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若是昨晚出了那樣的大事,如今整個蔣府都早如炸開了鍋一般了。
可是到了現在,凝蘿苑那邊都是靜悄悄的,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這是根本不可能的啊,即使是和碩郡主失手,蔣馨凝也不會這般輕易的放過,怎的到了現在都還是一片死寂,半點風浪都沒有激起呢?
太陽還不曾出來,但是蔣馨瑤心頭已然是焦灼萬分了,她在自己的屋子裡來回踱步了幾次,卻還是不見得任何消息傳來。
這實在是出乎她的意料了。
蔣馨瑤此刻就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終於坐不住了。
她立即派了幾個丫鬟到凝蘿苑去查探情況,得到的消息卻是蔣馨凝壓根還不曾起牀,只見得幾個她貼身的丫鬟在院落裡忙忙碌碌,準備早膳和洗漱,一切悉數如常。
這就更讓蔣馨瑤納悶了,難道昨晚什麼都沒有發生?
可是和碩郡主是她一手安排進來的,也是她看着她眼睜睜的進入了凝蘿苑的,難道到了最後她還會反悔不成?
不可能,這倒不是和碩郡主的性格。
她一貫都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絕不拖泥帶水!
想到這裡,蔣馨瑤心頭難免焦躁了起來,因爲到現在她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難不成這中間出了什麼岔子?
蔣馨瑤皺着眉頭,儘量掩飾着自己心頭的煩躁和不安,不把一切表現在臉上。
只是她的心頭,若要說一點都不着急,也是絕非可能的。
倒不是擔心和碩郡主的安危,她擔心的是蔣馨凝若是平安無事,那她這麼久的綢繆可不就白費了嗎?只要一想到這一點,蔣馨凝就覺得自己如同被貓爪撓了心一般。
正在坐立不安的時候,閨房的門卻吱呀一聲打開了來,有丫鬟端着洗漱的熱水走進了房間。
蔣馨瑤揉着太陽穴,連頭也沒有擡,只一隻手撐着自己的額頭,煩躁的說道:“不是說了不要進來打擾我麼?趕快給我滾出去!”
那丫鬟不疾不徐的把水盆放在了桌子上,只靜靜的站立在蔣馨瑤的身旁,緩緩的說道:“大小姐今日起的這麼早,想來腦仁還疼着呢,不如用熱水敷敷,感覺要好一些。”
蔣馨瑤的心頭一顫,這聲音也太熟悉了!
她猛然一擡頭,果然就見得和碩郡主站立在她的身後,依然穿着那一襲粉色的丫鬟裝扮,臉色帶着幾分冷意。
她下意識的就要站立起來,一時間竟然不知該露出什麼表情,只急急地一把把和碩拉扯了過來,在梨木的桌几旁邊坐下。
深深的吸了口氣,蔣馨瑤這才讓自己看起來神情鎮定一些,她擠出一個笑容,雙手扶住和碩的肩膀,只壓低聲音說道:“原來竟是郡主來了,方纔把我嚇了一跳,不知道郡主此番回來,可是已經心想事成了?”
她壓抑着自己心中激動的情緒,只故意低低的問道,然而她放在和碩肩頭緊緊用力的手指,還是出賣了她的情緒。
和碩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下一秒卻是已經恢復如常。
她看了蔣馨瑤一眼,故意嘆了口氣,無限遺憾的說道:“你今日能見到我已然算是走運了,那女人身邊還跟着一個武藝高強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野丫頭,我差點把命丟在了哪裡,若不是我機警,只怕現在早已經命喪黃泉了。”
和碩故意氣沖沖的說道,順手抄起桌子上方纔蔣馨瑤放置還未動的熱茶喝了一大口,眉目之間滿是不忿和驚險,但是她的眼眸,卻不動聲色的觀察着蔣馨瑤的反應。
聽得和碩並沒有得手,蔣馨瑤頓時大失所望,整張臉驀然冷了下來,放在和碩肩頭的手也跟着一鬆,隨後才冷冷的說道:“原來你失敗了啊。”
蔣馨瑤的反應果真如同蔣馨凝預測的那般,絲毫不問及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也不顧及她的安危,只是一門心思關注她到底有沒有刺殺蔣馨凝成功。
這樣看來,原本她還對於蔣馨瑤的企圖有所懷疑,對於蔣馨凝所說的一切也持有保留的態度,卻沒有想到事實原本她想象的要殘酷許多。
蔣馨瑤這個女人,果真是虛假於外,狠毒其中,爲了自己的利益,任何人都可以利用,任何人都可以辜負!
