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雲妨恭敬回答:“回娘娘,奴婢是新來的,目前正在御書房伺候。”現在是該在御書房,但是究竟是伺候皇上的還是打掃御書房的就只能讓那充儀自己想了。畢竟皇帝的妃子都是很忌憚伺候在皇上身邊的丫頭,她這般說不算是撒謊。
那知這充儀眼尖的很,昨天還聽聞後宮嬪妃在討論這件事,據說皇上將姜大小姐帶進了宮,都心悸的很。近聞這姜雲妨貌驚天人,曾被太后誇讚,皇上這般做,只怕是相中了這小姐。
不想今天被她充儀撞見了。
“你擡起頭來。”
姜雲妨小身子微微一震,愣了一會,才緩緩擡起頭來。她的模樣這充儀應該是沒見過的。但當擡起頭來時,見那充儀愈發吃驚的目光,她便發覺不妙,唰得一下低下頭。
桉苔也有所察覺,她也在宮殿長大,那些後宮的明爭暗鬥她自是明瞭些,怕是雲妨被盯上了,便上前一步,將姜雲妨擋在自己身後:“這位姐姐,這兩人還答應皇帝哥哥帶本公主在這宮中逛逛呢,若是姐姐沒有事的話,那本公主就帶兩人走了。”
妤充儀這纔看見這裡還有個小姑娘,一身奇裝異服,現在還有意袒護姜雲妨,那更證明這女子是姜家人。
妤充儀咧嘴一笑:“原來是桉苔公主,充儀這邊有禮了。”她一邊說着一邊福了個身。在之後將目光遊蕩在公主與雲妨之間,早已將一旁的姜雲芯遺忘。
“想必這位姑娘就是姜府大小姐吧。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啊,姜小姐果真是過與天人之姿啊。”
姜雲妨見被看出來了,也就不再掩飾,勾了勾嘴角,佯裝笑意綿綿的行禮:“娘娘過獎了。”
妤充儀含笑點頭,看了看還未正空的紅陽,周身青草欲滴,繁花錦簇。雀兒爭上枝頭,鳴叫悅耳。前方不遠處還有座立在湖水中間的亭子,看着陰涼。湖水中蓮花荷葉長的恰到好處,水中魚兒雖沒有鯉魚,卻還是些難得一見的漂亮小魚,相互爭競,好生歡快。
像想到了什麼,她勿的開口:“恰好妤兒也要在這宮中逛逛,恰巧沒個伴。不妨讓妤兒也加入其中吧。”
“哎?”一話驚了三人,她們剛剛還打算吃飯的說。
“莫不是不願與妤兒一同?”妤充儀勿的雙眸憋起了淚花,目不轉睛的盯着姜雲妨。姜雲妨嘴角抽搐,這般她能拒絕?
“哪會,有姐姐相伴,是我等三生有幸。”姜雲妨回話了,妤充儀這才眉開眼笑,喚身後的丫鬟先行回去,她自和這幾人閒逛一會。丫鬟們領命,福身便離開了。
沒辦法,幾人只好結伴再逛一會。
皇宮不大,各處的擺設裝飾卻各有千秋。那鵝卵石鋪成的小徑在紅陽下泛着微弱的白光,池塘中盛開了荷花,在綠葉的襯托下,毫不違和,相反顯得美不勝收。
沒過片刻西邊的花園裡突然傳來一陣撲通聲,彷彿有什麼掉進水中,濺起水花,隨後便是桉苔與姜雲芯的驚呼聲,響徹雲霄。
姜雲妨如老僧入定般站在岸上,看着湖中撲打着水花的桃色身影,那髮鬢的珠花散落,骨碌碌順着柔滑的發流落在湖水中,被撲打到水底。被桉苔與姜雲芯的叫聲喚回神識,這才發覺現在發生的事。
想剛纔幾人正在這岸邊賞蓮,姜雲妨只覺得自己被什麼撞了一下,身子不穩便將一旁的妤充儀撞下湖裡,本來剛顛簸了一下便被桉苔抓住,算起來也只是親親捱了一下妤充儀,怎麼這人跟斷線的風箏似得,直接栽倒湖中。現在正撲打着水面呼叫。
三人皆是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勿得一陣冷厲的寒風滑過,緊接着湖面上又是撲通一聲。待幾人的目光待定後,便看見一抹黑色烏紗官服的男子似流魚般躥到那抹桃色身旁,將人扶起往岸上拖去。不過一會兩人都爬上了岸。身上溼透了,滴着水珠。
姜雲妨覺着坐在自己身旁地上的男子有些眼熟,歪着腦袋查看,而桉苔和姜雲芯慌忙衝上去幫妤充儀順氣。
那男子烏黑長髮早已脫離了玉冠的束縛,如今披散一身,掛着水珠,別有女子一般的風情。他喘息了兩聲,微微側頭,看了眼自己剛撈上來女子,身子明顯一僵。這一細微的動作讓姜雲妨霎時明白了什麼,試探性的喚了聲:“王爺。”
蕭容豈會回答,僵硬着背對着她起身,欲要離去,卻被剛醒來的妤充儀攔住:“妤兒多謝王爺救命之恩。”
無奈,蕭容只能認命。在之前聽見這裡的聲音還以爲雲妨被人害了,慌忙衝來,也不管不顧的下了水,不詳遇險的不是她。這般相遇尷尬至極,實則對姜雲妨來說沒什麼的。
“你是何人?”蕭容正色詢問。
“妤兒乃是剛進宮不久的妤充儀。”蕭容點頭,心裡並不認識這類人物。
不再多做停留,便要轉身離去,卻聽見妤充儀帶着哭腔的聲音指責姜雲妨:“妹妹那是何意?爲何將妤兒推下湖中?”
