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2 野獸兇猛

王珠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她目光沉沉,卻也是並無半點欣喜之情。

新來的宮女,王珠只安排在外邊,並沒有放進來侍候。

隨即王珠目光落在了軒轅無塵所送的賞賜之上了。

王珠方纔觀察一番之後,纔打開這個匣子。

可這只不過是因爲王珠人前迫不得已的舉止。

如今王珠回到了自己的院落,立即命人檢查了一番。

白萱一番檢查,果真查出了幾許端倪。

這衣衫之上,塗抹了一些藥粉,氣味輕微,並不容易察覺。

可是那些猛獸,卻也是能嗅到這樣子的味道,並且爲之吸引。

而那些中辰的獵場之中,卻也是少不得有些猛獸爲患。

王珠眼中流轉了灼灼的光彩,卻頓時不覺若有所思。

究竟是軒轅無塵這個暴虐的陛下意思,還是別的秀女勾結宮中之人所爲,那可就不清楚了。

王珠想了想,決意不動聲色。

她目光微凝,令白萱先祛除自己身上的藥粉,然而在爲她配置幾劑藥劑。

王珠差不多猜測得出來,一多半是在秋獵之會上動手。

秋獵圍場,決不允外族的侍衛進入,以免行刺中辰皇帝。

既然是如此,除非與宮中之人勾結的秀女,纔有機會在裡面呼風喚雨,招呼人馬。

這樣子想着,軒轅無塵的嫌疑似也淡了。

若軒轅無塵動手,就不必用什麼藥粉,粉飾太平,假裝王珠上猛獸所殺了。

縱然不欲聲張,暗自調動兵衛,對於軒轅無塵這個皇帝而言也不是什麼困難之事。

添加藥粉也是多此一舉。

王珠原本並不喜歡軒轅無塵所贈送的這套衣衫,不過已經決意明天穿在了身上。

既然有人想要算計自己,那就讓她好生瞧瞧,到底誰是獵手,誰纔是獵物。

王珠冉冉一笑,笑容之中卻也是不覺浸了幾許冷冷之意。

況且,王珠也是很想知曉,林墨初所勾結的那個中辰之人,究竟是誰。

而這個人,對自己又是什麼態度。

王珠這般想着,面上的笑容卻不覺越加甜蜜。

正在此刻,外頭卻也是有人回稟,又有人給自己送東西。

王珠微微有些愕然,自己在這院落之中,倒也是十分熱鬧。

這位李羨,是如今太后之弟,皇后之父。他原本是國舅爺,等妹子做了太后,便是成爲國丈。有人說這位年輕的李國丈,實則比如今陛下更得太后歡心,也更有實在權柄。他雖然比不上攝政王端木紫麟,可軒轅無塵還要依靠李家,才能跟攝政王作對。

只不過傳聞中李羨是個忠直的人,既然是這個樣子,又爲什麼給自己送東西。

無論李羨是不是這樣子人,至少面上是這樣子吧。

王珠微微有些好奇,而李羨所贈送的東西更出乎王珠的意料之外。

那是一本書冊,而不是什麼金銀珠寶。

王珠檢查之後,方纔翻閱。

裡面居然是陳國的山川地理,郡縣人口,甚至於兵力佈防。

王珠瞧得津津有味,別看陳國如今跟大夏交好,可多年仇視卻也在那兒。

兩國都虎視眈眈,瞧着對方有了弱點,便是狠狠一口咬下去。

這些年來,端木紫麟的教導之下,王珠也是學了不少。

可是如此係統歸納,放在一本書冊之上,再看一看,也別有一番。

李羨是代李太后賠罪籠絡?她不得不說,這可是比別的東西要合自己胃口。

不過王珠只是覺得有趣,並未入心。

她心裡輕輕的笑,既然這位李國丈十分清楚陳國,想來也是將大夏也查得十分清楚吧。

這既是示好和肯定,還有點威脅吧。

嗯,至少比李太后高明多了。

王珠這樣子想着,不覺微微有些慵懶。

可是翻閱到了最後,瞧着最後一頁李羨提上去的字,王珠頓時眸子微微一悸。

“餘雖盡力,卻不如碧靈宮所探詳細,故而以十名死士得此卷宗,卻不知九公主可覺似曾相似。”