她曾經會和她成爲朋友,不過也是被她純潔無暇的外貌所打動,認定了她是一個柔弱善良的女子,但到了如今,她才知道,自己一開始錯的有多麼的離譜!
蔣馨瑤爲了能夠達到自己的目的,毫不猶豫的打算犧牲她,利用她!
方纔那驟然冷掉的臉色,和碩看的清清楚楚。
她還依稀記得蔣馨凝在臨走的時候微笑着對她說道:“若你對於我說的話還持有懷疑,倒不如回去之後細細的探探我那大姐的態度,到時候誰是誰非,相信立馬你就能辨別分明。”
而到了這個時候,和碩心頭已然一片雪亮,也做出了自己評判,在她的心中,究竟誰更爲可信一些,如今已經見得分明。
雖然她和蔣馨凝勢不兩立,也許永遠都只能站在對立面,但她們如今爲了共同的利益站在一邊,比之嘴上說着朋友,實際上背後一直對她插刀的蔣馨瑤來說,反而是蔣馨凝更爲可靠一些。
看着蔣馨瑤驟然冷漠的臉色,和碩脣畔勾起一抹冷笑,只微微眯了眼睛,隨後才故意說道:“怎麼,你看起來好像不開心啊?”
蔣馨瑤聽得這句話,神色一愣,隨後才反應過來笑道:“郡主誤會了,我沒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擔心你這一次無功而返,不僅沒有幫小王爺報仇,更是被蔣馨凝那個小賤人惦記上了,她可不是什麼善茬,以後該如何是好呢?”
“我都沒有過於擔心,你何必如此着急呢?”和碩微微一笑,只淡淡的說道。
蔣馨瑤的神色閃過一絲詫異,這才勉強笑着說道:“我自然是爲了郡主着想,也不甚理解,到了這個當口,郡主怎的還能夠做到如此鎮靜呢?還有,既然你已經驚動了她,怎的還能全身而退?”
蔣馨瑤及時的轉移了話題,而這個問題,也正是她此刻有所疑惑的,和碩到底是怎的回來的?
和碩看了蔣馨瑤一眼,站起身來把門掩上,這才走回來神秘一笑,壓低聲音對蔣馨瑤說道:“這便是爲什麼我絲毫不擔心的原因,因爲這件事情,我已經解決好了,蔣馨凝不會再來找我的麻煩。”
“喔?這是爲何?”蔣馨瑤皺起眉頭,一臉的好奇。
和碩在蔣馨瑤的身側再次坐下,只悠悠的道:“因爲我已經和她妥協並且道歉了,告訴了她這一切都是我不對,以後我也不會再找她任何麻煩,”說到這裡,和碩轉過頭來,臉上的笑容更加的深邃起來:“我,願意依附於她,惟她命是從,成爲她手下的人。”
聽到這句話,蔣馨瑤的笑容已經僵在了臉上,她的表情在此刻看起來非常精彩,而看着和碩的神色也彷彿不認識她了一般。
“郡主,你這句話不是開玩笑罷?”半晌,蔣馨瑤才調整了自己的心情,僵硬的笑着問道。
但是不可否認,她此刻的心跳早已經如同擂鼓,胸腔之中,也緩緩的升騰起了一股寒氣。
和碩故作深沉,她知道蔣馨瑤的眼神此刻正巴巴的落在自己的身上,等着自己的回答。
她的心頭得意,只一雙眼睛落在茶杯之中,看着那淺黃色的茶水中茶葉緩緩的浮沉,心中也驀然有了一種,玩弄的痛快。
時間把握的恰到好處,和碩算準了蔣馨瑤已經快要失去耐心的時候,她才突兀一笑,
擡頭對上蔣馨瑤的眼睛道:“當然不是如此,她可是我的弒兄仇人,不共戴天,我焉能如此折辱自己?”
