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貴妃甚至沒能在崔家留宿,便被崔老夫人趕了回去,崔老夫人心中似有很多顧忌似的,但終又不能和盤托出,崔貴妃雖隱隱有些明白,卻又不全然明白。
有些事,終究不能說得太清楚。
崔貴妃回到宮裡,明顯稍顯疲累,當晚,皇上去了崔貴妃那裡,崔貴妃有些意外,但還是大方得體地接了駕。
“臣妾叩迎陛下——”崔貴妃跪地伏身,遙想昔日,她在皇上跟前,從來不用行這樣的大禮,可如今……
只嘆今時不同往日。
軒轅震上前一步扶起崔貴妃,“愛妃請起!”
面對軒轅震的時候,崔貴妃仍有些不自在,畢竟,這些日子以來,皇上鮮少來她宮裡,大多時候都是留在德妃處,原來,不知不覺中,德妃早已佔了上位,穩穩的壓在了崔貴妃的頭上。
軒轅震同崔貴妃唏噓了兩句,才問道:“崔老夫人身體狀況如何?”
“多謝陛下關心!”崔貴妃回道:“母親她老人家,不過是小小的傷寒,不礙事!”
“是嘛……”軒轅震神思一凜,“朕還在想,可要指派御醫前去一探……”
這話中不乏深意,若是從前,崔家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必然驚動御醫,可如今,卻沒了這樣的待遇。
“不用的皇上。”崔貴妃欠身道:“母親吃了藥已經好了許多,這不,連臣妾都被趕了回來。”
軒轅震喉間發出一聲冷哼,“如此便好,那朕……”說着,軒轅震的手拂過崔貴妃的肩頭,卻生生被崔貴妃給躲讓了,崔貴妃再一次伏身,道:“皇上恕罪,臣妾今日身子不適,怕是難以伺候陛下,皇上還是……還是去德妃妹妹那裡吧!”
此言一出,軒轅震的臉立時拉了下來,掩於袍袖中的拳頭微微捏起,“既然如此,那貴妃便好好歇着吧!”
像是竭力隱忍着一股難言的怒火一般,軒轅震甩袍而去,直到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崔貴妃的眼前,崔貴妃這才頹然地癱倒在了地上。
“落鎖吧!”崔貴妃吩咐道。
北境,襄陽王府,崔文蕭自從小產之後便一直沒能下得來牀,今日總算是有了些精神可以下地走動走動了。
襄陽王妃贈給她很多東西,可這些東西,在崔文蕭看來,卻是一文不值。
從前,她甚至天真的覺得,這襄陽王府中,尚還有一人值得尊敬,那便是襄陽王妃,可如今,她並不這麼認爲,至少從這件事上,不難看出,襄陽王妃同司徒雷父子,並無什麼區別。
“世子妃,這裡暖和,您坐這裡吧!”菱兒擦了擦石凳扶着崔文蕭坐下。
崔文蕭伸手捶了捶自己泛酸的肩膀,鼻息間發出一聲清冽的喘息,凝神望了望遠處的紅磚綠瓦,眼神明顯有些空洞,不知在思考些什麼。
“世子妃,您可想要吃些什麼,奴婢去給您準備!”菱兒小心翼翼地問道。
然而崔文蕭只是搖頭,忽問道:“世子這兩日在做什麼?”
菱兒搖頭:“前頭的事情,菱兒也不知
道,菱兒無能,沒辦法打聽那麼多,但好像是說,老王爺回來了,看來,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
“王爺?”崔文蕭心口沉了沉,此前一直沒有露面的司徒越,這時候突然回來了,想來,真的是有什麼事關存亡的事情即將發生了。
“太冷了。”崔文蕭裹了裹身上的衣裳,“回吧!”
前廳,司徒雷父子正與一衆武將秘密商議着什麼。
司徒越端坐在主位,問道:“雷兒,你那頭可有消息?軒轅明帶來了多少人?”
司徒雷側目,眼神瞟向了他手下的一名小將,那小將上前一步,回道:“回王爺,回世子,屬下探得,軒轅明所帶的先頭人馬,足有五萬,而身後的大部隊……”那小將頓了頓,“屬下還沒能得到確切的消息!”
“先頭部隊就有五萬——”司徒越沉聲,似在努力思考着什麼,“咱們手上的精兵共有多少?”
“不足五萬!”其中一名小將回道。
司徒雷突然搶聲,“可咱們的兵馬都是豢養多年的精兵,以兒子對那軒轅明的瞭解,他根本不擅用兵,他手上帶再多人,兒子也能給他折得半點兒不剩!”
司徒雷的口氣雖大,但話卻不無道理,軒轅明帶來的兵馬雖然能夠暫時震懾住他們,可到底軒轅明是個廢物。
“若是領兵之人是軒轅珏,那就另當別論了!”說着,司徒越若有所思地托起了腮。
“父親的意思是……”
“呵,這場好戲,終於要開始了。”司徒越冷哼道:“雷兒,帶我去見見他!”
