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蔣家的主母一直以來都是秦氏,饒是不說的分明,這一切的事故,都是和秦氏脫不了干係的。
即使所有人都明白這個中的貓膩,但此刻若是把這件事情抖落出來,這矛頭自然就轉移到了秦氏的身上。
這下人紕漏如此之多,不是這當主子的失德,管理不當嗎?
此刻,王氏自然是把這所有的導火索,都引到了秦氏的身上,饒是秦氏巧舌如簧,只怕都不能把自己摘帶的乾淨,更不必說,這秦氏原本就是個不會說話的,哪裡懂得這家宅內鬥?
聽得王氏一番質問,她當即就白了一張臉,半晌才翕動脣瓣說道:“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下人們太過於膽大包天,這些事情竟然敢在眼皮子底下放肆!我都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如何發生的。”
聽得秦氏這毫無殺傷力的話語,王氏心中已經是愈發得意了起來。
即使她如今和那主母的位子搭不上半點關係,她已然是有了主母的風範,只施施然的撥弄了一下自己頭上叮噹作響的金玉頭飾,微微一笑說道:“所以說姐姐就是太過於心軟了啊!對於這樣的下人,如何還能夠留下來?自然是要嚴懲不貸纔是!”
“姐姐作爲主母,當然要有自己的決斷力和手段,若是一直這麼唯唯諾諾,以後誰還會把你放在心上呢?妹妹說這番話,姐姐可不要生氣,實在是妹妹心直口快,一心只爲了姐姐着想罷了。”
奚落了秦氏一番,王氏還不忘爲自己找一個完美的藉口,此刻她已然是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秦氏受了莫大的委屈,卻是不知道該如何辯駁,眼中已經有了盈盈的淚水。
但是無奈這所有的事情的確都是確確實實發生的,和她的確脫不了關係,是以饒是她此刻心中委屈無奈,卻是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口。
王氏囂張如此,儼然是要把秦氏的紕漏數個一清二楚,等着能夠風光上位。
不過事實上蔣相國纔是這一家之主,如今見得王氏字字夾槍帶棒,自然是看不下去,竟是站起身來,直直的走到秦氏的跟前,把她的肩膀攬過,只沉聲說道:“弟妹說話,未免也太過分了一點,事情都未調查清楚便如此言辭犀利,蔣家這十幾年都是在夫人的手下管理着,內宅事務從未出過差錯,即使是出了,也是人之常情,我自然是相信她。”
眼看着蔣相國摟着秦氏,不容置疑的支持着她,王氏原本囂張的表情此刻卻是湮滅了一半,一雙眼睛只死死地盯着蔣相國摟着秦氏的那雙手,眼中閃過一層層複雜而顛簸的情緒,旁人看不明白,但是蔣馨凝卻是知道,這一切都沒有那麼簡單。
這一陣子,她耐着性子沒有開口幫秦氏脫困,也是想要她自己親自感受一番,這家宅內鬥的險惡,殺人不見血的兇殘,並不比那戰場之上的廝殺輕鬆半分。
她也希望自己的母親能夠明白,身爲這大家之母
,同時還是身份尊貴在上的相國夫人,很多時候,都是需要自己獨當一面的。
而不是一直生活在其他人的庇佑之下。
這些年來,蔣相國對於秦氏一直以來都是寵愛照顧有加,的確是把她當做了自己的愛人來對待,加上這十幾年來的風平浪靜,導致秦氏一直以來都心思單純,以爲自己不會有任何的危險。
但是事實卻是絕非如此,若是她想要在這個位子上繼續走下去,終究要明白這其中的險惡,尤其是眼前這種情況,不管怎麼樣,沒有人能夠一直在她的身邊保護她,庇佑她,饒是蔣馨凝也一樣。
所以,希望今天的事情能夠給秦氏敲一個警鐘,讓她明白一些事情。
尤其是如今王氏回來了,只怕以後的日子必然不會一直一帆風順,但是究竟應該如何,秦氏應該自己有所定奪。
蔣馨凝默然不語的在旁邊看着秦氏的反應,只是在心中思忖着,但願自己今日的良苦用心不會被白費。
到了關鍵時刻,即使是蔣馨瑤,都不曾再開口幫秦氏說一句話,方纔她只是扭開了頭,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似的低頭喝茶,卻也沒有幫自己的母親說一句話。
看着她額頭上那道疤痕逐漸變淡,蔣馨凝便知道,那天王氏留下來,不管是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如今也已經把蔣馨瑤徹底的收服了。她的心,如今是偏向王氏的。
不過是短短的幾天,所謂的一點恩惠,就把這十幾年來秦氏對她的悉心照顧和關懷全部都比了下去。
蔣馨凝都忍不住想要冷笑起來,這世道果然是人心不古,唯有自己,纔是絕對不會背叛自己的那個。
她知道,不能夠再冷眼旁觀了。
趁着那王氏即將開口的時候,蔣馨凝已經搶先一步,對着那癱在地上面如死灰的管家說道:“管家,到了這個時候,你還不願意說出來麼?你的母親生了那麼重的病,若是你一直死扛着,我們也幫不了你。”
那管家驀然擡頭,對上了蔣馨凝那雙琥珀色透明般的眼睛。
蔣馨凝沒有說話,兩人只是一雙眼睛緩緩對上,只是一剎那,這管家就明白了過來。
管家是如何聰明的人物,也是一直以來最會看臉色的人,他知道,如今王氏把這做假賬的事情都挖了出來,想必是提前早就把一切都調查好了。
如今這物證人證都在,他根本無法抵賴,但若是承認了,他的下場只怕也是不樂觀的。
正在焦頭爛額之際,就聽得蔣馨凝如是的一番話,當即那管家就明白過來,蔣馨凝是什麼心思了。
抓住這個機會,他就有可能得救了!
