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她要去找他!就算死,她也要和他死在一起。
“放開我!不然,我就跳下馬死給你看!”顧青蓮憤怒的咆哮着。
“你會死的!”李元銘也歇斯底里的吼着。
“死,我也要和從嘉死在一起!”
一字一釘的狠戾,敲釘入磚。
“不然,我現在就死!”
就在李元銘的手臂稍稍有些鬆懈之時,顧青蓮也不知哪裡冒上來的一股力量用力一揮,就掙脫開了他的臂膀,她憤然跳下馬,發瘋般的向着海棠苑一路狂跑。
不遠處,顧青蓮就已經看見了漫天的紅光以及洶洶烈火的火苗,由於風勢很大,火苗竄動的很快,不一會,整個沈府就變成了火的海洋。
火勢如此的猛烈,可是院中還是廝殺一片,黑衣人瘋狂的向着那些沒有任何還手之力的下人們大開殺界。
不自覺的,顧青蓮就要向那跳着舞的火舌裡走去。結果剛剛纔走出去幾步就被一隻手給拉了回來。
顧青蓮轉身看到來人正想要說什麼的時候卻被此人蒙了嘴巴,示意她不要說話。然後還被帶到了一處僻靜之處。
“你爲什麼要攔着我?我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在管了。”顧青蓮衝着李元銘吼叫着,急的已淚流滿面了。
“我不可能看着你去送死的。”李元銘兇狠的看着她,怒吼道。
顧青蓮顯然是被嚇到了,她就這樣亂找無疑也是送死,這,也是不爭的事實。
“可是,從嘉怎麼辦?他找不到我,他會瘋的。”
顧青蓮一邊用力的搖晃着李元銘的身體,一邊不住的淚流滿面。
“你冷靜點,現在一切都已經成爲了事實。沈從嘉,我去找。”
聽到李元銘願意去找,顧青蓮慌亂的心穩定了不少。正在此時,黑暗中顧青蓮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是芳馨。
“馨兒。”
芳馨也聽到了顧青蓮的喚聲,看到了她的人,“夫人。”
“這裡危險,我先送你們去一個安全的地方。”李元明看到芳馨,也安心多了。至少有人在他離開之際能好好照顧她。
“不,我哪裡都不去。就在這裡,等着你找到沈從嘉爲止。”
李元銘看她態度堅決,也沒有辦法,只好妥協道:“好,你們在這裡等着。”
說着,奮身衝入了火海。
沈從嘉一路廝殺來到海棠苑,卻沒有看到顧青蓮的人影,他瘋狂的在整個沈府找尋着,打鬥着。然而情勢越來越糟糕,一個小院燃燒了起來,火苗立刻就竄上了天,瘋狂的肆虐着。漸漸的,整個沈府都燃燒了起來,卻沒有一個府裡的人往外逃,也沒有一個府裡的人救火。他的心就像是沉入了冰海里了一般。
他明白,他也清楚,不會也不可能有人來救火,也許整個沈府就沒有幾個人存活了。他一路殺來,路上,院中,角落裡,遍地都是下人們的屍體,沈府裡的人早已經變成了死屍,這場大火不過就是爲了掩飾而已。所以才放了一場火毀滅了一切的證據。
他身上的傷很痛,他的心更痛。可是,他知道,顧青蓮肯定還活着,她就是他的希望,也是他奮不顧身殺入黑衣人中,陷入火海的動力。儘管危險重重,他還是要找,直到找到她爲止。
沈從嘉就這樣一個院一個院的找着,遇到黑衣人,便展開攻勢,一路廝殺着也沒有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顧青蓮躲在角落裡看着滿天的大火,廝喊聲漸漸的平息了,而她的心卻莫名的更加慌張。
“不行,我要去看個究竟。”說着顧青蓮起身欲要衝進火中。
“夫人,不要,那裡危險。”
芳馨猛地抱住了顧青蓮,盡力的不讓她掙脫開。現在也只有她,才能好好的保護好她。
芳馨就這樣死命的抱着她,一刻也不敢鬆手。“夫人,您若是就這樣衝了進去,呆會李公子帶着少爺來,怎麼辦?”
