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3 公主嫁人

馬車之中,姜翠影能得救,卻也是撲在王珠哭個不住。

王珠漫不經心的安撫,卻也是不覺若有所思。

想當初,父皇忌憚裴家,也並不是沒有提防。所以自己和謝玄朗鬧了幾許不適,父皇就順水推舟,將自個兒嫁入謝家。

不但如此,父皇也是在軍中提拔別的勢力,作爲制衡之用。

只不過夏熙帝千防萬防,卻也是並沒想到,有些人得了他的恩惠,卻不覺是別有居心的。

當初夏熙帝扶持姜、雲兩家,可謂是極盡信任。

卻絕沒有想到,出事之際,兩家卻也是袖手旁觀。

如今王珠雖已經將裴凰打發走了,可是王珠卻也是清楚的知曉,裴凰並非甘願蟄伏,她宛如凍土之下的毒蛇。

也因爲如此,趁着裴家露出弱點的時候,王珠必定也是要將雲姜兩家盡數攏入彀中。

王珠眼中,卻也是頓時流轉了幾許的光彩,灼灼生輝。

如今父皇對姜家並無狐疑,正因爲這樣子,王珠也讓夏熙帝對姜家生起幾許猜忌。

接下來,自己進言,夏熙帝方纔能聽得進去。

否則自己到底是太子一脈,隨口說的話兒,只恐怕夏熙帝會認定自己心存不軌,有意插手軍權。

所以,她故意縱容姜皓,將姜翠影劫走。

父皇若是知曉,必定是勃然大怒的。

姜翠影在王珠懷中,卻也是不覺瑟瑟發抖。

王珠原本並不覺得如何,此刻倒是微微有些歉疚之意。

這馬車之中的藥丸,王珠已然是發覺了,卻也是知曉姜翠影有意去死。

不過和姜家徹底撕破臉,王珠倒是並不覺得是什麼壞事。

王珠扶起了姜翠影,卻也是不覺將姜翠影面頰之上的淚水輕輕的擦去。

“這一次回去,便讓你先去庵堂暫居,和二皇姐一道,你也不必理會姜家的人了。”

若是往常,姜翠影必定不肯答應,如今姜翠影卻也是重重的點點頭。

畢竟如今所發生的種種事情,也是讓姜翠影有些心灰意冷了。

一旁,小云氏卻是爲姜皓包紮傷口。

小云氏眼見夫君傷得甚重,心中不覺惱恨。姜翠影果真是個喪門星,卻也是居然如此害了親哥哥。自己夫妻兩個,還不是爲了姜翠影好。

只因爲小云氏爲之心痛,卻也是不覺苦着一張臉。

她不覺輕泣:“那個喪門星,如今又是克人,遇到她了,卻也是總沒有什麼好事兒。”

姜皓原本就是心中煩躁,聽了小云氏的話,更是一陣子惱恨。

自己還沒有死,小云氏這樣子哭哭啼啼的,莫非是要哭喪不成?

他一伸手,頓時啪的打了小云氏一耳光,有些憤憤不平:“如今哭哭啼啼的,難道不能安靜些。”

若是別的人家,對於正妻,夫君總是要多幾分敬重的。可是在姜家,姜皓如此行徑卻根本不算什麼。

小云氏一咬脣瓣,有些委屈,卻也是絕不敢惱恨姜皓。

若不惱恨姜皓,自然是該當惱恨別的人了。

小云氏心念流轉,卻也是不覺恨上了姜翠影。

若不是姜翠影,是絕不會這個樣子了。

姜皓肩頭雖然是疼痛,內心之中卻也是一陣子的煩躁。

他不覺在想,王珠和姜家的親兵混在了一道,莫非父親已然是順了大夏皇族,投靠太子?

姜皓一顆心頓時冷了半截。

父親怎麼這麼糊塗,他們身爲武將原本可以更有意義一些,卻沒想到,居然是奢望什麼從龍之功。

姜皓惱恨的目光死死的盯住了馬車,王珠就在這個馬車裡面。

九公主那就是個禍害!

姜皓隨即憤憤不平在,回到姜家,自己再和姜翠影算賬。

自己這個妹子就是如此愚蠢,居然是又私自勾結皇族。這可當真是要將整個姜家放在火上烤!

