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嫣那天之後特別的柔順,次日早上李良臣醒來時,顏嫣已經睜開眼睛在看着他。
“這麼早。”李良臣坐起來,抱着她。
“我聽說曼德勒的烏本橋很美,那裡是情人橋,你陪我去好不好?”顏嫣靠在他懷裡說道。
李良臣又驚又喜,顏嫣跟他一起後,他們之間她表現的非常被動。他對她好,她受着,可極少會有迴應。今天是第一次,她跟自己說要去約會。
他開車載顏嫣出去,李良臣平時身邊都帶着人,上車時顏嫣有些不滿的說:“爲什麼你身邊老是跟着那麼多人?咱們這一行低調,沒人會注意我們的,就我們兩個人不行嗎?”
“我讓他們開另一輛車,遠遠的跟着。”李良臣對顏嫣向來都有言聽計從,只要能討她歡心,他都會去做。
顏嫣這才緩緩的笑出來,李良臣看她笑了,心情也好起來,這才緩緩的開車。
此時的曼德勒剛經歷了一場戰爭,甚至現在還不時會有軍事暴動。很多建築被炸燬,有些路被切斷,李良臣繞了不少路,纔到東塔漫湖。
顏嫣下了車,遠遠的看到用柚木建成的烏本橋。
“這裡稱爲情人橋,只是這橋再美再長,也有盡頭,你說對嗎?”顏嫣轉頭看他。
“橋有盡頭,人的感情沒有,就像我對你的感情一樣。”李良臣一臉深情的說道。
顏嫣輕幽幽的笑,她眼着眼前的男,男人已經五十多出頭,但仍掩不住身上的清雋貴氣,而且他保養得宜,看着也不過五十出頭。李家本來就是名門,良好的教養和那渾然天成的高貴氣度很容易懾人心魄。
這麼完美的一個男人,誰會想到他內心住的卻是一個魔鬼。她強忍着心裡劇烈的痛楚,她咬牙委身這個男人多年,只爲逃離那個島,只爲有一天能再見到自己的丈夫和孩子。
想到此生再也不能見到錦榮,她一時只覺得生無可戀。
“我想去橋上走走。”顏嫣說道。
“好,我看天快下雨了,我去車上拿把傘。”李良臣說道。
“好。”顏嫣站在原處等他,看到轉身走向自己的保鏢。
顏嫣再不等他,而是上了橋。這座情人橋,歷史底蘊深,由上好的柚木鋪成,踩在上面幾乎沒有聲音。她脫掉了鞋子,緩緩的走過去。
難怪所有來曼德勒的人,都要走一遍這個烏本橋,站在橋上,她望向另一端,彷彿她最深愛的男人真的就在前面等她。
“錦榮……”
她輕輕的叫着他的名字,雨水落下來,豆大的雨珠打在身上她並不覺得疼
她加快步伐:“錦榮……錦榮……”
她彷彿真的看到錦榮就在前面,就好像他們見最後一面,他上車時回頭對她微微一笑,告訴她晚上見。無數個夜裡,她都會做到這個夢,她希望夢永遠不要醒,她就能再見到他。
“嫣嫣。”李良臣冒着雨追過來,他聽到了她叫楊錦榮的名字,一時間心口痛到如火在燒。
雖然知道她忘不了楊錦榮,可是這幾年她在他身邊,她一次都沒提過那個男人,他甚至幻想過她真的忘記楊錦榮,一心只愛他。
原來,那不過一場夢而已。
“錦榮……”顏嫣恍若沒聽到李良臣叫自己般,在大雨朦朧中,她眼睛真的出現了楊錦榮的身影。她跑過去,“錦榮,錦榮……”
當她真的跑到橋心時,那個影子早已消失在磅薄大雨中。
這麼多年的壓抑,這麼多年的奢望彷彿在這一刻清醒,她擡頭,雨水無情的落在她的臉上,跟她的淚水混在一起。她聽到另一個男人叫她的名字,她緩緩轉頭看向那個男人。
“嫣嫣,雨越下越大了,你過來……”李良臣也扔掉了傘,站在離她三米處。烏本橋並沒有護欄,橋體離湖面足足有三米高,東塔漫湖雖然是淺水湖,但並不代表不危險,湖水最深處也有十幾米。
“錦榮是不是死了?”顏嫣後退了一步,不讓他靠近。
“誰告訴你的,他活的好好的,你先過來。”李良臣小心的過去,“嫣嫣,你先過來,你想見楊錦榮,我帶你去見他。”
顏嫣聽到這話,呵呵的笑起來:“你說謊,你說謊李良臣,你說謊!錦榮死了,這輩子我再也見不到他了,你說謊。”
說完,她一腳踏空,整個人落下了湖水。
“嫣嫣!”李良臣大叫一聲,二話不說的跟着跳下去。
李良臣沒想到的是,顏嫣泳技很好,她被困在島上數年,最常的運動就是游泳,所以泳技非常之好。她跳到湖裡之後立即潛下去,見李良臣跟上來,她迅速往更深處遊。
