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滾,滾出戌城。”場面聲勢浩蕩,姜雲柔等人被圍在城門內,民衆也愈發聚攏,且多了不少,各種東西都砸了過來。衆人將姜雲柔圍在中間,爲她擋住一切雜亂的東西。
野狼面上有些微怒,忍不住冷聲冷氣的開口:“各位,我們初來乍到,你們就是這般不分青紅皁白的詆譭我家小姐嗎?”
不想這話更引的民衆暴怒,直接連菜籃子都扔了過去,直愣愣的向小魚砸去,野狼豎起眉頭,唰的一聲拔開鋒利的長劍,擡手一揮,便將那菜籃子一分爲二。小魚愣是瞪大了眼簾,那寒氣掃過臉頰,一口氣差點沒呼吸上來。
後有些埋怨性的看了眼野狼。
“詆譭?你們這些人與那妖女同流合污,照樣不是什麼好人。那女人在戌城四處他人的丈夫,奪人錢財,害的人家家破人亡。這些你們怎麼說?”
民衆愈發暴怒,個個都是疾言厲色,也是逼得姜雲柔等人既焦又莫名其妙。
“不可能,我家小姐今日才第一次來戌城,怎麼可能做那麼多害人的事。”桔子氣茬,雙手插腰回駁衆人,眼裡滿是堅定與憤怒。
“少在那義正言辭的顛倒是非。我們這麼多人可是親眼所見的。”姜雲柔等人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些民衆似乎並不想聽他們解釋,一致認定是姜雲柔幹了這些事。
爭執之後,也就不打算再多廢話:“大家別廢話,我們一起協力將這個妖女趕出戌城。”話落,衆人乾脆拿起手中的傢伙便向姜雲柔等人擁去,面色憤怒。
野狼手緊握着劍柄,嘖了一聲,吩咐衆人不能傷害這些民衆,話落將手中的劍歸了鞘,赤手空拳的與那些民衆一團,一邊應付暴戾的民衆,一邊掩護姜雲柔等人離開現場,去了城內。
姜雲柔在桔子、珠子的攙扶下氣喘吁吁的跑進一道巷子內,支撐着牆面,半彎着腰身開始不止。小魚跟在她們身後,倒不是很窒息的樣子。
聲逐漸平復了下來,桔子伸出手,剛要碰到姜雲柔,卻被啪的一聲打開,那滿是嫌棄的目光收入眼底,桔子心中徒然一涼。看了眼自己髒兮兮的手心,全是綠色的不明色澤。當下尷尬的收回手。
小魚看的清楚,悄悄將桔子往自己身邊拉了拉。開口對緩過氣來的姜雲柔說道:“小姐,還是先找個地方換個裝扮吧。”
姜雲柔冷哼一聲,厲目瞪了她一眼,磨牙出聲:“我不知道?要你提醒。”小魚啞然,不再開口。桔子則是捏了捏她的衣角,對着姜雲柔頗爲歉意的咧了咧嘴角:“小姐息怒。她新來的,不懂規矩。”
姜雲柔白了她一眼,整理好自己的衣裙,便不理會兩人向前而去。
桔子不由自主的握緊雙拳,雙眸都暗淡了些。小魚看在眼裡,眸中閃過一絲心疼,上前將她緊握的雙手包裹在自己手中,冰冷的感覺蔓延而來,她都詫異了一番。桔子自然是詫異的看向她。
小魚淡淡的笑了笑,鬆開了手,跟上姜雲柔。
好在現在的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寂寥的街道上只有只盞紅燈隨風搖曳,火紅的光芒將街道上的旗幟倒影在青石地面上,恍若不成形的怪物揮舞着爪子。
姜家下的店面都會有一個特別的標誌,那標誌如同一個“姜”字,但由於流暢的線條將那字繪製的圓滑了些,因而不認真辨認便看不出來。姜雲柔躲在陰影下,由桔子四處查看哪家是姜家的店面。
尋了許久,總算在戌城的西邊一處街道上找到了一個酒樓,正是姜家的酒樓。尋得之後,桔子忙笑着去將姜雲柔接進酒樓。
