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以牙還牙,以毒攻毒

草原之上,周芸芸身影也是不覺有些落寞之意。

晏修雖然並不喜歡周芸芸,可是縉雲侯府卻喜愛這個女孩子。既然是如此,縱然周芸芸不得晏修的喜歡,那也是絕沒可能嫁給別的人。

“周姑娘醫術了得,上次我母親腰疼,還是她親手醫治好的,可是了不得。聽聞縉雲侯府之中,侯夫人身子也是不好,常年生病,離不開周芸芸。”

周芸芸會些醫術,那是頗有用處。雖然周芸芸醫術不算如何的絕頂,可是卻也十分方便。畢竟一些女眷的疾病,那也是非得女的前去瞧纔好些。

那周芸芸眼見王珠策馬過來,頓時身子輕顫,不覺有些可憐之姿。

若是旁的人,必定是會對周芸芸生出憐憫的心思。

好好的一個女孩兒家,被拋下去,自然是柔柔弱弱的。

然而王珠只是輕輕點頭,就策馬前去,並沒有安慰這個可憐的女子。

周芸芸擡起頭瞬間,面頰之上卻不覺流轉幾許驚訝之色,若非戴着面紗,必定能瞧出周芸芸面上一縷錯愕。

想到晏修含笑看着王珠的樣子,周芸芸內心又添了幾許不快。

這個九公主身份尊貴,又十分倨傲,想來素來不將別的人放在眼裡。

周芸芸靜靜的想,不過是被寵壞的公主罷了,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王族雖然少了幾分同情心,卻並不代表別的人也這樣子。當陳蕊馬車行駛過周芸芸的身邊侍候,立刻有善心的貴女邀約周芸芸上馬車。

如今天氣悶熱,上了馬車之後,周芸芸也去了面紗。

她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兒,樣子甜美,容顏溫順,縱然不是什麼絕色的美人兒,可是很多男子卻是會喜歡這樣子溫溫柔柔的女孩子。

如今周芸芸擡起了,眉宇間有一股子淡淡的輕愁之色,樣兒看上去卻受寵若驚,彷彿是感激涕零。

周芸芸也很明白這些兗州貴女的心思,只要自己總一副十分感激的樣兒,必定能滿足她們施恩的心態。

陳蕊瞧在眼裡,卻輕皺眉頭。

身在陳家,被陳老太君一手調教,陳蕊原本就比別人多一些心思。

其實說到家世,周家也沒差到哪裡去,周芸芸這樣子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兒,確實也是過了一些。

周芸芸眼觀鼻,鼻關心,卻也是聽到了周圍的人爲自己抱不平:“周家妹妹如此可愛溫順,怎麼那晏小侯爺居然如此待你,當真無情。”

周芸芸擡起頭,柔柔說道:“小侯爺原本養在外邊,這兩個月方纔回府。他原本就不怎麼喜歡我,待我刻薄一些,也是沒什麼的。”

陳蕊原本也不怎麼了解這個周芸芸,聽了周芸芸的話,倒覺得她沒傳聞之中那麼柔順。

她嘴裡雖然沒怪罪晏修,卻提點別人,晏修素來待她不好?

莫非周家,其實想退了這門婚事?

不過這原本不關陳蕊的事,陳蕊也是懶得理會。

周芸芸眼波流轉間,多了幾分柔潤水色。

這些年輕嬌豔的女子,湊一堆兒,難免會說着風流韻事。

有人就不覺壓低了嗓音,忽而低低就問:“我聽說,那蕭家的嫡長公子蕭景,可是喜歡小侯爺得緊。”

言外之意,晏修有龍陽之癖。

周芸芸輕輕的啊了一聲,面頰漸漸紅了,隨即眉宇間卻不覺添了幾許委屈之色。

就算周芸芸一句話都沒有說,可這件事的回答卻是肯定的。

衆人對周芸芸的同情更多了幾分!