原來這本書冊居然是碧靈宮所繪製。

王珠好似被毒蛇咬了一口,驀然深深呼吸了一口氣,狠狠的合上了書頁。

這位李國丈實在是太厲害了,知曉自己內心深處的憂慮。

碧靈宮宮主似胸有大志,若碧靈宮只如從前一樣隱於暗處也還罷了。

一旦吞併中辰皇朝,人家野心卻也是絕不會僅此而已。

一統天下,掃清四合,馳騁宇內。

而大夏也是障礙之意。

李羨,這把刀插得可是當真狠辣啊。

世人都說這位李國丈,李將軍,是個磊落君子。可王珠此刻已經徹底改觀,並不這樣子認爲。

王珠閉上了眼睛,壓下了胸中的翻騰。

轉眼,便是到了秋獵之會。

王珠身着軒轅無塵送來的那套華服,卻也是格外引人注目。

軒轅無塵這套衣衫之上,縫了不少珠玉寶石,光彩灼灼。

若別的女子穿起來,未免顯得有些俗氣。可是王珠穿在了身上,卻也是頓時平添了幾許大方貴氣。

那些貴女們瞧着王珠,心中卻也是頓時不覺泛酸。

若王珠家世出挑,清清白白也還罷了。

可大夏雖然不是小國,終究不如南劉、南疆、齊國的疆土遼闊,勢力強盛。

況且,王珠還是再嫁之身,也不是個清白的黃花閨女了。

怎麼就如斯風光,如此招人?

亦有些有心眼的,卻也是不覺在想,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王珠如今這樣子的風光,說不定就是受禍害的邊沿。

王珠卻不以爲意,她發覺如今這身衣衫,雖然十分華貴,卻剪裁得合適騎馬奔跑。

若穿着去秋獵,動起來倒也是十分方便。

雖然不知道爲什麼,王珠心裡面卻有些不安之意了。

這中辰的獵場,圍住了明都邊兒上的秀山,面積十分廣闊。

尋常時候,這兒都是被封住了,唯獨皇家狩獵時候,纔會開放。

在場的貴族女郎,紛紛換上了騎馬裝束,上了馬兒。

她們既然是出身名門,六藝之技也頗有涉獵,既然是如此,騎馬也不在話下。

有些貴女喜愛練武,甚至也會跟男子一般狩獵。

這也是因爲大陸年年征戰,習武儼然成風,便是這些貴族的女郎也沾染上了這樣子的風氣。

軒轅無塵的鑾駕也是來到,王珠遠遠瞧見了。

可是這位中辰的陛下並沒有到這些貴女跟前來,卻也是未免有些讓這些貴女十分失望了。

不過若是軒轅無塵走到了跟前,只恐怕一多半也跟王珠說話兒,想到了這兒,這些貴女頓時也是心氣平了。

有內侍過來,笑吟吟的說道,這一次若嬌客之中誰的獵物最多,陛下必定厚賞。

那些精通武技的貴女,頓時也是不覺眼前一亮。

既然有此規矩,這些貴女均不可帶隨從,自然有中辰的侍衛保護她們的安全。

有些蘊含了敵意的目光,頓時落在了王珠身上。

王珠姿容俏麗,更聽聞她自幼習武,想來武功也是比別的人要強些。

靠着這個,這位大夏的九公主又是要出盡風頭了吧。

這些貴女原本聚在了一起,說了會兒話,隨即也慢慢的散開了。

不知不覺,王珠與那些貴女散開,身邊只有兩個侍衛跟隨保護。

她脣角驀然流轉一縷輕輕的笑容,自己可是並不如何樂意去爭這個彩頭。

明明有獵物從王珠跟前跑過,王珠卻視若不見。

偶爾有兔子和小鹿跑出來,王珠也懶得擡擡手臂。

就在此刻,一旁一道身影掠過,刷的一下,頓時將一隻獐子死死的釘在了地上。

對方的箭擦着王珠衣衫過去,讓王珠輕輕的垂下腦袋。

她一雙眸子流轉了幾分幽潤,伸手輕輕的撫摸馬兒的鬢毛。

若王珠猜測不錯,必定是幕後之人現身。

一道清脆嗓音卻也是不覺響起:“九公主,你一個人在這兒行走,難道一點兒都是不害怕?”

碧若雪面頰之上帶着盈盈笑容,她面頰白裡透紅,領頭一塊貂皮,平添幾分貴氣。可是眸子卻頗多陰冷!

