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中隱約傳來絲竹的聲音,輕輕地,淺淺的,還帶來了濃郁而又香甜的花香,姜雲妨看着自己身邊開的正豔的薔薇花,紅的那般耀眼,那般燦爛,像是一團火一般,灼熱了姜雲妨的心,這皇宮她其實是不願意來的,因爲這裡,有太多不好的回憶,更重要的是,在這裡,會遇見蕭容的機率比自己以前在靜宜院要大的多,這實在是一件不怎麼好的事情。
“姐姐,在想些什麼呢?”姜雲柔見姜雲妨看着一盆薔薇花出神,出聲問道。
“沒什麼,只是覺得有些累了,我們快些走吧,省得誤了時辰。”姜雲妨不願意不和姜雲柔多說些什麼,只好懶懶的將此話給截斷了,跟着衆人,往前快走了幾步。
姜雲柔看着那株栽在青花瓷盆裡的紅色薔薇花,那樣鮮豔的顏色,就如同姜雲妨身上那件正紅色的花襉羣,那樣明豔的顏色卻無法穿戴在自己的身上,光想想就覺得渾身悶的難受,手不自覺的就伸向那株薔薇花,狠狠的拽下了一片葉子,揉碎在掌心裡,慢慢的隨風飄散。
“等會到了皇上和皇后的面前,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凡事三思而後行。”王氏看自己有些心不在焉的女兒,不得已出聲提醒道。
姜雲妨點點頭,笑道:“母親不必擔心我,這場宮宴可是很有好戲看呢,母親只管好好的看戲就好了。”
“你呀,”王氏點了一下姜雲妨光潔而又明亮的額頭,笑嗔道:“自從你野遊昏迷醒來以後,說話就很奇怪,顛三倒四的,真是個鬼丫頭。”
姜雲妨笑笑沒有說話,攙着王氏說說笑笑的往前走去,金碧輝煌的宮殿樓閣在夕陽餘暉的掩映下,散發出奪人眼球的光芒,姜雲芯揉了揉自己有些發昏的眼睛,默默地在心裡發誓:總有一天,我姜雲芯不僅要做姜府的女主人,還要做那後宮裡的女主人。
我等着這一天,等着。
房間裡點着上好的薰香,白煙渺渺,一切都模糊了起來,男子靜立在窗前,好似一副優美的畫卷,只是眉頭輕皺,整個人平添了幾許憂愁的氣息,讓人忍不住的想爲他撫平眉間的傷痕。
不知靜默了多久,男子才緩緩的出聲,聲音低沉而又沙啞,帶着上好的音質,在安靜的房間裡劃開了一道裂痕。
“她去了是嗎?”
“回稟楚王,王妃去了,除了王妃,還有姜雲柔和姜雲芯以及王氏。”天涯恭敬的回答道,面無表情的臉上閃現了一絲柔和,因爲他看見了蕭容臉上的平和,以及那種迫不及待想要相見的心情。
“我知道了,快備轎攆,去參加宮宴。”蕭容平淡的吩咐道,慢慢的整理了自己的衣衫和袖口,嘴角輕輕的揚起。
雲妨,我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就又見面了,上一世,我虧欠你太多,這一世我既然找到了你,就不會再鬆開你的手了。
再也不會!
白家。
層層疊疊的綠葉背後,是古色古香的閣樓林立,三進三出的大宅院,門口威風凜凜的石獅子,鏤金鑲玉處,是屬於一代氏族的家第風範。
此刻,白家上下都在忙碌着自家小姐進宮的事宜,姜家的小姐已經進宮了,自己的小姐也要趕緊一些,不能落在姜家人的後面。
“媽媽,你看我穿這件怎樣?”白瑾柔拿着一件橙色的衣裙問着給自己梳頭的媽媽,這件橙色的衣裙是白瑾柔最喜歡的顏色,金絲滾邊,還繡着盛開的花,帶着歡脫喜悅的色彩。
給白瑾柔梳頭的媽媽樂開了花,不住口的笑道:“好看,好看,小姐穿什麼都好看,二小姐穿什麼都比不上。”
白瑾柔瓜子臉,五官嬌美,帶着可愛而又甜美的氣息,她不好意思的輕輕推了一下給自己梳頭的媽媽,嗔道:“媽媽慣會取笑我,二妹妹都打扮好了嗎?”
