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這麼多年，我一個人也沒吃年飯的習慣，再說，我要去了，再和他吵起來，你們年也過不好。”
方敏紅忙道：“怎麼會，你爸爸也說讓你回家吃年飯，畢竟是親父女，哪有不想的呢。”
這句話，卻是觸動了雲靜靜的心腸。
她想了想，語氣卻是有些軟了：“他真這麼說？有沒有說要我帶錢回去？”
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實在是上次在醫院的情景太讓她寒心，她真不能相信，僅僅只過了幾天，就會讓一個人發生這麼大的轉變。
“呃，沒……沒呢，你……你還是先來了再說吧。”
雲靜靜剛剛觸熱的心冷了下來：“真沒有？你還是直說吧，萬一我要是空手上手，你再說可就遲了。”
方敏紅遲疑半晌，才低低道：“你弟弟開學要報名，我們不會白要的，我寫借條，等明年一定……”
雲靜靜沒等她說完，便“啪”的一聲把電話掛了。
原來如此，果然如此。
雲靜靜站在那裡，過了半晌，她突然輕輕笑了起來，邊笑邊搖頭道：“你早該知道是這個結果了，就不該抱着希望，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這樣的父親，這樣的繼母，雲靜靜，今天我替你了結了吧，從此以後，你就當再沒這樣的親人。”
手機鈴聲再一次響了。
雲靜靜看也不看，接通電話便道：“你告訴他別做夢了，我一分錢也不會給的，從此以後，就當我是個孤兒好了！”
電話那頭似乎怔了一下，然後，傳來一個訝異的聲音：“哎，大過年的，怎麼這麼大的火氣啊。”
“智成天？”這下輪到雲靜靜怔住了：“怎麼是你啊？”
“不是我是誰啊，我可是一片好心，看到今天大年三十，你一個人在家，怕你太想我了，特意打電話來慰問一下你，你倒好，一見面就衝我大吼一頓，真是沒良心啊。”
雲靜靜哼了一聲：“誰想你了，你今天不是要和方家小妹一起吃年飯嗎，怎麼有空打電話我？”
“咦，這話怎麼聽着酸酸的，莫非有人吃醋啦？”
“誰吃醋了，要吃也不會吃你的醋。”
話雖然這樣說，心裡卻有些發虛，難道自己真的是有點吃醋了？
“也對啊，我們家和方家是世交，每年都會在一起吃年飯的，從方音梳着兩個朝天辮開始，都十幾年了，哥哥和妹妹一起吃個年飯，是沒道理吃醋啊。”
雲靜靜嘴角禁不住微微上揚，這算是變相的解釋嗎。
“說吧，找我幹嘛，我正忙着呢，說不定沒空搭理你。”
“我知道有家影院今天還沒關門，不如我們去看場電影吧。”
雲靜靜嗤之以鼻：“你都多大了，還看電影，這是十七八歲的少男少女才做的事好不好。”
“哦？”電話那頭傳來智成天不懷好意的聲音：“那象我們這樣二十七八歲的大男大女應該幹什麼事呢？”
雲靜靜臉一紅，“呸”道：“你這也叫警察啊，簡直比痞子還痞。”
智成天無辜道：“我怎麼痞了，我說看電影吧，你說幼稚，我問你應該幹什麼吧，你又說我痞，唉，女人心真是海底針啊。”
儘管知道對方看不到，雲靜靜仍是氣得跺腳，隨即想到，似乎自己這種行爲也屬於十七八歲少女做的幼稚事。
“到底什麼事，不說我掛了，電話費不要錢啊。”
“好吧，”智成天的聲音變得正經起來：“我就想提前跟你說一聲‘新年快樂’，希望你心情好，過個愉快的除夕。”
雲靜靜心裡一暖：“嗯，也祝你過個愉快的除夕。”
“沒什麼事的話可以打我電話啊，我很樂意陪美女聊天的。”
雲靜靜難得地沒有“反擊”他，而是柔柔地應了一聲。
掛了電話，看看晴朗的天空，雲靜靜覺得，其實今年的除夕也並不孤單。
雲靜靜度過了一個有生以來最簡單的除夕，沒有準備豐盛的年夜飯，沒有在午夜12點去燃放鞭炮，身邊更沒有一個親朋好友，可是她卻一點也沒有覺得難過。
屋子裡燈火通明，電視機中盛裝的演員們歡快地唱着，跳着，雲靜靜斜倚在牀頭，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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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智成天在電話中給她講了一個故事，他說：“這個故事的開頭是個恐怖片，中間是個喜劇，而結尾是個悲劇。”
雲靜靜聽他說得這樣鄭重其事，倒有了幾分興趣：“到底什麼故事，說來聽聽。”
智成天便道：“從前有個鬼，他放了個屁，然後他死了。”
雲靜靜愣了半天：“就這樣？”
“是啊。”
“這叫什麼故事？”
“你看，從前有個鬼，恐怖片，他放了個屁，喜劇，然後他死了，悲劇，我一點也沒有誇張。”
雲靜靜仔細回味智成天的故事，猛然間大笑起來，可不是嗎，恐怖、喜劇、悲劇，全都有了。
這個智成天，真不知道他從哪裡撿來的這個冷笑話。
在大笑聲中，雲靜靜聽到了電視裡傳來的午夜十二點的鐘聲。
“新年快樂！”智成天的聲音顯得格外柔和。
“新年快樂！”
這一夜，雲靜靜睡得很好，竟然一夜無夢。
正月初一的早上，雲靜靜接到了第一個給她拜年的電話，她原本以爲會是李素梅，可是沒想到，竟然是項沐風。
“新年快樂！”
這句話，同智成天昨晚所說一模一樣，可是雲靜靜卻完全找不到當時那種溫馨和自然的感覺。
“新年快樂。”她勉強回了句。
心裡不是不感慨的，戀愛四年，結婚三年，再加上離婚後到現在，差不多有八年時間了吧，昔日的枕邊人如今卻成了陌路，兩人之間似乎除了這句客套的問候，再無話可說。
“一會我去給我爸媽拜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