王珠只瞧一眼,就瞧出碧若雪心存不軌。

她目光輕輕的流轉,碧若雪果真不是一個人,十數名侍衛簇擁着碧若雪,前呼後擁,絕不似自己那般身邊只有兩個。

而這些人,瞧着形容,也絕不似南疆之人。

碧若雪正因爲是南疆女子,所以肌膚格外白膩,可這些侍衛瞧着肌膚髮色,卻絕非南疆人士,反而是中辰之人。

而且這侍衛,太陽穴高高的鼓起,可見武功還是不錯的。

王珠有些漠然:“我又什麼可懼的,碧公主此舉,難道不怕掃了中辰皇朝的興致。”

碧若雪反而不覺冷笑:“九公主,你說的也沒有錯,若是你死在了刀劍之下,中辰皇朝自然是不能容了。此事,我自然是早有安排。”

那兩個侍衛察覺不對,頓時不覺面色頓變,刷的拔出了劍。

然而碧若雪身邊侍衛頓時撲過去,廝殺在一處。

王珠容色漠然,視若無睹。

也不多時,地上已經多了兩具屍首。

碧若雪隨行的人十分心狠,將這兩具屍首搗得血肉模糊。

那侍衛比着血淋淋的劍,不覺沙啞說道:“九公主,你還是隨着碧公主一塊兒走一趟。”

正在此刻,一旁卻也是有了動靜,草叢之中傳出了沙沙之聲。

碧若雪目光示意,侍從頓時從草叢之中拉出了個美人兒。

麗曇鳳掙扎時候,面紗掉了。她面頰之上雖然仍然有幾道傷痕,可是卻也是仍然帶着一縷驚心動魄的美麗。

如今掙扎一番,麗曇鳳髮絲卻也是微微有些凌亂了,氣喘吁吁。

碧若雪沒想到麗曇鳳居然也會在這兒,一雙眸子卻也是不覺發亮。

她更加高興,若麗曇鳳容貌恢復,也是個勁敵,自己的運氣也是不壞。

“怎麼南劉公主也在這兒,當真是運氣不錯。”

王珠卻也是輕輕皺起了眉頭,眼底卻也是流轉了幾許的疑惑。

她對上麗曇鳳的眸子,麗曇鳳一雙眸子明潤若洗,幽幽若井,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看着王珠。

隨即麗曇鳳垂下頭,似十分恐懼。

而南疆公主的逼迫之下,麗曇鳳也跟王珠騎在了一匹馬兒上。

王珠想要說什麼,其實也什麼都沒有說。

此時此刻,王珠內心漸漸涌起了一縷懼意,這縷懼意並不是出自於此刻看似掌控一切的碧若雪,而是對於麗曇鳳。

她早透過林墨初,安排了人手,甚至自己身邊幾個會武功的婢女也悄然潛入。

可是如今,這些人都不見了。

便算自己發出訊息,卻也是石沉大海,似無所覺。

而這一切,碧若雪卻似懵懂無知,並無察覺。

反而是背後輕輕靠着的麗曇鳳,對方身上似散發一股子淡淡的寒意。

王珠已經肯定,麗曇鳳出現在這兒,絕不是巧合。

那個奇怪的少女,此時此刻就溫順的偎依在王珠身後,似是嚇呆了。

王珠卻絕不這樣子認爲。

漸漸的,她們已然行至獸苑門口。

此處被鐵欄攔住,可是野獸的嘶吼之聲卻是越來越大。

裡頭許多猛獸,平時都有人專門投喂血食,是特意豢養在這兒。

碧若雪笑容越發甜蜜:“九公主,你以爲當真如此好福氣,穿戴這樣子的衣衫,恣意招搖,也不怕自己折福。只可惜,這衣衫我讓你塗了東西。待會兒,九公主這一身細皮嫩肉,可是便宜這些畜生了。來人,給這位南疆公主身上卻也是塗些藥粉。”

到時候這兩個美麗的公主,都是被野獸吃了,只能說自己不小心,又怪得了誰呢。

一名侍衛頓時應承,拿起了藥粉,要塗抹在麗曇鳳身上。

他見麗曇鳳姿容十分豔麗,縱然面頰有幾道傷痕,仍然是無損風采,心裡覺得有些客氣。

這等嬌豔美女,若是享樂一番,再弄死滅口,豈不是十分美妙。

不過他雖覺得可惜,卻絕不敢跟碧若雪提出這樣子的要求。

正在這時候,他只覺得心口微微一疼。

一垂頭,卻瞧着一隻白生生的手掌,竟然是將他一顆心臟心血淋淋的掏出了。

麗曇鳳輕柔的笑着,一雙眸子卻也是頓時流轉了盈盈的水光,可那眼神卻也是說不出的冰冷。

她將那顆心臟扔了出去,那侍衛頓時也是緩緩倒了下去。

這樣子場景,實在是有些駭然。

碧若雪只以爲自己瞧花了眼,不覺尖聲說道:“你們快些過去,將她,將她殺了。”

