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馨瑤咬咬牙,竟是豁出去了一般,轉身就給蔣老夫人正面跪下了,只低聲說道:“祖母,想來嬸孃是真的受了委屈,這次的事情說到底和嬸孃叔父他們沒有很大的關係,只是牽連之罪而已,祖母不如就寬容這一次,原諒了嬸孃罷了!”
蔣馨瑤言辭懇切,倒是老老實實的給王氏說好話。
這一番話她自然是出自真心,但是就在她不遠處看着的秦氏,卻是把這一切都收入了眼底。
她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一手養大的女兒會和她逐漸疏離,在她生病的時候都不來探望一次,轉眼卻能夠直直的跪在這裡,言辭懇切的爲她所謂的嬸孃說話。
要說血緣關係,她和蔣馨瑤的確是沒有。但是這麼多年的親情,也不是輕易就可以抹殺的。
而王氏,和蔣馨瑤更是什麼都沒有,沒有血緣,她回來蔣府也不過是幾天的事情,更是不可能有感情。
看到眼前這一幕,要說是一點都不痛心,那是不可能的。
即使之前早已經有蔣馨凝做過了預防,如今眼睜睜的看着這一幕發生,秦氏依舊覺得自己的心彷彿被狠狠的抓住了一番。
她幾不可查的嘆息了一聲,便把頭顱扭開了。
蔣老夫人還沒有發話,王氏卻是發出了一聲哀鳴,下一秒,在一片人的驚呼聲之中,她竟然扯開了蔣海拉住她的手,直直的往一旁蔣相國所在的的牆邊撞去!
眼看着就要撞上牆去,幸得蔣相國眼疾手快,猛然攔住了她!而王氏自然也順勢倒在了蔣相國的懷裡,她的臉上還掛着淚痕,但是心中此刻想來卻是愉悅無比的。
她本就沒有打算真的赴死,只不過眼下所做的一切,看來卻也是值得的。
時隔這麼久,她還能夠再一次倒在蔣相國的懷裡,就彷彿回到了多年前一般,即使眼前這個人她從未得到過,但是如今的感受,卻還是讓她兀自甜蜜心酸。
蔣相國定了定神,便猛然把王氏拉扯了出來,厲聲的吼道:“你這是要做什麼?”
王氏的眼中噙着淚水,彷彿受到了莫大的委屈一般,只戚哀的說道:“我有罪,都是我一時疏忽,纔會釀成這樣的災禍!差點害了姐姐和姨娘,我不知道還能夠說些什麼才能夠免除我的罪過,唯有一死謝罪!”
她說的可憐,彷彿受到了莫大的委屈一般。
若是按照往常,既然已經說到了這種地步,一般都能夠這麼矇混過去了。
“有什麼話好好說,怎的要死要活?難道你就這麼不惜命嗎?”蔣相國惱怒的說道。
事實也應當是如此,蔣老夫人臉上的神色有所動容,似乎要鬆口一般,蔣馨凝看着眼前的情勢,心中一動,快步走到了蔣老夫人的跟前,低聲說道:
“祖母,凝兒覺得這次的事情不如就這麼算了吧,不要再追究嬸孃了。”
沒有想到蔣馨凝會在這個時候出來說話,蔣老夫人的神色有一瞬間震驚,
只喃喃的說道:“二丫頭,你這是什麼意思?”
“凝兒覺得,嬸孃已經以死明志,便足已經證明她的清白了,這件事情就這麼過去是最好不過,若是嬸孃當真出了什麼事情,這可如何是好?”蔣馨凝露出一臉憂思,喃喃的說道。
聽到蔣馨凝這麼說,蔣老夫人原本緩和下來的臉色此刻猛然一凜。
對啊!她怎麼沒有想到這一點?王氏口口聲聲說着以死明志,豈不是在威脅她?威脅着她把這一次的事情翻篇而過,再不追究!
原本也不是很大的事情,但到了以死相逼的時候,蔣老夫人在蔣馨凝所說的那一番話之後瞬間就明白了王氏的意思,她心中的惱火更加盛大了起來!
見得蔣老夫人的臉上猛然發生變化,王氏的心頭一凜,猛然變得有些不安起來。
“既然二房如此愧疚,那便更要好好在祠堂思過!死就不必了,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行爲卻是很有必要,二房你覺得呢?”蔣老夫人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沒有想到到了這個時候,蔣老夫人竟然還說得出這樣的話,和她原本所設想的根本不一樣!
“老夫人,這一次我知道錯了,若是您還是不解氣的話,不如就讓媳婦撞死在這裡!了了你心頭之恨,也是媳婦功德一件了!”咬了咬脣,王氏不服氣的說道。
“夠了!你還要在這裡無理的鬧下去嗎?”蔣老夫人卻是再度發火起來,她冷冷的看了王氏一眼,一字一句的說道:“這中間究竟是怎麼回事,我不說出來,難道你真就當做我什麼都不知道嗎?”
