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熟悉的漸變陌生,誰又能挽留,即便留下,又豈是當初!
——東方暮落
她從未爲誰停留,即便留下的,也不是當初!
她只知道她虧欠康哲,卻從沒像現在這一刻,那麼深刻的明白,她欠他的,比她想象的多得多,連那些愛他的情意都絲毫不能減輕她現在歉疚感。
寂靜中,所有人都各懷心思。南宮栩牧仍在計較着大夫人所說的“移情丹”,眉頭緊鎖的盯着蘇依,看向康哲的眼神越發狠厲。
玄夜停在蘇依身上的視線一直沒有移開,他試圖從那張熟悉的臉上尋出一些蛛絲馬跡,證明他們曾經相識,曾經緊緊相依,卻沒有得到絲毫迴應,反而看出莫名的心疼。
蘇依暗歎一聲,不敢看康哲,轉身走到木盤正前,無視近百雙相隨的目光,擡起的手在空中遲疑。
以康府的規矩,她雖年歲不及,但肯定會動用什麼秘方,康哲若有萬全之策還好,但也不能不做最壞的打算。
既然康哲沒有告訴她抽籤注意事項,可見他無心讓她懷孕,如此選誰就沒有關係,但若萬一中計真有了孩子,可就糟了。
“這籤跟人可是一一對應?下面所跪又是何人?”蘇依突然俯下身子問箏兒。
見她先是一愣,又掃了一下大夫人,才道“是府中的各少奶奶”,心下頓時瞭然,誰撫養下一代族長必將是成爲康府的掌權人,現下最有實權的是大夫人,她又怎麼肯大權旁落,下面女子應多是她的人。
蘇依挨個掃視一遍,開口緩緩道:“依兒入府纔不過半日,連規矩都不曾知。豈受得了各位大禮。”
大夫人不料蘇依小小年紀,竟能如此鎮定而言,心中微微驚疑,不由直起身,擡頭看了過來,卻也沒有多想,以爲她會要讓這些人起身說話。
康氏族人聽蘇依說話,也陸續直起身,看了過來。
見大夫人伸手扶着丫鬟就要起身,蘇依淡淡一笑。接着說道:“又所謂嫁夫隨夫,既要跪請,方顯虔誠。依兒也不敢隨意壞了規矩。”
只聽噗咚一聲,蘇依眼角瞥見大夫人又跪了下去,不由嘴角上揚,欠她的豈能輕易放過,跪着還算輕的!
身後康哲突然猛咳兩聲。蘇依知他憋着笑,也是讓她別太過火,不由心中一暖,他一如從前,深知她的衝動。倒是南宮栩牧似乎很滿意她的做法,笑得一派肆意。
見多數人擡頭看她。等帶下文,蘇依才又說道:“既要隨夫入葬無緣養育,依兒心中悲苦想必各位也能體恤一二。姐姐們幫襯之心。依兒甚爲感動。可惜難得時日相處,知脾性,故此不能斷定是否心有同泣,憐兒如親。還請姐姐們各做介紹。”
十個人面面相覷,卻又不敢違逆。同時看向中間右側一名女子。各種神色,詢問的有之。幸災樂禍的也有,事不關己的也有,盡數被蘇依收入眼中。
她要在短時間內尋一個善良且懂得明哲的女子,這並非易事。
康哲似乎看出蘇依的意圖,走到她身旁牽手而立,說道:“長幼有序,還是請大嫂先來吧。”
蘇依報以淺笑,柔聲回道:“夫君說的極是。”
說着,兩人同時看了過去,只見中間左側一名靜如鐘的女子,睫毛微顫,垂首道:“入世則悲,上善止善,善哉?”
蘇依心中微微一顫,善哉?
人生來受苦,體會過百味,方知皆是悲涼,若以她和她所愛者爲別人成善,誰又來成她的善?而無關者的善緣何要凌駕在她的悲之上,還要她以善之名成全?
這女子看得倒是透徹,竟能問出這等話,可也太冷情了些。蘇依自問她從不是善類,但也不贊同這種消極避世的態度,便道:“上善若水,止於至善,依兒受教了!不知二嫂有何高見?”
被問到的女子,跪在大夫人左側,神情緩了片刻才囁喏道:“能,能爲康家撫育下一代,當然是求之不來的福氣,照顧上自不敢怠慢。”
“恩,甚合情理。那不知三嫂有何見教?”
話畢,所有人再次看向那名女子,可見其威極具影響。蘇依暗下打量,猛覺得有點熟悉,察覺到身側一道灼灼的目光,心下恍然,嘴角一扯:“難怪!原是大夫人的孃家親呢。”
這女子明明是跪着,卻絲毫不減氣勢的樣子,挺直腰板看着她,聲色俱厲道:“自然是錦衣華食,文武雙修,成爲天下俊才。”
女子挑釁的目光,似在反問蘇依,“怎麼,你還想要什麼樣的?”
蘇依微微垂首,輕輕一禮,暗下卻挑眉不屑,輕哼一聲,道:“如此,依兒在此先謝過三嫂嫂。不知四嫂以爲如何?”
只見三少夫人右邊一嬌弱女子擡起頭,柔聲道:“自當親生以待!”