她自己爲了情情愛愛,卻也是分明沒有將家裡的人如何的放在心上!

如今姜皓不好發作,卻也是慢慢的壓下了自己肺腑間的一縷惱火之意。

王珠送姜翠影到了姜家,姜皓以爲王珠是要離去了。

卻也是沒想到,王珠扶着姜翠影,進了姜家的門兒。

姜皓又驚又怒,惱恨之極。

小云氏捱了一巴掌,面頰還紅紅的,卻仍然是湊到了夫君身上。

她憤憤不平,不覺惱恨說道:“這九公主,怎麼居然還插手到姜家裡面了?”

這話,卻也是正好說到了姜皓心裡頭。

他一把甩開了小云氏,便是肩頭劇痛,卻也是匆匆的擠入了家門。

只因爲姜皓運動激烈了些,他肩頭一縷血暈卻也是不覺緩緩渲染開來。

姜皓心中憤恨不平,卻也是沒理會自己肩頭的傷。

他不覺惱恨的盯着王珠,狠狠說道:“九公主,這是姜家的家事,有你什麼相干?”

姜翠影卻真的忍無可忍:“大哥,你如此待我,事到如今,你卻居然是沒有半點歉疚。莫非你的心肝,就是鐵做得不成?”

姜皓對於這個妹妹,素來沒有什麼愧疚之意,反而覺得姜翠影柔弱愚蠢,實在沒有什麼用。

如今姜翠影指責,他非但不覺得如何,反而理直氣壯的說道:“九公主,明人不說暗話。太子殿下怎麼說也是身份尊貴,一表人才,怎麼就瞧上了我妹妹。還不是,就有了那不臣之心,想要拉攏姜家戰隊。”

他對姜翠影,也是視若無睹,根本沒曾放在心上。

王珠卻冷笑:“太子哥哥與姜翠影的婚事,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誰不從,那就是抗旨不準。你妹妹配也好,不配也好,那都是太子的人。便是死在了地裡,也是太子哥哥的屍首。”

姜皓見她說得潑辣,不欲和王珠爭執。他盯着王珠,眼中卻也是不覺流轉了輕蔑之色。外頭傳言,只說這個九公主是如何的聰慧,可是在姜皓瞧來也是不過如此。不過是,只會放潑,胡攪蠻纏的女子。

自己堂堂男兒,若和這個女子糾纏,簡直都是自折身份。

便是在這時,大將軍姜重也是匆匆而來。

他雖未聽到姜皓和王珠鬥口,可一見到這個兒子,卻也是氣打不了一處來。

姜重一走過去,就狠狠甩了兒子一個耳光,只恨不得將自己親兒子給生吞活剝了。

他惱恨無比的說道:“逆子,你當真是糊塗透頂,居然是做出這樣子的事情。我瞧你這般模樣,當真是,當真是大逆不道。”

姜家家風就是如此,姜重身爲武將,對兒子動粗卻也是家常便飯。

而且這一次,姜重也是當真有些惱恨了。

裴家自立爲王,十分自在。姜重瞧在眼裡,其實未必沒有別的心思。所以姜皓將雲家那些大逆不到的話跟姜重說,姜重也是沒有十分責備。

不過姜家實力在那兒,姜重也是並不敢十分放肆。

也許是因爲自己的縱容,居然是讓姜皓最後大膽做出這般事情,姜重簡直覺得自己兒子腦子是進水了。

也許原先姜重是想入非非,可是瞧見最近大夏皇室打壓裴家的手段,瞧到了裴凰裴洋的下場。如今姜重,倒也是不寒而慄。

他年紀大了,一旦有些畏懼之意,自然再沒有別的想法。

仔細想想,自己位高權重,享受榮華富貴,又有什麼不好?