姜雲妨嘴角又是一抽,若這妤充儀不是張絲帕,怎會那麼容易就被碰到了湖中。這樣看來她是故意的,只是用自己生命這般賭,着實讓她不解。
“娘娘可是誤會了?這與雲妨有何關係?”越是如此,她態度越是堅硬。
之間妤充儀的臉色煞白,癱坐在地上掃視在場的人,身上淌着水珠,臉頰上也有不少,配合着雙眸淚花盈盈,顯得更加楚楚可憐:“公主和這位妹妹剛可是看見了?”
桉苔不語,臉上十分爲難,剛纔她雖然拉了一把姜雲妨,但是確實看見姜雲妨撞了一下妤充儀,這不知道要不要昧着良心說實話。而姜雲芯表現的欲言又止,頗有爲難的看了眼姜雲妨,察覺姜雲妨似笑非笑的眼神時,心裡也拿捏不準。
兩人不說話彷彿默許了般,更爲充儀增加了些信心,淚珠霎時低落:“姜妹妹可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姜雲妨:“這事雲妨真的不知。”
妤充儀還想說什麼,剛站立了腳步的蕭容驀的回頭,看着幾人,一張清美絕倫的臉掛滿了水珠,溼透的長髮垂在身後,胸前也有些許發生。整體看來竟有些妖媚,吸人眼球。姜雲妨霎時怔愣原地,不久她,其他三人亦是如此。
這是姜雲妨不曾見過的他,不想這般妖嬈,美的攝人心魄。
“什麼時候落得水?”聲音淺淺淡淡,看不出任何情緒波瀾。
“有,有一會了。”桉苔愣愣的回答。
只見蕭容勿的勾起嘴角,居高臨下的看着妤充儀:“想必充儀娘娘還是會些水性的,不然怎會堅持這麼久。”
妤充儀身子一僵,慌了手腳。無奈只能握緊雙拳,低着頭緊咬牙關。她本來只是想借機能在皇上面前露一面,奪回恩寵,不想救命之恩竟然是這油鹽不進的楚王蕭容。也是沒開好時機。
蕭容不理會她已羞恥難安,將目光移向早已收斂驚異目光的姜雲妨身上,徑直走到她面前:“雲妨小姐,想必皇兄現在正在喚你回去呢。”那面上的神色明顯柔和許多,一雙璨若星辰的眸子在陰影下也是閃閃發光,晃動了姜雲妨的心神,心臟不免漏了幾拍。
走至她身側,這纔回頭看着身後的桉苔公主和將姜雲芯道:“勞煩桉苔公主與三小姐送充儀娘娘回去,皇兄那邊的事,本王怕耽擱了。”話落便走在前面,姜雲妨無奈也只能唯唯諾諾的跟在他身後,一顆心臟已經不能鎮定。
桉苔公主看在眼裡,不由得扯了扯嘴角,那神色異常苦澀、悲涼。看來剛纔那麼緊張的撲到湖水裡,多半是因爲以爲那湖中的人是姜雲妨。
蕭容啊蕭容,你恐怕只記得我的名字是桉苔了吧!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在鵝卵石鋪成的小路上,不一會那早已餓扁的肚子咕咕作響。前方的腳步霎時停止,姜雲妨也尷尬的停下腳步,臉頰浮上可疑的緋紅。不由得覺着現在的氣氛十分尷尬。
“早膳可是沒用?”前方的聲音幽幽傳來。
姜雲妨:“回王爺,用過了。”這麼尷尬的事她怎麼說的出口,現在都快午時了。
蕭容忍不住勾起嘴角,未曾轉身,而是在前方的岔路口去了另一個岔路,姜雲妨覺着奇怪,目光是不是瞟向那邊的岔路,雖然對皇宮不熟,但是那路她似乎走過,不該是走這邊的啊。但前方的蕭容明顯沒有要說什麼的打算,她也姑且跟着看情況。
不一會兩人來到了皇宮東門,遠遠地看那高聳的大門,姜雲妨才警覺了起來,停下腳步開口:“這不是去御書房的路。王爺你……”
蕭容無奈搖頭,轉身看着她,那身上已經沒了水珠,被這麼折騰,水氣早已被蒸發幹了,但那烏黑的長髮沒了水的重力也變得輕飄飄的,隨着那一轉身,幾縷髮絲飛舞在半空中,驀的妖嬈萬分。
“本王沒用早膳,你早上似乎沒吃飽,便陪着本王出去吃點東西再回去吧。”
姜雲妨佯裝受寵若驚,乍勢就要跪在地上,卻被蕭容抓住手臂,致使那動作停在了半空中。隔着薄紗傳來的觸感有些熾熱,那熱流直衝臉頰,不免溢紅了臉。姜雲妨忙起身,向後退了一步,撤開了他抓着她的手。一時尷尬不已。
蕭容覺得沒什麼,收回了手:“莫不是大小姐不肯賣本王這個面子?”