如今縉雲侯府雖是沒落了,好歹也有爵位,可若夫君是個斷袖,那可真是不會有好人家的女子嫁過去了。

加之晏修行事荒唐,爲人粗鄙,必定是更加惹人厭憎。

陳蕊內心卻又再次泛起了一絲古怪的感覺,貌似這個周芸芸,並不介意晏脩名聲受損。

周芸芸面上一派可憐之色,手掌卻緊緊扯住了袖中手帕。

自家父親和侯夫人是手帕交,當初侯夫人落難還是周夫人動的援手。

原本有這般恩德,卻是越發情深。

最初周芸芸跟隨侯夫人身邊,倒是無甚別的心思。

可是她年紀大了,漸漸也有自己的心思。

她到底是商人侄女,侯夫人再如何喜歡自己,正妻位置也必定不會允了自己。

可自己卻想成爲侯夫人,攀上這高枝兒。

至於晏修,在他沒回來之前,周芸芸就已經是知曉他成不得氣候。

可男人算什麼,身份地位纔是最重要。

周芸芸自信自己若有這個資本,那就必定能爬得更高。

更何況周芸芸也聽聞晏修容貌醜陋,總是喜愛以白絹蒙面。她也相信,既然這樣子晏修必定得不到別的女子喜歡,內心自卑而敏感。

只要自己做出不離不棄的姿態,相信晏修必定也是會受寵若驚,任由自己一番擺佈吧?

周芸芸面色沉了沉,眸色如水,卻不覺想起第一次見到晏修時候的場景。

對方衣衫十分華麗,描金繡玉,可面頰上卻覆蓋了一層薄薄的白絹。

周芸芸甜美的說道:“小侯爺,既然是在府中,也不必遮掩容貌。都是一家人,也是沒什麼的。”

她一伸手,就要去揭開晏修面頰之上的白絹。周芸芸早就告訴自己,無論這個男子生得如何的醜陋,她都是不會流露出什麼嫌棄之色。

然而接下來的一切,卻也是出乎周芸芸的意料之外。

一名侍衛過來,啪的將她推到。

而晏修卻好似什麼都沒瞧見一樣,對她是視若無睹。

周芸芸內心不覺微微發狠,自己也不是什麼無顏醜女。非但不醜,還頗有幾分姿色。況且縱然自己不能讓晏修一見傾心,可也是會討得幾分喜歡的。

甚至晏修回來沒有多久,侯夫人的身子居然是一天天的好起來了。有一次周芸芸聽侯夫人提及話頭,說原本欲將自己許給晏修,可晏修居然絲毫也不喜歡。既然是如此,不如送些嫁妝,將自己給嫁了。

這讓周芸芸的內心之中,是更加的不是滋味。

她固然是瞧不上晏修,卻很喜愛侯夫人這個位置,還能有誥命之身。

更何況晏修既然是如此頑劣,侯爺眼睛已經瞎了,侯夫人又是個病秧子。侯夫人早就暗示,以後這些俗務可能要自己操心一些。自己更是跟隨劉管家,學那掌家理事的事兒。

世人會因爲自己有一個頑劣無比的丈夫,因而更加同情一些。

和很多女子不同,周芸芸並不憧憬愛情,更希望自己成爲傳奇之中的女子。

嫁入豪門,自己必定是要規規矩矩的,那麼所學的醫術也沒什麼用。如果拋頭露面,必定也是於理不合。可如果嫁的是個廢物,自己就會是迫不得已,名聲也是會好聽一些。

可晏修的歸來,卻打破了周芸芸全部的幻想。

她第一次認識到,就算自己對晏修挑挑揀揀,可這個面容有損的小侯爺同樣能對自己不屑一顧。只因爲自己是個商女,身份卑賤,十分可笑。而她所有對未來籌謀,似乎也不過是自我幻想的一場笑話。

正是因爲這樣子,周芸芸反而對晏修少了幾分輕蔑,多了幾許興致。

周芸芸不甘心,仍然是想要博弈一二。

更何況晏修縱然想娶個名門淑女,他面容有損,名聲也不好,那些好人家的女兒也是未必願意娶。

此事此刻,周芸芸人在馬車之中,聽到那些庸俗的女子說着同情自己的言語,面上也如她們所想要看到一般,不覺流露幾許自憐自傷。

她若說得多了,難免也是會惹人疑惑。

可有時候什麼都不必說,也是能壞了晏脩名聲。

“聽聞周小侯爺十分愛錢,原本侯府素來寬厚,一貫都對莊子上長工十分客氣,就是年年欠收,也並不十分催促。可小侯爺來了,卻,卻是不依不饒。當真是與民爭利,卻也是不知道寬厚大方。”