等女兒嫁給太子,他更是國丈爺。太子性子溫和,想來也是容得下姜家。

姜重在裴家出事之後,不止一次慶幸自己從前並沒有當真做出什麼糊塗事。

姜翠影沒有當真退親,姜重更覺得是姜家的福氣。

他雖然不怎麼在意這個女兒,卻也是知曉這個女兒會是姜家的福氣,所以才讓夫人將女兒給接回來。

卻沒有想到,自己兒子居然是做出這種事情。

姜皓這樣子做,若是成功了,自己滿門抄斬就這般等着了。

還以爲能遮掩得住?姜皓就是太年輕幼稚,居然是如此自以爲是。

便是自己不去尋九公主,只恐怕這個九公主也是瞭然於心。

姜重也是悔青了腸子,只覺得自己從前確實是鬼迷心竅,居然曾經被兒子說得活絡了心。

自己的兒子是如此的不靠譜,如此的幼稚,自己怎麼居然被他說動了。

若換做別的人,做出這種事情,姜重早就將他給千刀萬剮了。

可是如今,姜重內心卻也是到底有些憐惜。

姜皓是他親兒子,從小又聰慧伶俐,還是自己手把手教導姜皓武功。

姜重再如何心硬如鐵,也是不覺微微心軟。

所以他自認爲,自己如今這一耳光,已經是萬分的客氣。

若是旁的人,爲保住姜家,他早就命人拉出去軍法處置將腦袋給砍了去。

可姜皓非但沒有領情,反而是惱恨無比。

這一巴掌,可是將姜皓打得委屈無比。

只不過姜皓素來不敢頂撞親爹,只得這般隱忍。可那心中,不服之意,卻也是不斷的加深。

姜重卻只道他心虛,只道他覺得害怕。

到底是親生子,姜重也是不能不理會。

自己的兒子自己教導,若是當真弄得沒有命了,那他也是心疼。

自己的兒子,自己教訓就好。

姜重頓時厲聲呵斥:“逆子,你還不給我跪下去,給九公主認錯,求九公主饒了你。”

他倒渾然忘記,受委屈的是自己女兒。姜重不愧是姜家的男人,素來不覺得女兒家是有什麼大不了的。

王珠心中冷哼,這個姜大將軍,倒是好盤算。

如此跪了,總要給姜家一個面子。總不能,當真將姜家逼反了。

到時候自己一張口,這樣子滿門抄斬的大禍,可就這樣子算了。

便是夏熙帝,也是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姜重倒是果真愛惜姜家的後,對自己這親兒子,可謂是好到了極點了。

可姜皓卻並不覺得,他頓時擡起頭,面上也是惱恨之色。

姜皓心中不可置信,當真沒想到親爹居然會這麼說。

所謂後宮不可干政,而且王珠更不過是個娘們,算什麼東西?

她雖然是公主,然而身爲女兒身,天生就該相夫教子,和尋常女子無異。既然是這個樣子,自己堂堂男兒身,又怎麼能跪王珠這個女人?

姜皓這般想着,還當真是咽不下這口氣,一雙眸子頓時流轉了惱恨之色。

姜重卻爲之氣結,自己兒子這般模樣做什麼?當真不知好歹。

他是武將,自然也不會好好的說,頓時再一巴掌抽過去,粗聲醋氣的說道:“混賬東西,讓你給跪下,你這是做什麼?”

姜皓卻閉上眼睛,心中血氣翻騰,說不出的惱恨。

他自然不敢忤逆父親,更不能說王珠牝雞司晨。可這樣子被羞辱,一股子男兒血性卻也是涌上心頭。

姜皓不服,當真不服。

自己便是當真抵命,也是不能對這個弄權的公主低頭。

一個無學無術,心狠手辣的小娘們,憑什麼讓自己堂堂男兒七尺之軀就這樣子給跪了?

簡直豈有此理,他是臨死不辱。

姜皓惡狠狠的說道:“我不跪,更不認錯!”

他話語方落,兩個膝蓋卻驀然一痛,不覺膝蓋一軟,頓時就這樣子的跪了下來。

卻也是姜重實在是按捺不住,狠狠的踹了他的兩條腿。

姜皓閉上眼睛,心中濃濃屈辱,恨不得弄死了王珠。

自己居然如此受辱,還是自己從小尊敬的親爹讓自己受辱,他只覺得天旋地轉,恨不得就此死了。

小云氏在一旁瞧着,倒也是不覺目瞪口呆。

雖然王珠是公主,可小云氏也是沒能想到王珠居然是能這個樣子。

可是她又怎麼能這樣?

雖然是公主,到底是女兒身,在別的人面前耀武揚威也還罷了,可自己相公可是那軍中錚錚鐵骨男兒,又豈能受婦人侮辱?

