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溪面紗後的面孔卻不覺輕皺眉頭,略略不快。
裴家掌控北漠府,北域三十二衛所也是裴家父輩重新收復,兵力無雙,連大夏皇室也不覺忌憚幾分。王珠再如何也是大夏公主,唯獨這裴家二小姐方纔如此口無遮攔。
北漠和京城風俗很是不同,裴嬌也並未戴面紗,一張雪白臉頰白裡透紅,格外嬌美。
王溪暗中吐了口氣,連父皇都要讓裴家三分。
王珠淡淡說道:“謝家之事,與裴三小姐有何關係。”
陽光下,裴嬌一雙眸子卻隱隱有些深邃,隱隱流轉了一絲嗜血光彩。
“謝郎君是天人之姿自然是你配不上的,我看還是陳國的質子夏侯夕最配九公主你。據說夏侯殿下天生一對妖瞳,容貌醜陋如鬼,從小關在地窖里長大,不人不鬼,體弱多病。所以,陳王纔打發這不得寵的皇子來大夏做質子。九公主嫁過去,我看倒是配得很。我可是聽說,陛下是因爲九公主無學無術,太過於粗野,方纔趁機將九公主許出去。”
裴嬌滿是諷刺,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她看着戴着面紗的夏侯夕,心忖果真是個有病醜鬼。
王珠倒是淡然並不如何生氣,反而不覺升起奇怪之意。前世印象之中,那夏侯夕是以容貌出挑而聞名的美男子,又如何變成裴嬌口中容貌醜陋的粗鄙之人?恍惚記得夏侯夕初來時候是引起一些流言蜚語,只是那時自己一心在謝玄朗身上又如何會在意此等事情?
王溪縱然是個好脾氣的,也不樂意聽到裴嬌這般說王珠,不覺說道:“小九既是大夏公主,她的婚事就不是裴三小姐你能議論。”
“二公主養尊處優自然是孤陋寡聞,所以不知陛下打算,這一點卻也是怪不得二公主。”
裴嬌卻不知收斂仍是咄咄逼人好生張揚。
王溪頓時氣悶一時卻無可奈何。
夏侯夕雖是質子卻到底是陳國皇族,裴嬌這般嘲諷可謂侮辱。
然而夏侯夕卻好似無喜無怒一般,戴着漆黑手套的手指輕輕舉起了一枚玉石棋子,慢慢的落下去。
“阿嬌,你好生無禮。”裴凰溫和無比的嗓音響起,和謝玄朗聯袂而來。
兩人看着,竟似一對璧人。
謝玄朗略略好奇看着王珠,然而王珠卻是冷冷淡淡的。隔着面紗,謝玄朗卻看不清楚王珠的表情。
眼前的王珠卻並不是謝玄朗印象中的樣子,王珠癡戀於他早就傳遍了宮廷,而且總是不分時候纏着他的。
謝玄朗側頭看着裴凰,原本自覺並不重要的問題卻又再次浮上心頭。
那天,阿凰爲什麼不救王珠?自己明明請她去救的。
據說那日,王珠真的險些淹死了。
王珠恍惚間倒是記得一些事情,前世裴嬌也曾對自己提及此事。只是當時並未如何在意,她都有些不記得了。
現在想起來,那時自己一顆心都在謝玄朗身上,自然似乎鬧了一場,也就在這華雲宴上。她雖沒見到夏侯夕,可是夏侯夕那時也在華雲宴上,必定也是十分尷尬。更不必說之後和謝玄朗那件風流韻事。
想來,也是傷了夏侯夕尊嚴極深。
之後夏侯夕是心懷天下的人,與自己也沒什麼交集,更不會將心思放在一個大夏的棄女身上。只是自己前世,實在也是太驕縱任性,從來不理會別人的感受。
裴凰眼底卻流轉一絲深邃,原本以爲王珠的性子,眼見謝玄朗必定也是會極力否認,怎麼居然無動於衷。
“九公主,莫不是我妹妹誤聽什麼閒言碎語,惹得你不痛快了?”