“我也聽說了,他還開了賭坊,不但賭錢,還勾得軍營裡的士兵賭錢,據說還一個個寫了借條,任由他要挾呢。恐怕這兗州軍營最能說得上話兒不是軍中長官,而是這位晏小侯爺。”

“何止如此,那何掌櫃拖欠了晏小侯爺銀子,居然是被生生打斷了兩條腿。”

聽着別人那樣子議論晏修,周芸芸反而是柔柔的說了句軟話兒:“小侯爺也並沒有跟外邊傳得那般荒唐,素來,素來也是不近女色的。”

這樣子的柔柔語調,聽起來了,卻也好似硬憋着終究給晏修挑了句好聽的話兒。

可是這樣子的好話,卻讓人不覺聯想篇幅。

晏小侯爺五毒俱全,唯獨這樁事情卻也是十分潔身自好。

姚蛟他們一個個放浪不羈,晏修卻從來不曾沾染。

仔細想想,這樁事情頓時也是變得彆扭而且曖昧起來了。

比如,那個追着晏修不放的蕭景。

雖然這個蕭家嫡出之子不過是個廢物,可那卻生生有那麼一張好皮相。

這車廂之中,就有人悄然失落不已。

縱然是女子,那也是好色的。

蕭景原本也是一幅好樣貌,居然喜歡男人?這可當真是可惜得緊。

陳蕊倒是隻是淡淡含笑,並沒有說什麼。

雖然周芸芸有純孝的名聲,似乎對縉雲侯府感情頗深,然而此時此刻,陳蕊卻覺得周芸芸也許並不是那麼在意晏家的人。

如果是當真愛惜晏家人,聽到這些詆譭名聲的議論,周芸芸必定是會坐立不安。可是她卻是委委屈屈的坐在一邊,讓別人的議論是更加的張揚了。

陳蕊甚至禁不住有些狐疑,好奇是否周芸芸內心對晏家頗爲怨懟,不想嫁入晏家,故而也是這樣子說話。

可惜這些也不過是那一番猜測,況且陳蕊對晏家也沒什麼興趣,並不如何在意。

想到了這兒,陳蕊不覺輕輕一攏自己耳邊髮絲。

她不怎麼理會周芸芸,周芸芸卻不由得關注起陳蕊起來。

陳蕊姿容秀麗,高貴大方,可這並非周芸芸關注陳蕊的原因。

如今周芸芸盯住了陳蕊,眼前卻也是不覺浮起了另外一張十分高貴的面容。

周芸芸不覺想到了王珠,那個高傲的公主,不知爲什麼卻讓周芸芸不安起來。

她弄壞了晏修的名聲,就是不想讓晏修挑別的人。

可別的人她可以不必放在心上,王珠呢?

不知道爲什麼,那個高貴的公主讓周芸芸覺得不安。

晏修對再美貌的女子也沒興致,這甚至也讓周芸芸懷疑他可是愛慕男子。可這個王珠,卻不知道爲什麼入了晏修的眼。

那王珠也不是十分美貌,又如何能讓周芸芸甘心呢?

更何況那個九公主,一點兒同情心都沒有,似乎根本不覺得自己有多可憐。

倘若換做旁人,必定會因爲自己的可憐,因此對晏修生出幾分不喜之心的。

周芸芸不覺幽幽說道:“陳大小姐,也不知曉,小侯爺是幾時認識九公主的。”

周芸芸輕輕一句話,頓時也是讓衆人聯想篇幅。

王珠倨傲的樣兒,她們也是瞧見了。

見着周芸芸被晏修這般糟蹋,卻也是不如何理睬。

周芸芸瞧着柔順可人,卻也是不知道爲什麼,居然被王珠如此嫌棄。

既然是這個樣子,晏修對王珠的態度就頗爲引人遐想了。

陳蕊也不是蠢的,看着周芸芸那等柔弱樣子,驀然升起了一絲厭惡。

陳家雖不樂意摻和王珠那些事,卻不願意扯出來當槍。

陳蕊面色淡淡的,不覺反問:“周家妹妹這樣子問,又是什麼意思?”

