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安算是個老公安了,他是畢業之後又去了部隊,退伍之後就直接進了公安部熬了好幾年資歷這才下放去了山南的。
按道理來說,這麼多年也算是老公安了,不過卻也可以說是個沒經歷過風雨的溫室‘花’朵,在部裡那是人盡皆知的高家大太子,誰也不會難爲他,而在山南,卻也是高系掌權之時,更是沒人敢得罪他,算得上是順風順水。
可到了山城,那可就不一樣了,在那種複雜的局勢下,別說是高文安了,就是一個官場老油子,栽在山城也不在少數。
可高強卻還是沒想到高文安竟然這麼快就出事兒了。
具體情況卻是高文安到了山城,就樹起市局局長的旗杆招兵買馬——這是常理,任何一個官員調動之後,總會經歷這麼一檔子事兒的,不過區別也就是有的人是主動招攬——想把領導位子坐穩了,你手下沒幾個可用之人怎麼行?而有的人是被動收禮——想讓領導重用你,你不去好好表現表現,領導連你這個人都記不住,又怎麼會用你?
而高文安的情況卻是兩種都存在,一方面高大公子初來乍到,說不得也得籠絡幾個人才爲己所用,而另一方面,則是有人聽聞了高大公子來頭極大,自然緊巴着想要跳上這艘大船。
而問題就出在這地方了——誰來見領導會空着手?說不得都得拎點“土特產”啥的吧?禮輕情意重嘛。
高大公子素來對這種俗禮不太在乎,不管是在京城還是在山南的時候,逢年過節來巴結的人多了,再以他那身份,又豈會在乎那點名聲?紀委就不可能來查咱嘛,反正咱是保守着底線,土特產又不值錢,咱不收錢不給人辦事兒,算不得受|賄嘛,再說了。咱堂堂高家太子還收錢給人辦事兒,只怕說出去也沒人信嘛!
可誰知道問題就出在了“土特產”上!
山城,特別是公安系統早就被文局長給帶壞了,不怕你收禮,你越收禮大夥兒越高興。不怕你好名聲。你不願意當面收錢,咱就給你送“土特產”嘛!
於是,高局長上任不過半個月時間,分配的三室一廳房間裡。就堆滿了整整一大間房子的土特產。
這麼多禮品怎麼辦?有辦法,老規矩,有人回收嘛!
扔了也是扔了,買給回收的,總比‘浪’費的好嘛。
高大嫂就把東西一股腦的估堆兒賣了。
這下問題出來了。
那位回收禮品的可是老行當。回去二話不說就拆箱——反正老手藝了,拆了箱回頭還能封上,還讓人看不出來。這一拆箱,就拆出了大事兒。
那一大堆禮品中,其中有二三十箱裡都有料!多的十幾萬,少的整一萬,赫然一下子拆出了五六十萬現金!
你說你回收禮品的拆出來也就罷了,可這丫一高興喝多了,就拿這事兒給人炫耀起來。消息就傳播開來了。
一時間山城到處風傳新公安局長上任,買了一堆禮品裡竟然夾雜了幾十萬現金!這叫個什麼事兒?你說啥?五六十萬不算多?那是人家領導都沒在乎的,真正大頭只怕領導當場就收起來了,這五六十萬只是從手指縫裡‘露’出來的啊,你想想那些“大頭”有多少?
流言這種事兒。那是越傳越玄乎,兩天時間,流言版本數度變化,五六十萬的漏兒倒是沒增加。不過卻多了言之鑿鑿的傳說高局長收了幾筆現金,每筆是多少多少萬。這個數字卻是隨着“版本”更新不斷倍增着……
“唉,文安還是大意了啊……”高衛國恨其不爭的嘆息道,“山城情況複雜,多少人告誡過他,可他卻還是‘性’急了,剛到任,情況還不熟悉,就忙着想開展工作,還去收禮?這下栽得不虧他!”
高衛國話雖然這麼說着,可誰又能不明白他又豈會不心痛兒子這一跟頭栽的不值?堂堂的高家太子,要是因爲收受賄賂栽了,並且還就那幾十萬,更甚者那錢還沒落自個手裡,說出去只怕得笑掉滿京城的大牙!