“軒轅珏?”司徒雷追問,忽又覺得自己問得有些多餘,“是,父親跟我來!”
密室裡,軒轅珏的情形一如往常,司徒越站在鐵壁外的小窗前往裡看了兩眼,嘆道:“他可真是鎮定!”
“自從進了這個地方,他一直就是這個樣子!”一旁的侍從應道:“王爺可要進去?”
“替本王把門打開吧!”
“是——”
密室中,軒轅珏滿身枷鎖,但身上卻半點兒傷痕沒有,似是司徒越特別吩咐的,只許扣着軒轅珏,不準傷害軒轅珏一分一毫。
誰也不知道他的葫蘆裡賣的到底是什麼藥。
用軒轅珏的生死來威脅盛京皇上讓位?顯然並沒有這麼簡單,這背後,似乎還藏着什麼更大的陰謀。
只是,這個陰謀,連司徒雷都不那麼清楚。
司徒雷本想跟着司徒越一同進來,卻被司徒越給攔住了,“雷兒,你出去候着,我同景王好好說兩句話!”
“這……”司徒雷本要反駁,卻被司徒越一個眼神給瞪了回去,“是,兒子在外守着!”
密室的門瞬間又被關上,室內重新陷入一片灰暗,只餘一盞小小的水晶散發出微弱的光亮。
軒轅珏撐開眼,望了望眼前的司徒越,輕笑道:“襄陽王可算是露面了,扣了我這麼久……”
司徒越以同樣輕蔑的笑聲迴應着軒轅珏,隨後從容地拿起面前的那壺酒,各自
斟滿了兩盞小酒杯,隨後將其中一隻酒杯遞給軒轅珏。
軒轅珏毫不猶疑地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司徒越“哈哈”大笑了兩聲,拍手道:“景王果然好膽量,佩服佩服!”
“佩服什麼?”軒轅珏嗤笑:“難不成我還擔心襄陽王會在這酒水裡下毒不成?”
襄陽王點了點頭,同樣將杯中酒水飲盡,“好,很好,這纔是我所認識的景王,和那軒轅明,果然不是一路人!”
軒轅珏明顯感覺到了司徒越話中的別樣意味,然而卻故意裝作聽不懂的樣子,追問道:“襄陽王今次肯來見我,怕是覺得我對你的謀劃而言,毫無用處了吧?怎麼……襄陽王想要親自送我上路不成?”
“怎麼會呢?”司徒越搖頭,重又將杯中斟滿,“我來,只是想同景王好好談一談,你看,我留你在我襄陽城中,可有傷你一分一毫?”
“呵。”軒轅珏擡了擡手,手上的鎖鏈發出清脆的聲響,“襄陽王的待客之道,真是特別呢!”
“景王不要誤會,對於景王這樣特別的人物,自然要有特殊的對待是不是?”司徒越笑得愈來愈肆意,“只是,如今,我卻突然不想留你了。”
“怎麼……”軒轅珏擡眸。
“因爲我突然有些同情你!”司徒越故意使出一股奇怪的強調來,“若是如此,我還能對你動手,那可真的就是鐵石心腸了!”
“襄陽王何時不曾鐵石心腸過?”軒轅珏諷刺道:“難不成見我不能威脅到皇上,突然覺得我很可憐?”
“景王果然聰慧——”
軒轅珏低頭,又飲了杯酒,“他出兵了?”
“是!”
“派的誰?”
“軒轅明!”司徒越像是突然同軒轅珏找到了一股默契似的,“怎麼樣,景王是否考慮……”
“考慮什麼?”
“你是個聰明人,應該懂我在說什麼。”
“他帶來多少人?”
“先頭五萬,後援可能不下十萬……”司徒越道。
軒轅珏放下酒杯,認真地看着司徒越,“襄陽王不用費事了,現在投降,或許還能得到一線生機。”
“不……”司徒越否道:“還有一個人能助我。”
“襄陽王說的那個人不會是我吧?”
“除了景王,難道還有第二個選擇嗎?”
軒轅珏朗聲大笑道:“襄陽王真是自信,你就那麼確信,我會助你?你可不要忘了,我也姓軒轅!”
“可你的這個‘軒轅’,比不過軒轅明!”司徒越也不再同軒轅珏兜圈子,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和我,纔是同一條戰線的人!”
“哈哈哈!”軒轅珏臉都笑抽了,莫名覺得司徒越有些天真,可這笑容裡,卻帶着一絲淒涼,“你說的對,我是沒了第二條路可走,就像你一樣,除了我,沒了第二個選擇!”
“聰明人就是好!”司徒越按了按軒轅珏的肩膀,“來人!”司徒越衝外喚道,“給景王鬆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