周芸芸頓時面頰紅了紅,眼眶之中淚水漣漣。

“我,我只是隨口問一句。”

陳蕊似笑非笑,雖如今縉雲侯府喜愛周芸芸的事情也不是什麼秘密,可週芸芸卻並沒有什麼名分。

既不是正妻,也不是什麼侍妾,連通房都不算。

周家與縉雲侯府,也是並沒有定親。

周芸芸想要爭風吃醋,也是尋不到什麼理由。

一念至此,陳蕊越發覺得周芸芸這般模樣有些令人厭憎,甚至不覺想要諷刺幾句。

可是話兒到了脣邊,也是讓陳蕊生生的嚥下去。

周芸芸垂下腦袋,心想王珠金枝玉葉,陳家還是幫着王珠的。

可那又如何?

光腳不怕穿鞋的,王珠不是和楊煉有婚約?要是傳出什麼不好的話兒,必定也是會對王珠清譽有損。

只要這樣子閒話傳開,王珠必定會避嫌,也是不能和晏修如何了。

那楊公子丰神俊朗,而晏修卻容貌有損,王珠必定是瞧不上。也許王珠當真是天空之上飛翔鳳凰,不屑去搶自己嘴裡的腐鼠。

這對晏小侯爺也是一樁好事,王珠眼界高,就算刻意溫柔,也不過是一種手段,並非是真心實意的愛惜。

王珠騎在馬上,渾然不知周芸芸背後的編排。

她戴着面紗,縱然是隔着輕輕薄紗,卻也是掩不住王珠那一雙十分明潤的眸子。

葉靈犀瞧了王珠一眼,心中嫉意更濃,王珠原本是處處不如自己的!

“怎麼九公主天人之姿,居然就迷得人家神魂顛倒?”

晏修容顏有損,並且有龍陽之癖,和葉靈犀那些追求者比起來,卻也是什麼都不如。

既然是這個樣子,難怪會瞧中王珠。

這件事情若傳揚出去,必定也是會對王珠名聲有損。

“葉大小姐說笑了,論讓人神魂顛倒,如何能跟葉大小姐相提並論。就連葉大小姐身邊丫鬟,就能將兗州的美女賀蘭月給比下去。”

牡丹之事,終究是不光彩的。

王珠提及此事,暗暗諷刺葉靈犀擺佈裙下之臣,性子水性楊花。

葉靈犀面色微變,頓時也是眸子漣漣生寒。

“說到賀蘭月,如今她嫁入了韓家,聽聞九公主居然收留韓家的棄奴,當真是不知挑剔。九公主是金枝玉葉,怎麼樣子都是無所謂的,唯獨卻擔心九公主那脂粉銀子,只恐虧了。”

葉靈犀落在王珠身上,王珠不過是區區大夏公主,居然也跟葉家做對。自己要吃的東西,王珠居然是想要虎口奪食?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區區韓家,也不算什麼。可我就是喜歡搶別人的東西,尤其是,我不喜歡的人東西。”

觸及王珠眸光,葉靈犀頓時也是不覺勃然大怒!

當真是,可恨之極!

只是王珠一時沒有指名道姓,葉靈犀卻也是並不方便回過去。

一來一往,伴隨馬兒奔馳,這些兗州貴女也是紛紛到了營帳跟前。

衆女之中,唯獨葉靈犀沒有戴面紗,自然也是格外引人矚目。

葉靈犀不但美貌,而且眉宇間頗有英烈之氣,矯健之中不失婀娜多姿,正好似一朵嬌豔無比的玫瑰花兒,十分豔麗逼人。

一道傾慕無比的嗓音頓時響起:“想不到葉大小姐居然也是來了,當真是好極了。”

陳蕊正自下了馬車,瞧見了周傾對葉靈犀的傾慕,頓時也不覺心裡涼了涼。

周傾雖被下人提點陳蕊也在此處,只不過他心中只有葉靈犀,也不將其他的事情放在心上。在周傾眼裡,陳蕊一貫賢惠,那是不會說什麼的。瞧着自己那家傳的髮釵如今插在了葉靈犀的發間,周傾內心更是不覺甜甜的。

賀蘭月湊過去,對着陳蕊柔柔說道:“阿蕊,你不是勸我退婚,可這般事情若當真落在你的身上,你又如何?”