王溪身邊幕僚更是容色微變,此事雖然未宣之於口,私底下卻也是心知肚明。
夏熙帝意圖籠絡陳國,更欲圖籠絡夏雲夕。
皇后嫡出,又適婚年齡,沒有定親的公主也獨獨王珠一個。
私下,也已然探過夏侯夕的口風。
若是王珠鬧將起來,可是當衆打夏侯夕的臉。夏侯夕雖是質子,到底也是大夏皇族。受了這般羞辱必定不能容忍。
可王珠那草包公主,便是個癡戀謝玄朗的花癡,更何況謝玄朗居然也在一側。王珠如何應答應該也是無需多猜。
而有人內心卻不覺埋怨,於他們這些男子而言並不如何在意王珠癡纏謝玄朗有婚約在身。只是這草包公主,怎麼就這時現身?
離王溪最近的幕僚莫南卻也是暗中示意,無妨將王珠攔開,打發走這個草包公主。
然則王溪卻暗中打手勢阻止。
王溪那清潤眸子卻也是不覺遮掩幾許精光。
明知父皇所願,他卻並不希望九皇妹姻緣成爲犧牲的東西。就算小九如今任性,並不明白。
王溪手指撫摸玉石棋子,自顧自的又落一子。
“父皇如何安排,我與二皇姐一樣,俱是孤陋寡聞,並不知道。”王珠卻只淡淡回了句。
眼見王珠這草包公主應對尚算得體,卻也不覺讓在場之人鬆了口氣。
平時王珠一副花癡樣子,卻總不至於損了夏侯夕的顏面。
謝玄朗卻發覺自己心尖那絲古怪的感覺不斷加深,以王珠性子又會不當衆嚴拒?
如此含糊卻好似並不會反對這樁婚事一般,如此做派更不覺讓謝玄朗的內心翻騰陣陣的鬱悶。
眼前戴着面紗少女雖依稀是自己熟悉輪廓卻又隱隱有些陌生。
王珠卻輕輕擡起臉孔,脆生生說道:“只是姻緣之事我雖不知,卻知曉些許大夏北疆之事。更知曉大夏與陳國雖曾數度征戰,然而近十數年來卻是數度互市,交易買賣十分頻繁。陳國更派殿下前來做客,乃是大夏的貴客。一旦邊塞無事,不但邊境交易會更加順暢,而且也能減少兩國軍費開支,更能減免朝廷爲軍費所徵賦稅。這對於陳夏兩國百姓皆是一樁好事情。如今夏侯殿下到此,更是陳國一番誠意所在。夏侯殿下既然是夏國貴客,更應該待他禮數週全。”
王珠一番言語讓夏侯夕身邊侍衛容色稍緩,方纔裴嬌一番言語卻已經讓這些陳國武者爲之變色。
然而裴凰裴嬌兩姐妹卻神色微變,要知曉裴家鎮守北漠衛所,其原因便是因爲抵禦陳國。如今裴家越發張揚,夏熙帝卻不敢開罪,無非是怕裴家怒投陳國。養寇自重正是裴家生存之道!
一旦大夏和陳國關係緩和不興軍事,夏熙帝自然有藉口減軍裁兵,削弱裴家勢力。
王珠這一番話不但嗓音清脆,更顯露王珠心思通透。
裴嬌挑釁真正用意,卻也讓王珠揭得明明白白,裴嬌言語越發顯得不過是挑撥離間。
王珠眼觀鼻,鼻關心,輕柔的說道:“至於父皇決意如何,大夏公主此身所屬,並不是自己,而是象徵大夏,我自然沒有任何議論餘地。”
裴嬌怒極反笑,心忖王珠倒是居然說得義正言辭,卻端是不知廉恥!
這幾年不知羞恥倒貼謝玄朗的也不知是誰。
夏侯夕只覺得自己手指間玉石棋子微潤,禁不住若有所思。雖初入夏國境內,卻早聽聞王珠大名。這位九公主年紀雖小卻出名無學無術,且又張揚跋扈。只是如今眼前少女,卻似與傳聞之中有些不同。
隔着面紗雖瞧不太清楚王珠容貌,眼前少女卻是身材婀娜,隱隱能分辨清秀的臉蛋輪廓。
裴嬌正欲發作卻被裴凰伸手輕輕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