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鄴的冬季有着尖銳刺骨的溼寒,梧桐樹稀疏的枝梢遮着天空。
機場前的停車場開闊平坦,寒風肆虐的掃蕩着,空氣中振盪着呼嘯的響聲,在青年公寓用過餐,張恪與陳信生、丁槐、肖晉成等人一起到機場給德儀、斯高柏的高層接機。
張恪下車來,給陡峭的寒風吹了一身,骨頭給細針扎似的寒冷,跟隨後下車的陳信生笑着說:“沒想到南方也有這麼冷的冬天吧?”
陳信生剛要張嘴說話,一小股旋風挾着雪粒、枯葉吹來,給灌了一嘴的寒風嗆得難受,閉緊嘴揮手示意趕緊進接機大廳再說話。張恪笑了笑,豎起領子、攏緊衣襟側過身子揹着風往接機大廳走去,走進寬敞明亮、溫暖如春的接機大廳,意外的遇到兩個熟人,科王高科的總裁鬱萍與謝家的小魔頭謝子嘉。
在暖氣充足的接機大廳裡,鬱萍將柿黃的薄呢絨大衣拿在手裡,紫色的緊身羊絨衫讓她的身材看上去凹凸有致,胸、腰、臀的曲線不至於十分的誇張,但是讓人一眼看上去就覺得女人的體態便該是如此的風流有味道;羊絨衫的領子很低,雖然脖頸還繫着雜色碎花的絲巾,但是偶爾露出的白嫩若凝脂的胸前肌膚卻是格外有誘惑人心,不得不承認她還真是一個少有的美人。
不曉得這女人在獲得科王高科的股權並擔任要職之後還與周富明有沒有一如既往的勾連,見她們站在大廳裡,似乎要接待的客人馬上就要下飛機了,張恪只是略一點頭,並沒有要主動去打招呼的意思,與陳信生他們往等候區域的咖啡廳走去。
雖然謝子嘉也明麗秀美,但是經過的男人都把不自覺的目光往更具有女人味的鬱萍身上砸,見張恪這傢伙也是如此,謝子嘉的心情可想而知有多鬱悶了,抱怨的說道:“男人都沒有一個好東西,跟你一起出來真是個巨大的錯誤……”
“都站在這裡好一會兒可沒聽見你有什麼抱怨,”鬱萍笑着說,“要不要我將誘姦男人的手法都教給你?”拉着謝子嘉朝張恪他們走過去。
張恪他們可以姿態頗高的到等候區域找座位坐下,鬱萍可不認爲有資格對張恪他們的到來可以視若無睹,心裡同時在想:什麼樣的大人物,才能讓張恪、陳信生、丁槐這些人物到機場來接機?
“能在機場遇到恪少您還真是榮幸呢!”鬱萍伸出纖纖素手,又主動解釋她與子嘉出現在機場的原因,“我們在建鄴註冊的手機設計公司從韓國聘了兩名設計人員,航班還有二十分鐘才抵達……本來陳靜也要一起來接機的,她臨時給海州那邊的事情給耽擱了,要到晚上才能趕到建鄴來。”
要僅僅是鬱萍,張恪連站都不會站,但是有謝子嘉這個謝家常常不按規矩出牌的小魔女在,張恪不想給自己增加什麼不可預測的麻煩,只有欠着身子請她們坐到對面的沙發說話。
科王高科這次雖然獲得全部的數字手機制造技術授權,但是並沒有能力消化所有的技術,陳靜她們將手機整機設計與組裝技術作爲正式進入數字手機產業的切入點。
科王高科要提高在整機組裝方面的能力,張恪曾授意要蘇津東派人支援一下,事後也沒有關心過。所有的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一段時間,纔會有實質性的進步。至於科王高科在建鄴註冊成立手機設計公司的事情,張恪還沒有聽下面人提起過——蘇津東他們即使知道,也不會將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都事無鉅細的跟他彙報。
聽說陳靜天黑之前也會趕到建鄴來,想必她們對手機設計公司的事情十分重視,這對科王高科來說是一項明智的舉措,張恪想起他近期在東大校園都沒有碰到過謝子嘉她人,笑着跟謝子嘉說:“這個設計公司是你在負責?真是令人期待啊。”
聽到張恪虛僞敷衍的話,謝子嘉睜大眼睛盯着張恪,說道:“要是我告訴你這家設計公司與創域公司隔巷相望,昨天夜裡我還看見你站在創域公司的窗戶邊跟兩個女孩子眉飛色舞的調情,你會有什麼反應?”
“呃……”張恪愣了一下,腦子有些僵滯,昨天夜裡他的確站在窗戶邊跟唐婧、陳妃蓉閒扯,下意識的問了一聲,“真的?”