陳蕊無言以對,再內心如何不平,她卻是知曉,自己是萬萬不能退婚的。

賀蘭月冷冷一下,卻無比怨毒的看着葉靈犀。

而一旁的楊煉卻也是頗有嫉妒之意,很是不樂意周傾獻殷勤。

葉靈犀雖然裙下之臣無數,可是如周傾一般招搖的卻還是少數。

楊煉早就將葉靈犀瞧成了自己的東西,心中自然鬱鬱不樂,覺得自己的玩意兒卻是被別人覬覦了。

葉靈犀心裡一甜,想不到這些兗州的俊彥也是在這兒。

和這些男子在一起,葉靈犀就覺得舒坦多了。那些兗州的女眷,一個個對自己充滿了羨慕和嫉妒。不比這些男子,個個都十分愛慕自己。

對於自己被排擠,葉靈犀並不覺得有何錯處。

不過是自己太招惹人喜愛了,所以方纔是被那些嫉妒的女人處處針對。

然而葉靈犀目光落在了楊煉身上,發覺楊煉居然怔怔看着王珠,心中卻不覺惱怒!

除了惱怒,還有一絲莫名。

楊煉不是已經對自己許下了海誓山盟,爲什麼還這樣子看着王珠?

豈知楊煉內心之中也是已經翻起了滔天巨浪!

眼見王珠安然無恙,楊煉額頭上滲透出一顆顆的汗水。

如今炎炎夏日,楊煉卻不由得覺得那麼一絲寒意悄然掠過了心口,讓楊煉一顆心兒砰砰一跳。

王珠戴着面紗,身子婀娜。

楊煉永遠記得第一次瞧見她,對方那溫柔恭順的模樣。

如今王珠緩緩下了馬車,卻盈盈走到了楊煉的跟前。

她柔柔說道:“楊郎君,夏日太熱,瞧你滿頭都是汗水。”

衆目睽睽之下,王珠也是掏出了一枚手帕,輕輕的爲楊煉擦拭額頭上的汗水。

雖然兩個人早就是未婚夫妻,可是這樣子的舉動卻也仍然是親呢了些。

楊煉卻全身僵直,只覺得好似有什麼毒蛇輕輕爬上了自己的身軀,讓楊煉不寒而慄。

不但王珠沒有事,陳蕊也沒有事。楊煉甚至有一份錯覺,就是剛纔自己所爲似乎只是做了一場夢,並非真實的。

可就算是如此,楊煉卻也是覺得自己一顆心兒砰砰的亂跳,跳得好似從自己胸腔之中蹦出來了。

莫非那個下人,收了自己銀錢,卻沒有將東西塗抹上去?

若是如此,那也是當真該死。

可就在這個時候,王珠卻柔柔說道:“楊郎君,你身上好端端的,怎麼有血腥的味道,可是哪裡受傷了?”

楊煉頓時好似耳邊被驚雷炸了一下,整個人卻也是不覺站起來了。

他內心之中充滿了狐疑、惶恐,一陣子的不安。

垂頭望去,自己衣衫之上,果然有一點血跡。

楊煉是心計深沉的人,任內心翻騰起了滔天巨浪,面上卻也是爲之不動。

只是血跡罷了,也有很多說辭可以遮掩。

“方纔手指被勾了一下,故而也是有流血,九公主對我關心與厚愛,我必定是銘記在心!”

楊煉已經鎮定下來。

王珠給他擦汗水的手掌微微一頓,隨即面頰上卻流轉一絲笑意:“楊郎,你也不必客氣。”

別人不知道兩個人之間的暗潮涌動,落在旁人眼裡,也不過是王珠和楊煉低低說話兒,情態十分親密。

姚蛟頓時不由得向晏修望去,當真也不知道晏修是怎麼想的。

豈料晏修也不知道聽到了什麼,心情甚好,不覺笑起來,露出了尖尖的小虎牙。

別人關注的地方不同,可週芸芸卻是一心一意,關注着晏修。

此時此刻,她看着晏修笑起來的樣子,卻不覺微微一怔。

也許晏修仍然是疤痕滿臉,可一旦笑起來,卻有一股子的魅力鋪面而來。

周芸芸的面頰頓時也是紅了起來,不知爲何,忽而覺得心跳加速。

晏修自從回來了之後,她並沒有什麼機會親近一番。

正因爲這樣子,周芸芸方纔發現,自己對晏修居然是並不如何的瞭解。

而葉靈犀看着兩個人旁若無人的親密樣兒,不覺頓時惱怒無比!

