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5 困獸之鬥

雲暖陽口口聲聲,義正言辭:“九公主如今依仗碧靈宮,如此強橫霸道,可是讓大夏成爲了衆矢之的。陛下遠在京城,管不着九公主,可是我身爲九公主的夫君,自然也是不能不理會。”

雲暖陽這樣子說着,一雙眸子之中頓時流轉了幾許幽潤的怒火!

只恨不得,將王珠給撕碎了,一片又一片的狠狠咬碎。

將那血肉骨頭,一點一點兒的,吞到了自己肚子裡去。

陽光之下,王珠明潤若一個玉人兒,竟似隱隱透出了幾許的光輝。那雪淨的容貌,竟似有幾分天真無暇。

而王珠那一雙眸子,更是流轉了幾許孩子氣的困惑:“我倒是與夫君看法不一。只是,若是我不肯服從夫君的管教,那又如何呢?”

雲暖陽狠狠的咬緊了牙關,卻也是陰柔而又沉狠的說道:“九公主年紀小,不懂事,既然是如此,那就恕我冒犯了。”

王珠手指輕輕一攏耳邊的髮絲,卻也是嬌聲細語:“夫君說我在這兒不討人喜歡,我總是不相信。”

雲暖陽盯着眼前的玉人兒,卻簡直想要放聲大笑。

此時此刻,王珠居然還是瞧不清楚自己的處境。

她以爲,自己依仗碧靈宮,壓制了一時,就能讓東海的其他勢力服氣?

簡直是可笑之極。

也不看看自己,那不過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丫頭。

如今碧靈宮宮主已經離去,王珠還能如何?

雲暖陽也並不糊塗,他早讓姜皓送信,前去打探其餘各方勢力的姿態。

結果,就如雲暖陽所料想一樣,這些人均是不樂意看到王珠得意。

也是了,王珠這種小丫頭,如何能壓得住場子。

王珠以前幾次三番,能玩弄於自己在股掌,不是這黃毛丫頭有本事,厲害的是這丫頭背後的男人。

如今這丫頭男人沒有了,也應當是原形畢露。

“公主,你年紀小,當真是不懂事——”

雲暖陽言語漸漸的低沉,卻也是忽而就一揮手,早就埋伏好的東海龍衛頓時涌出來!

早命姜皓除了姚蛟,並且代領雲家可掌控的殘餘忠心勢力,席捲而來。

以那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除掉王珠。

便是那些牆頭草曾有心依附王珠,可是一旦除掉這個大夏公主,也只有一個選擇了。

那便是徹頭徹尾,向着自己效忠了。

到時候,大局已定!

大夏東海的勢力,是屬於自己的,誰也是不能夠奪走。

倒是這九公主頗爲可惜,畢竟是自己睡過的女人。

雲暖陽脣瓣輕輕一抿,冷笑:“姜皓,還不快些拿下九公主,免得九公主做出什麼遺恨終生之事。”

雲暖陽已經是想着,如何揉碎眼前這個嬌滴滴的九公主。

然而云暖陽一語既出,卻也是無人動。

雲暖陽微微有些錯愕,一縷惱恨之意夾雜着迷茫,頓時涌上了心頭。

他驀然惡狠狠的說道:“姜皓,你爲什麼還不動手?”

姜皓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卻沒特意觸及雲暖陽的目光,心尖夾雜些許恨意。

自己對雲暖陽推崇備至,甚至不覺有些崇拜之情。

可當真認識了雲暖陽,卻也是失望之極。

雲暖陽空有一副好皮囊,誇誇其談,卻也是心中卑鄙。

這也是讓姜皓頗爲受辱。

更何況上次雲暖陽讓自己親近王珠,居心不良,只想將九公主的死推到了自己的身上。

更要緊的是,那原本屬於雲暖陽的溫香軟玉,已經是讓姜皓給品嚐了。這個理由難以啓齒,卻也是最爲真實的原因。

姜皓忽而開了口:“屬下是大夏的臣子,又怎麼會跟雲家的叛逆同流合污呢?雲暖陽,你此時此刻,莫非還在做什麼春秋大夢,覺得自己可以有那個資格叛逆?”

姜皓這話兒一出,在場許多人瞧來居然是目露了然。

不錯,雲暖陽又如何能跟王珠相比?