實則碧若雪便是不說,也有兩個侍衛頓時撲過去。

然而麗曇鳳一頭髮絲一蕩,兩顆頭顱頓時飛了起來。

那面頰之上,猶自凝着幾許驚恐之色。

碧若雪嚇得一聲尖叫,退後了一步。

此刻第三名侍衛已經到了麗曇鳳面前,手掌已經扣到了麗曇鳳肩頭。

那少女卻忽而擡頭,盈盈一笑,眸色竟似有幾分夢幻之意。

那侍衛卻也是頓時一愕。

眼前的女子柔似雪,輕若塵,仿若並非凡俗之人。

宛如墜入凡塵的精靈。

可隨即,那一根根的手指兒,卻一根根的斷掉了。

那片若玉的手掌,輕輕的拂過了他胸口,旋即一股子劇痛傳來。

他那一根根的骨頭頓時斷了,整個人頓時軟綿綿的倒下去。

餘下外圍四人見狀只覺得不對,分別朝着不同方向逃去。

然而這些人眼前白影一閃,伴隨幾道清脆的咔擦之聲,幾具軀體卻也是頓時不覺軟綿綿的倒了下去了。

這一切均不過發生在片刻之間,麗曇鳳已經連殺數人,發生得極快。

而麗曇鳳仍然是衣衫乾淨,不沾染半點塵埃。

碧若雪身邊雖還還五名侍衛,卻都不覺呆如木雞。

碧若雪吃吃說道:“你,你不是什麼南劉公主。你,你什麼時候竟然會這樣子的武功了?”

麗曇鳳冉冉一笑,卻並未應答。

她一步步的走過去,兩具人體仿若被什麼吸住了一般,不受控制的飛到了她的跟前。

這侍衛背脊雖然仍然是對着碧若雪,驀然咔擦了一聲,兩張扭曲的臉卻齊齊對準了這位南疆公主。

那表情瞧來,說不出的怪異。

兩人腦袋,卻也是齊齊被扭曲過來,生生轉了個彎兒。

這女子殺人的手腕宛如鬼魅,絕不像什麼有活人氣兒的人。

那樣子兇狠的手腕,簡直是駭人聽聞。

咚的一下,剩下侍衛卻也是紛紛跪在了地上,戰意盡失,只求活命。

然而麗曇鳳卻也是柔柔一笑,眼中冷意更濃。

她素手輕輕一揮,眼前幾具身軀頓時也是四分五裂,竟然不知道怎麼分成了幾塊兒。

那些內臟嘩啦啦頓時流了出來。

王珠卻輕輕的站着,她已經瞧出來,麗曇鳳這樣子是靠着手中一根近乎透明又無比堅韌的細絲。

碧若雪素來性子十分殘忍,此刻駭得面無人色。

這諸般手腕用在別人身上,也許是一樁令她滿不在乎的事情,可是當自己親自消受,卻也是另外一樁事情了。

空氣之中流轉了一縷騷臭味道,這碧若雪居然嚇得失禁。

她早就沒有了任何骨氣,甚至不覺跪在了地上,苦苦哀求:“求你不要殺了我,我什麼都是肯給你的。”

麗曇鳳輕輕的嘆了口氣,卻不覺容色鬱郁:“這些人要推我和九公主去死,不但可惡,而且殘忍,碧公主,這不算胡亂殺人吧。他們是不是,當真該死?”