這話照理是中聽的,蘇依卻淡淡一笑,問道:“那四嫂要如何待我兒如親呢?”
四少夫人明顯一怔,原以爲蘇依會直接問下一個人的,此時卻反問回來。其他人也是一愣過後,看向四少夫人,神色不一。
三少夫人眼中的怨怒被蘇依盡收眼底,要不是剛纔四少夫人私下扯她的衣袖,聽了這話必然會以爲她多好呢。
“這……應凡是都要爲孩子考慮到,儘可能爲他創造好的時機,既要受到良好的教育,還要有優渥的生活。依兒妹妹以爲如何?”
蘇依點頭道:“若能如此,是極好的了。請問五嫂覺得呢?”
跪在那,一直未有太多眼神波動的那名嫺靜端莊的女子,先是躬身一禮,沉寂許久,才似下定決心似的,緩緩道:“此生……不育!”
頓時,所有人渾身一震,驚異的看向五少夫人。甚至有一名男子脫口喊道:“文琴!你……”
那女子身子僵住,眼中隱隱浮現淚光,蘇依輕輕一嘆,在她看來這女子爲了地位與利益,有如此魄力,對於孩子來說是好的,肯定會竭盡全力,但卻並不認同。
突然,康哲無奈又寵溺的笑了一聲,聲音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明顯。令所有人回過神來,只聽他說道:“依兒快別問下去了,你看都嚇着五哥了。你想知道什麼,我回答便是。”
蘇依眼神一暗,該死的,她竟忘了問他,他肯定早就看出了自己的心思。卻由着她折騰。
想着,蘇依心裡微微怒起,轉身瞪着那張笑臉,轉念卻覺得有些不對,他之前的並不阻止,此時突然打斷。並且稱呼那猛然出聲的人五哥,可見關係不淺,莫非……他中意的是五嫂?
“這些牌子都蓋着。我不知道排的順序,也不知道下面姐妹的姓氏及脾性,慎重起見,哪敢隨意翻牌,夫君以爲呢?”
“依兒所言有理。但這是康氏的俗規,爲夫也沒有權限決定。還是依兒有更好的辦法?”
“辦法到沒有。只是想着,若牌子與人對應起來就好了。”
“不行!”大夫人突然怒喝道,“噌”得站起身。只聽咔嚓一下,伴着一聲淒厲的慘叫,大夫人被身旁的丫鬟連忙扶住。
只見她氣得手直哆嗦,指着蘇依,悲憤道:“你!你……誰都不能違背祖制,難不成你們都忘了那些亡靈麼!”
恐懼的寒意憑空涌出,那些跪着的人看向蘇依的眼中帶着憤怒,這種脅迫的氣勢壓得她動彈不得。
這一刻,蘇依突然明白,原來康哲,不是不幫而是不能,一旦他出手勢必打亂之前的計劃,讓她的處境更難。這些被亡靈棺的折磨的人,可不是能輕易招惹的,只要想通這一點……蘇依嘴角一彎,她怎麼忘了那麼關鍵的事呢。
“怎麼會呢,若不是攝於亡靈棺之名,我怎麼會來這裡呢,大夫人,不是麼?”蘇依猛烈轉身,將木牌全部揮飛!
噌棱的一聲,所有人擡頭目瞪口呆的盯着這一幕。
只見木牌翻轉幾下,字面朝下,穩穩的浮在十名女子身前。還未等人反應過來,木牌已圍成一圈,繞着衆人急速飛轉起來,越轉越快。
箏兒面色蒼白的癱坐的地上,目露駭然的盯着木牌,手指緊緊摳着地面。這種感覺讓她從心底升起一種戰慄,像是被吸進去似的,身子不由自主想要跟着飛旋起來。
她能成爲大夫人的隨身侍女,雖說是侍女,待遇卻比那些不受寵的少爺小姐還要好,她極爲清楚這一切都源於她的功夫,而大夫人也是看中了她這一點,讓她去做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然後將其掩蓋在亡靈棺的惡名之下。
她深知大夫人得到康氏絕對權力的哪一天,就是她的死期,所以她不得不更加刻苦的習武,不惜去武林世家偷秘籍,甚至製造血案。
這中經歷讓她既恐懼又興奮,時常被噩夢驚醒,但不管怎樣,她相當自信她的功夫,可是眼前的事實讓她開始動搖,她能清晰的感覺到在這木牌上有不下四股讓她心驚膽寒的力量同時作用,其中最強的兩股竟來自那兩個陌生的男子,而她的只不過是微小部分!
她自蘇依催動木牌便一直暗中留意,要只是中規中矩的抽,她還擔心她萬一抽了五少夫人,這樣她反而更樂意,木牌翻轉間她就已記下名序,卻不料木牌越轉越快時,那丫頭竟敢想翻過五少夫人的牌子,她怎麼可能由得她胡來!
更出乎她預料的是,在她催動內力壓制那木牌時,那兩人竟同時出手,一出手就讓她毫無反抗之力,幸好有三少爺及時出手,她才僥倖逃脫,如果,如果再晚一會……
箏兒捂着胸口,心有餘悸瞄向那兩個男子。
ps:??啊呀啊呀~~都有些情節遺忘了~~還是加油加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