“不敢。”姜雲妨緊接着回答,只得跟着蕭容出了宮,不想卻不是去洛陽城中吃東西,而是直接將人帶到了王府。入了廳堂,蕭容吩咐人備好午膳,再找人伺候好姜雲妨,之後自己去了後院,整理裝束。
姜雲妨站在廳堂中間,愣是不坐下,急得一旁的丫鬟只得跟在她身後。姜雲妨心裡七上八下的,再次回到這熟悉的王府,另她想起了諸多不好的回憶,不由得藏在袖中的手攥緊。緊咬着下脣等待蕭容的出現。
這般將她帶進王府是何意?這一世的蕭容似乎比上一世多了些反覆無常。
不一會喚了一身玄衣錦服的蕭容大步凌雲而來,見姜雲妨杵在正廳,遲遲沒有坐下,便輕聲開口“怎麼不坐?”
姜雲妨咧了咧嘴角,僵硬着身子回答“既然王爺沒什麼事,那雲妨就此告退了。莫耽擱了皇上。”說罷擡腳欲要離去,在與蕭容擦身而過的時候被人擒主手臂。
姜雲妨大驚,霎時覺着寒毛都豎起來了,甩手掙扎無效,只能一臉茫然的盯着他。
只見他轉頭,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盯了她半響,直到午膳備了上來,他纔將她拉到桌前,迫使她坐下來享用午膳。
“你的手。”用膳時,不免注意到她那被白娟包紮的手。姜雲妨縮了縮,將手放在桌子下,神色飄忽了兩下後鎮定下來“無礙。”
蕭容也不好再問下去,兩人沉默不語,靜靜地吃飯。
這頓飯吃的好生奇怪。
飯後,兩人坐在那沉默不語,氣氛奇怪的緊。待東西都撤了下去。蕭容看着門外泛白的院子裡傳來陣陣魚兒躍水的聲音,神識才被喚了回來。
“其實我……”他扭頭,那眸子裡包容的情緒萬千,難以捉摸,欲要說些什麼,被門外突然而來的侍衛打斷。
“殿下,皇上派人接姜小姐回宮。”
蕭容擰脣,硬生生將話憋了回去,惹的一旁的姜雲妨一臉茫然。
如果沒聽錯,他剛剛用了“我”字,而不是自稱“本王”。他只會被十分信任的人準備說掏心窩子的話時纔會如此,那究竟何意?
晌午十分,姜雲妨便被帶了回去,興許是早上沒有吃藥,現在的蕭音咳嗽的厲害,半身伏在案臺上,陣陣咳嗽聲在殿內迴盪。
姜雲妨走了過去,行禮,起身。蕭音沒說什麼。姜雲妨纔去了他身邊,爲他撫背順氣。
待他舒服了些之後才挪到另一旁,認真研墨。
蕭音看了她半晌,纔開口“剛去外面了?”他明知故問。
姜雲妨輕聲應答。
“之前你與充儀發生了什麼?”姜雲妨受傷的動作突然一頓,不過片刻又開始研墨起來。
“無事,一些小誤會,不勞煩陛下擔憂。”
蕭音哽了一口氣,霎時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這人做了丫鬟也難掩一身貴氣泠然,說話不卑不亢,不高興時說的話彷彿誰也不怕。
着實難了他一把。
“別在這伺候着了。門外有人侯着,你去慈安宮一趟,母后喚得你。”說罷,他放下了手中的毛筆,起身去了下堂書架旁邊,似乎在尋找什麼書錄。
“喏。”姜雲妨叩首,起了身,便離去了,不知那帝王看着她遠去的身影,眸子裡別有蘊意的將視線拉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