碧若雪答不上來。

麗曇鳳輕嘆:“事到如今,我自然是可以殺了你,還是名正言順的。不過若你肯老老實實的回答一件事情,我絕不親手殺你。可是你暗殺於我,和你勾結的人又是誰呢?碧公主,你好好的想清楚回答,若你回一句不是你,再回一句不知道,我立刻殺了你,絕對不囉囉嗦嗦。”

碧若雪目光漣漣,美眸之中掠動了光彩:“你,你當真不會殺我。”

她有了一縷希望,眼中頓時也是平添了幾許貪婪。

活下去的貪婪。

麗曇鳳輕笑:“我絕不親手殺你,況且,碧公主也會跟我相互要挾,我也不懼你告發我不是。”

她說的也有些道理,更何況若有一線生機,碧若雪也下意識的盼望是真的。

“是,是李太后身邊的崔家小姐崔清蕪。她,她與我聯手,卻相約幫我剷除異己,而我也幫她在攝政王面前露臉。至於寒聲顫這樣子的毒藥,卻是,卻是百嬌公主給我的。”

碧若雪不能肯定這個妙齡少女是不是真的南劉公主,若然不是,爲什麼非得追問追問之事呢。

王珠聽了,卻有些驚訝。

她早瞧出來,麗曇鳳心計很深,也絕不會饒了碧若雪的性命。

只不過聽到碧若雪與崔家的姑娘有勾結,卻也是有些驚訝。

她跟崔家雖然說不上是朋友,可是似乎也不算敵人吧。

崔家的人,王珠只認識崔硅和崔清河,別的可不認得。

崔清蕪一邊暗算麗曇鳳,一邊在衣衫之上抹了毒藥,安排人手要除掉自己。

王珠可不知道爲什麼竟有這樣子的仇恨。

麗曇鳳輕輕的笑了笑,驀然手掌一攝,將一塊兒碎屍抓在了手中,並且將那血糊糊的肉扔在了碧若雪身上。

那鮮血內臟,頓時淋了碧若雪一身,嚇得碧若雪連連尖叫。

“你說了不殺我的!你說了不殺我的!”

碧若雪渾身都是鮮血和碎肉,抖個不住。

“我說的是,絕不親手殺你。我可沒有什麼藥粉,不過猛獸都愛這口血淋淋的鮮肉。”

碧若雪哆哆嗦嗦的往後退去,麗曇鳳卻也是一步步的向前。

麗曇鳳卻不理會,一雙素白的手,輕輕的拉住了碧若雪的手腕。

那手是那樣子纖細柔弱,然而力氣卻是大得出奇。

碧若雪尖叫着,不斷掙扎,甚至是毫不顧忌形象,在地上打滾掙扎。

卻並沒有什麼用處,那具身軀卻也是一寸寸的挪動。

咚的一下,碧若雪的身軀也是扔過了鐵欄。

那麼大的一個人,卻也是被生生的好似一顆石子一般扔過了鐵欄杆。

麗曇鳳幽幽的嘆了口氣:“我若沒答應不親手殺你,也給碧公主一個痛快。可是這沒法子,既然答應你了,我絕對不能食言。所以,我也沒法子,只能讓你這樣子死。”

她嗓音雖然是十分清潤,可是眼睛裡面卻也是流轉一股子刻骨的怨恨。

那些野獸天天被中辰的陛下用血食所養,一個個也是皮毛光潤,姿態優雅。

它們也並不十分飢餓,縱然是關在一處,也並不相互撕咬。

不過如今,聞到了血腥味,也一隻只的懶洋洋的爬起來。

碧若雪尖叫:“麗曇鳳,你這個賤貨,我要將你千刀萬剮,將你一片片肉割下來,讓你被千人萬人騎——”

那話兒還沒說完,頓時一聲慘叫。

她尖銳的聒噪,讓猛獸也覺得十分吵鬧,深深的受了刺激。

故而一隻豹子也是撲上來碧若雪的身軀。

人類的力量在這猛獸之前,卻也是根本不算什麼的。

一個血糊糊的人兒,已經是跑到了鐵欄跟前,雙手拼命的死命揮舞。

那豹子舌頭一舔,這猛獸的舌尖兒都是有着倒刺,碧若雪半邊面頰的肉都沒有了,甚至不覺露出了白森森的骨頭。

碧若雪喉嚨也是被咬破了,生生往外冒出了血。

她自然說不出話兒,喉嚨裡吼吼叫着,卻也是依稀能分辨出救我兩個字。

只不過碧若雪的身軀,卻也是擠不出來。

她眼睛裡充滿了絕望,充滿了恐懼。

碧若雪可能永遠不會想到,這樣子的目光會出現在自己的身上。

可是隨即,她的身軀被猛獸狠狠的撕咬,重重的往後拖曳過去。

那手指骨便算是重重抓住了欄杆,卻也是不得不鬆開。

碧若雪駭得大聲尖叫,當那尖叫最大聲時候,卻也是戛然而止。

伴隨而來的,卻也是猛獸撕咬血肉的聲音。

麗曇鳳怔怔瞧着一切,瞧見那獸爪一抓肚皮,內臟嘩啦啦的都是流了出來。

然後獸頭就埋在了一團血肉模糊之中,大肆咀嚼。

麗曇鳳怔怔瞧着這一切,驀然淚水輕輕的落下來。

不過她雖然面對碧若雪,這淚水卻也是絕不是爲了碧若雪流的。

麗曇鳳目光悠遠,好似瞧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她隨即輕輕擦去了面頰之上的淚水。

幹了這樣子駭然聽聞的事情,麗曇鳳卻仍然斯斯文文的跟王珠說道:“讓九公主見笑了。”

