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入冬的夜晚已然開始變得寒涼起來，一陣微微的風吹過，都叫人要打起冷戰來。
莊榮晨攬着蔣馨凝，儘量讓她離自己近一些，同時在她的耳邊埋怨道：“看着天氣都冷了，夜裡出來也不知道要多穿一點，若是凍得病了，吃苦受罪的還不是你自己？”
蔣馨凝收斂了眉眼，長長的睫毛在月光之下從高處看去，更爲的顯眼。
她難得如此乖巧的跟在莊榮晨的身邊，不反駁對抗他的好意，這樣的時光，對於莊榮晨來說，實在是難能可貴的珍惜。
“多謝七殿下的關懷，本來今晚趕着來參加太子殿下的宴會，匆匆忙忙的便也未能顧上，也疏漏了這夜中寒涼，不過這樣的程度，我還能承受的起，倒不至於受寒挨凍。”蔣馨凝淡淡的說道，穩穩地一步一步朝前走着。
莊榮晨微微抿着薄脣，即使是一貫淡定平靜的他，此刻在蔣馨凝的跟前也莫名的覺得有些緊張。
畢竟今晚最終的決定，是他出於自己的私心，並未曾對蔣馨凝說過。
不過是藉着這樣一個機會，強制着要蔣馨凝點頭答應他的心意罷了，雖然從一開始他沒有這麼想過，當時也只是憑藉着自己的情緒和爆發的藥力任意而爲！
可是在這外面吹了一會兒冷風，莊榮晨卻是漸漸的冷靜了下來，也明白自己方纔的行爲實在是趁人之危。
聰明如同蔣馨凝，只怕是早已經看穿了他的心思了，而自己此刻的所作所爲，會不會在她的眼中，只是一種廉價的討好了？而他，也會因此失去在蔣馨凝心中好不容易贏來的地位？
曾經他最害怕蔣馨凝說他們只是合作的關係；而此刻，他怕的是蔣馨凝連這一層關係都剝除了。
他知道蔣馨凝是最爲討厭強迫的，但是自己如今卻做出了她最討厭的事情。
“你在心裡，是不是已經怪我，今天做出這樣的事情，違背了你的心意？”思忖了再三，莊榮晨還是深吸一口氣，看着蔣馨凝的額頂，低低的說道。
蔣馨凝的步履一停，只不動聲色的問道：“七殿下指的是什麼事情？”
莊榮晨抿了抿有些乾澀的嘴脣，只覺得自己的手腳都拘束起來，甚至連呼吸都顯得侷促。
“今晚我罔顧你的意願，一意孤行，冒着你我都會出事的風險，做下了這樣的事情，並且強迫你做我的妃子，你的心中，是不是已經開始怨憎我了？”莊榮晨小心翼翼的問道。
蔣馨凝的腳步緩緩的停了下來，莊榮晨也跟着停了下來。
他不知道蔣馨凝此刻心中是怎麼想的，而她低着頭，他甚至都看不清楚她臉上的表情。
沒有那一刻，如同現在這般煎熬了，他是這麼迫切的想要得到蔣馨凝的答案，卻也害怕聽到她的答案。
“其實我很好奇，爲什麼在那樣的情況下，你會那樣做？”蔣馨凝的聲音片刻之後才緩緩的傳了過來。
她的聲音沒有過多的情緒起伏，依舊是顯得淡淡的。
“原諒我，竟用了這樣卑劣的手段，知道你不可能忤逆父皇的心願，也知道在那種情況下，你沒有理由拒絕我，纔會鋌而走險這麼去做，不過那是因爲，就連我也不知道，究竟下一次說這句話的時候，是何時，而等到了那個時候，你的答案會否有所改變，或許在這中間的時日，就會出現其他的人，把我徹底的取而代之，我實在不能想象到這種事情的發生，原諒我
的自私。”
莊榮晨閉了閉眼，似乎都能夠感受到寒氣撲騰在他的臉上，讓他覺得自己的表情都跟着僵硬了起來，而此刻蔣馨凝的表情，他卻是沒有勇氣去看。
但是他此刻對蔣馨凝說的這一番話，也都是發自他肺腑的真心話，他的心中，切切實實的就是這麼想的。
對於如今的他來說，雖然早已經忘記了蔣馨凝是什麼時候變得在他心中如此重要的，但是他知道，此生若是沒有蔣馨凝陪伴在身邊，他的人生永遠不會圓滿。
所以即使是冒了這麼大的風險，他卻不後悔，只是對於有些事情，他是有必要對蔣馨凝說清楚的。
蔣馨凝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一臉嚴肅的莊榮晨。
不知爲何，原本心中還有些惱怒的她，此刻心情卻是完全放鬆了下來。
原本她根本不想要這麼早就踏入爲人婦的牢籠，她還有許多事情都沒有做，不能這麼早的束縛自己。
可是看着莊榮晨如此認真的對她解釋這一切，卻也讓她心中跟着就柔軟了下來，一剎那看着莊榮晨的表情，甚至原本集聚的怒氣也消散了許多。
而事實上，面對朝政上的危機，前程風雲的變換，蔣馨凝考慮的比誰都多，若是當真要讓她選一個人作爲她名義上的丈夫，陪伴在她身邊的人。
此時此刻，能夠想到的人，除了莊榮晨，卻也別無其他。
夜涼如水，兩人之間的氣氛此刻也分外尷尬。
蔣馨凝抽了抽鼻子，看着莊榮晨神色僵硬，就連臉部線條也都繃得緊緊的，心中一剎那竟是覺得有趣，臉上的表情卻還是板着一本正經。
