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討價還價,盧正山以15塊錢的價格,買下這塊石頭。
看到有人成交了,圍觀的羣衆比盧正山還興奮。
盧正山拿着手電還在那裡仔細照,他要尋找一個最好的下刀位置。
萬一,裡面有玉呢,選的位置不對,一塊好玉也得切廢,價值大打折扣。
一塊20塊錢的鵝卵石,盧正山也無比鄭重。
一個漢族老頭揹着個雙手,一看也是個住沙窩子的,挨着盧正山看得比他還仔細:“兇哦,這塊石頭我看嘛,漲了,大漲,你看這麻皮,葉爾羌河的料子,好得很,去年一個細娃敲波蛋兒,就是葉爾羌河的料子,敲漲了5000塊錢。”
旁邊的人一聽,興趣更甚了。
這樣的傳說在玉石巴扎永遠是最受歡迎的。
另一個明顯是四川人:“牙刷兒,你那個算錘子,就前幾天,老子在喀什,親眼看到地嘛,一個龜兒子600塊錢,開出來一塊烏雲蓋雪,賣了八萬,那也是個寶批龍,他當時直接賣給那個玉場地老闆兒,別個轉手賣了20萬,一個臺彎人買起走了地,老子親眼看到。”
“真的啊?烏雲蓋雪?哪個巴扎出的?”
“喀什你說哪個巴扎嘛,中西亞國際市場撒。”
聽到烏雲蓋雪,盧正山精神一振,自己手上有石頭,焦點終歸還是在自己這裡,滿臉的頹廢在這一刻一掃而光,搖頭說道:“烏雲蓋雪的話,20萬都算便宜了。”
“中西亞那邊嘛,我也是知道的嘛,去年還出了一塊碧玉,也是賣了二三十萬。”
“碧玉算個球,品級都莫得,也是不曉得是哪個憨包傻戳戳的,賣二三十萬,吹牛。”
“亂說嘛,那個碧玉水色好的還是值錢的嘛,慈禧那窩白菜你曉得不嘛,幾千萬。”
“屁,那是翡翠。”
人越聚越多。
每當開石的時候,這些人是最興奮的。
跟着盧正山的後面,來到割場。
又引起了一場小規模的躁動。
“開石頭了。”
“哪裡?”
“我看看呢。”
“讓一哈,讓一哈,讓老闆兒過撒,要不然看個球。”
割場只有一臺砂輪切割機,一臺砂輪機,工價不菲,切一刀就得10元錢。
砂輪機是用來開窗的,開個窗口兩塊錢。
根據盧正山的判斷,最好的位置應該從側面28開,但這樣的缺點是燒錢,28開後還要一層一層的剝,就投價了。
一塊石頭20塊錢,切幾刀比石頭還貴。
在衆目睽睽之下,盧正山拿起石筆,在石頭中間畫條線。
“對半開吧。”
割場老闆麻利的打開機器,一陣機器的嗡鳴聲傳來。
盧正山又不甘心:“等等,先這邊給我開個窗吧。”
“好嘛,開哪裡?”
“這兒。”盧正山指了一個位置。
割場老闆握着石頭,在砂輪機上磨了兩三分鐘,開出一個硬幣大小的窗口。
拿起來看時,一個個都把腦袋探過來:“出肉沒有?”“啥子成色?”“漲了沒?”
“漲了漲了,有戲。”
“出肉了。”
“出肉了?”
又圍過來更多的人。
這些人更喜歡聽的永遠是小賭發大財,一塊鵝板石要是切出塊好玉,能傳遍整個新繮。
儘管經歷了上千遍,在這種時候,盧正山也難掩激動。
他沒看走眼,這塊石頭有肉。
“28開。”
一陣接一陣,尖銳刺耳的聲音出來,旁邊有人專門負責淋水。
割場老闆的手藝還是不錯的,兩三分鐘,一塊石頭就被割開。
但老闆不能看,把兩塊石頭依然合在一起。
盧正山往手上吐了口唾沫,搓了一下,雙手接過,一手拿着一片。
背後擠滿了腦袋。
“漲,漲,漲,漲,漲,”
就跟推牌九似的,把兩塊石頭捧在眼前,把兩片橫截面緩緩推開。
一點一點的推。
“出,出,出,出。”
“哎呀惱火。”
“斷了斷了,沒得搞了。”
開石的這個過程,巴掌大的兩塊橫截面。
2的那塊推開用了一分鐘。
又把8的那塊蓋上,重新再推一次。
完蛋。
什麼都沒有。
就表皮帶點肉,裡面就爛石頭。
表皮那點肉呢,還是能值個十塊八塊的,可以做一個平安扣。
開鵝板石也能開出肉,也算是幸運了。
盧正山將石頭遞給割場老闆。
老闆順手往身後一丟。
身後已經堆成了一座小山。
全是這種破落貨。
也沒人去撿。
送到磨場,做個最簡單的平安扣,工價也得二三十塊,還值不回加工費。
人羣又轟的散去。
盧正山本來是想好了的,就賭一手,因爲他還剩下200塊錢。
可越想越不甘心,走了十多分鐘,又原路折了回來。
來到巴扎最尾巴上的一個攤子。
這個攤子的石頭,就隨便的丟在兩個維族青年身後,普遍是拳頭大小,恐怕有幾百塊之多。
賭的方式也很簡單,2塊錢一個,旁邊放着一把錘子。
買了就拿錘子砸,現場敲開,砰的一聲,這叫敲波蛋兒。
半娛樂的性質。
但奇怪的是,明明大家都知道這就是鵝卵石,可玩的人還挺多。
就跟買彩票一樣,有好多人養成習慣,每天2塊錢來敲一個,所以這些巴扎裡,敲波蛋的反而生意最好。
因爲這是玉龍喀什河的鵝卵石。
新繮全境,有十多條河都產玉,玉龍喀什河是最富盛名的,出過無數的好玉,籽料只要說是玉龍喀什河的,價格就能翻上一番。
其次就是喀拉喀什河。
這兩條河的出玉量,能佔到整個籽玉出產的8成。
再次就是葉爾羌河。
這些玉河都從崑崙發源。
其他的只能說有玉,但無論品質還是數量,都遠遠不及這三條河。
付了10塊錢,敲了5個。
越想越不甘心,又付了10塊錢敲了5個。
就只剩下150塊錢了。
盧正山心一橫。
賭塊開了窗的。
這種價格就貴了。
開出的窗口已經證明有玉了。
也就說先有墊底的了,心頭不慌,且不管他質量如何,再不濟自己拿把銼刀慢慢磨,也能做個墜子掛脖子上。
但價格就高了。
這個巴扎開窗的石頭,最貴的也能賣到好幾千上萬。
但更多是作假的,用玻璃膠調和成白玉的成色,塗在窗口上冒充。
就看遇不遇得到冤大頭了。
盧正山挑選了半個小時,選定了兩塊石頭。
一塊100塊錢,一塊150塊錢。
拿在手裡權衡不定。
半個小時以後,盧正山回到烏魯木齊河邊的沙窩子。
輸得一乾二淨。
一分錢也沒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