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華帶着樑小冰在翠湖鎮一住就是三天,期間林安東倒是打過幾次電話過來,都被樑小冰給敷衍過去,得知陳子華也在龍溪之後,林安東便也不再過問林無雙的傷勢,不過每天晚上,樑小冰都會例行的彙報一次,算是給林安東報個平安。
陳力這幾天也來了一次翠湖,給陳子華帶了一些資料過來,兩人在湖心的船上呆了整整一天,誰也不知道他們兩人說了些什麼,陳力走後陳子華也沒有說,滿心好奇的馮雅君與樑小冰都忍住了沒有問,那天晚上陳子華的話題讓她們兩人這幾天一直都心癢難搔。
第四天的時候,陳子華準備去翠湖醫科大看看外甥女,不料朱元華卻找上門來。
船艙中,陳子華與朱元華相對而坐,中間的木几上擺着幾樣常見的下酒菜,一瓶十五年陳的茅臺酒已經打開,香氣四溢,靠近艙口的位置,林月虹跪坐在案几旁,正在專心的爲二人烹茶,船上再沒有其他人,四周湖面上也靜悄悄的,距離最近的遊船也在數百米之外。
隔着輕紗,透過玻璃窗子,欣賞着翠湖的無限風光,朱元華也忍不住長嘆一聲道:“你倒是會享受,弄了這麼一個好地方出來,我都有些嫉妒了”他不是第一次到翠湖上來與陳子華相聚,甚至有一次還是在晚上,不過每次都會出這樣的感嘆。
笑了笑,陳子華道:“湖對面那片荒灘看到了沒?那裡會有一個別墅區,是專門爲翠湖大學的外籍教授、講師配備的,有興趣的話,可以選一棟。”
朱元華遲疑了一下,道:“那不是在大學園區麼?”
陳子華搖搖頭,道:“會與翠湖大學隔開的,有通往那裡的專線公路。”
朱元華似乎有些心動,不過頓了頓之後還是拒絕了:“還是算了吧,想來的時候,你這裡又不是沒地方住。”陳子華的事情,朱元華知道的還真不少,比如雅華國際以及陳子華與馮雅君之間的特殊關係,現在陳子華已經不在龍溪任職,所以也沒什麼忌諱。
陳子華笑了起來,端起酒杯與朱元華碰了碰,低頭泯了一口,道:“說吧,今天又是什麼事情?你不會專程跑到我這兒躲清閒吧?”自從天下會所正式營業之後,兩人的關係不知不覺中又進了一步,朱元華的妻子周影幾乎大部分時間都泡在會所裡面,反倒是一開始在那裡主持明面上事務的樑小冰,越來越少在會所露面了。
朱元華苦笑了一下,道:“什麼事兒都瞞不過你,今天還真是有事兒。”
陳子華給朱元華斟上酒,然後夾了一粒花生米扔進嘴裡,慢條斯理的等着朱元華開口,說實話,他還真有些猜不透朱元華的來意,與朱家的關係,也僅僅保持在與朱元華的私交上面,並沒有其他的交往,公事上似乎也輪不到朱元華來找他,所以心裡還真有些奇怪。
朱元華琢磨了一會兒纔開口道:“盛世集團的汽車城,你們有幾分把握?”
陳子華聞言皺了皺眉頭,與杜翰合作搞汽車製造,他是以雅華國際的身份參與其中的,連杜翰都不知道真正的合作者其實就是躲在幕後的陳子華,鑑於光能科技公司的前車之鑑,雙方的合作並沒有公開,完全就是以盛世集團獨資的形式來做的。
對外的保密工作自不用提,知道合資內幕的僅限於三五個人,但這幾個人絕對不包括朱元華,其他人更沒有理由泄露公司的機密,但朱元華是怎麼知道的?既然朱元華已經當面問了起來,陳子華便不能不承認,還得正面解釋一番。
略一沉吟,陳子華便道:“這個問題,你應該問盛世集團纔對吧?”他既沒有否認,卻也沒有直接承認,而是婉轉的透漏出一絲不滿來,當然了,心裡即便是再不高興,這個時候卻也不能表露出來,但稍微表示一下情緒,卻是非常必要的。
果然,朱元華神色中沒有絲毫的不好意思,反而微笑着道:“我可是替人傳話的。”
陳子華心裡暗自惴惴,看朱元華的意思,應該是替上面傳話纔對,不過按照以往的經驗來看,這種事往往都是潘邵暉的工作,今天怎麼變成朱元華了?一時之間倒是沒想明白其中的關節,陳子華思量着說道:“是大老闆的意思?”