“既然我答應了，便絕不會反悔，能夠當上七皇子妃，想來對於任何女子來說，都是一件極爲榮耀的事情，當然我也不例外，”說到這裡，蔣馨凝微微擡頭，眼中的澄澈映着天空之中月色的光澤，只繼續說道：
“只是我還不曾做好心理準備，興許在行爲禮節上還有許多錯處紕漏，不知道七殿下願意忍讓嗎？”
她這句話才一出口，便如同冰雪消融一般，莊榮晨在心頭感動之餘，竟然覺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溼潤。
他動情的上前，伸手握住了蔣馨凝的手，就連自己的聲音都變得有些顫抖。
“這是當然，只要凝兒你不會覺得不開心，便是讓我這麼一直等下去，我也是願意的，因爲你在我的身邊，纔不會讓我有那種患得患失的感覺，”
他握着蔣馨凝的手是暖暖的，溫熱的，他堅定的說道：“即使是成爲了王妃，你也不必遵守那些繁文縟節，在我這裡，你是自由的，想要做什麼便做什麼，一切都不會發生變化，而我也會一直在你的身邊支持你。”
對的，即使蔣馨凝如今還不能適應，甚至還不能去愛他，沒有關係，只要她在身邊就夠了。
對着天下的人都可以宣稱蔣馨凝是他的女人，那就足夠了，其餘的一切，他都可以去包容，去等待，都不是最重要的。
聽到莊榮晨這麼說，心中要說是不感動，那是自然不可能的。
蔣馨凝抽了抽鼻子，脣角勾起一抹笑意，只微微頷首道：“那以後便要七殿下多多海涵了。”
她的一抹笑容，在這寒夜裡無疑是最爲耀眼的存在，尤其是對於莊榮晨來說，似乎身體裡的寒氣都被驅散了一些，而對於他來說，能夠得到蔣馨凝的點頭同意，一切就都足夠了。
原本是一場心機浩蕩的謀劃，最終卻機緣巧合的促成了莊榮晨和蔣馨凝的婚事。
這對於有心人來說，只怕是完全沒有想到的。
莊蕭晨失魂落魄的從大明宮裡出來，只覺得這時候自己的心口都依然是涼涼的，甚至連腳下的步伐要前往哪裡，都渾然不知。
直到感到有人拉扯住了自己的衣袖，莊蕭晨這才反應過來。
蔣馨瑤被莊蕭晨這般難看的臉色驚嚇到了，她從莊榮晨離開了宮中之後，就被裡頭的宮人給請了出來，原本腳傷也就只是她故意裝出來的，自然毫無大礙。
偏偏她現在關心的是，莊榮晨到底去了哪裡？
那該死的，在關鍵時刻，也能叫莊榮晨全身而退的事情，到底是什麼？
“三殿下，你這是怎麼了？怎的臉色看起來這樣不好？”蔣馨瑤吃驚的問道，同時東張西望的道：“你可曾看見七殿下了？”
莊蕭晨轉頭看了一眼，發現眼前的人竟然是蔣馨瑤，他的眼眸，一剎那暗淡了許多。
“爲什麼你會在這裡？不是說了讓你拖住莊榮晨，連這樣的一點小事你都辦不好，是有多沒用？”一腔怒火完全發泄到了蔣馨瑤的身上，莊蕭晨此刻便是一點小小的刺激也受不得。
蔣馨瑤一頓，面色頓時難看起來。
莊蕭晨一直在她的面前都溫文爾雅，從來不曾說過一句重話，此刻陡然態度大變，讓她有些不滿起來。
“你這是什麼意思？我也很好奇七殿下跑到哪裡去了？再說你那邊的事情成了沒有？想來對付那個小賤人要簡單的多，難道你是要過河拆橋嗎？”蔣馨瑤冷聲說道。
她一提到蔣馨凝的事情，頓時就讓莊蕭晨的神色一愣，態度驟然變化！
他伸手一把揪住了蔣馨瑤的衣領，朝着她怒聲吼道：“就是因爲你太沒用！纔會讓莊榮晨有機可乘！如今一切都完蛋了，你一輩子也不可能得到你想得到的那個男人！就是因爲你的愚蠢無用！”
莊蕭晨朝着蔣馨瑤大聲吼道，憋着一肚子的火全部都釋放了出來！
蔣馨瑤神色一愣，顯然是被莊蕭晨驚嚇到了，她原本以爲莊蕭晨是對她有意纔會如此幫她，可是莊蕭晨如今的態度實在是讓她難以忍受！
“你瘋了不成？竟敢這樣對我說話！我告訴你，休想詛咒我！不然我一定會把這些破事兒宣揚出去，讓你身敗名裂！”
撕破了臉之後，蔣馨瑤自然是不會客氣，劈頭蓋腦的就朝着莊蕭晨罵道。
莊蕭晨看了她一眼，臉上閃過滿滿的嘲諷，下一秒他就鬆開了蔣馨瑤的衣領，冷笑着說道：“虧得你如今還洋洋自得！你以爲你還有機會麼？莊榮晨馬上就要和蔣馨凝成親了，以後蔣馨凝就是堂堂正正的七皇子妃，你算個什麼東西？竟然還看不清楚如今的時局！”
他冷淡的斜睨了蔣馨瑤一眼，道：“這一次算是我看走了眼，竟然會讓用你這樣無腦子的女人來對付蔣馨凝，實在是我的失算！”
“你剛剛說什麼？到底誰要和誰成親了？”聽得那句話，蔣馨瑤一剎那如同要瘋魔了一般，全然不顧的衝上前去，一把拉住了莊蕭晨的衣袖。
莊蕭晨把她的手拉下來，冷笑一聲道：“我不妨告訴你，就是你方纔讓莊榮晨跑了出去，他纔會去救了蔣馨凝，如今他已經讓父皇賜婚，兩人的婚期一旦定下來，便是鐵板定釘的事情，誰也不想要更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