米粒之光又如何能跟皎月爭輝,當真是自取其辱。

雲暖陽頓時面頰火辣辣的,一陣子的惱恨無限。

姜皓對他崇拜有加,正因爲這個樣子,雲暖陽素來也是沒如何將姜皓放在心上。

想不到姜皓居然也是咬了自己一口。

他更不覺想到一事,自己命姜皓去打聽東海各股勢力的口風,想來必定是虛的,姜皓假意回稟,讓自己放心。

那自己方纔,當真就是自我感覺良好,簡直跳樑小醜。

姜皓頓時對王珠行禮:“還請九公主下令,處置這個叛逆。”

他目光輕輕的閃動,今日必須除掉雲暖陽。就算雲暖陽不是很在乎王嫣,可是一定不允別人和王嫣私通。若是知曉,必定是非得要除掉自己。若是要保住自己,除非殺了王嫣滅口。

王嫣這個公主,身爲金枝玉葉,卻也是吃了不少的苦頭。對於王嫣,姜皓說不出的憐惜。

既然捨不得殺王嫣,就殺了雲暖陽,借王珠的刀殺了雲暖陽。

王珠卻輕柔的嘆了口氣:“姜大人,你知道的,我素來是個大度的人。”

姜皓額頭青筋不覺輕輕一跳,是了,王珠當真是非常非常的大度!

“我不是說了,今日之事,不過是個誤會。雲郎可是我的夫君,我怎麼會因爲他突然瘋癲,居然就這般待他?”

一邊這般說着,王珠還輕輕的搖搖頭。

王珠如此說,倒是令人有些困惑不解了。

卻也是不知曉這個九公主葫蘆裡賣什麼藥。

難道王珠還要當真輕輕饒了雲暖陽不成?

也對,雲暖陽到底是王珠的夫婿,便是恨得透骨,王珠卻也是不得不顧忌名聲。

姜皓愕然,王珠就是這樣子饒了雲暖陽嗎?

自己今日,可是徹徹底底的得罪雲暖陽了。

若不將雲暖陽打死,雲暖陽這條瘋狗一定不會饒了自己。

姜皓急切無比的說道:“公主,求你三思啊,今日雲暖陽對你加以逼迫,卻也是連那一絲一毫的情分都無。他告訴屬下,要趁亂取了九公主的性命,免得九公主壞了他的大事。他欺君罔上,早有不臣之心,滅了九公主,他就要再勾搭葉家,在東海做個土皇帝。”

既然已經是反了雲暖陽,姜皓就句句狠毒,一口咬下去。

雲暖陽怎麼樣子的打算,姜皓卻也是毫不留情,一一揭破。

總之,雲暖陽必須得死。

雲暖陽咬牙切齒:“姜皓,你究竟是在說些什麼?”

姜皓也是不懼:“方纔雲暖陽你不是還要對九公主兵變,莫非如今你居然要反口說,你對九公主忠心耿耿,絕無不臣之心?好似你這樣子狼子野心,刻薄寡恩的人,若不處之也是恐怕天下大亂。”

雲暖陽啞口無言,他素來有些瞧不上姜皓,卻也是沒想到姜皓居然這樣子的狠。

王珠瞧得津津有味,她喜歡看鬥獸。

姜皓不是輕忽自己的大哥,推崇雲暖陽,甚至母親和妻室都是雲家的族人?

現在還不是針鋒相對,恨不得將對方一口吞下去的樣兒。

這樣子的畫面,倒也十分有趣。

既然是如此,不若,再讓自己加那麼一把火,又如何?

王珠眉頭輕皺:“姜統領,你爲何竟然說出這樣子的話兒來。便算今日夫君行事有些失態,可是卻絕不會如你所言,這樣子的狼子野心。我瞧,你是居心不良,所以平添了這麼些個算計吧。有些話兒,我原本是不樂意說的,可是今日你字字句句,都是針對我夫君,我自然也是不吐不快。你那行事,確實也是極爲可恨。”

說到了這兒,王珠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兒:“七皇姐和我一塊兒嫁到東海,我爲妻她爲妾,可都是夫君的女人。可是,你卻也是做出與七皇姐私通的事情。如今你咄咄逼人,想來是盼望夫君死了,便再不會追究這樁事情了吧。”