小云氏雖然是方纔受了姜皓的委屈,如今卻也是真心實意的爲姜皓難受起來了。

王珠一片素手攔住了姜重,卻清清脆脆的說道:“姜大人,姜公子心不甘情不願的,我瞧他並不覺得自己有錯。既然是如此,又何必強迫讓他認錯。”

姜重心中一涼,耳邊卻也是聽着王珠說到:“既然是如此,姜公子究竟錯還是沒有錯,還是讓官府審一審。是非曲直,我說了也是不算。”

王珠眸若冰雪,說出的話兒,卻也是隱隱掠動幾許的寒意。

姜重心裡卻也是不是滋味。

王珠言下之意,她是可以饒了這一樁事情。可是姜皓如此不馴的態度,卻也是讓王珠生氣了,所以王珠要不肯干休。

姜重內心之中卻也是不是滋味,自己兒子簡直是讓他一言難盡。

姜皓不知道自己犯下多大的過錯,反而十分委屈的模樣。姜重從前覺得自己兒子十分優秀,可是如今姜重倒是當真懷疑起來了。

自己的兒子,當真是個優秀的人?姜皓已經是不能確定了。

可若不理會這個不孝子,只恐怕姜家也是其罪難逃。

姜重眼中除了失望,還不覺流轉了幾許決絕之色。

“來人,將大少爺捉下來。他私自行事,行爲不堪,給我,給我重責五十軍棍!”

一言既出,姜重和小云氏都是不覺流轉不可置信之色。

五十軍棍!

便是小云氏,也是將門之女,何嘗不知曉若當真五十軍棍給打下去,自己那可是了不得的。

若是身子弱些,這五十軍棍給打下去,半條命頓時也是會沒有了。

小云氏頓時哭訴:“公公,那是不可以啊。”

她咚的一下跪在了地上,全沒有在姜翠影跟前的趾高氣昂。

姜重卻也是充耳不聞,根本沒將小云氏的哭訴如何放在了心上。

不過是個兒媳,哪裡值得他在意?

姜皓也是想不到,面色白了白。

他低吼了一聲,想要掙扎,卻也是被姜重親兵給捉住了。

姜重親兵也是久經殺伐,姜皓又哪兒是對手,卻也是不覺被幾個死死的扭住。

一名親兵布上了條凳,按上了掙扎的姜皓,頓時也是有人重重一下子打下去。

姜皓原本肩頭有傷,他從未受過這般苦楚。被狠狠一打,頓時覺得一股子鑽心的痛楚傳遍了全身。

比起痛楚,那一股子的屈辱之意頓時涌上了心頭。

姜重咬牙切齒,心尖兒卻也是不覺一陣子的酸楚之意。

皇權,這就是皇權?

王珠算什麼東西,不過是因爲出身皇族,就可以對自己恣意羞辱,將自己這個京中的漢子,肆意折辱。

姜重不覺想起了雲暖陽,想起了那道丰神俊朗的身影。

雲暖陽說得沒有錯,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自己雖不是大夏皇族,卻也是並不比王珠卑賤。

這份屈辱,自己是必定會十倍百倍的還回去了。

小云氏淚水盈盈,一張面頰不覺淚水盈盈。她原本跪在了地上,卻也是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頓時也是匆匆起身,匆匆跑過去。

也不多時,大雲氏卻也是來了。

她瞧着眼前這一幕,頓時也是險些暈過去。

姜皓是大雲氏的命根子,正因爲這個樣子,大雲氏方纔能在姜家地位穩固。

如今自己命根子被丈夫狠狠的打,大雲氏自然也是心如刀割。

她不覺垂淚說道:“老爺,皓兒便是有什麼不是,好好教就是了,何至於如此。從小到大,他可都是沒曾有受過這般苦楚。”

便是如今大雲氏十分急了,在姜重面前,那也是絕不敢大聲說話。

如今她細聲細氣的說話兒,也是生怕惹惱姜重了。

姜重卻不耐煩應付,甚至溫言安撫也是沒幾句,只冷言冷語:“這裡的事情,原本是和你沒什麼關係,還不快些退下去。”

