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你沒事吧?”抓住姜雲妨之後,那女子轉頭看向驚詫的太后,將人的手抓在懷裡,聲音柔軟,充滿擔心。
太后回身,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一時詫異出聲:“淑妃?”
淑妃猛然跪在地上:“臣妾來遲,還請母后恕罪。”
太后一臉莫名其妙,讓她起身,這才問姜雲妨的事:“爲何要將她抓起來?”
淑妃回答:“回母后,這妖女將您一人帶到這四處無人的地方,定是有所圖謀,心懷鬼胎。臣妾怕母后受驚,便自作主張將她抓起來。還請母后應允。”說着向太后行了個半禮。
本是可愛的容顏,卻生生多了些端莊。
太后勃然大怒,怒甩衣角:“荒唐。”而後轉向抓着姜雲妨的幾人,命令道:“還不給哀家放開。”
那幾人嚇得哆嗦,連忙鬆開姜雲妨的手,彎着身子退至一旁,怯怯地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腳尖。
淑妃面色一白,眼裡一閃而過的厲色瞪着姜雲妨:“母后三思,此女召集這麼麼蝴蝶,定是使用了妖術迷惑母后啊。”說着指着她們上方諸多飛舞的蝴蝶,五彩繽紛,若是在夜間,那如五顏六色的燈籠高掛。
剛纔太后倒是沒注意這點,被淑妃這麼一提醒倒是有些在意,擡頭看了看半邊天都被蝴蝶遮擋的風景,沉思片刻,在此地下腦袋:“簡直可笑,你身爲妃嬪,整日不勿正事,捕風捉影,以訛傳訛,誣陷他人,你該當何罪?”
淑妃雙腿一軟,撲通一聲又是跪在了地上:“臣妾知罪。”頓了頓,目光掃視到自己面前細散的淡粉色粉沫,眼前一亮,啊啊兩聲,指着自己面前的粉末咋咋呼呼的開口叫喊:“母后,母后,您看這是什麼?”
話落擡頭,又看見太后手背上與衣袖上也有那粉色的粉末,忙指着她的衣袖:“母后,您身上也有。”
太后疑惑,看了看自己的衣袖,將手擡起,果真細看自己身上有少許白色粉末,那粉末十分細膩,若不仔細看來,她這般年齡,恐怕還真察覺不了。
更加迷惘,圓潤的指尖將那粉沫子捻在手蛋上,輕輕搓捏,手感細膩柔和,再放到鼻尖,香味濃烈,不甜膩。
雙眸赫然睜開,一臉驚訝,喃喃出聲:“香,香料?還是新鮮的花香?”
這旁的姜雲妨心裡咯噔一聲響,一絲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還沒放下那不安感。淑妃便開了口:“哎呀,母后,這新鮮的互相可以招蜂引蝶。母后您身上怎麼會有這個?”
方纔還不相信,現在的太后已經猜透了。
沒想到自己剛覺得解脫了,這就發現了原來一切都是騙局,然而這欺騙她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如今的知心人兒,不免也有些傷心。
“母后,看來就是這個妖女做的,定是想要惑主。”淑妃咬了咬皎潔的白牙,眼裡浮現絲絲得意。
太后直勾勾的盯着姜雲妨,見她沒有打算解釋什麼,心冷到了極點。雖然知道她可能本意不是害她,但是竟然是拿着陛下來欺騙她,她莫名的惱怒。
什麼死後陪伴是,那個夢也是,都是姜雲妨暗中搞鬼?
姜雲妨無話可說,畢竟蝴蝶確實是她做的,在太后面前自己撒不了謊,就是爲了避免外人看見多疑,纔會將所有人關在門外,可是半路卻殺出了個淑妃娘娘,擾了她的計劃。如今那人咄咄逼人,自己也只能閉嘴不言。
一旁的淑妃見太后對姜雲妨漸漸失望的表情,心裡估量,在此叫人將姜雲妨抓住,那些人許是看穿了太后的想法,爲了逞方纔失了的威風,對姜雲妨動手的力道也大了些,粗臂抓上姜雲妨的手臂,那力道之大,讓姜雲妨吃痛的嘶啞一聲,抽了口冷氣,冷汗瞬間冒了出來。
太后猛驚,怒上心頭,瞪着自作主張的淑妃,語氣不善:“幹什麼?還不給哀家放開?”