此事,王珠早就通透。

不錯王嫣來到了東海是無權無勢,如浮游浮萍。

可王珠素來知曉自己這個七皇姐的性兒,但凡有那麼一點點的機會,就會跟自己使絆子,尋自己的不是。若是這個絆子使得恰到好處,說不定還會壞了自己的事情。

所以對王嫣的監視,卻也是絲毫不見鬆懈。

王嫣先被雲暖陽凌虐,再和姜皓私通。她不得不承認,自己這個七皇姐雖然是能力有限,可是倒也是不甘心的折騰。

姜皓頓時面部充血,熱辣辣的一片。

他想不到王珠居然知曉,更沒想到王珠居然當衆說出來。

姜皓自己有妻子,而且王嫣是別人的妾室,既然是如此,自己和王嫣私通那也是一樁絕大的醜聞。

那些疑惑並且諷刺的目光頓時落在了姜皓身上,刺得姜皓渾身不自在。

更何況此事傳出去,那也是已經讓姜皓名聲盡毀!

雲暖陽惡狠狠的盯着姜皓,一股子血液上涌。

他對王嫣並不如何在意,只將王嫣當成了發泄的工具,既然是如此,對於這私通之事他也暫時容忍,之後再除掉姜皓,想不到王珠卻也是說出來。

而姜皓這個姦夫,卻也是當真是要自己去死。

一個男人,被人當衆揭發妾室和別的人有染,那可謂是一樁奇恥大辱。

便算他對這個女子絲毫不在意,當初畜生一般,只不過是一樁物件兒,可是卻也是一件屬於雲暖陽的物件兒。

那物件兒就算是毀了碎了,那也是絕不會留給別的人。

雲暖陽受此奇恥大辱,當真是恨不得將在場每一個聽到的人都殺了。

姜皓,姜皓,當真是好得很。

自己的臉,今日可都是被打腫了,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笑柄。

王珠卻也是言語熨帖:“夫君,此事雖然丟人,可是也是不必放在心上。是我那七皇姐自己言行有失,不守婦道。今日,我也是絕不容姜皓中傷於你。我自然相信,你絕不會是姜皓口中那等宵小之徒。”

雲暖陽已經無法形容自己內心之中究竟有多恨了王珠。

可是如今自己再恨又如何,他如今只能是隱忍不發。

王珠打了自己的臉,還來賣賢惠,可是自己只能忍了,只因爲他要活下去。

唯獨活下去,方纔也是有機會報復。

姜皓卻也是絕沒想到,王珠居然是這樣子做。

在他看來,王珠今日必定是會除了雲暖陽,想不到王珠居然是要饒了雲暖陽。

可是王珠今日可以饒了雲暖陽,自己卻也是絕不可以。

雲暖陽已經知曉自己背叛,還動了他的妾,那可是不死不休之局。

可說到對東海龍衛的掌控,姜皓卻也是沒多少把握。

若單靠姜皓,姜皓是不能指揮得動。

所以,姜皓必須有一個非除掉雲暖陽的理由。

他還有一個後手,這個後手姜皓原本不想動用,也是不想要動用。

可是如今,姜皓卻也是非得動用不可了。

人羣散開了一條路,一名美婦頓時也是簇擁前來。

那來的婦人,赫然正是溫意如。

溫意如看着雲暖陽,眼底是沒有一點對兒子的憐惜之情,反而是充滿了怨毒。

“他,他這個畜生,害死了自己的親生父親啊!”

此言一出,卻也是衆人皆驚。

雲龍城死的時候,那可怕的模樣,當真是震懾人心神。

居然是雲暖陽害死的?

若是旁人指證,別人必定是認爲是王珠安排的人來害雲暖陽。

可是如今指證雲暖陽的人,卻是絕不可能被王珠收買的。

溫意如是雲龍城之妻,是雲暖陽的的母親,是絕不可能被收買,鬧出一分一毫。

然而偏偏這樣子的事情,居然這樣子發生了。

溫意如充滿仇恨的看着雲暖陽,句句指證。

“他收買了春氏,養了那等蠱毒,只因爲親爹得罪了她,便是要害死自己的親爹。”

“事發之後,他又害死春氏,春氏臨死之前卻也是在我的面前道出實情。”

“如今更是軟禁於我,遮掩這樁事情。”

雲暖陽擡起頭,面頰頓時扭曲!

他怎麼也是想不到,居然是溫意如狠狠的插了自己一刀。

雲暖陽冷冷說道:“溫氏,我可是你的親兒子,你爲何胡言亂語。”

可這樣子的話,更好似狠狠的插了溫氏的痛處。

她驀然尖聲說道:“你不是我兒子,你是惡鬼附體,佔據了我兒子的身軀。唯獨這樣子,方纔狠狠的殺了我夫君。我的兒子,怎麼會害死親爹。”

“你是個惡鬼!”

