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頰流轉了完美無瑕的笑容,心中卻是冷了冷。其實對於白氏,自己這個女兒何嘗不如兒子呢。否則,也不會逼着自己沾染污穢,卻幫助那個紈絝弟弟。
果然雖然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可也有肉厚肉薄的分別。
所以,她雖然並非對朱家全然無情,可是卻也是知曉,有些東西還是要攏在自己的手中。
比如財帛,朱若白是從骨子裡面貪這個。
白氏聽到女兒分析,心中微微一鬆,輕輕的點點頭:“那喬小妹再如何橫,難道還能枉顧父母之情,枉顧家裡安慰?哼,她人雖然在唐家,我也能讓她知曉這一點。”
朱若白搖搖頭:“母親,喬小妹根本不必知曉這一點。女兒認爲,可以用幾個上等鋪面,加上朱家厲害的侍衛,配上個能說會道的管家,前去喬家,又狠又快,讓喬家父母簽下一紙賣妾文書。從此以後,這喬小妹便是我們朱家買來的賤妾了。到時候,我們便能穩超勝券。”
白氏慢慢回味,眼睛裡笑意越濃了:“是了,是了,就該如此。只需她父母賣了她,她不同意又能怎麼樣?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由不得這狐媚。更妙的是,最好讓這狐媚子絲毫不知,當真告到攝政王面前,我朱家何錯之有。反而是唐家那個,居然被美色所迷惑,奪走我朱家逃妾。”
那笑意之中,冰意卻也是越發濃郁:“那個賤婢,既然是我朱家的妾了,怎麼着也要撈回朱家。這樣子一來,方纔有趣。就算是死,也是死在朱家了。”
朱若白聽出了親孃的恨意,白氏厭惡喬小妹的大膽和忤逆,已經準備要將喬小妹折磨死在朱家了。
可是縱然她聽明白了,內心之中卻也是無甚觸動。
不錯,她對喬小妹倒是沒什麼恨意,可是也絕不會去管這檔子事情。這些庸俗的女人,沒有力量,只能是被人掌控,被人蹂躪。這是叢林之中的法則,她可是絕不會去同情憐憫什麼。縱然她輕輕一句話兒,也許就能嚇得白氏改變心意,可是朱若白卻也是絕不會這樣子做的。
只因爲,她不屑。
一個人遭遇種種不幸只因爲此人沒有足夠的實力,而無關乎對錯。
只要自個兒能安全,好好的在岸上,那麼她纔不會在乎朱家的手腕狠辣還是不狠辣。
此刻,朱家裡面,朱若明卻也是喝得大醉了。
因爲喬小妹的事情,他被白氏狠狠訓斥了一頓,不免含忿在心。
白氏對他這個兒子,素來嬌寵,可謂是千依百順。這般呵斥,還是第一次。
朱若明不覺惱恨,那個賤婢已經是將自己生生的打臉了,怎麼母親還囉囉嗦嗦的。
以他的身份,是如此的尊貴,又怎麼可以被此等賤婢給羞辱?
