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喧鬧的酒桌,此時更加的吵鬧。
七嘴八舌吵翻了天。
一個現代國家,遷都?
如果真的遷了,那代表多少機會?需要進口多少材料?需要放出多少工程?又能拉動多少經濟?
這可是一個國家。
就連剛剛心生退意的幾個外貿公司,也在默默打着算盤。
做木材和建築塗料,裝修材料的幾個大公司,更是心頭火熱。
“高總,這真不是開玩笑的,這消息確定?”
高路不置可否的一笑。
馮書文在這羣人中年紀最大,考慮問題不免更多一些,皺着眉想了一會兒:“大家先別忙着激動,且聽我老馮說兩句。”
好不容易安靜下來。
馮書文說道:“這個事情咱們還彆着急下定論,咱們都不考慮他的初衷麼?一個國家想要遷都,順應發展,肯定是件好事,可也有這個躲避戰亂的可能,萬一是戰亂呢?歐洲這塊地方複雜的是什麼,地緣正治,我到覺得,這是不是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啥?”
馮書文講完這句,就不說話了。
可卻像一根撥動的弦,將衆人的心思,又撥回壞的那一邊。
93年,是一個和平的年份麼?
不,國際上一致認爲的是,這是一個最危險的年代。
勝過當年的古巴導彈危機。
蘇連倒下了,15個獨聯體國家,經濟被搞得紛紛垮塌,底層人民食不果腹,對西方的怨恨與日俱增,陰謀始終會有拆穿的一天。
萬一厄羅斯這頭巨熊反撲呢?
緊接而來的是米國的全面中東戰略,將觸手伸得越來越長,戈爾巴喬夫剛剛市場化改革,冷戰破冰,米國立刻就佈局了海灣戰爭,如果順利的話,以後是米國一家獨大。
可厄羅斯萬一反撲呢?
這是火中取栗,牽涉到的人際關係無比複雜。
但凡有一絲差池,操控不利,讓這頭毛熊脫繮,發起瘋來,毫不誇張的說,整個歐洲,甚至整個北大西洋公約組織全都夠看。
至少以色列是瞬間沒了。
毫無疑問。
“不好意思我想請問一下,高總剛說的遷都,是遷到哪個地方?”一人問道。
高路神情始終淡定:“阿斯塔納。”
一羣人都不說話了,木瞪瞪的看着高路。
這地方誰知道啊?
唯獨李麒麟,頗有意味的看着高路,這人平常和和氣氣,隨時都掛着一張標準的笑臉,也只有李麒麟才知道這笑容背後,是一張老奸巨猾的嘴臉。
收到消息,誰不是藏着掖着?
如果是好事,有這麼好心拿出來分享?
高路呵呵一笑,:“其實我也不怎麼清楚,只知道那地方靠近西伯利亞,也可以說是西伯利亞的北部地區,距離厄羅斯很近。”
“高總,你這話就耐人尋味了,這怕不是遷都,是跟老毛子會師吧?”
高路手一攤:“誰知道呢。”
賈景元也不淡定了,他和李麒麟一條褲子,也在前幾天收到消息,這原本是件好事,可此時心裡也沒底了:“郭總,你見識多,給咱們分析分析?”
郭建華酒碗放在脣邊,也停住了,臉色變得嚴肅起來:“討論那麼多幹什麼,點到爲止,咱們都是本本份份的生意人,難道在座的哪位想發什麼國難財?”
做建築塗料的王總說道:“也不能那麼悲觀,要說遷都這回事,也不是沒有這個先例,巴西不就是很好的例子麼,現在巴西的經濟不也挺好嗎。”
馮書文立刻又打斷道:“那可大不一樣,巴西在南美,地理環境都不一樣,發展商品是沒有後顧之憂的,有米國和加拿大的出口市場,就賣鳥糞也能養活全國,你哈薩克斯坦現在遷都,有那個經濟能力嗎?符合經濟規律嗎?”
“他有這個經濟能力,國內運轉良好,遷都帶來大量的建設,消耗,可以提供就業,拉動內需,促進貨幣的發行和良性增長,這就是健康的,要是沒那個經濟能力呢?這不是胡扯麼,是不是有什麼迫切需要?我看這事有點懸乎,我保持觀望的態度。”
另一人附和道:“對,馮總說得有理,況且時機也不對了,巴西遷都,那是在五六十年代,現在可是93年了,大環境都穩定了,這時候遷都,怕是又要搞什麼聯邦吧?這個就太嚇人了。”
李麒麟不知道爲何,也幫腔起來:“對,現在是市場經濟,正治口號始終敵不過經濟規律,如果是巴西還好,可萬一是重蹈緬甸的覆轍呢?是緬甸呢?會怎麼樣?說不準。”
提到緬甸?
就像一盆冷水當頭潑下。
慢慢的,大家都沉默了。
各自在心裡打着算盤。
跨國投資,不是一件小事,一個新興市場,和一個成熟市場,誰更有潛力?
誰不想獨佔鰲頭,分一杯羹?
在座的各位又有誰不知道哈薩克斯坦的戰略意義,這是歐亞樞紐,交通大動脈,一個國家的興起,會給商人帶來多少機會?
再加上哈薩克斯坦要發行新的貨幣,那麼貨幣政策肯定是要持續寬鬆一段時間的,會降低利率,放鬆銀根,最直白來說,套取貸款肯定是相當容易的,又全面開放外資,這毫無疑問是場財富盛宴,這誘惑力不能說不大,只要正確的把握機會,可以讓這些商人實現跨級跳躍。
可萬一是相反的情況呢?
哈薩克斯坦當局肯定不會明明白白的告訴大家,是過去跟着老毛子幹仗,其他不怕,就怕忽悠,忽悠着這些商人,爲他們輸送物資,到時候戰亂爆發,能拿回來什麼?
“我之前就覺得不對,3.8個億,光是出口,而不進口,3.8個億,需要多少棉花才能追回逆差?好,很好啊,這是籌集軍費啊,是要挖了咱們老本,老子不幹,算了算了,回去抱着老婆孩子熱炕頭,這個風險,我不冒。”
“不止老本,恐怕老命都要貼進去。”這人一直不曾說話,拱拱手:“誰不知道我老劉膽子小,這次的事兒,我就不參合了。”
另外一人,也是四十來歲,是徐州商用建築材料進出口公司的老總,姓董,名叫董浩明,趕緊拉他袖子:“老劉,別激動,現在講這些幹什麼,你還沒聽聽高總的意見,瞎表態什麼。”
轉頭微微一笑,將腦袋別了過來,一看到高路雙眼,就緊盯着不放。
看了五六秒鐘,纔開口說道:“既然是高總把我們叫來的,他肯定自有安排,對不對高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