蔣馨瑤的神色驀然轉折了一下,隨後纔不自然的笑了笑,道:“郡主可真是把我嚇了一跳,我還以爲你當真要和她有什麼牽扯,只是,”說到這裡,蔣馨瑤的神色轉了轉,一雙眼睛帶着探究的光芒,隨後才試探的問道:
“可是郡主,你的意思是?”
和碩的神色微微一挑,這才勾起脣角道:“我自然是假意臣服,不過是尋個合適的機會對付她罷了,對付蔣馨凝這樣的女人,唯有在她的身邊,摸清她的底細,才能夠對症下藥。”
聽到這句話,蔣馨瑤的神色才柔和了起來,隨後拊掌大笑道:“好一齣無間計!郡主果然是聰慧無比,讓我望塵莫及,只是蔣馨凝那等多疑的人,怎的會輕易相信你說的話呢?”
她臉上還是帶着微笑,有些疑惑的問道。
果然蔣馨瑤倒也謹慎的很,和碩心中一動,臉上卻是不動聲色。
她看了看蔣馨瑤,只笑了笑道:“這一茬我怎會沒有想到?要讓她相信,的確是要付出一點代價,不過也不是件複雜的事情。”
說完這句話,和碩就擡起自己的手臂,把衣袖緩緩的撩了上來,她的臉上還帶着笑意,不過露出來的那截白皙的藕臂上,卻是一道十分醒目的傷痕!
那道傷痕明顯是剛添上去的,一道血紅的印子更是剛剛纔結了痂,略微一尺長左右,看着卻讓人觸目驚心。
“郡主,這是怎麼回事?”看着和碩手臂上的傷口,蔣馨瑤大驚失色,大聲的問道。
和碩神色平靜,只淡淡的道:“我爲了取信於她,便主動說自廢一條手臂已表決心,這一刀便是我當時留下的,只是最後她未能看得下去,中途阻止了我,這才成了這副樣子。”
“你也太膽大了吧?蔣馨凝那種女人心如蛇蠍,若是她不阻攔,就要看着你自毀手臂呢?那你當如何?”蔣馨瑤的臉上全是驚詫的神色,看着和碩不敢置信的問道。
畢竟這樣瘋狂極致的事情,擱到她的身上,只怕她是徹底做不出來的。
和碩搖搖頭,自信的說道:“她是不會這麼愚蠢的,若是她當真要我一條手臂,我出了什麼事情也是在蔣府,和她脫不了干係,她不必要自找麻煩,換句話說,”說到這裡,和碩頓了一下,眼神之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隨後才緩緩的道:“若是能夠取得她的信任接近於她,便是要我真的丟一條手臂,那又何妨?”
聽到這句話,蔣馨瑤的臉色十分震驚,隨後卻點了點頭,把和碩的衣袖放了下來,柔和的說道:“郡主,你這樣的性子,果真是叫我佩服!”
聽得這句話,和碩便知道她已然得到了蔣馨瑤的信任,她的心頭得意,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只繼續道:“無妨,我做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蔣馨凝果真是未卜先知,即使是不在這裡,她也能夠精準的預知到這裡會發生的事情,這一切,都是昨晚蔣馨凝一一囑咐於她的。
便是這手臂上的傷口,也是她的傑作。
事實上,她傷的並沒有看起來這麼嚴重,楚蘭是高手中的高手,知道該如何不傷及骨肉,而讓一道傷口看起來十分的逼真。
曾經她對於蔣馨凝,是滿心厭惡和憎恨的,可是到了眼下,經歷了這許多事情之後,她才知道,蔣馨凝絕非泛泛之輩,甚至許多的事情,都讓她心頭不由得敬佩,她的手法實在太過於高超。
而眼前的蔣馨瑤,遠遠不及,除了一些小心計和手段,她和蔣馨凝,根本不是一條路子上的人。
對於蔣馨瑤,她反而有些憐憫了,因爲她知道,這場戰役之中,蔣馨瑤是不可能成爲最後的贏家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