大雲氏可當真急了,她見兒子心痛,卻也是不敢大些和姜重說話。

她一個女人,怎麼能跟自家男人大些聲氣兒說話。

大雲氏沒注意眼光亂串,卻瞧見了姜翠影,頓時不覺一喜。

她頓時步伐輕移,來到了姜翠影身邊。

“翠影,我的女兒,你還不快些讓九公主饒命,放了你哥哥。他可是你親哥哥,你不能如此冷血,見死不救。”

大雲氏手掌用力,卻也是抓得姜翠影生痛。

姜翠影卻垂下頭,沒有說什麼。

九公主要做什麼,自己又能勸阻什麼呢。

更何況,對於大雲氏自己也是不覺頗有疑慮。

自己吃了一碗甜湯,頓時就暈過去了,而這碗甜湯就是大雲氏送的。

一想到了這兒,姜翠影就不覺有些失望。

從小大雲氏都告訴她,自己不過是個丫頭,哥哥方纔是家裡的希望。姜皓若能成材,自己在夫家也有些依靠。

所以,母親便是偏疼一些,姜翠影也自然覺得正常。

誰讓自己是個丫頭,是不如哥哥有用的。

可是如今,大雲氏的偏心,卻是讓姜翠影覺得不服氣,覺得心冷。

大雲氏手指用力,姜翠影卻也是覺得肌膚刺痛,必定是被大雲氏給抓破了肌膚了。

眼見姜翠影無動於衷,大雲氏卻也是不覺當真給惱了。

她惱恨這個女兒,恨她淡漠無情,言語卻也是頓時不中聽了:“你,你當真狠心,卻也是絲毫不將親情放在心上。我瞧生你這個女兒,倒是不如不生,只爲家裡人招禍。”

大雲氏是當真生惱了,只恨不得姜翠影沒生出來。

若沒生出這個冤孽,那便不會與太子定親,哪裡會有這些事情。

姜翠影說不出話來,而大雲氏頓時也是跌在了地上,不覺嗚嗚的哭泣。

眼見姜翠影不理會,大雲氏卻也是不覺向王珠說話:“九公主,求你饒了皓兒。若說有什麼過錯,都是我的錯。便是翠影碗裡的迷藥,都是我親手下的。不關皓兒的事,當真不關皓兒的事。”

姜翠影雖然是早就猜到了幾分,聞言卻也是不覺面色變了變。

大雲氏卻渾然不覺,自己女兒怎麼想,她自然是向來不在意。

若照大雲氏的心思,這迷藥也是不必下了。

只要和姜翠影說一說,姜翠影必定也是會順了。

大雲氏也不覺扣住了王珠手腕:“九公主,還請你饒了皓兒,這也畢竟是我姜家的事。九公主若是行事寬容,京城裡面也是會人人稱讚的。”

言下之意,若王珠不肯順了,那麼只恐怕會名聲有損。

一邊這般說着,大雲氏卻也是抓住了王珠的手腕,用力了些。

王珠卻不似姜翠影那般軟弱,也不客氣,一把將大雲氏推倒。

大雲氏猝不及防,卻也是摔得生疼。

小云氏一陣子惶恐,趕緊將大雲氏給扶起來了。

大雲氏驚怒交加,不覺這般瞧着王珠。還是金枝玉葉,王珠行事怎可這般粗魯。而且大雲氏內心之中卻也是不覺一陣子的翻騰,王珠可當真不顧惜自己名聲?

王珠卻不以爲意:“姜夫人還是仔細些,若當真傳出什麼閒言碎語,你們姜家如此行事,只恐怕你兒子命也都保不住了。”

姜重額頭青筋輕輕的跳,卻也是不覺一陣子的惱怒。

大雲氏如此言語,他都是哭笑不得,除了添亂還能有什麼用處。

他也可算明白了,姜皓趕着將自己送去雲家,源頭還在這兒。

姜重也終於才明白,自己妻子背後如此行事,竟然對自己親女兒下藥。

姜重卻也是不覺咬牙切齒:“雲氏,你鬧夠沒有。若你不肯在意你兒子的性命,便是多鬧一陣。”