此時雨水越下越大,李良臣游泳技術沒那麼好,等他再冒出來頭來時,根本沒看到顏嫣的蹤影。
“你是那個時候逃掉的?”荼蘼聽到這裡,忙問。
“沒那麼容易的?”顏嫣搖搖頭。
那一年曼德勒暴發一次史上最大的洪水,顏嫣逃到一個寺廟裡。好在她跟李良臣多次來緬甸,學會一點緬甸語。大學的時候又選學了宗教學,對佛學也有一定的涉略。
那間廟裡有一個內地的居士在此修行,同時華人,兩人一見如故,他便收留了自己。
顏嫣躲在廟裡躲了半個月,沒想到的是這次曼德勒的洪災非常嚴重,很多人流離失所,寺廟也成了收容之處。
李良臣是多聰明的人,他知道顏嫣肯定沒死,而東塔曼湖兩邊本來就很多寺廟,他一間間的找。
終於李良臣找到了顏嫣,那時她正幫着照顧災民,李良臣就站在她身後。他一把將她拉到懷裡,看她就穿了一件筒裝裙,頭髮盤起,整個人瘦削了不少,他心裡一陣刺痛。
顏嫣似乎也不意外會被他找到,她被他塞上車,兩個人在車上非常的平靜。
李良臣讓醫生給她檢查了一遍身體,確認她身體沒事之後才平復下來。
此時顏嫣躺在牀上,李良臣坐在旁邊,不一會兒裴行琛和李乾都過來了。
聽到找到顏嫣鬆一口氣,看李良臣臉色不好,只確定顏嫣沒事之後他們才離開。
這件事就過去了,再沒有提。這次的緬甸公盤,李良臣看中了一塊價值一億的開窗半明料。從窗口看,是玻璃種正陽翡翠。他帶顏嫣一起去,在顏嫣對自己點頭之後,他買下這塊料。
誰知道在解料時,裡面白花花一片,根本就是靠皮綠。
李良臣深深的看着顏嫣,什麼話也沒說。
回去的路上都不說話,顏嫣也表現的很平靜。
他們準備去曼德勒機場,結果去機場的高速路被封了,只得繞另一條路。等到那條路又被堵在路上,徹底動彈不了。緊接着就是爆亂,因爲洪災流民很多,所有人都開始亂竄。
此時外面哄搶着,政府軍和地方軍正在交火,不少流民往反方向跑。
誰也不敢出去,此時顏嫣竟然把車門打開了。原來剛纔司機本想下車看看情況,所以開了中控鎖。但李良臣立即呵止了他,卻忘了關中控鎖。
前面槍火一聲又一聲的響,顏嫣在李良臣沒反應時的已經下了車,大步的跑向炮火中最集中的方向。
“嫣嫣。”李良臣立即下車跟上去。
顏嫣回頭,衝他微微一笑:“錦榮死了,我不可能再跟你走。”
“你瘋……”李良臣的話沒說話,一顆流彈穿透了顏嫣的身體,在她的胸口打出一個血洞。
炮火聲不斷響起,保鏢衝過來將李良臣抱住,讓他上車。
“嫣嫣!”李良臣叫了一聲,他看到顏嫣倒了下來。
然後在顏嫣倒下的那個方向一聲炮火響,一輛車跟着起火爆炸。從遠處看,顏嫣的身體淹沒在火光裡
荼蘼聽到這裡心臟都跳出來,她無法想像,經過那樣的事情,她居然還能活着。
“那一年的曼德勒,蒙上了一層黑暗的霧紗,洪災死了幾萬人,更多的人是戰亂中死亡。我被胸口被打中居然沒死,被擡到了收容醫院,做了一次手術。我恢復了意識,遇到了我在東塔廟收留我的居士。原來我送到醫院時他就認出了我,他也知道我一直被困一個我不喜歡甚至憎恨的人身邊。他讓人安排把我的衣服穿着一個跟我身形差不多的華人女人身上。因爲那炮火,很多人被燒傷的面目全非,那個人身份不明,所以成了我的替身。”顏嫣緩緩的敘述着。
“後來呢!”荼蘼想知道,這麼多年她一點消息都沒有,她一直在這個寺廟嗎?
“後來……後來我知道李良臣仍不死心來找過我,因爲當時天氣熱溫度很高,收容所那些屍體在拍照後會集中火化。所有的照片掛在公示牌上,由親人來認領骨灰,他看到了張照片,領走了那個女人的骨灰。”
“可這一次,我的身體徹底垮了,我病了很多年。”顏嫣嘆息,“只是沒想到,我這副殘破的身軀居然還能見到你。”
“這麼多年,你一直沒有回過國嗎?”荼蘼不由的問道。
顏嫣搖頭:“我的身體不允許我回國,我一直很想知道錦榮是怎麼死的?他死後葬在哪裡?可是我打聽到的消息去是他失蹤了,此時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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