王珠心中也是浮起了一陣子的寒意,卻是不動聲色:“南劉公主不會殺我滅口吧。”

麗曇鳳嘆了口氣:“九公主說哪裡話,我早說過,若別人不害我,若無確鑿證據,我絕不動手殺人。這些人害人之心,這樣子明白,碧若雪還害我兩次,我有做錯什麼嗎?便是九公主那些個下屬,我也是制服了,並未下殺手。”

這個可怕的殺人女魔頭,如今卻也是怯生生,斯斯文文的。

甚至說話也有條有理。

“九公主早埋伏好人手,準備制服這位南疆公主,再扔去喂畜生。可惜我也有心如此動手,倒是讓九公主落了個空。”

說到了這兒,麗曇鳳握住了王珠的手。

一隻冰涼的手,握住了另外一隻女子的手。

驀然麗曇鳳手掌輕輕一扯,王珠身子一錯,耳邊聽着咚咚兩聲。

兩枚漆黑的袖箭,狠狠的釘在了石頭之上。

若不是麗曇鳳這樣子帶過去,卻也是會射在了王珠身上。

麗曇鳳輕輕冷笑一聲,那縷銀色的絲線,卻也是捲住了石子。

咚咚幾下,那些石子頓時舍了去。

幾聲慘叫之聲,卻也是傳出來。

那樹上頓時跌落了幾道人影。

這些石子,卻也是狠狠的鑲嵌在這些人咽喉之中,卻已經氣絕身亡。

麗曇鳳和王珠一塊兒過去,麗曇鳳柔柔說道:“九公主可否好奇,這些人究竟是否也是碧公主的黨羽。”

王珠沒有說話,拔出了匕首,割破了那衣衫。

她摘下了那人腰間的令牌,卻也是在手中翻閱:“這是什麼?”

“他們是中辰一些少年權貴特別喜愛豢養的密士,所謂密士,那就是什麼都幹,和殺手也差不多,只不過只爲自家主子幹活。不過這些少年權貴,一多半都是陛下的玩伴。誰又能去理呢?”

麗曇鳳似對這些事情十分清楚,不覺娓娓道來:“他們最愛的一種遊戲,名叫人獵,那可真有趣兒。你既然聽到人獵這個名字,自然知曉怎麼一回事情。不過軒轅無塵玩的人獵,花樣卻也是更多一些。比如,獵物還需穿上指點的華麗衣衫,打扮得十分美麗。好似如今九公主這一套,就是今日人獵指定的衣衫。當然,事先可沒誰知曉獵物的打扮。”

王珠驀然狠狠的抓住了自己胸口的衣衫。

中辰京城的一切,實在是太荒唐了。

她發覺衣衫上香料,差不多猜測出碧若雪的手腕。

可是卻沒能想到,這樣子衣衫本身,居然就是一項陷阱。

麗曇鳳目光流轉,落在了王珠的身上:“這衣衫上有點香味,沒有什麼毒,香味卻是標記。如今九公主便算脫光了衣衫,卻也是洗不掉身上味道。”

說到了這兒,麗曇鳳手掌又是微微一動。

那草叢之中,幾隻狗兒頓時也是暴斃。

只不過王珠心中,卻也是十分明白,這幾條狗兒雖是死了,卻會有更多獵犬。

耳邊,卻也是聽着麗曇鳳對她言語:“如今九公主可是已經做好那與我一道逃亡準備?”