大雲氏微微一怔,卻也是隻敢輕聲哭泣,再也是不敢再鬧。

只不過聽着自己兒子一下下的捱打,大雲氏心如刀絞,宛坐針氈。

姜皓最初只是惱怒,這惱恨之意大過身子上的疼痛。

可這五十軍棍,卻也是非同小可。姜皓一開始還熬得住,漸漸的,卻也是說不出話兒來。

每打一下,一股子的劇痛便是傳來,簡直讓姜皓恨不得死了。

五十軍棍打完,姜皓也是氣若游絲,整個人也是沒有半點活氣兒。

大小云氏頓時也是撲過去,見到姜皓這個樣兒,頓時心肝兒肉的哭起來。

姜皓腦子模模糊糊的,卻只覺得眼前兩個女子甚是聒噪,也是一時懶得理會,心尖兒更是涌動了幾許煩躁之意。

而姜重不知怎麼的,心中竟不如何在意。

其實姜皓乃是他的兒子,又是一手栽培大的,原本該十分愛惜。可是姜重如今,內心之中卻也是並無心痛。

畢竟,這個兒子可是有些坑爹。姜皓如此糊塗,自己枕邊人,還有姜皓自己的夫人,居然都是連成一片。

自己這個做爹的,始終還是外人。

這樣子的感覺,卻也是讓姜重是極爲不喜的。

而王珠卻也是不覺輕輕的福了福:“姜大人,事到如今,翠影也是不能留在姜家了,由我安置如何。”

姜翠影擡起頭,一雙眸子之中卻也是不覺流動了期盼之色。

姜重微微沉吟,卻也是輕輕的點點頭。

然而此刻,大雲氏卻尖銳無比的說道:“那又怎麼可以?老爺,讓姜家的女兒留在了外邊,我們姜家可是顏面無存。”

她就咽不下這口氣,明明是自己身子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姜翠影還能反出去不成?

這可是沒這個道理。

姜重卻冷了臉,厲聲說道:“你給我住口,此時此刻,又哪裡還有你說話的餘地。”

大雲氏被他一甩臉子,這剩下的話卻也是說不出來。

姜翠影卻也是悄然鬆了口氣,心中隱隱有些慶幸。

姜重也是放下身段兒:“拙荊實在不懂事,還盼望九公主不要在意。”

王珠倒是和顏悅色:“姜夫人如此不依不饒,我瞧竟似有瘋癲之疾,既然如此,便是有所冒犯,我又怎麼會見怪。”

大雲氏眼見王珠口中罵着自己,面頰卻也是不覺紅了紅,一股子惱恨之意頓時用來。

可她心生懼意,卻也是不好回嘴。

姜重卻也是苦笑:“九公主果然寬宏大量。”

寬宏大量?王珠眼睛睫毛眨眨,她那性兒,卻也是和寬宏大量沒什麼關係。

她卻嫣然一笑:“不過姜夫人既然是有瘋癲之疾,又該當如何處置。”

姜重也不是愚蠢之色,聞言頓時有些愕然。

九公主王珠果真是個不好對付的,如今他深有體會。

若患了瘋癲之疾有如何?自然是要關起來。

姜重卻也是不覺壓低了嗓音:“我自是不會委屈了九公主。”

大雲氏聽到了,她頓時一驚,卻也是不覺有些悻悻然。

她心裡就是不相信了,不過這芝麻大點兒的事情,還能將自己怎麼了。

一旁姜皓卻也是不覺呼痛,大雲氏心疼兒子,頓時也是不覺過去。

姜皓傷得頗重,大雲氏和小云氏,卻也是不覺快手快腳,將姜皓扶着前去休息。

王珠言語卻也是漸漸溫潤:“姜大人,如今你嫡出之子如此不聽話,想來也是怪不着他。家裡婦人,見識難免短淺一些,我瞧姜大人,還是要早做打算。”

