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卯時二刻,姜雲妨被房門推開的聲音吵醒。雖然聲響不大,但是自己的睡意過淺。
想來之後,望向方纔推門而入的人,那人捕捉到這方的目光是嚇了一跳:“啊,小姐,你醒了啊。”
姜雲妨淡淡點頭,撐着牀沿,從爬起身子,坐在出神。
“小姐,今日廟會,小姐想穿什麼花樣的衣裙?”
她的眸光閃了閃,思索片刻回答:“桔子覺得水藍色如何?”
桔子放在衣櫥上的手抖了抖,嘴巴的笑容逐漸擴大。歪了歪頭,在衣櫥門上露出半張臉,看着看裡面的女子,回答:“小姐穿什麼樣的衣服都好看!”
щшш_ TTkan_ ℃ O
姜雲妨呵呵笑了兩聲,將牀帳拾起,欲要系在牀頭。
這方的桔子一邊翻找着衣裳一邊開口問:“小姐,奴婢和於憐長的不像嗎?”她發現從來沒有人能一眼識別她們兩個誰是桔子,但是小姐只是朦朦朧朧一眼便能認出來。
一邊的牀帳已經繫好,她的身子又轉向另一邊,漫不經心的回答:“長的像,但你們是兩個人。”在她眼裡,看到不不會是樣貌,而是神態。
桔子抿了抿脣,將一條水藍色的衣裙從裡面取了出來,那衣襬追着雪蓮,顏色淺淺的,彷彿置身在霧中。
提到姜雲妨面前,爲她更衣,然後洗漱。
收拾了半個時辰之後,永和宮派人來接姜雲妨,一同在南門相聚,再之後一同去往中蘭寺。
今日六月十九,全洛陽熱鬧不已,平日了在皇宮也只有太后纔會去中蘭寺吃齋唸佛。今年的廟會卻有所不同。
當姜雲妨在宮娥的帶領下到達了南門的時候,場面浩大,整整齊齊的七頂大轎排在南門場地上,轎子兩旁齊唰唰的站着宮中的宮娥公公與侍衛。人山人海,卻沒有多大的聲音。
人幾乎都到齊了,還有簫音與蕭容未到。
姜雲妨到來時,正看的是太后與劉後在聊些什麼,笑容滿面。兩人皆是一身素色衣裳,服飾卻依舊繁複,不過比平日裡好了許多。
清妃遠遠看見了姜雲妨,高高興興的快步上前,順勢挽住姜雲妨的手臂,舉止親暱:“雲妨,好久不見了。”
她今日是一身淺黃色羅裙,腰間掛着梨花玉飾,烏黑柔順的長髮難得一見的盤起,以白色絲帶纏繞固定,還掛着玉白珠花。很是簡單的裝扮,卻更爲那張可愛的容顏增加靈氣。
姜雲妨淡笑向她欠了欠身:“清妃娘娘,您的傷?”
清妃在她面前轉了個圈,嬉笑回答:“已經無礙了,還多些雲妨你的藥。”
因爲那親近的稱呼與舉止,不免讓姜雲妨皺了皺眉頭。她已經很謹慎的處理了與清妃的關係,怎麼還會變得如此親近?
而這方的劉後與太后也注意到了姜雲妨的到來,太后面上慈祥的笑容更加柔軟,輕聲喚了聲姜雲妨。姜雲妨也應了下,走過去,對着兩人分別一個禮,而後平起身子,目光淡淡從劉後身上一掃而過。
她似乎還是以往那個永遠只有一臉溫和的皇后。
幾人洽談,姜雲妨才注意到明妃似乎不在。而禧妃本來就不苟言說,自是杵在一旁默默的等候,時不時太后說句話,她也隨便搭上兩句。但是面上毫不掩飾的正氣,着實讓人不會想到她是在故作高冷。
過了許久,明妃也到了,隨着他一起來的是皇上簫音和楚王蕭容,幾人緩緩而來時,簫音面上還帶着笑容。看樣子心情不錯。
劉後在那時卻僵身子,目光看着隨後而來的明妃,瞳孔擴大,轉即突然捕捉到姜雲妨在看她的目光,那目光毫不畏懼,直接望到她眼底深處,似乎帶着挑釁的味道。
讓劉後心頭徒然一驚,掩在袖子下的手緊緊收攏,淺色丹蔻入手心,絲絲痛意掩蓋了心中的慌亂。
“母后,兒臣來遲,還望母后莫要怪罪啊!”簫音淺笑着走向太后。在場所有人一同向高高在上的天子行禮。
聲勢浩大,聲音撐開了蒼穹。那宮牆外的高樹上幾隻鴉雀都爲之飛離枝頭。
“都起來吧。”隨後一衆人謝恩起身。
太后連着伸手去拉蕭容簫音兩人,笑容溫和如正熱的水:“來了就好,哪會怪罪!”
兩人同時回笑。在一同展顏的那一刻,不得不說兩人眉眼處當真一模一樣。
因爲昨日的事,現在不由得有些尷尬。
姜雲妨站在一旁,默不作聲,又沒覺得哪裡不對勁,便忍不住擡頭,卻一不小心撞入那漆黑的瞳仁,彷彿落入深淵之中。
猛然一滯,飛速的垂下頭,躲避那目光,連着頭皮都在發麻。
一旁的太后見了,輕笑了下,鬆開了拉着兩個孩子的手:“好了,該走了!”