這在其他人聽來,都是一頭霧水,包括王氏。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見到那管家已然哀聲嚎啕了起來,神色十分悽慘。
“小小姐,不是奴才不願意把這件事情說出來,實在是說出來,也沒有什麼用,能
試的辦法我都已經試過了,可是一點用都沒有,奴才都打算,就這麼放棄了啊!”管家嚎啕着說道,神色一片哀傷。
一時間在場的人都愣住了。
蔣相國眉頭一挑,有些疑惑的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母親生病,爲什麼我們從來都沒有聽你提起過?”
蔣海和王氏,也是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管家。
但是不管千算萬算,他們也不過是回來了這短短几日,即使是查到了這管家做假賬,中間卻是爲了滿足自己的慾望,卻也沒有神通廣大到把這管家的家室背景也徹查一遍,畢竟耗費的時間精力就太多了。
是以此刻聽得管家這順坡下驢,饒是他們心中氣的半死,此刻卻是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口,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管家繼續說了下去。
“奴才原本不打算說的,這本就是奴才的家事,如何能夠說給諸位主子聽了添堵呢?但是如今,奴才也是有些扛不住了,再這麼下去,奴才也受不了了,”管家喃喃的說道。
不得不說,這管家也是一個演戲的天才,不過是和蔣馨凝短暫的心領神會,他也能夠轉換無壓力,表演的如此惟妙惟肖,實在是讓人佩服。
“奴才的母親前些時間得了重病,大夫也說了這治療起來實在是太麻煩了,可是奴才實在是不忍心看着老母親就這麼撒手人寰,是以一直買着昂貴的藥材給母親熬着補身子,即使是不能夠讓她痊癒,奴才也不想要她就這麼走了!奴才還沒有來得及孝敬她呢!”
管家抽抽鼻子說道,眼神無比黯然,隨後才說道:“但是奴才也不過只是一個管家,月俸銀子也只有那一點點,如何能夠負擔的了母親那昂貴的藥材錢呢?思來想去,奴才犯了糊塗,才把主意打到了賬本上來,奴才是一時頭腦發熱,衝動了,此刻不管什麼懲罰奴才都認了,這都是奴才的錯,希望老爺責罰!”
管家說的誠懇無比,一時間也是讓人動容的很。
蔣相國原本也不是心狠手辣之徒,此刻聽得管家這一番說辭,到底也是有些感動,隨後才嘆了口氣說道:“你家有了難處,總歸還是應該告訴老夫一聲,這麼多年以來,我們也不僅僅是把你當做一個奴才,若是能夠幫忙,自然也會幫忙,你又何苦如此硬撐呢?”
管家聽得蔣相國這麼說,表情此刻更是難過,只連忙說道:“不敢勞煩相國大人!”
“父親,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管家到底是一片孝心,俗話說百善孝爲先,體恤他這一番心意,是不是也應該是情有可原?”蔣馨凝的聲音突然在空氣之中響起,帶着一絲淡然的語調,卻是有着說服人心的力量。
蔣相國點點頭,正要開口,就見得王氏猛然轉過頭來,看着蔣馨凝說道:“凝兒,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這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這管家做下如此不光彩的事情,不管他到底有什麼樣的苦衷,都不能夠逃脫的了責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