“你佔了我兒子身軀,還我兒子的命來!”

明明是青天白日,太陽明晃晃的在頭頂,可伴隨溫意如的嘶吼,衆人卻也是不覺升起了一縷難以形容的寒意。

這個溫氏,居然是親口指證自己的兒子是惡鬼。

從前東海傳遍了流言,那些流言蜚語說雲暖陽是惡鬼。

可是空穴來風,卻也是未必無因。

姜皓則趁機說道:“來人,來人,快些將這個惡鬼給圍起來。”

那些東海龍衛卻也是紛紛涌上來,將雲暖陽團團圍住。

王珠含笑,退了一步,又再退一步。

區區一個姜皓,區區一個溫意如,就能指揮如今的東海龍衛?

這兩個人未免將自己看得太高了。

不錯,是自己要對雲暖陽下手,可是要表面上看上去是姜皓下的手。

姜皓要借自己的名頭做筏子,當真將自己瞧低了。

唉,誰讓自己還是要顧惜姜翠影這個閨友呢,自己對這個閨中好友可是非常非常的好。

就是殺了人,也都是要摘清楚關係呢。

雲暖陽如今最恨的是兩個人,一個是姜皓,一個是自己。

王珠已經悄悄的後退,讓自己小小的,不讓雲暖陽瞧見。

所以當如今已經氣瘋了的雲暖陽眼中只能看到姜皓時候,他必定是會好似兇獸一般,朝着姜皓撲過去。

果然雲暖陽也如王珠所預料的一般,狠狠的朝着姜皓撲過去。

姜皓看着雲暖陽如狼似虎的樣兒,也是暗暗心驚。

幸好,他想到身邊兵士護衛,卻也是稍稍安心。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想到了這兒,姜皓卻也是下意識往後退去。

如今雲暖陽也是徹徹底底的毀了,既然是毀了,自己也是絕無必要給雲暖陽陪葬不是?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後心一涼。

一柄匕首悄無聲息的插入,耳邊卻也是聽到一聲嗤笑。

“姜大人,你還是爲國捐軀,死在討伐雲暖陽這個逆賊的手中吧。”

姜皓來不及說話,轉眼間,雲暖陽已至!

一柄長劍,頓時刺入了姜皓的胸口。

姜皓眼睛圓瞪,卻也是說不出話來。

他目光逡巡,想要尋覓王珠,想要臨死之前指着王珠。

然而人羣之中,人頭晃動,卻也是再也都見不到王珠的身影。

雲暖陽眼中卻分明也是有些解恨之意。

姜皓該死,無論死多少次都不夠。

與自己小妾私通的恥辱,唯獨鮮血方纔能洗個乾淨。

王珠悄然涼涼一笑,這籠子之中的野獸就是這樣子的,相互撕咬,不死不休。

尋常可是見不到。

當真是,美妙至極啊。

那些東海龍衛圍住了雲暖陽,卻也是毫不客氣,紛紛對雲暖陽下手。

雲暖陽身子染滿了鮮血,跌跌撞撞的,目光流露出兇狠之意。

他困獸猶鬥,眼神可謂是十分的可怕。

雲暖陽不甘心,他想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唯獨活下去,方纔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他瞧見了溫意如,心忖這個婦人可謂心狠至極,所謂的母子情分已經蕩然無存。不過說到傷心卻也是沒多少。

畢竟溫意如說他是鬼魅附身,也當真談不上污衊。他原本就魂穿在這具身軀之上,也並沒有將溫意如當真真正的母親。

如今不如挾持溫意如,就此離去。

他提着染血的劍,向着溫意如衝過去。

溫意如看着他,對方面若修羅,劍鋒染血,殺氣騰騰。

她驚心動魄,惶恐不已。

雲暖陽要殺了自己,殺了自己!

這個惡鬼,要殺了自己呀。

這怎麼會是自己的兒子,絕不可能是自己的兒子!

他,他是要自己命啊。

溫意如瞪大了眼睛,淚水一顆顆的滴落下來。

雲暖陽攻擊溫意如,可卻沒有人十分周到的保護溫意如。

說到底,姜皓對溫意如只是利用之意,至於王珠就更不會命人對付溫意如了。

雲暖陽砍翻了幾個侍衛,一把利劍頓時比在了溫意如的咽喉之上。

此時此刻,雲暖陽也是不覺略略送了口氣,便算這些人處置自己是拿溫意如做筏子,那麼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溫意如去死。

雲暖陽正欲呵斥,可是驀然卻察覺小腹傳來了一股子的銳疼!

