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陳清顫顫弱弱的問道。
“不要怕,我是附近的獵戶,聽到哭聲,過來看看…”樹影曈曈中鑽出一年輕的壯漢,腰間斜插一柄半長的鈍刀,反射着清冷的月光。背上一把生鏽的彎弓,手裡還拎着幾隻野兔。
待走近,方看清面容。但見那人高高的個子因常年打獵顯得非常壯實,國字臉被山風吹得有些粗糙,一臉的憨厚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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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見陳清貌美,不禁一愣,眼睛直直的盯着陳清出神。
陳清往後挪移了幾步,那人猛的回過神來,急忙說道:“我叫張嶽。姑娘是來此地上墳的吧?看你傷心都忘了時辰,人死不能復生…”陳清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什麼,張嶽自顧自的說道:“我在附近有歇腳的屋子,你暫且去我那住一晚,趕明我送你回鎮子…”
青玄山地處青雲鎮和玄廷鎮交匯處,毗鄰上京。張嶽從小吃百家飯,跟着村裡的獵戶進山打獵,練得一身好本事。對這青玄山頗爲熟悉,常常在山裡夜宿,爲方便之餘在山裡建了處簡便的房舍。
張嶽嫌亂墳崗不吉利,通常繞路而行,這條路一年也走不一次。今日見天氣突變沉悶,以常年進山的經驗,覺得大雨將至,思量一番才決定走這近路。
“天黑下山不安全,容易迷路…”還想再說什麼,但見陳清點了點頭,轉身便前行帶路。
山林草木旺盛,喬木灌木叢生,枝葉交錯,張嶽怕枝葉劃傷身後的美人,抽出砍刀打草。山路崎嶇,張嶽不敢走得太快。陳清回想王府之事,心神有些恍惚,平日又是足不出戶的,何況身懷有孕,一陣暈眩,不小心磕絆着,撞到前邊的張嶽。
張嶽行路間正在着急,照這腳程走下去,怕是會趕不及回到屋裡就淋溼了,被陳清一撞,醒了醒神,吞吞吐吐道:“我…我揹你走吧,你別誤會,山裡天變得快,恐怕要下雨了,山路更難走了…”
陳清知道自己的身體委實走不快,點頭答應。張嶽忙將兔子一栓別在腰上把彎弓掛在脖子上,蹲身背起陳清。
雨點開始淅淅瀝瀝下起來的時候,一個小木屋出現在眼前。張嶽趕忙快走幾步,衝進屋裡。陳清恍惚的看着屋外的雨,心裡一片飄零浮萍似的淒涼。“這雨怕是要下上兩了…”放下陳清,將彎弓掛在牆上,拎起腰間的兔子,用那把萬能的刀收拾起來。不一會兒就熟練地架起火,撒上鹽巴和香料燒烤起來。火照亮整個小屋,僅有一牀一桌,牀上鋪着兩層草蓆,隨便的扔着單薄的被褥。
肉香充滿整個小屋,在火光中顯得格外溫馨。陳清自陳家被抄,屢經沉浮,醉紅樓戰戰兢兢,本以爲遇到良人,沒想王府妾侍們百般刁難,進府之後也就遠遠地見過義王兩面。此情此景讓陳清心下一暖,不禁多看了張嶽兩眼。
“你過來坐火邊上烘烤一下衣服,吃點東西,若在山裡着涼了不好治。”隨手撤了條兔子腿遞給陳清,將熱水的罐子架在火上。
古人多日升而作,日落而息。吃飽喝足,張嶽取下一層草蓆鋪在地上,指着牀榻對陳清說道:“山裡沒啥東西,你先將就一下吧!”張嶽和衣在地鋪上睡下。陳清見他如此,不禁些許感激,躺在牀上迷迷糊糊的睡下…一夜好眠。
卻說一覺醒來,見張嶽滿眼血絲地盯着她看,不禁惱怒,抱着被子往牀裡依靠,脫口道:“你要作甚!”
張嶽尷尬的撓撓頭,說:“你發燒昏迷,已經睡了一天一夜了,我一直幫你敷冷水…真沒做啥不該的。”
陳清一怔,頓時有些羞愧。前日餘毒未清,導致發燒,讓恩人未睡不說,還冤枉人,卻是自己理虧。看張嶽睡眠不足憔悴的樣子,忙起身一拜。張嶽忙起身躲開,伸手不知該不該扶。連忙轉身盛了碗清粥,遞給陳清:“姑娘燒剛退,喝點粥補補吧。”
外面雨仍舊斷斷續續的下着,見陳清看向屋外,以爲陳清擔心家裡,便道:“要不我下山,知會一下你家人?”陳清搖搖頭,把頭轉向牆側,“我只有自己了…”
張嶽感同身受,更加同情陳清,沒有再問什麼。屋裡一時寂靜無聲。陳清只道他避諱,便岔開話問道:“你整日入山不歸,父母妻兒也是要擔心的吧?”
張嶽黯然道:“沒,我打小就是孤兒,又沒啥積蓄,尚未娶親呢!”屋裡又是一陣安靜。陳清覺得身子好了大半,便起身清洗一把臉,簡單的綁了一下發髻。
“你許久未睡,去牀上歇歇吧。”張嶽倒牀就睡。陳清倚在門框上,望着山林迷濛的雨霧,眼前不禁浮現出與義王種種…
輕輕撫上小腹,喃喃道:“你也不願我死去麼?可爲什麼他連自己親骨肉都恨得下心!日後定不可讓你知道…”轉頭看向牀上睡着張嶽,想着連日來他的這般照顧,“若願收留我們就好了,你就有了不引人懷疑的身份,日後就可以安生了…可我這般殘花敗柳,又有身孕,怎配得上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