簫音點頭,一瞬間眼中的僵硬飛速閃過,不容察覺。
隨後:“那出發吧。”一聲命下,衆人紛紛走上馬車,而後浩浩蕩蕩的人馬開始出宮。
風聲呼嘯,那宮牆之上的紅木房檐掛着的佔風鐸,乘着風發出叮鈴鈴的清響,那聲音在高空中隨着輕風漸漸相溶消散,最後不着痕跡的消失在了半空中。
雷雨之後,雨水將青石道路洗刷的煥然一新,新葉蔥翠欲滴。路邊積起的水窪,如同一面,將湛藍的天空倒印,美如畫卷。
繁華的街道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今日的天氣不是很炎熱,也不冷。相對而來時分適宜外出。
一大羣人馬浩浩蕩蕩而來,沉重的輪子軲轆在地面上碾壓,踏過水窪,將清澈透底的水從中破開。
街道上的人羣見了紛紛讓開中間的青石道路,由一羣人馬從中而過。街道兩旁,紅綢百里,鋪面喜慶,無一處不透着熱鬧。
姜雲妨與太后同坐一頂轎子,轎子內的空間很大,以紅色花綢鋪壁,臂下坐着的軟墊則是上好的鵝絨製造的花樣軟墊。門口珍珠簾子透着水潤光澤,閃閃發光,相互碰撞,清脆的聲響好比泉水叮咚。
“雲妨啊,有一話,哀家知道不當問,但是雲妨可不要瞞着哀家啊!”坐在她旁邊的太后嘴角掛着溫和的笑容,眼底都是深深地暖意。
“太后,若是太后想知道什麼,雲妨自然是不會有所隱瞞!”姜雲妨回以她一個微笑。
心裡估量着太后想要問什麼。莫不是關於今天廟會的?
“雲妨,覺得哀家的容兒怎麼樣?”
姜雲妨心底一沉,悸悸低下頭,晶亮的瞳仁暗了暗。沒有多做停留,沉着回答:“殿下自然是好的!”
語調比起方纔淡了不少溫意。
太后將她的情緒收入眼簾,嘴邊的笑容也收了收,表情十分認真:“那雲妨可歡喜容兒?”
她是看到了,方纔蕭容也是看着姜雲妨,那面上難得一見的笑容也是一閃即逝。
她收了收指尖,沉默片刻,咳得一下笑道:“殿下人中龍鳳,豈是雲妨能奢望的,自然不敢妄自歡喜!”
她似乎不是很意外太后會這般問話。
畢竟蕭容護着姜雲妨這件事,整個洛陽傳的沸沸揚揚。特別是上次姜家差點滿門抄斬後,更是篤定了蕭容心意姜雲妨。太后知道不意外。只是沒想到這麼快便開口問姜雲妨的態度了。
看來果真是到了該成婚的時段了。
太后怔仲半晌,沒想到姜雲妨會這般回答,隨即嗤笑出聲:“哀家知道你的心思,你也不必這般搪塞哀家。論起般配,以你的出身容貌,還配不上容兒?”
無奈搖頭,忍不住伸手摸上姜雲妨耳鬢上的烏髮,連同那白色的步搖也一同包在手心。
這女子可真是讓人捉摸不透啊。
若是其他人,蕭容這般細心相待,早就傾心,偏生這女子並不以然。
姜雲妨擰脣,淡淡點頭。
不一會功夫,也就到了中蘭寺門口。
此時已經到了巳時一刻。中蘭寺門口人山人海,紅色的綢布掛在房檐上,火紅的燈籠佈置在每個道路兩畔。遠遠看去,寺院裡有青煙嫋嫋,騰昇在半空中,被不烈的陽照射,好似七彩祥雲寺院頭頂。
中蘭寺的建寺院元而來將皇家的人迎了進去,進去之後先是到了廂房,在廂房裡四大家族也來了不少人在此等候久久,包括姜家也來了,只不過只有王氏與姜雲芯來了。
在廂房裡,衆人寒暄一陣,再一起去正廟上香祈福,由太后帶領。
折騰了三個時辰,祈福纔算是結束,結束之後,各自分散,然後午時在西廂院用午膳。
“啊,總算結束了。”桔子脫離了苦海之後,現在基本上都是在廂房休息,而桔子好像得到了天大的救贖般,感嘆連連,猛然將自己摔坐在凳子上。
這裡的屋子不比宮中院子,相對來說,這廂房陳設十分簡單,能擺放的東西都不多。
姜雲妨也跟着走進去,坐在她旁邊,桌面上的茶壺裡的水還是熱的。桔子連忙爲她倒滿一杯放在她面前。
姜雲妨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後,才輕笑一聲說道:“這才只是開始。”說結束太早了。
桔子臉色瞬間了下來,有氣無力的坐着。撅嘴。
驀然想到什麼,雙手放在桌子上,身子猛然向前,將腦袋突然湊到了姜雲妨面前,姜雲妨驚了一跳,喝在嗓子眼的茶水差點噴了出來。
見她認真的盯着自己,突然那脣角拉開了一道深邃的弧度,一雙眼眸閃着別樣的光芒,看着有些曖昧。
“小姐,奴婢在來中蘭寺的路上,聽見了些閒言碎語。這此想問問小姐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