酒樓的老闆是一箇中年大叔,體型微胖,一身烏金色錦服,面帶着似有似無的笑容,眼窩深深地陷在鼻粱兩邊,漆黑的眼珠子雖然不大,卻也是閃着異樣的光芒。一見便是擅於精打細算之人。
那老闆一見迎面進來的姜雲柔,眼前一亮,連忙走到門口將人迎接進來,一邊迎接一邊笑口出言:“老爺今日下午派人送信前來,說小姐會親自來訪。想必小姐這一路幸苦了。”說着將人帶到矮腳桌子旁,伺候她坐下。
雖然這姑娘身邊的丫鬟個個狼狽不堪,且這小姐髮鬢凌亂,這老闆還是一眼便認了出來。倒是讓姜雲柔有些敬佩。
“無礙,老闆爲何一眼便認出我來?”姜雲柔疑問,不暇悄悄打探周身的情況,酒樓分爲上下兩層,下層爲談天說地的地方,上層爲客房。空間寬廣,陳設格局整體淡雅,回紋燈籠都是用上好的油皮包裹,做工精細。
小小的地方來看都是一間頗爲上心的酒樓。
而四處似乎只有這個老闆和杵在櫃檯撥動着算盤的小二,而後便是後廚正在忙裡忙外的四個中年男女。其他沒有特殊的地方。姜雲柔也就鬆懈了份,看來這裡沒有認她爲妖女的人。
“小姐氣度非凡,模樣絕色。小的即便是隔着一座山也能一眼認出小姐來!”老闆打着哈哈,與此同時接過一個小夥計遞來的茶盤,將茶盤放在桌上,親自爲她倒上一杯香茶。茶煙騰昇,薄霧都帶着清香。
姜雲柔巧笑盈盈,心情愉快的結果茶水放在脣邊擰了一口。身心舒暢許多:“老闆過獎了。還勞煩老闆安排下。”
說着半眯着眼,橫掃眼前三個丫鬟,無一不是髮鬢凌亂,衣衫褶皺,身上多處掛着不明色澤,看着彷彿從垃圾坑爬出來的一樣,擾人心情。
頗爲嫌棄的凝眉,別過目光。
老闆恭恭敬敬的拱手領命,而後吩咐人來伺候小姐,自己上了樓爲姜雲柔等人做安排。
桔子在一旁頗爲擔心的提醒姜雲柔:“小姐,江公子還在……我們要不要去……”話還沒說完,姜雲柔一個冷眼挽了過來,嚇得桔子瞬間噤聲,連同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要去你自己去。”怒喝一聲,啪嗒將自己手中的茶杯敲在桌面上,茶水從杯內濺出,低落在紅木桌面上,暈開一道明亮的光澤。那雪白的手指都握出了青筋。而後鬆開了手,站起身子。
“晚膳送到我房中。我困了。”說罷,不理會三人是何表情,便跟着剛走下樓的老闆上了樓。
這邊的桔子死命咬住下脣,眼裡滿是委屈。小魚不暇悠悠嘆息,伸手搭在她肩膀上搖了搖頭:“別在意。江公子一定沒事的。我們去收拾下這一身吧。”
桔子黯然失魂的點頭,跟着小魚和珠子去將這一身狼狽的着裝換下。爲了不引人注目,三人着了一身的男裝。收拾好之後,按照姜雲柔的要求,將熱水送到她房間,爲她洗漱。但是姜雲柔並沒有留下一人伺候她。
而是讓三人在門外候着便是。
桔子和珠子倒是習以爲常,但是小魚則是不安分的開口詢問:“小姐不是大家閨秀嗎?怎麼沐浴不需要丫鬟伺候?”
桔子抓住她的手臂,縮了縮脖子,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似乎這話不能隨便說出來。而後悄悄在她耳邊回答:“以前小姐確實是需要奴婢們伺候的。但是不知什麼時候便與我生疏了,不願我們這些婢子候在身邊。”
小魚愣了片刻,莫名其妙的勾起薄脣,眼裡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似嘀嘀咕咕出口:“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嗎?”
