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何所長的心理承受能力沒那麼低,關鍵是作爲領導,平時“日理萬機”,昨天晚上又忙了個通宵,今天早上十點鐘才爬起牀,沒吃早餐就來上班了,這會兒都下午兩點了,肚子沒食兒血糖低,再被這一通鬧騰,又氣又惱又害怕的承受不住打擊了。
這下全亂套了,何大成幾個趕緊上去救人啊,掐了人中,又順手扇了倆耳光。
其實何所長並沒有昏迷過去,他只是頭暈站不穩罷了,掐人中的時候就清醒過來了,接着又白白被侄子抽了倆耳光。
“叔,你沒事兒吧?要不要去衛生院看看?”何大成一臉緊張的問道。
何所長惱得一把把他推一邊去了,老子就暈了一下,你值當抽我耳光嗎?
“叔,相機還搶不?”何大成的覺悟很低啊,看見老叔沒事兒,立馬又問道。其實也可以說這廝的覺悟很高,他很清楚自己平日裡之所以那麼風光,全都是因爲老叔是所長啊,如果那個記者抓着把柄不放,老叔這所長只怕就當不穩了,所以他對這事兒很上心。
搶你個頭啊!何所長心裡罵娘,不過局長至於反應那麼大嗎?不就是個小記者而已,如果把相機搶回來,他們手裡沒有證據,最多也就是打打嘴皮官司罷了啊……
劉英武也看出來事情似乎有變化了,變化還不小——何所長都被嚇暈了嘛,這幾個年輕人還真有大背景?
“這位先生,你的傷需要包紮一下,隔壁就是衛生院,你看……”劉英武走上前去,對小宇道。
“那怎麼成?我現在還是犯人呢,不能不明不白的就走啊。”小宇嚷道。他手腕被手銬勒得紅腫起來,他掙扎的時候還磨破了皮,看着挺嚇人的,不過都是皮外傷,並不算嚴重。
嘿,這位得理不饒人了,在這兒耗上了。
“嗯,那我去找點繃帶,先簡單包紮一下吧。”劉英武說完,掉頭就走了,爛攤子丟給何所長去處理吧,反正事兒是他捅出來的。
何所長一看劉英武竟然跑了,心裡那個氣啊,出事兒了你不說想着和我一塊兒想辦法解決,竟然自己甩手溜了?你這個副手是怎麼當的?
沒辦法,趕快落實局長的命令吧,反正這幾個年輕人是不能再得罪了。可是,剛纔還那麼強勢,轉眼就讓他向幾個比自己兒子也大不了幾歲的年輕人低頭,何所長實在有點抹不開臉啊。
何所長拿捏了一下,尷尬的道:“各位,今天這兒事兒,有點誤會……”
高強暗歎一聲,何所長如果光棍一點,放低姿態低頭認錯,也許還有救,他這麼一說,只怕誰也救不了他了。
果然,小宇一聽這話頓時又火了,指着何所長的鼻子,張嘴罵道,“誤會尼瑪!老子把你拷起來,再拿電警棍捅你一頓,然後也說誤會行不行?”
何所長啥時候被人指着鼻子罵過?還不能發火,別提多憋屈了。何大成也終於發現老叔的態度不對勁了,和幾個狗腿子畏畏縮縮的躲在一邊,誰也不敢上去幫領導出頭了,任憑何所長面紅耳赤的站在那兒被罵。
“各位,這個,我們……這個……”何所長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不會說話就別在這兒聒噪,讓你們領導來跟我說!”小宇叫道。
何所長道:“我們局長馬上就來……”
“那你就滾一邊去,別在這兒礙眼!”小宇道。
何所長憋屈啊,不過也沒辦法,走吧。
他才一轉過身,卻見有人進門了,不是別人,正是罪魁禍首胡偉鵬。
衚衕學剛纔去了隔壁的鄉衛生院,直接找到院長,把情況大概一說,院長二話不說就給開了驗傷證明。其實鄉衛生院哪兒有出具驗傷報告的資格?院長只當是胡偉鵬和鄉里的混子們打起來了,開這個證明就是嚇唬嚇唬鄉里人罷了,根本沒仔細瞭解情況。
胡偉鵬卻得意洋洋的拿着“驗傷報告”回來了,上面清楚的寫着呢,腦震盪,鼻樑斷裂,視力受損……反正一大堆,絕對夠把那幾個外地人嚇得肝顫了。
他進門一看,一大幫子人都在呢,那個青眼圈手上還有被銬過的痕跡,顯然剛纔已經上過手段了,八成已經服了軟,這纔給他去了銬子的吧?
“呵呵,何所,搞定了?”胡偉鵬樂道,“賠多少?關幾天啊?”
賠尼瑪,關你娘啊!老子這次被你個小王八蛋害死了!