說罷王珠也一笑,領着姜翠影離去。

姜重留在原地,卻也是面色變化,遲疑不定。

今日姜皓行事,未免也是讓姜重太過於失望。

自己妻子兒媳,俱是雲家的人,一顆心卻也都向着雲家,連自己兒子都是一顆心向着雲家。

姜重面色陰沉,卻也是覺得不能忍。

從前他渾然不覺,如今卻是覺得雲家實在是有些可恨。

王珠雖然是挑撥之語,可姜重卻也是不覺尋思琢磨。

自己幾個庶出兒子,資質愚鈍,是遠不如姜皓出挑。可是兒子再能幹出挑又如何?總是個要害得全家要滿門抄斬的種。

倒不是挑個平庸之輩,既不招惹陛下忌憚,也不會招惹什麼事兒。

想到雲家,姜重心中更怒。

好個雲家,想來卻也是手腕了得。

這手也是伸得太長,都伸在了自己的家裡面。

家裡的娘們果真是糊塗的,當真是上不得檯面。

姜重眸色卻也是越發深邃。

皇宮之中,王珠卻也是被夏熙帝身邊內侍所領,一併前去御書房。

快去之時,王珠用包了薑片的手帕擦擦眼睛,一雙眼睛頓時紅彤彤的。

方纔進去,王珠頓時就跪在了地上,又氣憤又委屈的說道:“父皇,那姜家當真可恨,翠影是我手帕交,更是太子哥哥的未婚妻子。那姜皓,那姜皓卻送去給雲家當妾,可見也是有不臣之心。”

她慢慢的擦拭眼角:“前些日子,皇祖母算計太子哥哥,如今別人都欺辱他,都沒將他放在心上。還盼父皇給太子哥哥做主,處置這姜家。”

上次王曦身世被質疑,夏熙帝也是對王溪頗爲冷漠。

他雖也不見得覺得自己有錯,卻覺得王曦說不定會記恨在心,覺得自己對不住他。

太子雖然並無錯處,可是夏熙帝內心之中反而有個疙瘩。

如今王珠一進來,頓時就求着夏熙帝爲她做主,夏熙帝反而覺得舒坦。

王珠的話兒,他也是聽了,也不覺放在心上。

如今姜家如此刻薄,說明朝臣並不十分畏懼太子,王曦也並沒有結黨營私。

反而是姜家之事,讓夏熙帝心中十分不平。

自己原本栽培姜雲兩家作爲心腹,卻沒曾想到,這兩家人也並不忠心。

想到了這兒,夏熙帝卻不覺扶着王珠起來,嘆了口氣:“你在姜家,也是出了一口惡氣了。姜家行事,也是有些不端。”

王珠慢慢的擦去了面頰上淚水,流露出委屈之態:“女兒也是知曉,這樁事情若是當真大張旗鼓,非得處置姜家,倒是兩難之處。裴家如今記恨朝堂,更不合輕舉妄動。女兒在姜家鬧事,也不過是幫襯父皇打壓一番,還盼望父皇不要嫌棄我魯莽。”

夏熙帝嘆了口氣,輕撫她的秀髮:“從前你倒是行事魯莽,如今卻也是聽話得多,行事更是妥帖。”

王珠也是福了福:“女兒如今並非嫉恨姜家,所以才格外不滿。只不過覺得,姜家和雲家,確實也是不算如何忠心。姜家也還罷了,那姜將軍倒是還知曉分寸,知道害怕。可是雲家,卻透過嫁娶之事,連姜家都是掌控在手中。今日此事,若是不見揭發,只恐怕姜家也不得不從了。”

夏熙帝點點頭,面色卻也是一片鐵青:“朕對雲家,原本也是仁至義盡。那雲暖陽朕也瞧過,看上去倒是個斯文君子。卻也是沒曾想到,他居然也是狼子野心,如此心計,如此行事。”

王珠確確實實的,也是沒曾見過雲暖陽,不過卻也是好奇起來。

卻也是不知曉這個雲暖陽究竟是何等姿態,居然連多疑的夏熙帝也相信於他。

而王珠的心尖兒頓時冷了冷,趁機也是落井下石。

“想來那雲暖陽工於心計,善於作僞,便是父皇也是爲他所欺。雲家處於東海之濱,原本照着朝廷規矩,東海駐軍,海龍衛首領也是三年一換。可女兒也是打聽過,前幾任統領不是被雲家收買,就是死得不明不白。瞧來雲家野心,必定也是不小。”

夏熙帝的心尖,原本就是有了狐疑之意了,聞言他心中懷疑之意卻也是更濃了。

自己女兒也是說得不錯,那雲暖陽既然是工於心計的人,所圖必定不小。

只不過自己這個皇帝,當的也是有些憋屈。大夏內憂外患,搖搖欲墜,不知道多少人虎視眈眈的。而自己每走一步,都是需得小心翼翼,絕不能行差踏錯了。

想到了這兒,夏熙帝卻也是不知不覺說道:“既然是如此,卻也有何妙策?”