她固然是瞧不慣楊煉,只是將楊煉看成一樁可利用的東西,可卻因爲楊煉失去了一樣十分重要的東西。

楊煉已經得到了自己清白之軀,居然還遲疑不定?

葉靈犀頓時一陣不快,面容微微鐵青。

在她看來,那就是王珠主動親熱,可是楊煉卻也是一點兒都沒有拒絕,整個人都呆住了的模樣。

可見楊煉雖然說了那麼多甜言蜜語,卻仍然在權衡利弊。

葉靈犀是這樣子的人,自然也是不免這樣子想楊煉。

卻不知曉,此時此刻,楊煉滿頭汗水,內心懼意濃濃。

在楊煉看來,王珠雖然是一派柔順姿態,卻好似蓄勢待發的毒蛇。

明明王珠爲了他擦拭了額頭上汗水,可是楊煉卻仍然不覺又出了汗了。

楊煉頓時也是退後了一步,不覺說道:“公主身份尊貴,人前,不好跟我太親近了。這擦汗這等小事,又如何敢勞煩公主?”

王珠卻笑起來:“楊郎,你我都是未婚夫妻,又爲什麼這樣子的生份和客氣呢?如今天氣炎熱,連騎馬都要擔心被蜜蜂蜇了一口,因此送了性命。既然是這樣子,楊郎你這麼個斯文的人,可當真是要小心一些。”

她句句都是意有所指,卻是聽得楊煉一陣子的膽顫心驚。

別人卻不知曉這其中關係,只覺得王珠句句關切,可見王珠對楊煉十分上心。

賀蘭月更不覺冷哼,淡淡說道:“瞧來九公主還當真殷切,生怕楊家不肯要了她一樣。”

她這樣子說,周圍的人聽到了。別的人也許會這樣子想,可是卻斷斷不敢附和。那個九公主,不但性子張揚,下手也狠辣,若是得罪了九公主,也沒有什麼好果子吃。

只有賀蘭月,那也是心死若灰,處處得罪人。

可就算是賀蘭月,其實也是壓低了嗓音,不想讓王珠聽到。

對於葉靈犀,賀蘭月是恨,可對於王珠除了恨以外,還有那麼一股子說不出的懼意。

可賀蘭月的言語,也是未必沒有道理。

九公主再如何招搖,到底也是要嫁人。她名聲不好,性子也並不柔順。既然是這樣子,楊煉也算是王珠能挑到的最好選擇了。

既然這樣子,九公主處處討好,想要攏住楊煉的心,也是不足爲奇。

賀蘭月之前看到陳蕊升起的快意也消失了,區區陳蕊,也是不足以讓賀蘭月解了心頭之恨。

她不覺恨恨的想,怎麼葉靈犀沒去勾搭楊煉?

葉靈犀只覺得楊煉和王珠膩味,心裡頗覺受辱。

既然是如此,迎面而來獻殷勤的周傾,葉靈犀就覺得順眼得多了。

周傾只覺得葉靈犀似比平日裡更殷切一些,不覺欣喜若狂。

再看到了葉靈犀頭髮上那枚髮釵,周傾更不由得升起了那麼一絲歡喜的念頭,只覺得自己未必沒有希望。

此時此刻,周傾甚至覺得,也許這位美若天仙的葉仙子對自己也是有意。

他心裡甜甜的,卻渾然忘記自己是有婚約在身的人。

周傾和葉靈犀說說笑笑的,走得遠些了,那些女子的目光卻也是落在了陳蕊身上。

論容貌論家世,陳蕊永遠是那樣子受人關注的人。

此時此刻,陳蕊內心卻也是不由得覺得有些委屈。

賀蘭月頗爲輕蔑的掃了陳蕊一眼,陳蕊也不過如此。

葉靈犀只要頂着那張漂亮臉蛋,就沒有男人能拒絕葉靈犀的誘惑。

賀蘭月再次無不遺憾的想,怎麼葉靈犀不去勾搭楊煉呢?