王珠目光落在了麗曇鳳身上,再掩不住眼中驚訝:“南劉公主瞧着也不像是個見義勇爲的人。”

她原本認爲麗曇鳳縱容不狠下殺手,那也是獨善其身。

想不到麗曇鳳居然要相助自己。

麗曇鳳也並未否認這一點:“我若出手,自然是需要一些報酬。不過,九公主的報酬,有人已經給過了,還給得十分豐厚。九公主,你在這兒,自然是有貴人相助,不必擔心自己的安危。”

她武功實在是駭人聽聞,既然是如此,王珠卻也是不覺安慰幾許。

中辰後宮之中,一道身影卻也是不覺匆匆前行。

李羨來到了李如拂寢宮,便請求李如拂屏退了衆人。

李如拂自然是言聽計從,心中卻不覺頗多愕然。

她對李羨十分了然,自己這個弟弟更是沉穩之人,卻也是少有如此着急之時。

李羨也長話短說,將軒轅無塵一時氣憤,居然將王珠當成人獵之事告知李如拂。

他也是方纔知曉這樁事情,初聽時候,簡直是不可置信。

簡直是荒唐極了,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年輕的帝王糊塗到了這個地步。

那可是一國公主!不過因爲退避攝政王,軒轅無塵居然是命人處之。

這簡直駭然聽聞,令人不可置信。

李如拂也輕輕說道:“是了,皇兒怎麼如此的荒唐。”

她心中想的卻是,自己這個弟弟,居然爲了王珠。

那個大夏九公主,算什麼東西。

李羨先爲自己如何處置王珠表示不滿,甚至指責自己這個太后行事不夠大氣。

如今,又因爲王珠被人獵之事十分不滿。

這是第二次在自己面前議論王珠了。

李如拂居然酸溜溜的不是滋味,長姐如母,可是怎麼李羨卻對別的女子如此上心。

李如拂不覺故意說道:“是了,阿羨,你上次應當見過那個九公主了。她想來姿容不俗,讓你十分難忘。而我可十分遺憾,居然還沒見過這個王珠。”

李羨吃驚的擡起頭來,心中卻也是不是滋味。

他根本不知曉那九公主是什麼樣兒。

可是李如拂這樣子的迴應,讓李羨十分失望。

縱然不是大夏的公主,若是尋常百姓,就不值得惶然生怒了?

李羨長年征戰在外,有些事情並不能顧全周到。

李如拂總說,軒轅無塵長成這般模樣,是因爲端木紫麟刻意養廢了。可是如今,李羨不相信李如拂的態度,在其中是沒有一點兒影響。

李羨頓時說道:“臣弟可是從未見過九公主一面啊,只不過觀察她素來行事,卻也是女中豪傑。若是死了,豈不可惜。而且臣弟更與她有所接觸,費些心思,必定能將她此心歸附。只不過我身爲臣子,絕不能讓陛下覺得我不肯恭順。能救下九公主,並且能勸服別的,只有,只有太后你了。”

李羨頓時抱拳在胸,行了軍禮。

李如拂卻想,有些事情真是爲難啊。

自己先饒了王珠不敬之罪,如今還要紆尊降貴去救王珠,當真賞賜了王珠天大的臉面。

那些秀女已經是紛紛猜測自己爲何獨寵王珠,自己再一去保住了命,可不更是讓王珠尾巴翹上天?

這大夏的九公主,可是更加自以爲是了。

哎,卻當真不知自己幾斤幾兩重。

兩個時辰之後,王珠輕輕的靠着樹幹,慢慢的均自己的呼吸。

麗曇鳳身軀之上沾染了鮮血,可是她仍然是氣定神閒,仍然是那一派寧靜的樣子。

她瞧着王珠:“想不到九公主養尊處優,體力卻也是不錯。”

麗曇鳳褪下了鞋子,一步步的踏入了溪水之中,任由那清水輕輕沒過的赤裸雙足。

陽光照在了溪水之上,卻也是波光淋漓。

她回眸一笑,卻也是百媚橫生。

“不過九公主,我便送你在這兒,卻也是再不隨你了。”

麗曇鳳冉冉一笑,頓時輕盈的離去。

王珠也是有些愕然,隨即又沉下了心來,輕輕把玩手中的利刃。

叢林之中,卻也是隱隱有了一陣子的騷動。

一些貴族公子,領着侍衛,放着老鷹,驅逐獵狗,興高采烈的過來。

爲首的貴公子,他面頰清秀,卻少了幾分血色。

只不過一雙眸子之中,卻也是平添了幾許陰狠之意。

王珠瞧見他的服飾,卻也是不覺在想,原來這個青年就是軒轅無塵。

軒轅無塵也是微微愕然,他也想不到大夏的九公主居然是這樣子一個明豔動人的女子,雖然此刻微微有些狼狽,卻也是難掩身上一縷鋒銳動人氣質。

這樣子生機勃勃的美麗,就是軒轅無塵也是不覺微微心中一動。

只不過軒轅無塵天生心硬,便算心中一動,也不覺得如何。

他嗤笑:“原來這個就是這次安排的獵物,真是件漂亮的玩意兒啊。”