王珠不覺輕輕的說道:“女兒倒是有個極妙的法子,只盼望能幫襯到了父皇。”

她這樣子說着,夏熙帝倒是當真好奇起來。

夏熙帝失笑:“你若有什麼妙策,但說無妨。”

王珠目光閃動:“其實這計策,說來也是簡單。自古以來,聯姻也是常見之事。雲家和姜家,嫁來嫁去,關係自然也不一樣了。雲家若納了姜翠影,那麼和姜家關係也就不一樣。聽說那雲暖陽年紀輕輕,風姿出挑,卻沒有成婚。若是聯姻的不是姜家,而是一位皇族的公主,挑撥姜家雲家的關係,最後更將東海的勢力收爲己用,豈不妙哉。”

夏熙帝聽了,卻不由得覺得王珠說的居然是有幾分道理了。

阻了姜翠影,送一個皇族公主去雲家,既是說客,又是間諜,死死的牽制住雲家,當真是極好。

只不過派誰前去聯姻?

夏熙帝名下有三個女兒,王姝已經是死了,剩下的卻是皇后所出的王珠和許妃所出的王嫣。

夏熙帝一顆心砰砰一跳,目光落在了王珠身上。

若說合適,其實自己這個九公主是最合適了。

王珠性子剛毅,又足智多謀,更與太子感情甚好,對陳後也孝順。

她若嫁到雲家,便是爲了陳後和太子,那也是能一派忠心。

以王珠的手腕,更是能將這一切製得服服帖帖的。

然而夏熙帝卻知曉決計不行,陳後和王曦將王珠當成命根子一般。上次太子出身被污衊之事,自己已經是有傷感情,如今若派王珠前去,豈不是更加沒有什麼情分可言。

送去東海雲家,與和親也是並無差別。

夏熙帝嘆了口氣,卻不覺說道:“如今公主王嫣,正當妙齡,又無婚配,正是合適。”

他細細想王珠的話兒,必定是對付許妃,針對王嫣。

自己如此囑咐,想來也是正合王珠心思。

然而王珠卻輕輕的福了福:“父皇,我瞧七皇姐十分糊塗,便是嫁過去又能有什麼用。女兒願意嫁到雲家,爲父皇牽制東海之事。”

一時之間,夏熙帝也是目瞪口呆。

好半天,夏熙帝方纔緩緩的回過神來。

他不覺吶吶說道:“這可當真是委屈了你。”

王珠眸子卻也是浮起了清潤之色:“爲了父皇,爲了大夏,女兒並不覺得委屈。便是母后和太子哥哥捨不得,我也是會一一勸服。只盼望父皇能成全女兒。”

夏熙帝雖然是覺得十分的突然,可是細細想來,王珠這樣子嫁過去,卻也是最好不過了。

他不覺嘆了口氣,輕輕的扶起了王珠:“倒是委屈你了。”

王珠如此知情識趣,又識大體,夏熙帝也是十分滿意。

王珠眼淚驀然簌簌的落下來,悽然無比的說道:“只不過女兒一想到自己要離開故土家鄉,離開父皇,以後也見不了母后幾面,心中難免難受。”

這樣子說着,王珠卻也是掏出了手帕,輕輕的擦去了面頰之上的淚水。

一旁,夏熙帝卻也是頓時不覺寬慰幾句。

王珠瞪着一雙含着淚水的眼睛,不覺悽然說道:“父皇若是憐惜女兒,還盼望能答應我一個要求。”

夏熙帝此刻已經是對王珠愛惜之極,頓時說道:“小九,你若有什麼要求,但說無妨。”

王珠手帕輕輕的拂過了眼角,卻也是緩緩的說道:“女兒出嫁,陪嫁的人既不能是宮中宮婢,也不要京中的小姐。女兒只要七皇姐隨我一道,跟我一起嫁到雲家。我做正妻,她當小妾。”

聽了王珠的話,夏熙帝也是有些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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