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鵬,聽說前段時間你又闖禍了?”週末的時候方老夫人破天荒把方子萱姐弟和方心蘭叫回老宅吃飯,“你媽也真是的,只顧着自己到處亂跑,也不知道在家裡管教孩子。”
“是我沒管教好方子鵬。”方子萱立刻放下碗筷低頭道歉。
“不管姐姐的事,是我的錯。”方子鵬也立刻跟着道歉。
方老夫人一愣,“這哪能怪你們,自己還是個孩子呢。”
“好了,好了,誰家小孩沒有個頑皮的時候?子鵬也沒鬧出什麼大事。”方老爺子擺擺手,雖然方家重視規矩,可是方子萱的禮數太過周全了,弄得全家人都有些尷尬,人家方子衍還坐在桌面上用勺子把碗裡的飯撥得到處都是,和方子萱姐弟這一對比,陳歌的臉色特別不好看。
“畢竟是一家人在一塊兒的時候還這樣客套,豈不是顯得格外生分了。”陳歌笑眯眯地說,眼睛漫不經心地瞟過這一對姐弟,也不知道張雲是怎麼管教的,還真能把他們調教地像模像樣的。
“爺爺奶奶,喝湯。”方心蘭殷勤地給兩位老人添了一碗湯,在一旁善解人意地笑道,“子鵬也不是存心的,何況還是別人先動的手呢,後來我也說過他了,他今後不會再犯了。”
方老爺子和方老夫人臉上有了滿意的神色,正點頭笑着,方子鵬卻不依了,把筷子往桌上一拍,“你算老幾啊?輪的着你來教訓小爺?”
方子鵬最服的人是方子萱。最恨的人是方心蘭,覺得自己不搭理她已經算是修養好了,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還蹬鼻子上臉了。
陳歌也嚇了一跳,還以爲方子鵬真的變得有教養了。原來只是假象啊,難怪嘛,張雲那樣跋扈的人能教得出什麼好苗子?
方心蘭面露悽楚之色,泫然欲泣道,“子鵬,我也是你姐姐啊。”
“方子鵬,你的禮貌哪裡去了?”方子萱沉聲道,“道歉!”
方子鵬看了她一眼,明白她眼中的威脅,最後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開口。“對不起。”
“抄《曾國藩家書》修身篇《致四弟 不宜譏笑非議他人》二十遍。”她一如既往地定了懲罰。
他張張嘴。一臉委屈地想說些什麼。可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子萱倒是越來越有姐姐的樣子了。”方建平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三哥也是好福氣,自己和三嫂逍遙快活去了,倒是有子萱和心蘭兩個姐姐幫他們管教子鵬。可惜我們家子衍沒麼好的姐姐。”方建中也笑着附和道。
“這樣的孩子早當家啊。”方老夫人也笑,只是衆人的眼底都沒有笑意,有的只是淡淡的諷刺,方子鵬看在眼裡,心裡恨到不行,可顧忌到方子萱,終究還是不敢發作。
“心蘭,你要好好向你子萱姐姐請教。”方老爺子微微頷首,終究還是認可了這個孫女。
“真的可以嗎?”方心蘭面上一喜,一副期待又害怕受傷害的樣子看着方子萱。“姐姐,我快要中考了,你能教教我嗎?”
方子萱還未答話,方老夫人便說道,“子萱,心蘭的學業就交給你了,就算她當不上狀元,也要盡力讓她考上一中。”
方子萱很少反駁大人,自然毫不猶豫地點頭應下。
“姐姐,太好了!心蘭好開心。”方心蘭就像一隻小白兔一樣純潔無辜。
真是做作透頂了!方子鵬強忍着噁心,只顧埋頭吃飯,就連方子誠都多看了方心蘭一眼,覺得這個堂妹還真是與衆不同,到底是在外頭養大的,畢竟上不了檯面,就是不如正牌的方家小姐底氣足,竟要這樣小心翼翼地討好方子萱。
可惜方子萱依舊面無表情,方心蘭高興也好,悲傷也罷,與她並沒有太大的關係,何況她也不覺得方心蘭的開心是發自內心的。
方心蘭卻不氣餒,依舊言笑晏晏地說着話,時而關心老人的身體,時而說些俏皮話來討好大人,餐桌上的氣氛異常和諧,就連不苟言笑的方老爺子也露出了久違的笑容,更不用說最喜歡晚輩討好的方老夫人了。
如今方子瑩方子茜兩姐妹都在國外讀書,本就不常回來,方子茜又因爲母親的關係,幾乎沒有再回到方家,方子萱是個冷漠孤僻的性子,方老夫人身邊連個承歡膝下逗她開懷的孫女都沒有,方心蘭的出現無疑正合了她的心意,難免對她多了幾分疼愛。