而此時此刻,楊煉看到葉靈犀的背影,卻一陣錯愕!

看到葉靈犀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楊煉只覺得十分嫉妒。

葉靈犀也不在意自己再次招惹了仇恨,心裡卻想的是王珠和楊煉那親密的樣子。若楊煉只是將自己當成隨便的人,玩玩就算,她絕對絕對不會饒了楊煉的。

耳邊,卻聽到周傾小心翼翼的說道:“葉大小姐,你,你可是身子不舒服?”

如今葉靈犀心裡滿是惱恨和受辱,自然也是魂不守舍,沒辦法如從前一般談笑風生。

周傾這樣子一說,葉靈犀方纔也是回過神來。

她不覺眼波流轉,輕輕說道:“我,我只是覺得有些委屈。”

葉靈犀隨口這麼說,忽而又想起陳蕊對她無禮。

她原本也沒將陳蕊放在心上,可陳蕊對她無禮也是有這麼一回事兒的。既然是如此,如此湊巧,自己也是應當順水推舟,給陳蕊一些苦頭瞧瞧。

想到了這裡,葉靈犀輕輕撫摸自己頭上髮釵:“周小侯爺,你送我的髮釵也是真好,只是,只是我卻也是受之有愧。陳大小姐也許知道了這一點,所以——”

實則陳蕊固然知曉此事,然而葉靈犀卻並不知道她知道,畢竟以陳蕊的端莊,還是會掩飾得極好的。

說到了這裡,葉靈犀美眸之中卻也是掠過了一絲淚水:“咱們雖然是風光霽月,可是世上一些庸俗的人卻也是不知道會怎麼想。更何況周郎君你是有婚約的人,也是不好跟我太親近了一些。”

葉靈犀並沒有說陳蕊對她怎麼樣了,只有不將話說明白,這樣子纔有遐想的空間。

果然周傾聽了,面上漸漸浮起一絲怒意,不覺沉聲說道:“陳蕊她枉費有好名聲,卻也是徒有虛名。我原本以爲她柔順知曉禮數,想不到這一切居然都是假的!”

葉靈犀掏出了手帕,輕輕擦去了面頰上淚水,感慨道:“身爲女子,我又如何不懂?縱然陳蕊她有些嫉妒之意,其實那也是不算如何。周郎君,你可別太怪她了。”

周傾面頰之上,卻也是不覺流轉那濃濃惱意。

他不覺忘情:“尋常女子,哪裡有你的通情達理,哪裡有你的通融大方。”

周傾伸手,想要握住葉靈犀的手掌,卻讓葉靈犀輕輕推開。

葉靈犀嘆了口氣:“周郎君,以後咱們也不要這樣子私底下說話兒了。”

實則她內心已經覺得不耐,周傾雖然有家世,出身又尊貴,可是私底下卻是個無趣的人。

周傾觸及葉靈犀眼底的抗拒,還道是因爲陳蕊的關係。

葉靈犀這樣子眸子一掃,周傾也不覺輕輕鬆開了自己的手。

看着葉靈犀離開,周傾頓時也不覺一陣惆悵!

他爲了家族,已經是決意去取陳蕊。想不到陳蕊雖然高貴大方,實則卻也是這般可恨。

他回過神,瞧着一旁似隱隱有一道窈窕的身影觀望,頓時不覺一怒。

那女子細細瞧來,可不就是陳蕊。

周傾強自鎮定,心裡卻也是怒極了。

葉靈犀說得沒有錯,陳蕊果真是個嫉婦。

自己不過跟葉靈犀多說幾句話兒,陳蕊又過來做什麼?這可當真是個嫉婦,焚琴煮鶴,掃興得很。

陳蕊眼見周傾過來,卻也是不覺添了幾許靦腆之姿。

她對周傾雖無什麼太多好感,可畢竟眼前這個青年是自己未婚夫婿,難免是有絲絲靦腆。

雖周傾和葉靈犀一道,難免掃了她的面子,可若周傾說幾句軟話,她也還能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她們這些大家族的貴女,自然是懂得什麼叫隱忍。

可陳蕊卻萬萬沒想到,周傾非但沒說什麼軟話哄哄,反而冷漠無比的說道:“想不到你們陳家家風,居然是如此不堪。我與別人說話,你卻鬼鬼祟祟的偷聽,那又是什麼道理?陳蕊啊陳蕊,我只好奇你這賢惠名聲可是陳家作假的?你若不知曉分寸,我周傾也是不一定非得要娶了你了。”

陳蕊愕然擡頭,瞧見周傾十分冷漠看着自己,她不覺淚水花花,顫聲說道:“周公子,你說的什麼話兒,我當真不清不楚,我什麼時候做出那有失體面的事情?”