他驚愕無比的往下去,自己的小腹卻也是被那一柄匕首深深的刺穿了。而那匕首的柄,則是死死的捏住在溫意如的手中。正因爲刺得太深,溫意如纖纖雙手之上,頓時也是已經染滿了鮮血了。

溫意如死死的咬住了脣瓣,一張貴婦人的面頰之上,流轉了宛如野獸一般的兇狠之意。

雲暖陽大怒,想要對溫意如動手,卻一時竟然全身無力。

原來溫意如那一柄匕首之上,居然是染上了毒藥。

便是王珠,卻也是微微一愕。

眼前這一幕,可並不是王珠安排的。就算王珠想要安排,也是絕不能安排得如此巧妙。

隨即王珠眉宇間愕然之色不覺消散,反而任由脣角輕輕勾起了一縷笑容,笑得極爲愉悅。

太妙了,簡直太妙了。

便是溫意如也是呆住了。

王珠卻也是一步步的走了過去,衣衫宛如一朵蓮花般冉冉的綻放。

她一臉悲痛之色:“雲夫人,你怎麼可以相信,夫君是什麼惡鬼呢。我是半點不相信,他可是夫人你的親兒子啊。”

溫意如呆若木雞,全身僵硬。

王珠狠狠一扯,頓時連帶將溫意如手中匕首扯開。

傷口紫黑色的鮮血頓時噴涌而出!

雲暖陽喉嚨咯咯做聲,頓時也是軟綿綿的倒下去。

王珠淚水漣漣:“夫君,夫君,爲何會如此。我是相信你的呀,你絕對不是惡鬼。”

雲暖陽惱恨無比的瞪着王珠,若是眼神有用,王珠卻也是早就被千刀萬剮。

王珠湊過去,在雲暖陽耳邊說:“可惜,別人都不相信,連你娘都不相信。”

雲暖陽張開嘴,啊啊的叫了兩聲。

王珠面頰還有點可憐的淚水,脣瓣卻也是輕輕含笑:“還有夫君從來沒有碰過我一根手指頭。只需用點藥,就能讓夫君以爲碰了我。你那叫牀的聲音,可真難聽,又噁心。”

雲暖陽心頭巨震!

這個女人,爲什麼不去死?爲什麼不去死!

卻頭一歪,頓時也是氣絕身亡。

王珠擡起頭,擦去了面頰上淚水,柔柔的嘆了口氣:“夫人,你的兒子,可是被你害死你了。”

溫意如身子一軟,頓時也是咚的暈倒在地。

溫氏院中,她方纔冉冉醒來過,一旁丫鬟也是給溫氏額頭抹上了些薄荷油。

那涼絲絲的感覺一點點的透過來,溫意如卻也是回憶起今日所發生的那些個驚心動魄的事情,渾身輕輕顫抖。

雙手血污雖然已經被擦乾淨,可是那股子血腥的味道也是揮之不去。

正在這時候,方嬤嬤見過溫意如,請安之後,卻也是言語吞吞吐吐的。

瞧見方嬤嬤面頰之上的難色,溫意如微微有些愕然。

正在這時候,一道身影頓時匆匆向着溫意如撲了過去:“母親,母親,蕊兒好生想你呀,蕊兒只能依靠你了,求母親不要是如此待我?”

雲蕊兒方纔靠近,頓時一股子酸臭之意撲面而來。

私底下,溫意如也命人暗暗照拂雲蕊兒。

正因爲這個樣子,雲蕊兒方纔有那個機會跑出來。

然而此事也是出乎溫意如的意料之外,讓溫意如微微有些錯愕。

溫意如是個好潔的人,嗅到了雲蕊兒身上一股子酸臭之味,頓時也是不覺皺起了眉頭。

幾日不見,雲蕊兒衣衫襤褸,蓬頭垢面,哪裡有溫意如印象之中嬌美可人女兒的模樣。

她目光頓時也是落在了雲蕊兒的一雙手上,如今這雙手一片污穢,抓住了溫意如華貴的衣衫,沾染得污穢不堪。

雲蕊兒一靠近,那酸臭味道之中,卻也是還有一股子血腥腐敗的臭味。

故而她雖然十分可憐,溫意如卻居然很難生起什麼憐愛之意。

雲蕊兒只覺得這些日子所經歷的一切,卻也是宛如夢魘一般,是時時刻刻,都是身在地獄之中。從前她又如何能吃這樣子的苦?她所受最大的傷害,也不過是爭風吃醋,讓別的姑娘壓了自己的風頭。

而這,又算是什麼真正的苦楚呢?