離開老宅的時候,方心蘭得意地撫着手腕上的蒂芙尼鑽表,那鑲嵌着168顆圓形切割鑽石的鑽表在窗外一閃而過的路燈的映襯下不斷閃着耀眼的光彩,這是方老夫人一高興賞給她的,看上去不過戴了一兩次而已,還是非常的嶄新璀璨。
“姐姐,你覺得好看嗎?”方心蘭細聲細氣地問,眉眼中有着掩飾不住的得意,惹得方子鵬冷哼一聲。
方子萱正靠在椅背上打盹,被她這麼一喚還有些迷糊,瞥了她的手腕一眼,點點頭,“還好。”
“不知道爲什麼我和奶奶特別投緣,她一高興就送了我這塊鑽表。”方心蘭興奮勁兒還沒過,雖然沈琴沒虧待過她,但她畢竟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沈琴又怎麼會給她買太多奢侈品?吃穿住行只比一般的同學好一些而已,只有進了方家門才知道方家有多富貴,主子們的衣服都是高級定製不說,吃穿用度無一不是極盡精緻奢侈,隨隨便便一出手都是世界名牌,名師設計。
“姐姐,你不會生氣吧?”見方子萱沒有反應,方心蘭拉了拉她的袖子撒嬌。
“生什麼氣?”她忍住打呵欠的衝動,微微蹙眉看着她,完全不理解她話裡的意思。
方心蘭卻瞭然地笑了笑,十分善解人意地說,“爺爺奶奶年紀大了,他們也害怕寂寞,姐姐你和弟弟多陪陪他們,他們一定會喜歡你們的。”
“嗤——”方子鵬終於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嗤笑。
“哦。”方子萱卻敷衍地點了點頭,根本懶得去細想她的言下之意。
方心蘭看着方子萱毫無反應的臉,好像她的鑽表只是一塊石頭,連多看一眼的興致都沒有,一心只顧自己打瞌睡,心底低咒了一聲書呆子,原本興奮的心也變得意興闌珊起來,如果換不來旁人的豔羨稱讚,甚至是嫉妒,那這些奢侈品還能帶給人們什麼成就感?
方子萱向來對女孩子喜歡的珠寶首飾衣服包包沒有任何敏感度,更談不上追求潮流時尚了,上學的時候一概都是穿校服,讀大學時是t恤牛仔褲,工作之後又是清一色的黑套裝,對她來說衣服只要得體實用就好,她根本沒有時間去考慮什麼穿衣打扮,時尚潮流,就算方心蘭穿着一套鑲滿鑽石的衣服,除了華而不實之外,她也不會有任何其他感覺。
張雲不在家,方心蘭在家的態度就愈加囂張起來,原本還有個方子鵬能壓制她,如今方子鵬天天被方子萱抓在房裡讀書,言行舉止處處受限,都快被養成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姐了,整個宅子裡只有方心蘭對下人們指手畫腳。
“英姐,我的燕窩怎麼還沒送上來?”她昂着頭擺足了千金小姐的架子。
“剛剛燉好,正準備送上去。”英姐連忙從廚房端了一盅燕窩出來。
“不用了,我下來吃吧。”方心蘭嬌氣地揭開燉盅的蓋子,翹着蘭花指用小勺淺嘗了一口,“呀,怎麼這麼燙!英姐,你怎麼搞的?存心要把我燙死嗎?”
“剛剛燉好的,自然是燙的。”英姐不冷不熱地說,暗自腹誹你不會吹吹再吃嗎?沒長腦子!
她卻不依不撓地冷冷一笑,“英姐,你是故意的吧?”
“故意什麼?”英姐乾脆轉過身翻了個白眼,這個方心蘭還真裝起大尾巴狼了,莫非她真以爲自己是方家的正經小姐不成?
“這就是你對待主子的態度嗎?”方心蘭把勺子往桌上一拍,氣勢十足地開口,“你是不是不想幹了?”
“我想不想幹可不勞您費心,”英姐皮笑肉不笑回道,“我是跟着夫人來到方家的,付我工資的也是夫人,若是不想幹自然也要和夫人提。”
方心蘭氣結,只得將悶氣發在燕窩上,發狠似地將燕窩狼吞虎嚥進去。
沒氣質!英姐嫌棄地看了她一眼,搞不懂方老夫人怎麼會把這麼個沒教養的女孩子當做寶。
“姐姐的那碗燕窩,我幫她端上去吧。”吞下最後一口燕窩,方心蘭眼珠子轉了幾轉,突然又恢復原先那副溫柔矜持的千金小姐模樣。
愛端不端,英姐早就討厭透了她這副陰陽怪氣的嘴臉,知道她成日在人後頤指氣使,卻在人前伏低做小,成日假惺惺地討好拉攏方子萱姐弟,便也冷着臉隨着她去了。
誰曾想方心蘭端着燕窩,卻故意大叫一聲,“好燙啊!”將一整盅燕窩狠狠摔在地上,而後還撫着指甲得意地朝英姐微笑,“英姐,我不是故意的,實在是這燕窩太燙了,你應該不會怪我吧,趁現在還不晚,快去再燉一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