“天澤,現在究竟到了那個情況了,還有沒有得挽回?”高衛國終是還得給兒子擦屁股,這不消息一傳來,立馬就招了張天澤過來一塊兒商量。
高文安這事兒山城那邊也不好處理,畢竟高文安是高家的嫡孫,真要上任不到一個月就動用地反紀檢部‘門’去調查,那可就把高家給得罪慘了,說不得一合計,把這事兒報到了公安系統上來,公安系統也有紀檢組織嘛,你們先自己查一下好了。
張天澤也是接到了山城那邊的協查請求,這才得知了這一情況,匆忙彙報到了高衛國這裡,不然只怕現在還不知道這事兒呢——高文安估計也是臊得不願意主動給家裡說。
張天澤嘆了口氣,道:“文安這次的事兒比較特殊,地方紀檢部‘門’不願意‘插’手,要說處理倒是容易,可問題是這事兒是先從民衆口中流傳開的,現在想滅火基本是沒什麼可能了。最好的辦法,就是儘快把文安調出山城。先安排到部裡蟄伏一段時間好了……”
高衛國嘆息一聲,似乎也只有這個辦法了,可問題是這事兒一出,那怎麼說也都是高文安政治生涯中的一個污點,你要說高家太子將來再重新啓用。那問題倒是不大。過個三五年的直接升一級再外放都不會有關係,可問題是三五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啊,以如今各大家族派系的三代弟子。不少擠着頭往前衝着呢,你敢原地踏步三五年,可就把啥事兒都耽誤了!
“也只能這樣了……”高衛國心有不甘的用疲憊的口氣說道。
“大伯,別急,這事兒只怕沒那麼簡單!”高強說道。
“什麼?”高衛國皺着眉頭說道。他不是之一高強的說法。這小子如今可是早就已經證明了他的判斷能力,可問題是高衛國左思右想,也沒想出有什麼遺漏的地方來,很是質疑了一番自己的眼光是不是真的和咱這個侄子差得太遠了?
“小強,你又想到了什麼?”高衛國皺着眉頭道。
高強皺着眉頭思忖着,一邊說道:“大伯,張叔叔,你們沒感覺這事兒有點蹊蹺嗎?”
高衛國和張天澤對望一眼,那眼神都彷彿在說:沒感覺啊。哪兒蹊蹺了?
“大哥初上任,收點禮什麼,都很正常,這算不得什麼,奇怪的就是他收了禮物。怎麼又轉手賣給了回收禮品的?”高強說道,“好吧,就算禮物太多,沒法兒處理。賣給回收的也算正常,可問題是這麼多人往禮品盒子裡塞錢。就沒一個人給過大哥暗示?送錢圖的是什麼?還不是讓領導記住自己,讓領導幫忙辦事兒嘛?你悄悄塞了錢卻不說,那跟沒塞有什麼區別?”
張天澤又和高衛國對望一眼,道:“那會不會是山城哪兒就是這習慣,一般領導都知道收了禮回頭拆開看看?”
高強呵呵一笑,道:“應該沒這個可能,就算有,只怕也會故意把包裝封得‘亂’七八糟的讓領導注意一下,更別說禮品盒子裡塞了,再想再封成原樣可不容易,要是封不好,大哥大嫂又豈能看不出來?一個兩個漏了還可能,可是二三十個盒子都沒被發現,那就有問題了啊……”
這樣一說,高衛國和張天澤不禁就皺起了眉頭,顯然高強這個分析也終於引起他們的懷疑了。
“還有,”高強接着說道,“那個回收禮品的,就算是撿了漏兒只怕也不會到處說去,更別提直接點名道姓的說是那個領導家了,那不是自己急着砸自己的生意嗎?”
