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身後寂靜無聲,瑤玥才轉過身來,悵然遙望蘇依的去向,喃喃自語:“只怕有生之年不能再見,九兒可莫要辜負了......”說着,瑤玥衣袖一揮,只見亭子十里之外,隱現一個偌大的結界,突然化作星點,閃爍了幾息便消失了。
看着眼前的景象,秦歡歌臉色暗沉的收起拳頭,朝湖畔小亭疾步而來,冬兒一臉焦急的緊隨其後。
亭子昏暗一片,燈籠似已燃盡,只有一星光亮若隱若現。
秦歡歌看着趴在木桌上的少年突然止步,冬兒卻驚叫一聲,跑了過去:“少爺!”晃了幾下,瑤玥仍是沉沉的,連忙扶起來,此時藉着侍衛的燈火之光,正見他前襟一片觸目的血紅!
冬兒只覺眼前一陣眩暈,嘴脣霎時青紫,朝侍衛吼道:“快去請御醫!快去啊!”
轉而哭喊道:“少爺!少爺!你醒醒好不好。”
秦歡歌一步步走上前,扯過被瑤玥緊緊攥在手心的玉碗。
冬兒突然想起交代莞兒去做湯的,眼中寒光一閃,又吩咐道:“去把莞兒那丫頭找來!”
秦歡歌把玉碗湊到鼻尖輕輕一嗅,淡淡的蘭花香鑽進肺腑,目光凌冽的掃視一圈,顯然,瑤玥必然已把蘇依送到安然之地。秦歡歌卻難以制止心中莫名升起的煩躁,一拳把木桌打飛出去,在半空支離破碎,千防萬防,卻還是利用我們把她帶到眼前,當真算無遺策!
被最關心的人利用任誰都不會高興,何況是玩弄世人於股掌的笑面狐狸。秦歡歌心事重重的掃了眼那略微暗褐色的血跡,轉而望向月落的天幕,沉聲嘆道:“只怕這次你要失算了。”
衆人垂首不語,生怕招惹到這暴怒的男子。冬兒也嚇的止住哭聲,眼中卻閃過一道狠厲之芒:蘇九兒,我定要你生不如死!
蘇依按瑤玥說的方向,果然暢行無阻的出了秦府,正要放下心來,擡眼卻見不遠處的高閣鬥檐上站着一人!連忙收住疾馳的身形。
只聽那人冷言冷語道:“哼,幾日不見!九妹過得可還逍遙!”
連成澈劍鋒一轉,折射出天邊一線紅氳,蘇依擔心三言兩語脫不開身,不由眉頭一皺,正欲轉向離開,卻聽連成澈不依不饒道:“你可知,原本我站在這兒也不會看到你的。你竟一點也不想知道原因?”
蘇依腳下一頓,掃了眼連成澈,心底不以爲意,見他並無追趕之意便要疾馳開來。
“若不是玥哥的結界,你以爲會有你們獨處的時間?又若不是玥哥靈力耗盡,天眼隨之關閉,你以爲他不會護送你離開秦府勢力之內?若不是你三番兩次遇難,他拼命推演,護你和你那些情哥哥周全,又怎麼會病重至此!”
連成澈說得冷酷中帶着嘲諷,話更像刀子一樣紮在蘇依的心頭,痛得她舉步難行,原來瑤玥說的“從今以後將退出此局”竟是這個含義!
蘇依轉身看向湖的方向,一臉憂色。
“要麼跟我回去寸步不離伺候着,否則,就算與你兵刃相交,拼盡最後一口氣,我也要你再難踏出一步!今天你留也得留,不留也得留!”蘇依踟躕間,連成澈身影一動,說着已從高閣阻截而來,橫刀一揮間銀光轉眼到了蘇依的背後。
蘇依躍身一閃,轉身相對,卻見連成澈急速飛來,已到了眼前,眸光一沉,看他陣勢端得是要不死不休了!一邊躲開連成澈直刺過來的劍,一邊翻身從靴子裡拔出隨身攜帶的短劍見招拆招。清晨靜悄悄的長街,鏗鏘劍鳴聲異常清晰。
蘇依見他步步爲營,這樣應付下去不但時間上趕不及,自己體力也成問題,何況他既然是等在這的,秦狐狸必然算準了自己要回離都府,恐怕不一會就會趕過來,他也絕不敢把連成澈一人留着這與自己廝殺,殺太子的罪名可是誰都承受不起的!
更重要的是,這人與自己有着血脈關係,往日又待自己不錯,眼下只好先速戰速決!想着氣勢一轉,一柄無名短刀劍鋒插針,絲毫不留防護的餘地。“我不想傷你!你若放我走便就此罷手,否則別怪我不念交情!”
連成澈見她突然只攻不守,不由有些遲疑,劍鋒一慢,商量道:“爲什麼非走不可!只要答應跟我回去,我保你毫髮無損。”
突然,遠處轉角傳來陣陣錯亂的腳步聲,聽起來竟不下十數人,蘇依走神間,右臂被劃了一道,鮮血滲紅一片,倒退幾步,卻見連成澈也有些不忍,心下一橫,以身爲劍橫直衝過去!
連成澈見她如此,胸中如萬箭穿過,眼中閃過一抹痛色,既然你死命要走,我送你一程又有何妨,竟收手不再躲閃,垂首而立,任由蘇依的劍橫衝而來。
蘇依整個力道都集中於劍尖,此刻收手不及,只得強行改向。
“噗!”輕輕一聲,卻讓所有人渾身一震。蘇依只覺臉上一片溫熱,看着眼前的噴涌而出的猩紅,腦中一陣眩暈,不可置信的問道:“爲什麼!”
“記得!你欠我一命,走吧!”蘇依看着連成澈嘴角勉力勾起的微笑,突然感到一種錐心的痛,只見他握住自己那沾滿他鮮血的手往外一扯,滋啦啦如鈍刀割肉般毛骨悚然的聲音響徹耳邊,看得蘇依目瞪口呆,腳下似墜了千斤,一時竟無力轉身。
連成澈身子一晃,臉色蒼白如紙,搖搖欲墜要暈倒的樣子,卻仍強裝笑意:“你是個無心的人,可我偏要佔你心裡的一席之地。走吧!再不走歡歌趕來,你有九條命也抵不了,先下他一時也不會追你去了。”連成澈輕輕推了一下蘇依,拜拜手,示意她快走。
轉角處已然可見一抹錦緞華服的色彩,蘇依輕道一聲“對不起”,躍身拐入小巷,又回首深望連成澈一眼,緊忙離去。
秦歡歌剛轉過牆角,就見這一副場景,嘴裡登時涌上一股腥味,腳下一個踉蹌,一手借力支在牆上,眼中閃過狠絕的殺意。
秦平一面上前扶住,一面吩咐侍道:“快去看太子!”秦歡歌揮開秦平,眸中寒意逼人,一步步走向前,她即便是天賜的劫,我秦歡歌也要滅了她!只見他從手上拔下一枚墨綠色扳指,扔給秦平,冷言道:“率千名皇旗護衛立即趕赴離都府,如有善擾請書者,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