這些日子,雲蕊兒生不如死,便是在雲家做個低聲下氣的丫鬟那也是比如今強上千倍萬倍。

雲蕊兒放聲大哭:“母親,求你不要趕女兒走,女兒真的是好苦,好苦呀。若再被送回去那個地方,我也是寧可死了,我,我也不想活了,嗚嗚!”

從前雲蕊兒的哭泣,有些時候也是沒那麼真,不過是一種雲蕊兒裝柔弱的手段。

可是如今,雲蕊兒所流的每滴淚水都是貨真價實,真得不能再真了。

雲蕊兒癡癡的想,從前自己是多漂亮,多尊貴啊。

她只需輕輕的皺皺眉頭,有些不歡喜,流露出受了委屈的樣子,那些人都是會對雲蕊兒萬般心疼。

可是如今,如今她哭泣着,卻生怕親生的母親不會有所觸動。

自己如今,只能靠這親孃一點微薄的憐憫活下去了。

溫意如瞧着自己懷中女兒,心中不知怎麼的,並無憐愛,反而是隱隱有些個諷刺之意。

這懷中宛如乞丐的瘋癲丫頭,就是自己如今最後的依靠了。

怎麼就落到了如此地步?

溫意如微微有些恍惚,幾個月前,自己還是被丈夫疼愛,兒子能幹,女兒乖巧,備受別人羨慕。

可是如今,自己什麼都沒有——

什麼都沒有了啊!

實在是,諷刺至極!

自從姚蛟這個災星踏入了東海,這個禍害,可都是不知道做出多少惡毒之事。

溫意如惡狠狠的輕語呢喃:“這都是,都是姚蛟這個災星啊。”

那個災星,自己讓他脫了卑賤之軀,享受了榮華富貴。

可是伴隨姚蛟一天天的長大,她看到了姚蛟,內心之中頓時也是流轉了一縷說不出的厭惡。那個孩子,莫不是知曉親孃如何死的?他一定時時刻刻,想着要除了自己了。

雲蕊兒那苦苦哀求,也似入不得溫意如的心,溫意如恍若未覺。

正在此刻,一名丫鬟匆匆而來,面頰流轉了幾分驚惶之色。

“夫人,姚統領非得求見,竟然是來這兒了。”

若是從前,溫意如備受寵愛,而姚蛟不過是區區養子。別說溫意如,便是溫意如院子裡的人,也是並不如何將姚蛟放在心上。

可惜如今時移世易,許多事情都是變了樣子。

雲家的男丁都沒了,只留下溫意如一個婦人,而那九公主手腕厲害,姚蛟更是九公主的人。

所以如今,姚蛟匆匆過來,未經通報,竟然是無人阻攔。

再怎麼說,夫人已經是徹底沒有依靠。

而這姚蛟卻也是炙手可熱的大紅人!

溫意如一陣子的惱怒,卻隱忍未發,只令人將雲蕊兒帶下去。

雲蕊兒一陣子恐懼,只恐姚蛟是要捉了自己回去,將自己一番處置。

那個瘋人塔,當真是人世間最可怖的地方。若回去那個地方,雲蕊兒寧可就這樣子死了。

一道清瘦張揚的身影,卻也是緩緩而來。

姚蛟似笑非笑,容顏精悍,卻也是緩緩的取了一枚紅棗幹,塞入了自己的脣瓣之中,慢慢的咀嚼。

“母親,如今接二連三的發生變故,你可是要仔細身子啊。”

姚蛟那一雙眸子之中,卻也是流轉了幾分狂熱。

那雙眸子,卻也是頓時充滿了濃濃的嘲諷。

溫意如可以說是個十分堅強的女人,如今卻一陣子身心俱疲。再被姚蛟一番諷刺,溫意如更是身子搖搖欲墜。

她就算是鐵打的身子,卻也是熬不住了。

溫意如冷笑:“如今,你可總算也是稱心如意了。”

姚蛟嘆了口氣:“許多年前,夫人那麼對待生活在雲家街後的貧苦娘子,你謀奪了人家孩兒,殺死了這個孩子的母親。之後,你更毀了你的養子。這些年來,這些事情對於你而言,根本不足以記掛。這些下賤之人,自然是不足掛齒。只不過如今,這些卑賤之人,如今反咬你一口的滋味,那又如何?”