顧青蓮拼命掙扎的身體不動了,是的,她就這樣衝進去能找到沈從嘉嗎?萬一他們出來了,怎麼辦?
所以她只能等,然而等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麼的難熬。除了要熬過時間,她還要控制自己不去想府裡的慘景。
沈從嘉依然沒有找到顧青蓮,找不到活人,他就在死屍裡找。找來找去,依然沒有找到。這,讓他心中一陣激動,沒有找到她的屍體,至少證明,顧青蓮還沒有死。
就在他高興之時,只聽得背後一聲響動,在他還沒有來的及轉身,便有一個人擋在了他的背後。
“絮兒,絮兒”沈從嘉悽然的喊道。
柳絮胸前一抹殷紅觸目驚心。
“從嘉,我真的……”說到此,一口鮮血吐了出來,“沒,沒想到會這樣。”柳絮奄奄一息的說道。
“我知道,我不怪你。絮兒,你要堅持,我這就帶你出去。”說着,便背起了她。
箭刺的很深,而且還淬了毒的。柳絮漸漸的失去了意識。
傷心絕對要比傷身更傷,那樣多的血,漫天漫地的涌來,沈從嘉的視線中只有一片血海似的殷紅,母親、弟弟、弟媳、王姨娘還有他未出世的孩子……那樣多的人,那樣多的血……沈家滿門百餘條性命,漫天漫地的血,一直朝他涌過來,涌上來…頻頻傳來的瀕死的慘呼聲,聽在他的耳中,他的心也在流血。
這比他自己慘死還難受。
黑衣人如狼似虎的衝向了沈從嘉,他的眼中一片赤紅,他提起劍,怒吼一聲,一片電光火石間,殺出了一條血路。
沖天的火光中,另一個人也殺了進來,衝着他們大喊,“快走。”
沈從嘉看清了來人正是李元銘,“你不用管我,快去救蓮兒。”
“青蓮在偏院裡等你,你快走,我來斷後。”
“元銘兄,此情此恩沈兄銘記在心。”說完,沈從嘉的身形陡升而起。
他不敢戀戰,他也不能戀戰。
他飛身而起,雙手緊緊的抓着柳絮,急若星丸地投向火場中!
烈火狂焰中!
死地就是活路。
衝過去,他就能見到顧青蓮了。
他衝出火場之際,全身都着了火,他還來不及撲滅身上的火焰。突然,他聽到劍風、感覺到劍鋒的時候,胸前已中了一劍。
他狂吼一聲,帶着火團一手揮劍,一道血光,黑衣人倒在了地上。
撲通一聲,柳絮也隨之倒地了,沈從嘉驚恐的扶起她,但是她的身上已是冰涼一片。
一股歇斯底里的痛從他的心底瞬間爆炸了,他仰天痛哭,懷中的女人雖說心機重重,但她對他的愛是那麼的真,那麼的強烈。終究,還是他負了她!
“夫人,小心。”芳馨一個箭步搶上來擋在了顧青蓮的面前。
“嗖”的一聲,一個身影閃過劫走了芳馨。就在顧青蓮驚恐萬分的時候,更多的黑衣人紛紛搶上前來,無數的人涌上來,將她團團圍住。
顧青蓮猝然拔下發間銀簪,拼盡了全身的力氣向他們刺去,一個黑衣人上前抱住了她,她拼命掙扎,手中的銀簪亂揮亂刺,又有一個人劈手將她的銀簪奪了去,磨得極尖利的簪尖劃傷了她自己,血滴一滴滴的往下滴落,她也不覺得痛。如同最絕望的小獸,她拼命喊叫着撕擄着觸手能及的一切。
電光火石間,突如其來的天崩地裂,她幾乎無法看清什麼,耳畔隱約聽到一聲芳馨淒厲的慘叫聲。
就在顧青蓮幾乎絕望,幾近崩潰之
時,忽聽到一聲暴喝:“放開她!”