那喬小妹,姿色也許只是尋常,可那眼珠子大大的,火辣辣的,水靈得緊。
又活潑,又靈動,當真是讓朱若明瞧着想要流口水。
而且這個小妞兒又是那麼難到手,她居然還膽敢嫁給別人。
笑話,自己瞧中的女人,那又能如何讓給別人。
原本準備,自己玩玩膩味了,就隨手甩給手下。這小妞既然是讓他面上無光,他自然是不肯罷休。
他還騙喬小妹,說自己覺得她新鮮,與衆不同,會給她一個妾的位置。
這賤人在自己瞧上她時候,不知好歹。最好是被自己哄住了,再讓這賤婢狠狠摔下來,那方纔是有趣。
然而卻也是沒想到,喬小妹假意柔順,居然是故意獻媚。
這女人抓緊了機會,卻也是狠狠咬了自個兒一口。
這等下賤出身的女郎,朱若明見識了不少,最開始鬧一鬧也還罷了,沒了清白身子就已然無望,再許個妾室位置必定是能讓這些賤女吊足胃口。
可偏偏,喬家這個丫頭,居然是這樣子的性子。
他居然是被一個臭丫頭給戲弄了,還是被自己玩過的,朱若明可是當真咽不下這口惡氣。
他那一雙眸子之中,流轉了漣漣恨色。
朱若明父母容貌不差,故而倒也是生了一張好樣貌,只不過這些年來縱情聲色,沉迷於酒色之中。自然是不免面容浮腫,眼底青黑。配上了朱若明那雙眸子之中的狠意,更是森然宛如餓狼一般。
此時此刻,一名面容清秀的小廝過來,赫然正是朱若白的小廝玉香。
他頓時也是湊過來,奉送上了酒水,面上浮起了奉承之色:“爺,何必如此苦悶,小的倒是想到了法子,能爲你出氣呢。”
玉香雖然是男兒身,可他不但容貌女氣,臉頰之上卻也是撲了些個白粉,打上了口脂。
朱若明這人素來好色,葷素不忌,便是男子也是品嚐過幾次。
如今這個玉香,也是他孿寵之一。
朱若明獰笑:“如今爺可正在惱怒着,倘若你湊過來,說不出什麼要緊的話兒,小心爺會不歡喜。”
“我倒是有要緊的話兒,就怕,就怕爺去了闖禍。那唐家的公子,如今正帶着爺那個小鮮兒,正在紫雲閣裡面招搖。我怕爺去了,那姓唐的,拿什麼話兒來壓爺,拉拉扯扯的不好看。這唐家小白臉也沒什麼好的,唯獨有一樣,能說回到。說到底,還不是瞧中爺的妞兒。那喬小妹雖無甚姿色,卻也是有些野味。”
玉香看似勸誡,卻更是火上澆油。
他趁機,再給朱若明倒了一杯酒。
朱若明一口喝了個乾淨,喝得舌頭都直了。
可他胸中的怒火,卻也是騰騰起來。
不錯,唐有魚動了自己女人,哪裡是因爲什麼公道。
不就是姦夫淫婦,瞧對了眼了。
朱若明頓時怒火更盛,狠狠的將自己手中的酒杯摔到了地上。
至於白氏叮囑的那些話兒,朱若明卻也是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他跌跌撞撞的起身,一雙眸子之中也是不覺流轉了濃濃的怒火。
“哼,爺當真會怕他?這小子拐帶我的女人,誰會信他胡說八道!”
待朱若明離去,那“玉香”面頰之上,驀然流轉了一縷冷冷的笑容,那笑容更是說不出的冰冷。
他手指頭輕輕一抹,一張面具頓時摘了下來。
此刻朱家的花園之中,真正的玉香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卻也是分明已經是死掉了。
紫雲閣中,那些清雲郡的貴族公子紛紛來此,他們個個面目俊秀,氣質各異,風姿出挑。
世族重視傳承,更免得對自家子孫好生教導。
這些綿延多年的世家,自然是知曉,唯獨家族之中有了出挑的人才,方纔能綿綿不絕。
故而世家之中,其實也是有一些出挑的人才的。朱若明那樣子的,終究便是異數。
如今攝政王和中辰世族關係微妙,饒是如此,端木紫麟通體的風華氣度卻也是同樣讓人仰慕不已。
這般絕世風華,談吐清雅,世間殊見。
端木紫麟俊美之極的面容,雖然隱藏在雪白的素絹之下,可他的種種談吐,卻也是仍然讓人有那般如沐春風之感。
許多人的心中,不約而同有那麼一縷同樣的心思。
此時此刻,聽到了端木紫麟此等妙言慧語,只會覺得他是個雋永秀雅博學多才的文士,又哪裡有半點傳聞之中的鐵血狠辣呢?