“可是……”淑妃心悸,沒想到太后還是幫着姜雲妨說話,遲遲在放不放開上。
“怎麼?哀家的話都不聽了?”頓了頓,瞟了眼半眯着眼的姜雲妨,繼續開口:“她是哀家的人,就算犯了什麼錯,也該由哀家處理,還輪不到你這個八字不着邊的妃嬪。”
聲音緩和,卻是厲聲厲色,每一字都像是刀尖插在她胸口,心悸地疼。
被衣袖蓋住的雙手死死握緊,低着的頭,眼中滿滿怨恨與不甘,咬緊牙關:“臣妾遵旨。”話落讓自己的人放開了姜雲妨。
姜雲妨掙脫了禁錮,整個人如釋重負,深呼了一口氣。來不及多做考慮,太后已經轉身即將離開,姜雲妨連忙跟了上去。
兩人走出茉莉坊之後,門外已經是跪成一平,姜雲妨心中掂量,能將太后的人使喚成這樣,看來這個淑妃倒是不簡單。
聽這頭銜,應該是四妃之一。
不過太后似乎並不在意這些,只叫他們起來,擺駕回宮。
一路上兩人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一回寢宮,還沒跨進院子裡,太后便吩咐丫鬟準備熱水她要沐浴。而後進了院子,直接走到牀邊坐下。
姜雲妨緊跟着她走了進來,跪在她面前,低着頭,沒有說話。
太后看着她發頂久久,也知道她沒打算解釋什麼,還是自己開闊詢問:“你不打算解釋什麼嗎?”
姜雲妨放在膝蓋上的雙手微微收了收,臉上依舊面不改色,低聲回答:“臣女有罪,那蝴蝶確實是臣女所爲。”
沒想到還真是,聽她親口承認,太后還是覺得有些承受不住,畢竟自己明明下定決心了,卻被人誤入岐路。現在她自己都迷惘了前路。
“爲什麼要這麼做?”聲音比剛纔要陰沉許多。這是姜雲妨從未見過的太后,陰沉與威嚴並存,貴氣逼人,天生高人一籌的氣勢壓制着她,喘不過氣。
姜雲妨怯怯擡頭,黑白分明的雙眸看着她微怒的臉,回答:“臣女只是想讓太后釋然,畢竟人逝不復返,太后若是執意往人,只會傷害了自己。”
太后心中有所感觸,但是也只是那麼一閃而過。是別的理由也好,但爲什麼偏偏是陛下,她不喜歡有關於陛下的事情與自己牽扯
“這些日子你在自己的房間面壁思過,沒有哀家的允許不準出來。”太后哀哀開口。有些疲倦的拖鞋解襪翻身上了牀,將牀帳解下,隔離了自己和姜雲妨。
“喏。”姜雲妨迴應,淡淡起身,轉身悄無聲息的離開了房間。整個永和宮又恢復了一片死寂。太后沐浴之後便躺在牀上再也沒起過身,膳食也一推再推,恢復了姜雲妨來之前的景象。
這事很快傳入的簫音耳朵。簫音與蕭容正在書房議事,這些日子蕭容似乎每天都會到宮中來。
兩人聽聞姜雲妨的事皆是一臉詫異,開始不是好好的嗎?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來報的人回答,姜雲妨在茉莉坊衝撞了太后,如今被關禁閉,太后也跟着一蹶不振。至於主要發生了什麼,太后似乎有意隱瞞,也沒有地方能打探清楚。
而後蕭容便二話不說的離開了大殿,讓來報的人誠惶誠恐,怯生生的看着高坐的陛下一臉沉着不緊不慢,疑惑:“陛下?”難道陛下不動作?
簫音懶懶散散地擡了擡眼眸,最後還是將目光移到自己手中的奏摺上,不緊不慢的開口:“你下去吧,朕知道了。”
那人訝異,應下,彎着身子退了下去。連平日裡不急不躁、不喜不怒的楚王殿下都這般焦急的出了大殿,怎麼陛下卻異常的沉穩?他便是不明白了。只是皇家的事,不明白也不能問,憋在肚子裡爛掉。
姜雲妨跪坐在窗邊的一面牆壁旁,坐姿端端正正,身子單薄,卻依然挺得直,就如大風寒雪都壓不倒的清冬寒梅。清亮的眸子焦距拉長,眼裡似情緒萬千,又似空無一物。靜靜地,淡淡地,如止水。
房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一道光芒從門外闖了進來,折射在那嬌小的身子上,將白淨的顏色染上一層金色的暈光。
而後又出現了一道黑影,擋住那束光芒,將她繼而陷入陰影。
“你沒事吧?”輕柔的聲音傳入姜雲妨的耳朵,那清冷的眸子隨之顫動,雙腿瞬間有些麻木感。
“殿下,雲妨帶罰在身,還請恕雲妨不能着禮之罪。”平淡無奇的聲音迴應他,那身影依舊挺得直拔,沒有一絲動搖。
蕭容走了過去,居高臨下的看着她:“你做了什麼?”
姜雲妨淡淡回答:“殿下若沒別的事,恕雲妨不送。”
蕭容怔了怔,盯了她半晌,轉身離去。看來自己想從姜雲妨這裡下手是不可能的,只是看見人沒事便好。不覺鬆了口氣,便轉身離開了,繼而將房門拉上。向永和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