身來必定會讓人看見身子不可,由是以來也瑟縮着脖子泡在涼水裡不肯率先起身。
兩個人靜默了好一會,鳳傾羽很不爭氣的狠狠打了一個噴嚏,男子才扯着脣角撥開涼水驀的站起身來。
嗯,鳳傾羽的擔心誠然沒有錯,但她忘記了面前的男人身子也溼透了,這樣驀然站起身來,精壯矯健的身影也完完全全落入了她眼中。
“啊!”
一聲尖叫正欲出口,男子已經伸手將她嬌嫩的脣狠狠蓋住,溫潤的手心,輕輕摩挲着鳳傾羽的脣瓣。
兩個人大概都是被自己嚇到了,過了半響男子才懊惱的收回了右手,心下恍惚,酥癢的感覺一時間趕也趕不走。
“你就這樣走了嗎?”鳳傾羽還沒有起身,已經眼尖的看見率先出了浴桶的男人打開了西邊的窗戶,猜想着他莫不是要跳窗戶離開吧?
男子的身影頓了頓,沁涼的聲音留下了一句話,人已經乾淨利落真的跳了窗戶離開。
他說:“今日多謝你!”
從冰冰涼的冷水裡站起身的鳳傾羽懊惱的想一把掐死自己。
她救了他,要的是他一句不溫不火的多謝嗎?
那她這一身兒的溼衣裳找誰解決去?
嬌嫩的臉孔上,白皙的貝齒髮狠似的咬住了嫣紅的脣瓣,一雙剪水眸子滴溜溜的轉悠了好幾圈,卻也不知道這周圍什麼地方纔能給她換上一身乾淨的衣裳。
聽了門外沒有動靜,輕輕推開房門出去的鳳傾羽忍不住打了兩個噴嚏,擡眼便看見視線盡頭一個荷花池。
這季節荷花才長了小小的花骨朵,一汪微風拂過,綴在枝頭上輕輕打着旋兒,被偶爾路過的蜻蜓看見,也會歡樂的繞上兩圈。
下定了決心,準備猛的扎進去的鳳傾羽紅着臉蛋覺得那樣下去說不定可能被淤泥嗆死,靜默了片刻,等着一個如小二打扮的年輕男子穿過迴廊還是輕輕從一塊大石頭上滑入了水中。
“救命啊!救命!”
官兵過後已然安穩下來的院子被那一身沉悶呼救聲吵醒,端着木頭做的大盤的小二剔瘦的身體僵了一僵,手上的盤子驀的墜落在旁邊草叢裡,兩隻眼睛瞪得老大,人已經飛快往荷塘跑去。
院子的西廂當中。
不大一會兒時間已經來了好幾個人,爲首的中年男人大約是救她上岸的小二叫來的,慈善眉目,看着倒像是一個好人,但是隻一句話鳳傾羽便聽出了正是她沐浴之時說小女洗澡之人。
鳳傾羽潔白的衣衫上面還是沾了不少淤泥,中長的髮絲更是被淤泥纏得一團一團,看着極是狼狽。
所有人幾乎圍成一個圈子將她圈在裡面,每雙視線都不一樣,鳳傾羽瑟縮着脖子,突然間回憶翻滾,覺得自己重生以來還真是狼狽不堪。
“公子,你打哪來的?”那掌櫃的不知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作不知道,眼風裡打量了鳳傾羽片刻,勾脣問道。
鳳傾羽的兩片脣瓣已經凍得發青,雖當下是五月五端午,但放在陰冷地上的木桶裡的水當然比不得河道里的溫暖,還有那被滿池荷葉遮住的水,自然也是冰涼滲骨的。
“幫我叫酒樓最裡面左邊那間裡面的公子過來罷,他識得我!”僵硬的脣瓣抖了抖,鳳傾羽堪堪又要打噴嚏,便少不得用手摺騰,狠狠抿了抿嘴脣,又硬生生的嚥了回去。
她胸脯上沾上了不少淤泥,即便身爲女兒身,這些人圍着她看了半響卻也沒有看出一點端倪來。
掌櫃揮手讓周遭的人忙的去忙,又另外吩咐了一人去叫那上面的公子,自己卻沒有走的意思。
鳳傾羽愣了愣,擡眸警醒的盯着掌櫃,雖然鳳傾羽什麼都沒有,但是她的眼神卻銳利鋒芒,一種大將之風從骨子裡散發出來。
她不簡單!假以時日,必將大放異彩。
掌櫃卻彎了腰身,恭恭敬敬的朝鳳傾羽拜了一拜,“今日多謝姑娘對公子的救命之恩,往後姑娘若是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儘管上我的酒樓裡來,老身必然會好好招待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