當然這些世族的人精,卻自然是知曉,人不可貌相。
不過正是如此,這位攝政王就更加顯得神秘莫測起來了。
這位中辰的攝政王,也是不知曉有多少面。
而他但凡想要誰瞧見自己哪一面,縱然是知曉不過是他演戲,卻也是完美無缺,無可挑剔。
正因爲如此,這位中辰攝政王的心思,可當真是深不可測。
亦不覺讓人更加覺得好奇,爲何這深不可測的攝政王,居然是會對這位大夏的九公主。
自始至終,這位大夏的九公主倒也是未曾說什麼妙語。
越是如此,卻也是越發令人好奇起來。
王珠端起了酒杯,卻也是輕品酒水。
她目光流轉,輕輕的掃過了這些個清雲郡俊彥。
雖然中辰早就開展那科舉之試,可是如今在場的清雲郡俊彥,其中只有三成是寒門之子啊。
要知曉,畢竟世族的資源是遠遠高於尋常的百姓的。
而那些個寒門子弟,想要攀附上了高位,卻也是越發不容易的。
正在此刻,一道窈窕多姿的身影卻也是頓時匆匆掠過來。
那女郎粗布衣衫,肌膚也是並不白膩,卻是個黑裡俏的美人兒。
那雙眸子,充滿了憤怒的火焰,如此凝動,滿滿的都是不屈。
“民女喬家之女喬小妹,求攝政王、攝政王妃做主啊。”
喬小妹擡起頭,面頰盡數都是淚水。
她嬌柔的身軀,卻也是輕輕的顫抖。
唐有魚跟她說了,朱家在清雲郡的勢力,唐家也是決不能動彈。
除非,求到了攝政王跟前。
朱家雖然是勢力龐大,可是在攝政王跟前,卻也是根本不算什麼了。
倘若她不敢,那也罷了,唐家讓她安然無恙。
喬小妹自然是不樂意,她又怎麼肯這般罷休,讓那些個混賬的東西安然無恙。
那她一雙眸子之中,頓時流轉了濃濃的怒火!
“民女被朱家二公子朱若明生生強搶,打死了我那未婚夫婿。而民女,民女也是被他糟蹋了身子,失去了清白。民女,民女求王爺王妃做主啊。這清雲郡,便是告到了官府,只恐怕也是絕不會受理此事。若攝政王不肯理會,民女寧可,寧可死在了這兒了。”
她嗓音悽婉,令聽到的人不覺爲之動容,更是重重的磕頭下去,將那嬌嫩的額頭磕得鮮血淋漓。
朱家的長公子朱若羽也在此處。
此時此刻,周圍的人目光頓時凝聚在朱若羽的身上,讓朱若羽卻不覺冷汗津津。
尤其是,這女郎在朱若羽瞧來還有幾分眼熟。
自己弟弟是什麼德行,朱若羽卻也是知曉了幾分。
一瞬間,朱若羽的腦海裡面頓時掠過了幾個念頭,這一切來得如此突然,可知是否做局?可縱然是有人做局,這樁事情也是爲未必是假的。
然而這個時候,朱若羽卻也是不能不嘴硬。
他頓時離開了席位,輕撩衣袍,跪於地下。這朱家的禮儀果真是調教得極好,如今一派動作,宛如行雲流雲,竟然是極爲優雅。
朱若羽面頰之上卻也是頓時浮起了沉穩、凝重之色:“攝政王,此事如何,朱家其實絲毫不知道啊。朱家在清雲郡一直都是奉公守法,絕不會做出什麼違逆中辰禮數的事情。此時此刻,還請將此女送去官府,而朱家自然也是會細細探查,還個公道。”
一番話說出來,明白人也是頓時不覺暗暗誇讚朱若羽是有機智的。
輕輕一番話就讓朱家在攝政王跟前一副柔順的態度。
更點明白,讓喬小妹去官府,不必在攝政王跟前鬧。
喬小妹額頭染血,髮絲凌亂:“我不會去官府,這是你們朱家的緩兵之計。更何況,朱家的長輩怎麼會不知曉。我向朱夫人白氏哭訴過,可是朱夫人卻也是反而呵斥我下賤。”
朱若羽面頰頓時流轉驚愕、痛楚之色:“這位姑娘,我自知自己二弟弟的品行,確實也是有些不是之處,算得上是個紈絝。你指責她如此羞辱你,我雖然並不樂意相信,可是還是不敢爲他保證。可是家母是世族出身,身份尊貴,素來慈和,在外做盡善事,在家可是連螞蟻都是不能踩死一隻。她那樣子的人,又怎麼會如姑娘所言這般惡毒。諸位也有見過我的母親的,可相信她是這樣子的人?”
白氏確實人前人後兩幅面孔,有些人心裡也是泛起了嘀咕了。
更何況朱若羽一直言語有理,很有擔當。
反而這喬小妹卻也是言語淒厲,似有些不講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