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爺輝臉上就尷尬了,掩飾道:“是有一點,但也不多嘛。”
“準確的多少?”
師爺輝眼看瞞不過,也只有乖乖的伸出3根手指:“三成。”
范陽忽然目光如鑿:“是李二哥的渠道?”
這句話觸到了師爺輝的口禁,只是傻笑,並不回答。
范陽微微點頭,他是在摸這批河南人的底,果然,這只是一批烏合之衆。
精明的另有其人。
李氏三兄弟他是略有所知的,老大李商波早年跟隨牟其中發跡,在牟其中的南德集團,負責上海紡織品進出口集團的出口業務,時間極其的早,86年就開始借殼生蛋,是最早出口美日韓的一批老人,之後跟隨牟其中前往厄羅斯開闢東歐市場,販飛機時,牟其中籌劃兩年,即將成功之際,卻被人惡意打壓,聯合主管部門想摘桃子,策反了牟其中的一個高管,這人名叫羅紅昌。
當時牟其中南德集團的總部已經遷到北京,爲了促成這單罐頭換飛機,他蒐集了3000多種商品,放在南德集團的貿易大廳,讓厄羅斯人過來挨着挑選,選定一樣,計數一樣,要足足湊夠兩個億的商品,這其中的工作量無比巨大。
而恰恰羅紅昌就是其中的關鍵人物,也是牟其中八大金剛之一,他負責整個展廳的統計,和貨物蒐集,可以說是除了牟其中之外,最重要的一個人物。
這個人被策反,開始漫天要價,以南德集團20%的股權做要挾,牟其中不從,便把自己手下的核心團隊撤走,將牟其中的展廳當中,3000多種已經訂好的商品全部搬空。
牟其中差點功虧一簣,歷經無數坎坷,親自去求最大的領導,才把這件事情給辦了下來。
可自從南德集團就分崩離析了,像以後的萬通六君子,馮侖,王啓富,潘石屹,易小迪,都是這一時機脫離牟其中單幹的,八大金剛只剩下兩人,其中一個還是他的小姨子兼老婆。
李商波出走之後,走上了工貿一體化的道路,在浙江和廣州辦廠,如今也是沿海一帶工貿界鼎鼎大名的人物,財力雄厚。
老二李商軍,在喀什開有一座綜合批發市場,河南商會新繮分會會長,兼總理事長,這纔是河南人的新繮的正牌領袖。
而老三李商兵,相比他兩個哥哥,就相當於瞎胡鬧了。
被趕到哈薩克斯坦,恐怕也是抱着任隨他怎麼搞的想法。
至於怎麼掙錢?
也一目瞭然。
90年代出口東歐,不像前幾年了,也只有戈爾巴喬夫剛剛市場化改革的時候,興盛過一陣。
而如今的出口東歐呢?
全靠退裞掙錢。
換句話說享受國家補貼。
爲了援助東歐度過難關,並且達到一些上層建築的戰略目的,是必須要進行援助的,要不然怎麼換回石油,鋼鐵,能源?
可以說現在的舉國上下,都在做着罐頭換飛機的貿易。
用廉價產品,低技術產品,換回能源產品,支柱產品。
順便達到經濟殖民的目的。
培養後備能源儲備基地。
爲了鼓勵向東歐出口,現在的紡織行業,副食品行業,統統都享受着高額退裞,退裞率達到百分之三十,這些商家不會降價,反而會虛報虛高,一件廣州產的夾克,出廠價明明只有20元錢,也會標上40元,50元,再加上運輸費用,調度費用,成本就將達到六七十元錢。
反過來呢,在哈薩克斯坦註冊一個貿易公司,以100元的價格進口。
這100元,就可以退到30元錢的出口裞。
這個階段極其特殊。
也極其短暫。
說白了,也跟范陽打的是一樣的主意。
范陽不再糾結這個,也不打算在這個上面深挖,深耕,因爲這是自尋死路。
說來自嘲的是,爲什麼中國以後的商品,會被西方國家聯名抵制,冠上一個傾銷的名號?屢屢啓動國際仲裁,以反傾銷來制裁?
因爲東歐的先例成功之後,爲了打通西歐國家的貿易,又採取了這樣的高額退裞,準確的說是一直沒有變過。
就導致中國這邊的企業,完全不考慮掙錢,保本就賣,給夠本錢就出口。
反正享受高額退裞。
屢屢以遠低於市場成本價的價格出口。
把西方的企業玩死一大片。
在低技術,低產值的產品方面,幾乎形成壟斷局面。
“那麼暗的呢?又是怎麼回事?”范陽又問道。
“暗的呀。”師爺輝左右一看,揮退了身邊兩個看熱鬧的吃瓜羣衆,就換上一張卑微的笑臉,腰都更彎了一截,說道:“這也瞞不過您,但咱們也就隨便聊聊,範爺切莫當真,要說起這暗的,那門道就更多了,有大暗,小暗,有罰點款就了賬的生意,也有掉腦袋的生意,範爺想聽哪樣?”
“掉腦袋的就算了,把罰點小款的拿出來說說看。”
師爺輝一指樓下:“要說暗的,那肯定就是ZS了,範爺你跟我來。”
此時大廳裡其他人都回避了,就只剩下范陽,艾瑞克,師爺輝,三人。
艾瑞克聽不懂中文,只知道等下有飯吃,也無所謂,坐在紅木龍椅上面專心對付一盤葵瓜子,師爺輝一撩長衫下襬,將范陽引到窗前,指着樓下的商鋪說道:“範爺可看見了這街面上,什麼最掙錢?”
范陽搖頭:“不知道。”
“人命大過天,還有什麼比活下去更重要?”
范陽笑道:“你跟我賣關子?”
“我哪兒敢啊,範爺你看,米和麪啊,油啊,肉啊。”將手遙遙一指:“這片街面兒上,爲什麼咱們能混得風生水起?爲什麼?還不是把住別人生意上了,你看看這街面上的小吃鋪子,包子鋪子,麪包鋪子,燒餅鋪子,都指望着誰呢,咱們啊,卡着他們的貨源啊。”
又往左邊一指,服遠樓身爲河南邦總部,肯定是佔據最好的位置,就在街口幾十米處,那座冼星海大街的木質牌坊,和牌坊下的崗亭,駐守士兵,也都盡收眼底。
指着牌坊下的士兵說道:“就這些老毛子,一日三餐,也不指望着咱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