溫意如仇恨的目光盯住了姚蛟,一雙眸子之中頓時流轉了森森恨意。

她性子十分驕傲,又格外的倔強,無論什麼時候都是爭強好勝。她就是要過得極好,讓別人羨慕嫉妒。

可是如今,自己什麼都沒有了,更是成爲了別人口中的笑柄,別人眼裡的失敗者。

姚蛟吃吃笑着,嘖嘖做聲,欣賞溫意如如今的模樣。

這樣子的模樣,當真是令人心生愉悅啊。

不過這不夠,遠遠不夠。

姚蛟放緩了語調:“母親,你真的相信,相信我那裝作做樣的好弟弟是什麼惡鬼附身。哎呀,當真是,是笑死我了。我都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樣子的蠢。”

溫意如瞧着姚蛟,姚蛟笑得前俯後仰,全無儀態。

可是一股子的冰冷寒意,卻也是涌上來溫意如的心頭。

姚蛟止住了笑聲:“我那好弟弟,爲了對付九公主,將子蠱下給了九公主,九公主轉頭給你的夫君吃了下去。春氏要被他殺了滅口,雲蕊兒被哥哥出賣,自然一個個說雲暖陽是惡鬼處置。”

他向前一步,溫意如身軀頓時不覺一顫。

“想不到你居然深信不疑,蠢笨如豬。”

“這些都是我和九公主的計策,你乖乖上鉤。”

“溫意如,你居然害死了自己親生兒子!”

溫意如不可置信的聽着,面頰之上卻也是漸漸流露出一縷崩潰之色,忽而尖聲說道:“你胡說,簡直是胡說!”

她手指扣住了臉頰,抓出了一道道的血痕,髮絲也是披散下來了。

姚蛟搖頭,眼中極度冰冷,極度憎惡,可那言語卻仍然是極爲平靜的:“其實你知道的,我說的是實話。其實你對於雲暖陽,也是因爲他忤逆,不將你這個親孃放在心上。母子相殘,你總要,總要給自己一個理由。溫意如,你就是這樣子自私,可以不顧別人的性命,甚至也不在乎你兒子的性命。其實九公主這個計策,也不是天衣無縫的。”

溫意如面容神色變幻,那怨恨之中卻流轉了一縷濃濃的懼意!

她不覺嘶吼:“你滾開,滾開!”

姚蛟哈哈一笑:“母親,你的夫君會不會死不瞑目,他平白寵愛你那麼多年,你卻讓他斷子絕孫。還有你的兒子,他被你污衊爲厲鬼,生生被逼死。只是不知曉,他們會不會十分不甘,哭泣叫着,叫着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溫意如頓時也是尖叫不止,聲嘶力竭:“你給我滾!給我滾!”

姚蛟不覺哈哈一笑,頓時也是離去。

溫意如的院子外,那淡黃色的羅傘之下,佈置了一襲軟榻。

王珠一道身影甚是婀娜,她穿着寶藍色衣衫,一張容顏卻也是十分雪淨。

那雙眸子,更是灼灼生輝。

她纖纖素手,捧起了茶碗,卻也是品嚐了一口香茶。

姚蛟從院中出來,卻也是單膝跪在了王珠面前。

他宛如一隻饜足的貓兒,十分慵懶閒散。那貓兒雖然是體型嬌小,實則卻也是一種十分兇狠的動物。

那貓兒抓住了獵物,必定是要狠狠玩弄,折磨夠了,方纔一口吞下。

姚蛟分明也是玩弄夠了,所以方纔如此滿足。

姚蛟心滿意足:“多謝九公主!讓我得償所願。九公主放心,溫氏會死的,一定會死的。別人動手,又如何能及讓她自己去自盡,那方纔是妙不可言。”

王珠不置可否,這個溫氏,是她賞賜給姚蛟的東西。

溫氏垂死掙扎,和雲暖陽相互廝殺,其實卻也是一點兒用都沒有。

從她王珠掌握東海,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成爲定局。

這個世界就是如此,想要生存,則必須有那絕對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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