王氏心頭一顫,只覺得腳步一剎那也有些虛浮起來。
她怔怔的擡頭,正好對上蔣老夫人的眼神,只見得對方冷冷的看着她,眼神之中有冷芒浮動,雖然不聲不響,但是方纔她所說的那一番話,卻彷彿有千金重一般,讓她心頭髮抖。
難道,蔣老夫人是想要告訴她,她什麼都知道嗎?
想到這裡,王氏的心中難免驚駭,一時間竟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蔣海還想要不服氣的爭辯什麼,卻見得蔣老夫人擺了擺手,已然在秦媽的攙扶下站了起來:“今天我實在是太累了,所有事情到此爲止最好,我老婆子也不想要過問什麼,一切就如此最好。”
說完她便轉過頭,神色陰沉的往外走去,壓根不看周圍人的眼神,可見今天發生的事情,已然徹底的把老夫人給激怒了。
而王氏要在祠堂關禁閉,這件事情已經是無可挽回了。
看着蔣老夫人走了,蔣相國只轉頭,意味深長的看了王氏一眼,什麼話都沒有說,便上前一步,打算和秦氏一道離開。
但是許青蓮怎敢落後?雖然方纔她不敢再胡亂發言,但是她所求的,是一直都要是蔣相國心頭的第一位!
“夫人,你的身子沒事了吧?不如我送你回去?”蔣相國放低了身段,溫和的對秦氏說道。
他和秦氏已經
不睦了這許久,因爲許青蓮等等諸多的事情。
但是他卻也一直跨不出這個坎兒,主動對秦氏解釋什麼,而眼下,卻是一個極好的機會。
“大人,妾身覺得肚子有些疼,”轉眼間,許青蓮卻是捂着肚子在身後哀嚎了起來:“大人你快來看看啊!”
聽到這句話,秦氏臉上的神色早已經恢復了一貫的淡漠,只靜靜的往後退了一步,她看着蔣相國淡淡的說道:“還是許姨娘的肚子要緊,妾身沒有什麼大事。”
說完她就給蔣馨凝招了招手,淡淡的說道:“凝兒送我回去就是了。”
蔣馨凝頷首,便走到了秦氏的跟前,她熟稔的扶起秦氏的胳膊,對蔣相國說道:“這裡有女兒在,父親不必擔心。”
蔣馨凝明白,蔣相國是真心想要和秦氏和好,她也能夠理解他的一片心情。
蔣相國見得眼下的畫面,只頓了片刻,身後許青蓮叫的更大了,他無奈的聳了聳肩,喃喃的說道:“既然如此,那便要辛苦凝兒你了,把你母親好生送回去。”
蔣馨凝點點頭,秦氏卻是沒有再看蔣相國一眼,只堪堪的轉身,便徑直往外走去。
夜色寒涼如水,正是夜深人靜的時候,大廳的燈火亮堂,但即使是明亮燈火,也襯得秦氏的身影分外的單薄,恍如那浮萍之中飄飄的一片樹葉。
蔣馨凝扶着秦氏,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裡。
蔣相國無奈轉身,眉宇之間有一絲疲憊,只好轉身去拉起許青蓮,送她往聽雨閣走去。
他只看了一眼癱倒在地的王氏,卻是沒有再多說一些什麼,便徑直離開了。
王氏癱坐在那裡,神色之中帶着涼薄的笑意,蔣海想要安慰她,對她說些什麼,也被她拂開了手,她如同一隻破爛的玩偶一般,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沒有再顧蔣馨瑤或者是蔣海說些什麼,只徑直往外走去。
即使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但她心中也只會怨恨那讓她落到這般田地的人!
她一直都堅信,都是別人對不起她,她從未對不起過旁人,也正是因爲如此,巨大的仇恨在她的心中生根發芽,波浪滔天的發展起來,已經早沒有迴旋的餘地了!
看着窗外涼薄卻也皎潔的月色,王氏的臉上露出了狠厲的笑容,不就是祠堂的禁閉麼?她王蓉最多是在那地方呆上幾天,必然會安然無恙的走出來!
所有的人,都等着好好看吧!
蔣馨凝扶着秦氏往回去的路上走,一路寂靜無人聲,只能夠聽見那灌木草叢之中傳來偶爾的兩聲蟲鳴。
長廊之上燈火明亮,看着有一種溫暖的感覺,但即使是如此,此刻秦氏的心境,卻只如這夜色一般,涼如水。
蔣馨凝沉默的陪着秦氏走了一陣子,看着秦氏沒有主動開口的樣子,她心中斟酌了一番,卻還是主動開了口。
“母親,今日爲何不讓父親送您回去呢?”蔣馨凝緩緩的問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