桔子和珠子面面相覷,沒有聽清楚。小魚也沒有意思要說給她們聽,因而也就沒有過問,乖乖在外面伺候。
月上雲稍,窗子吱呀呀作響,冷風呼嘯,灌入房中。繪着清明上河圖的屏風後面輕煙嫋嫋,將整個屋子都瀰漫的如詩如畫,白玉般的手臂撥弄着清水,嘩啦啦的水聲如琴聲清耳。烏黑長髮披散在浴桶外壁,烏黑柔長,如流水般。
美人半眯着眼,眼中蔓延着霧氣,視線散漫的盯着微波盪漾的水面上。晶瑩的水珠的額頭滾落,滑過細長的脖頸,滾入鎖骨,再滑落水中,線條柔和,如詩如畫。
紅木桌几上,高立的一盞紅燈,燭光搖曳,在對面的小窗吱呀呀擺動的時候,也隨之舞動。然而不過幾下,突然啪的一下熄滅,光亮瞬間在屋子裡消散,窗聲也不再作響。
姜雲柔大驚,勿得睜大雙眼,觀望麻黑的四周,隱隱聽見屏風外不輕不重的腳步聲向這邊接近。
嚇得驚叫一聲:“誰?”緊接着抱住雙肩,一頭扎進水中,只露出半個腦袋。水聲嘩啦啦作響。
門外的三人聽見,桔子猛推房門,卻怎麼也推不開,急得在外面不住的拍門呼叫:“小姐小姐,你怎麼了?小姐?”
珠子連忙撒腿向樓下跑去。而屋內的姜雲柔神經感覺都崩成了一條線,大氣都不敢出一聲,雙目瞪圓,絲絲的盯着屏風上漸漸拉長的黑影。
腳步聲突然停止在屏風後面,姜雲柔斂聲屏息的等待接下來的發展。不想咻的一聲而過,自己還沒反應過來之際,一道寒光自自己臉頰擦過,冰冷疼痛的感覺同時襲來,砰咚一聲,那直直插在自己腦後的牆面上。姜雲柔倒抽了一口冷氣,隻手覆上自己的臉頰,溫溼的感覺染上指腹。
待回過神來,眼前的場景勿得亮起,而自己指腹上一串血色。
“閉嘴。”姜雲柔怒喝,門外的桔子瞬間停止拍門聲,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只久久聽見姜雲柔不溫不火的聲音傳了出來:“看見老鼠了。沒事。”
桔子滿臉疑惑,她記得自己的小姐不怕老鼠啊?怎麼會被老鼠嚇成這個樣子?
屋內的姜雲柔死死的握住手心,將手放在水中,搓洗兩下,直到手中的血被洗的一乾二淨。而後纔看向自己腦後的牆面上,一隻飛鏢插着一個紙條,深深地插在牆面上。
姜雲柔咬牙,從浴桶中站起身子,嘩啦啦的水聲在房中傳出,透明的水珠彷彿一件衣裳從軀體上滑落。
玉足落地,走到那牆面上,將飛鏢取了下來,紙條打開,上面乾淨利落的兩行字映入眼簾:“明日午時白央莊一字房不見不散,白瑾妍在此。”
姜雲柔咬牙,將紙條握在手心,着身子在房中渡步,眼裡一片陰鬱。直到走到梳妝檯時,那銅鏡下的容顏,雖不是絕美,但也是五官清秀,恍若雪山上的一朵白蓮。但那右邊臉頰上一道細長的傷痕流着涓涓血線,無疑是最大的突兀點。
這可是她真實的容貌啊,竟然被那個莫名其妙的人給弄成這樣。一時心裡憋悶的慌。
隨即將目光移向洗漱架上的銅盆裡,那盆中正微微盪漾着一個人皮面具。
看來這張臉她必須得捨棄一輩子了。只要找到白瑾妍,她便一輩子都用那張人人羨慕的容顏,哪怕那張臉是她最恨的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