周傾冷冷說道:“賀蘭月想入宮爲妃,你又何嘗不是這個樣子?陳家雖然做得小心,以爲我不知道?”

實則,這樁事情他原本當真不知道,只不過是葉靈犀無意間透出來的。

陳蕊渾身發抖,卻也是說不出話來。

周傾看她如此模樣,更覺得陳蕊虛僞透頂,瞧也不瞧陳蕊一眼,轉身就走。

陳蕊心中不覺十分傷心,她再一次想到了賀蘭月說的那些話兒。可是賀蘭月也許說得沒有錯,自己在賀蘭月面前那時候說的言語,不過是一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放在自己身上,那也是絕對不能退親的。

這樣子一來,自己可徹徹底底的沒臉了!

陳蕊諷刺一笑,若自己不嫁給周傾,難道還要嫁給那口齒輕薄的無賴軍漢不成?

她擦去了面上淚水,正準備離開,卻驀然轉過身,面頰上不覺透出了幾許疑惑。

葉靈犀婀娜的身影已經是在遠處,此時此刻,更有一道身影不覺緊緊的追了過去。

其實葉靈犀裙下之臣也是不少,被人追逐也是不算如何。

可是陳蕊卻忽而覺得,那追葉靈犀的人很像是楊煉。

而這個楊煉,不是九公主王珠的未婚夫婿?

陳蕊不可置信,卻渾身發涼,心裡忽而就有了一個念頭,莫非全天下的男子都逃不過葉靈犀的魅力?只因爲那張美麗非凡的面孔!

而王珠在離開楊煉之後,卻忽而將方纔給楊煉擦汗的手帕丟在了一邊,淡淡的說道:“給我燒掉了吧。”

如此理直氣壯,冷漠森然,哪裡有方纔半點柔情蜜意的味道?

紫枝也不覺有些無語,不過知曉王珠有些潔癖,這也是沒什麼。

王珠卻囑咐得仔細一些,認真說道:“這東西一定要燒的,否則風裡一揚,難免會招惹一些蜜蜂,那可是會蜇人的。”

紫枝頓時覺得自己手中的手帕好生燙手,又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面色頓時也是一變:“那,那方纔公主還給楊郎君擦汗,這豈不是,豈不是——”

王珠眸子冰冷,嗓音卻是很柔和:“若這手帕裡並沒有什麼,我又何至於如此呢?紫枝,你要知道,我不會有什麼閒情逸致,隨意鬧這種玩笑。”

這個宮女雖然體貼,可一向並不如何聰明。既然是這樣子,王珠也不覺要提點一二。

紫枝頓時面色一變,也是隱隱猜測出王珠言外之意。

其實楊煉看着溫文爾雅,又對王珠很是體貼,誰都會覺得這是一個極好的夫婿。可王珠暗示,這個楊煉卻也是沒那般簡單。

紫枝仔細想想,居然覺得公主的言語也沒那麼難以接受。

楊煉瞧着什麼都好,可是想想楊煉那個美妾,紫枝又覺得也許這完美皮相之下沒那般簡單。

王珠眼珠子輕輕一眯,慢慢的想着,更何況自己這樣子做,還有那麼一絲猜測,她是想要印證的。

她總覺得葉靈犀已經和楊煉有了一種十分微妙的關係。

而這樣子的關係,雖然人前不露,可是王珠卻是個很敏銳的人。

如果自己沒猜錯,在自己這一番動作之後,葉靈犀必定會動怒,而楊煉必定也會去追尋葉靈犀。若是如此,那尾隨的蜜蜂也是必定是會讓一切暴露。

紫枝離去之後,王珠也打量四周。

含黛捧着白瓷壺過來:“九公主,那晏小侯爺好生殷切,還命我送上冰鎮的果汁,讓九公主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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