“早就打扮好了,不像你,又不是出嫁,光是沐浴就沐浴了三個時辰,也不怕把自己悶死。”
人未到,聲先到,驚得白瑾柔猛地回神,梳頭的媽媽一個不把握住,就拽下了白瑾柔的一縷秀髮,白瑾柔痛的驚呼了一聲,嚇的梳頭的媽媽忙跪下求饒:“奴婢不是故意的,還望大小姐恕罪。”
伴隨着求饒聲的是一聲輕蔑的哼聲,走進房門的是一襲白衣的女子,不施粉黛,不染纖塵,帶着與世無爭的超脫與自然,身姿修長,纖腰不盈一握,曼妙絕倫,就是這樣一個女子,眼眉高挑,嘴角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好像在輕輕的嘲諷着這世間的衆人,那種凌厲與自傲與她的相貌有着天壤之別,惶惶然的,有點不敢接近。
“媽媽,你起來吧,是我的問題,不怪你。”白瑾柔看了一眼立在房門邊上的白瑾妍,溫柔的扶起跪在地上的媽媽,輕聲寬慰道。
媽媽顫顫巍巍的起來,拿起梳妝檯上的梳子,仔仔細細的爲白瑾柔梳着頭髮,白瑾妍站在門口看了一會,覺得十分無聊,就晃悠悠的走到了梳妝檯前,看着銅鏡中溫婉乖巧的側臉,心緒一下子飄到了很遠的地方。
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很久了,久到自己也不知道具體的時間,在現代的生活模式她已經快忘得差不多了,在現代,她是職場新貴,腳踩着十五公分的高跟鞋,踏在光潔的大理石地板上,發出清脆而又堅定的聲音,美麗而又自信。
除了這些,她還很愛看,特別是穿越,那些套路,那些章法,在她的眼裡就如同小兒科一樣低級幼稚,簡直就是在考驗她的智商,所以,她來到了這裡,成了侍中白遙的庶女,她不在乎身份的高低貴賤,因爲她比這裡的人先進了幾千年,所以,一點也不擔心身份會給她帶來多大的困擾,她有的是辦法,讓這些自以爲是的古代人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白瑾柔通過鏡子看着站在自己身邊的白瑾妍,自己的這個妹妹雖然只是個庶女,可眼睛裡的光彩卻是自己這個嫡女也比不了的,那種自信張揚,那種鮮豔奪目,完完全全的把自己給遮蓋下去了。
白瑾柔在心底嘆了一口氣,但願今天的宮宴一切順利吧。
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宮門大開,各色車馬緩緩駛進宮門,帶來這洛陽城最富貴之人,宮宴被安排在朗月臺,朗月臺靠近湖邊,湖面碧波盪漾着微光,爲這盛宴平添了幾分秀色,一字的流水席宛如長龍一般擺開,蔓延到了紅毯的盡頭,宮女們早早的就把燈籠花燭點燃,在湖對面看去,宛如漫天的繁星降落在了地面上,湖面上也飄散在各色的花燈,樂師們都在湖中的畫舫裡奏樂,樂聲伴着流水的潺潺之聲,宛若天籟一般。
因爲皇帝和皇后還沒有到來的緣故,所以世家的子女們三三兩兩的圍成了一團,互相說着寒暄的話語,時不時的笑鬧兩聲,王氏拉着姜雲妨她們三姐妹找了處僻靜的地方坐了下來,剛一坐下,就有人上前來搭話,王氏笑着說了幾句,便坐在軟墊上不再動彈了。
“樹大招風,母親越低調,越顯得我們姜家有涵養。”姜雲妨伸手拿起小桌上沏好的碧螺春,小聲的王氏說道。
“這些你祖母來的時候已經囑咐過了,只是女兒,此次宮宴前來的有很多皇親貴胄,你看看,可有你喜歡的?”王氏靠近了姜雲妨幾分,神秘兮兮的笑道。
姜雲妨搖了搖頭,一臉平靜的回答道:“這樣的大事,母親就算不操心,女兒也會上心的,只是這個人,必須是女兒自己選的纔好,不然,就算是大羅神仙來說教,女兒也不會聽進去分毫的。”
“姐姐此言差矣,我們姜家女兒出嫁,自然是要嫁一等一的好,不然怎麼能配的上姐姐呢。”姜雲芯笑嘻嘻的湊了過來,熱絡的笑道。
姜雲妨溫和的笑道:“那在場的諸人可有四妹妹喜歡的人嗎?要是有的話,可一定要指給姐姐看,要是身份低賤了些,三伯母不同意,姐姐也會幫忙促成此事的。”
姜雲芯本想從姜雲妨這裡套出些話來,可沒想到話題轉了三轉最後又繞到了自己的身上,還是身份低賤的人,頓時讓她有些氣悶,但又不好發作,只得停止了這個話題。
姜雲柔看着姜雲妨清冷絕倫的臉龐,那般的冷,那般的清,霎時間把她們全都比了下去,見姜雲芯也不再說話,勾脣一笑道:“就算是販夫走卒,也必是真心的待四妹妹好,四妹妹纔會傾心於他,就算是皇親貴胄,把四妹妹娶回家,往院子裡一放,看都不看四妹妹一看,任由四妹妹在院子裡哭天抹淚的也沒用,你說是不是啊,姐姐?”
姜雲妨自然知道姜雲柔是針對她而言的,是啊,就算是販夫走卒,只要他真心待你,呵護你,照顧你,就算是粗茶淡飯也是香甜的,不像上一世的自己,嫁了個那麼優秀的皇親,最後還不是死在了一方小庭院裡,連他的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