何所長趕緊朝胡偉鵬使眼色,可這小子興奮過了頭,愣是沒看見,自顧自的衝着小宇就走了過去,咧着嘴笑道:“小子,這下舒服了吧?敢打我?哼哼,這事兒還沒完呢,等你進去了,還有你受的!”
小宇被胡偉鵬氣得沒話說了,沒見過這麼狂妄自大的,在派出所都敢這麼**裸的威脅人?
一旁的韓怡卻道:“進去?這麼說你的驗傷報告已經出來了?還是重傷?”
胡偉鵬擡手就把一張紙展開了,道:“你自己看清楚了!”
韓怡沒看,直接拿着相機就對着那張驗傷報告拍了一張。
胡偉鵬愣了一下,叫道:“你拍什麼拍?相機給我!”
韓怡沒搭理他,這廝立馬跳腳了,擡手就朝韓怡抓去,嘴裡還罵道:“聽見沒有,你個小騷……”
“啪”,一聲脆響的耳光把胡偉鵬下面的話打回去了。
這一巴掌可不是高強打的。剛纔的表現已經足夠洗脫咱的責任了,絕對不至於再被何所長的作爲牽連進去,這會兒局面也已經控制住了,咱就沒必要再出這個頭了,該低調的時候應該低調一點嘛。
這一巴掌是小宇抽的,抽完了這廝又抱着手腕直呲牙——手腕上有傷啊。
胡偉鵬又愣住了,接着就是一聲嗷叫,嚷道:“尼瑪還敢打我?何所長,把他再拷上,我他媽不揍死你!”
何所長那個鬱悶啊,你能不能別繼續害我了?
“你是什麼人?在派出所撒潑打人,還指使民警幫你拷人?誰給你的權利?”劉英武剛好拿着一卷紗布和碘酒進來了,立馬張嘴叫道,“二柱,高強,把他給我拷上!”
劉英武之所以又趕了回來,並且這麼強勢,是因爲他剛纔出去的時候給局裡的朋友打了個電話,據說局長剛纔接到一個市局的電話,立馬臉都綠了,然後就急匆匆的親自向靠山鄉趕來了。另外,吳局長離開局裡之後,又給辦公室打回去一個電話,吩咐讓人整治何所長的材料,估計是要把他緊急拿下了。所以劉英武又趕緊跑回來表現了,他這會兒已經沒心思把爛攤子扔給何所長頭痛了,只想着表現好點,別被何所長牽連到自己,就算燒高香了。
二柱剛纔一直都在門外躲着,何所長的兵和劉副所長的兵向來也是各管各的事兒,剛纔打起來的時候,二柱根本就沒跟着摻和,不過他也沒幫高強出頭,誰讓這小子是新來的呢,咱沒那麼鐵的關係,再說了,打何所長的人,後果很嚴重啊。
這會兒他也總算看明白了,貌似這次何所長踢到鐵板了,而劉所長站對了位子?劉所長髮話了,啥也別說,上吧。
二柱從腰裡掏出手銬就朝胡偉鵬衝了上去,高強也跟着象徵性的幫了一把,將胡偉鵬反手拷了個結實。
“何所長,這是怎麼回事兒,幹嘛拷我?”胡偉鵬驚慌的叫道。
何所長也惱啊,劉英武,這是一點面子也不給?說拷人就拷人,也不問問我這個所長的意見?就算局長下了令,不能難爲那幾個年輕人,可所長也沒說完全推翻整個事件,反過來收拾胡偉鵬啊。好歹人家老爸也是個局長,還有可能要當縣長的,這事兒最終八成是雙方和解了事,你這會兒把胡偉鵬拷了,那不就等於弄得兩頭得罪,最後雙方的怒火還不全都要撒在自己這個所長頭上?
“劉英武!誰給你的權利胡亂拷人的?”何所長大聲喝道,他可沒想剛纔他的人把小宇和葛飛也胡亂拷上過,他一門心思想着現在最起碼也得消了胡偉鵬的火氣——得罪一方就夠了,得罪雙方那是作死。
可他剛叫了一句,手機響了。
當此時機,何所長可不敢不接電話,指不定就是什麼重要的新情況呢。他掏出手機一看,是縣局辦公室於副主任打過來的。於副主任和何所長的關係不錯,這是通風報信的電話。
“老何啊,你那邊出大麻煩了。”於副主任張口就道,“你們關的那幾個年輕人,是省裡領導的子女,據說省廳張廳長直接把市局領導給罵了!現在吳局長已經過去了,半路上又打電話回來,讓整治你的材料……”
省領導子女?省廳張廳長髮火了?吳局長要整治我的材料?
何所長還沒聽完電話,就感覺腦子轟的一聲,眼前一黑,又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