杜飛他們決定將創域公司與網吧的管理徹底分離,將網吧樓上的第三層建築租下來作爲創域公司的辦公室,雖然還沒有正式啓用,張恪也去看過三四回,真是沒有注意到巷子對面的房間竟然是科王高科新近成立的手機設計公司。學府巷分外街內巷,內巷相對來說很狹窄,加上兩側的廊巷也只有十六米寬,二層以上就有穿街騎樓相通,兩家公司算是緊挨着。
張恪啞然失笑,看來學府巷以後會相當熱鬧。謝子嘉這個人雖然讓人望而生畏,但是她在商業上耀眼的才華卻是不容置疑的,只要時機合適就會綻放光華,張恪心想着回去得要告訴杜飛他們,就算在學府巷這麼小的地盤上,他們也不會再是一枝獨秀了。
鬱萍與謝子嘉等候的兩名韓國手機設計人員二十分鐘之後準時走進接機大廳,一男一女,長相普通,是那種典型的韓國面孔。
九十年代中後期,韓國的手機制造技術並非很強,但是他們很重視手機的產品設計,這是韓國手機在彌補與其他海外手機廠商差距方面做出的重要努力。這一點也是錦湖要借鑑的,錦湖在韓國設立產品設計中心。
謝子嘉也很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大人物要張恪親自出馬到機場接機,但是她們接到人之後又不能死活賴在機場不走。進了車,謝子嘉用英語與兩名從韓國聘請的設計人員交流着,腦子裡還盤旋着這件事,揹包裡的手機響起,拿出來見陳靜打來的電話:“……啊,你已經到建鄴了,還以爲你沒這麼早呢,接到人了,我們馬上正在回市區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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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遠在太平洋彼岸飛來的國際航班準時抵達建鄴國際空港,倒是從北京出發的飛機延時了一個多小時,張恪接到德爾法西、艾默一行人,還要繼續在機場等候德儀中國區總裁周正青。
德爾法西身爲德儀的高級副總裁,他所負責開發與商業化運作的數字信號處理器相關業務長期以來都是德儀的核心業務,在德儀管理層的地位也僅僅次於首席執行官安吉伯等少數幾人而已。
歐美人的身材通常都比較高大,張恪一米八、略顯削瘦的身材站在艾默身邊就跟小朋友似的,德爾法西卻是一個例外,今年才三十七歲的德爾法西比張恪要矮上半頭,深褐色蜷曲的短髮,膚色與臉形倒是接近亞洲人的標準。
張恪在年初的美國達拉斯之行,與德爾法西有過簡單的接觸。看到德爾法西走在衆人的前面進了接機大廳,張恪還考慮着要不要熱情洋溢的來個老朋友式的擁抱,沒想到接近兩米的巨型生物艾默卻從後面插上來給他來了個熊抱,拿腔調怪異的普通話說道:“每次過來你都能給我一個天塌下來的驚喜,希望這次也不要例外……”
天塌下來就是不驚喜了,張恪能感覺到經過的人羣都投來詫異的目光,從艾默的懷抱裡掙扎出來。艾默這傢伙看上去很粗線條,要是認爲他這個人好打交道,那就給他迷惑住了。讓艾默一攪局,張恪只有剋制的伸出手與德爾法西握手,說道:“歡迎你們到中國來,對您的到來,我與錦湖同仁都感到極大的榮幸……”
“德儀總是喜歡跟快速成長的公司打交道,”德爾法西說起漢語來字正腔圓,讓人叫絕的是,德爾法西從沒有在漢語言環境裡生活過,他禮節性的與張恪握手寒暄,爲人略顯古板,甚至有板有眼的說客套話,“錦湖在過去三年速度的成長令人驚歎,可以說是全球業績增漲最迅速的公司之一,在我出發到中國之前,安吉伯還跟我說起他爲能在三年前接受你的建議而感覺驕傲……”
陳信生差不多與德爾法西同期進入德儀任職,也同時在德儀數字信號處理器部門工作,在德儀內部的發展,德爾法西要遠遠強過陳信生,並不是意味着陳信生的能力要比德爾法西差。在德儀內部,陳信生做到中國區總裁,差不多是華人工程師或管理人員在德儀體系內獲得的最高職務。
德爾法西與陳信生十分的熟悉,曾長期共事,相互擁抱着打招呼,德爾法西說道:“我就說過,你的離開,對我們來說絕對是一項不容忽視的損失,甚至要拖延亞洲區市場的重新整合……”
當下全球的電子產業主要集中在歐美、日本等經濟發達的地區,中國的市場在德儀的全球戰略中還不佔據顯著的地位,甚至還遠遠不及韓國、臺灣的市場。要是陳信生不離開德儀,德儀考慮到未來市場增漲的趨勢,會將臺灣、香港等地的業務併入大陸的子公司,設立大中華區。但是陳信生選擇離開德儀加入錦湖,他的繼任者周正青還沒有資格去統轄大中華區的業務,所以德儀對亞洲市場的業務整合也就暫時拖延下來了。
陳信生笑着說:“就算我離開了德儀、加入錦湖,也是爲德儀與錦湖的共同利益而努力,相信此行不會讓你失望。”
德爾法西微微一笑,陳信生的話他當然是有保留的聽一聽,維護僱主的利益是職業經理人必須遵循的最基本準則,
等到德儀中國區總裁周正青抵達建鄴國際機場之後,張恪就陪着德爾法西、艾默一行人乘車返回市裡。除了這些人之外,還有斯高柏公司駐廣州辦事處的負責人同時抵達建鄴機場,他們都將由錦湖統一按排住進靠近東郊的希爾頓大酒店。
返回市區時,已經是黃昏了,風很大,挾着幹雪在機場通往市區的道路掃過。雪中的水分給吹乾,天氣又冷,融化的速度會很緩慢,說不定等下一場雪來臨之前,地上的積雪都還沒有完全融化。
艾默藉着老朋友的便利,與張恪擠一部車,陳信生、丁槐則陪同德爾法西乘坐另一部奔馳,這次接機總共安排了六輛轎車。
張恪曉得艾默這麼熱情的擠上車來,是有事情要搶在正式談判前說。不論錦湖在國內多麼耀眼,在國際上的地位還遠遠不能跟德儀相比,倒是與斯高柏可以相提交論了。
錦湖、斯高柏與德儀在SVCD解碼芯片上的合作,讓三家公司的關係變得非常的緊密,但是三家公司在地位上是不對等的。雖然錦湖在過去一年時間裡,還與德儀開展了多項合作,貌似錦湖與德儀的關係更應該密切些,但是在商業上,商業利益永遠是需要優先考慮的要素,這一次的合作,錦湖要想從德儀那裡取得更有利的合作條件,取得斯高柏的支持是很重要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