軒轅無塵嘖嘖做聲,一雙眸子卻也是頓時不覺流轉縷縷精光。

王珠嗤笑,拔下了髮釵:“我乃是大夏公主,緣何中辰國主居然是這樣子羞辱,這枚髮釵乃是太后所賜,說什麼五彩玉石是中辰尊貴之物,特意贈予貴客。如今,這卻也是一點兒都不作數了?”

那些中辰的貴族少年,有些面上也是不覺流轉了幾許遲疑之色。

不錯,他們是肆無忌憚,可是從前的獵物,卻也是絕不會是個一國的公主。

反而軒轅無塵不覺擠出了一縷陰鬱的笑容:“嗯,這次的對象不但漂亮,而且還有趣,還會跟戲臺上的戲子一樣,死前唱一段戲。你是大夏公主,誰能證明!”

言下之意,居然是王珠假意說自己是大夏公主。

王珠無意爭辯,知曉爭辯也是沒用。

她嗤笑一聲,將那髮釵投入到了溪水之中。

軒轅無塵冷笑了一聲,卻也是拉開弓,準備一箭射出去。

射死她!王珠這樣子的美麗,一想到自己要這樣子做,軒轅無塵的內心之中頓時不覺涌起了一陣子的興奮。

然而就在此刻,刷的一箭射過來,正好射傷軒轅無塵手腕!

鮮血如注,軒轅無塵弓箭更是墜落餘地。

他震怒!

他是中辰陛下,有人居然膽敢射落自己的箭,這簡直是豈有此理。

然而瞧見來人,軒轅無塵卻目瞪口呆,什麼話兒都說不出來。

來的男子一身華麗的紫衫,戴着一張青銅的面具,只露出了一雙灼灼生輝的眸子。

端木紫麟卻也是不知曉什麼時候來了這兒。

男人飽含了磁性的嗓音卻不覺響起:“陛下這是在做些什麼。”

樹林之中輕輕響動,不知不覺間,已經是將這些京中的惡少團團圍住了。

端木紫麟手掌也是被黑色的皮革輕輕的裹住,輕輕的拉動了繮繩,他好似漫不經心的樣子,卻也是有着一股子讓人無法忽視的逼迫力。

軒轅無塵垂下頭,一顆心充滿了怨毒,卻絕不肯承認,他竟然不自覺有幾許畏懼之意。

王珠被這雙眸子盯住了,那種十分奇怪的感覺又涌上了心頭。

不錯,就是這雙眸子,讓王珠有些害怕,又莫名有種興奮。

她早就是那種心湖平靜,絕不會輕易有所觸動的人,可是此刻卻也是不覺有一種十分異樣的感覺。

不知爲什麼,這個端木紫麟只是眸子流露的光彩,居然是讓王珠無法冷靜。

王珠想要理清楚這種微妙的心緒,卻又一時捉摸不透。

正在這時候,一道溫和的嗓音卻也是響起:“陛下,你又胡鬧了。”

說話的,正是李如拂。

李如拂看着端木紫麟,也不以爲意,大約是碰巧遇見吧。

眼瞧端木紫麟這麼多士兵,毫不忌憚的圍住了軒轅無塵,李如拂頓時覺得不痛快。

也太不分尊卑了。

王珠脣角輕輕翹了翹,早聽說這位中辰攝政王癡戀李太后多年,自己彷彿知曉了什麼。

想來這落在自己身上,讓自己很不自在的目光,也是會移去吧。

她也好鬆口氣。

然而那道目光並未移開。

端木紫麟下馬,一步步的向着王珠走過去。

李如拂攏眉,若端木紫麟要動王珠,自己總不能因爲李羨的話,爲了王珠做到這個地步吧。

一步步,越走越近。

王珠莫名有些緊張起來了。

她張口,要說些什麼。

可是還未說什麼,頓時被端木紫麟捧住了面頰。

端木紫麟帶着皮革手套,王珠也不知道他手掌是溫的還是涼的。

隨即,衆目睽睽之下,王珠脣瓣被輕輕的吻住了。

衆人目瞪口呆!

原本還在盤算別的的李太后,也是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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