她停止掙扎,定神望去,終於在一片火光中看見了一雙熟悉的臉龐。黑暗中,他的一雙眼睛紅的似燒紅的烙鐵一般,渾身的殺氣襲來,有幾個黑衣人不自覺的向後退着,兩個黑衣人撒開了禁錮着顧青蓮的手,但還有一個死命的拖着她。
只聽“嗖”的一聲,一個小鐵片死死的釘在了牆壁上,“撲通”,綁架顧青蓮的黑衣人瞬間也倒在了地上。
又是一陣電光火石,黑衣人一個個倒在了血泊之中。
顧青蓮蜷縮在角落裡,驚恐的看着眼前發生的這一切,身體不住的顫慄着。
“蓮兒,不要怕,一切都結束了。”看着顧青蓮傻傻的蜷縮在角落的樣子,沈從嘉的心如刀絞般疼痛着。
他張開雙臂輕柔的將顧青蓮擁入懷中,像撫慰一個極度受驚的孩子似的輕輕撫着她依舊顫抖的身體。
“不要怕了,有我在。”沈從嘉的聲音極輕極柔。
顧青蓮的身體慢慢停止了顫慄,“她們,都死了。是麼?”深埋在他懷裡的她低低的問了一聲。
沈從嘉欲語又止,強烈的恨意使他的身體繃的很緊,雙手緊緊摟着她,隔着數層衣裳,顧青蓮還是感覺到他身體的僵硬,她的心強烈的痛着,牙齒更深更狠的咬着嘴脣,“都是我害的,她們都是我害的。”。
沈從嘉極力忍着心中濃濃的恨意,因爲,他必須要帶她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不,不是的。至少我還活着。”他長長吁了口氣,一隻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忽然有淚,極大的一顆,從她的眼角慢慢的沁出來,“嗒”一聲砸落,顧青蓮終於崩潰了,她歇斯底里的痛苦着,淚水如河流一般迅速侵溼了沈從嘉的肩頭,他卻緊緊的抱住了她,語氣溫存得如同耳語:“我在這裡。”
她的頭被他緊緊的貼在自己胸口,她聽得到他心跳的聲音,他熟悉的氣息環繞着她,給了她心靈安慰。顧青蓮突然覺得心中一鬆,整個人前所未有的鬆懈下來。
他的臂懷溫暖而堅固,彷彿能抵擋住一切,緊緊的摟住她。
顧青蓮的心神穩定了一些,這時她才感覺到她的手臂上有些黏糊糊的東西,也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
她慌忙擡頭,模糊的視線裡纔看清沈從嘉的衣上全是斑斑點點的血跡,手臂上也有幾處機深極長的刀口,血正滴滴答答往下淌着。
慌亂間,她更是不知所措。沈從嘉反而鎮定多了,淡淡道:“我沒事,我們還是快走吧。”
就在此時,一聲馬的長嘯聲劃破了黑夜的沉寂,一團黑影衝破了火光朝他們奔來。
李元銘飛身躍下馬,急切道:“你們快上馬。”
“你,怎麼辦?”沈從嘉孤寂冷冽的面容終於露出一絲對他的關切擔憂之情。
“我,死不了的。”李元銘的嘴角依然還是如舊般一絲玩味笑容,這副笑容曾經讓顧青蓮多麼的討厭,而此刻再次看到,顧青蓮的心卻莫名的一顫,一行晶瑩的淚水劃過了臉龐。
李元銘慢慢走近顧青蓮,用手拭去了她臉上的淚水,靜靜的看着她溫柔道:“傻丫頭。”而後他握住了她的手,另一隻手也握起了沈從嘉的手覆在了她的手上。語氣堅定而又鄭重道,“她,徹底交予你了。”
說完,他輕笑一聲,透着無盡的不捨。
臨走時他還看了顧青蓮一眼,而他的眼睛明顯告訴顧青蓮,你要好好的活着,快樂的活下去。
顧青蓮也一直凝望着他……心底更是在祈願,你也一定要活着!
李元銘的身影與夜色,火光混爲了一體。
耳邊傳來陣陣冷冽的風聲,沈從嘉環抱起顧青蓮,飛身一躍,踢踏踢踏的馬蹄急跑的聲音響徹黑夜,他們的身影也陷入了黑夜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