朱元華這次遲疑了一下才道:“二叔就是關心一下而已。”
陳子華輕輕吁了口氣,朱元華說的二叔,就是潘邵暉如今的大老闆,私下場合,他們幾乎都是這樣比較隱晦的稱呼朱書記,既然知道是誰在關心這件事,陳子華很自然的就放下了心裡的擔憂,掂量着問道:“是不是有什麼不方便講的地方?”
朱元華搖搖頭,道:“機緣湊巧罷了,潘主任最近比較忙,中央有幾個重要的會議正在召開,其次,你恰好又呆在龍溪,一時不方便離開,也不想引起太多人的關注,所以這份差事便落到老哥的身上了,咱也不用拐彎抹角,你給老哥交個實底吧。”
話說到這個份上,陳子華就不好拿捏了,伸手端過酒杯,微微沉思了一下才道:“我是不管具體事務的,想必你也知道,所以暫時還沒辦法給你交個實底,而且涉及到保密問題,好多事情也都講不清,”陳子華這倒不是故意糊弄朱元華,實際情形確實如此。
“不過,樣車倒是已經做出來了,測試之後還有一些細節問題正在解決,但樣車是在實驗室搞出來的,並不代表就能夠正常組裝、生產了,所以啊,還要等生產線建起來之後才能知道。”陳子華心裡卻在暗暗苦笑,由於基礎工業的差距,很多精密配件都不得不在國外配套,儘管那些廠子都是被他變相收購控股,終究還是增大了成本,還存在很多不可控的因素。
朱元華聞言反倒是鬆了一口氣,道:“只要供能核心沒問題就好。”
陳子華卻被朱元華的話搞得一怔,總算猜出一些緣故來:“是關心新能源應用的情況吧?”
朱元華笑了笑,道:“就知道瞞不過你,”頓了頓才道:“國家在這方面的研究還比較滯後,甚至還不如歐美的一些國家,既然盛世集團在這方面取得了進展,是不是優先向國家共享一下這方面的技術?”說這句話的時候,朱元華非常認真的盯着陳子華的神色。
一副瞭然於胸的神色,陳子華儘管心裡極爲的不痛快,但表面上卻絲毫沒有表露,他之前早就想到了這一點,只是沒有想到會來得這麼快,一轉念間便已經有了說辭:“爲盛世集團的汽車城提供技術支持的,並不是雅華國際的研機構,而是一家海外的工程技術中心。”
朱元華搖搖頭,道:“跟我說這個沒用啊,我只是傳話而已。”
陳子華笑了笑,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即便是要談,時間地點以及對象也都不對,若是潘邵暉坐在對面的話,陳子華說不定還會譏諷兩句,哪怕如今的潘邵暉已經今非昔比,但朱元華就不同了,雖然兩人的私交極好,但多多少少還是參雜了一些其他的因素在裡面。
朱元華也不急,反而慢悠悠的泯了一口酒,放下杯子道:“知不知道爲什麼光能科技公司一直沒有多大進展麼?”目光在陳子華身上一轉,“其實並不單單是研跟不上去,還有很多其他的因素,以你的眼光,想必不會看不明白其中的緣故吧?”
陳子華忍了忍,結果還是沒忍住,“莫非國內的同行都想分一杯羹?”
朱元華笑道:“不要說得那麼直白嘛,你這個汽車城只要一投產,豈不是別的同行都沒飯吃了?這其中絕大多數都是國企啊,你們這是在搶國企的飯碗呢。”
陳子華“嗤”的一笑,道:“這會兒怎麼不說引進競爭機制了?不說促進良性展了?假如擁有這項技術的是一家外資企業,恐怕上面巴不得人家快點進來投資吧?這些話還能說得出口麼?”頓了頓方纔續道:“雅華國際也是外資企業,汽車城也還沒有開始投資。”
朱元華被陳子華的話噎了一下,無奈的搖了搖頭,道:“國情嘛,又不是專門針對你的,這麼激動幹什麼,至於雅華國際……唉,你不會真的拿到海外去投資吧?”
陳子華嘆了口氣,不想繼續談論此事,轉而問道:“龍溪升格的事情怎麼樣了?”
朱元華明白陳子華這是在故意打岔,吁了口氣道:“不過是個噱頭罷了,除了主要領導的級別稍有變化,其餘的依舊保持原狀,估摸着,沒有個十幾二十年,這事兒還真沒譜。”
陳子華忍不住微微一笑,所謂的主要領導,其實只有朱元華的這個市委書記是副部級,連市長都還是保持着正廳,其他的就更不用說了,真像朱元華說的那樣,升格不過是個噱頭。
朱元華沉默了片刻,還是說了一句:“這事兒你最好考慮一下,不要掉以輕心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