“你是說,這是有人故意挖坑陷害你大哥的?”高衛國皺眉道。
“不好說,不過最起碼疑點很多……”高強說道。
“天澤,你看這事兒?”高衛國道。
張天澤就一臉爲難了,這事兒就算真如同高強所說的,只怕也不好解決啊,且不說高文安可不見得能記得住禮品都是誰送的,更不知道誰的立馬夾了錢,就算知道誰陷害自己的,只怕問題也解決不了,畢竟現在流言已經傳播開了,影響一旦造成,最後的結果只有一個,要麼調查高文安以平息民憤,要麼迅速調走他。釜底‘抽’薪,不然這事兒還真解決不了。
而查清這事兒唯一的作用,也無非是知道回頭應該找誰算這筆賬,出這口氣罷了。
“唉,這樣把。還是我去山城好了。”高強開口說道。
高二哥也是不得已。才決定跑一趟商城的。
高文安可是高家嫡長孫,雖然和高二哥的關係算不上多親近,可一份兄弟情卻是存在的,單純這一點也就罷了。更關鍵的問題是高文安可是高家未來的希望所在!
高二哥雖然身在官場,可如今的高二哥心態已經和剛進官場的時候已經不同了,剛一開始這廝是整天只想着升官,想着當個大官,可如今高二哥卻是沒這個‘欲’望了——當再大的官又能怎麼着?就算是把一號領導的位子給咱留着。咱想坐上去,也得按部就班的一步步升上去,再坐火箭也得幾十年熬,半輩子扔進去,高二哥可捨不得。
要知道如今咱纔是個正科,還是在高系的大本營裡,到處都是自己人罩着,這才能如此悠閒,一年能曠十個月的班。可要再向上升,那可就別想這麼舒坦了,最起碼天天上班是跑不了,你說咱這麼多老婆,咱總不能爲了工作一年到頭見不上一次面吧?
所以高二哥心裡已經開始尋思着咱以後的工作怎麼安排了。就算不徹底退出官場,那也得換個政協、人大什麼的地方,依舊能整天悠閒有閒才成。
那樣一來,高文安的重要‘性’可就大多了!
高家第三代的接班人人選。那是必須要直衝雲霄的,就算不爭奪一號寶座。也得進七人或者九人小組的,不然高系如今再紅火,到了下一代也逃不過徹底敗落的下場。
本來高家就在着重栽培着的高文安,對他各方保護着,安排的路子也都是順風順水,爲的就是讓他能順利成長。
而高強的出現,卻是讓高家高系又多了一個選擇,相比於高文安素來表現的穩重甚至是穩重到平庸的形象,高強那能折騰的鬥爭手段,卻是讓衆人眼前大亮。
所以選擇多了,對高文安的保護也就少了,這次高衛國能下定決心放高文安去山城那個險惡所在,爲的就是想多給他點歷練機會,如果高文安能經得起鬥爭,那他可就要比高強更適合作爲三代扛旗的人選,卻不想這纔剛剛到山城沒半個月就出事兒了。
高衛國又下了決定要把高文安調離回京城來,說是一種對眼前局面的解決手段,是爲了保護高文安,又何嘗不是一種放棄?真要把他調回來了,落個污點,再來幾年蟄伏,高大公子的仕途終點也就有限得很了。
高二哥又豈會允許這樣的情況發生?真要那樣的話,爲了高家,咱可就不得不出來救場了,不得不拼了老命往最頂峰上爬了啊,這一個救場可就得救上幾十年,等救完場了,哥們這半輩子可就沒了,七老八十的出來,一幫子老婆也都變成了老太婆,這人生還有啥意思嘛?
說不得,明知道山城哪兒是一攤子渾水,咱也得跳進去攪合攪合,怎麼着也得把高文安給乾乾淨淨的撈出來啊……
“大伯,我去山城。”高強道。
“小強,就算你去,那也沒什麼意義啊。”高衛國嘆道,“事情的影響已經出來了,就算能揪出幕後那些傢伙,也挽回不了文安的名聲,他也沒辦法留在山城了啊。”
“嗯,我先去看看再說吧,說不定還有辦法呢。”高強說道。
“可是沒時間了啊。”張天澤道,“現在下面傳得很厲害,如果再拖下去,指不定這事兒鬧到什麼程度呢,真到壓不住的時候,再想讓你大哥調回來也不成了,真要公開處理,那後果可就更嚴重了……”
“兩天,給我兩天時間,不行再說好了,總得試一試嘛……”高強堅決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