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二人自桃花林深處慢慢踱步出來,身姿挺拔的少年姿容俊秀,嘴角含着淺笑,與身旁的少女說話的神情是那麼的溫柔。
我自是認識他們的。
秦昀。棋染。
-----------
早前棋染受了責罰,已被我免了隨身服侍,卻因一直沒有合適的人選,她才得以繼續在挽秀宮服侍。出發前,我並未注意到她也在隨身的人之中,不曾想到她不僅來了,還和秦昀一同出現在這桃花林中。
棋染身上不過是最尋常的宮女裝扮,卻不掩她的美貌,微風輕拂而過飄起了一陣花雨,悠然落在她的髮梢,我腦海中頓時浮出一句詩:人面桃花相映紅。
棋染見了我,微愣後慌忙的跑上前來,跪在我面前,道:“奴婢知錯,請公主責罰。”
秦昀步伐較大,輕而易舉的追了上來,見棋染跪在地上,好看的眉頭輕輕一皺。我將他細微的表情納入了眼底後在心頭冷笑,也不開口,任由棋染在地上跪着。
爲了將這桃林裝點的更美,林子中的走道上鋪的是乳白色的鵝卵石。雖然在工匠的巧手下,鵝卵石被鋪的極爲平坦,但這平坦中仍是感覺的出它凸凹不平之處,雙腳踩在石子的感覺與雙膝跪着的更不能相提並論。
春日天氣尤寒,若是跪在這地上,地底下的寒氣絲絲鑽入體內,對於在我身邊嬌養了幾年的棋染來說,是一種折磨。
還不待秦昀說話,樓兮就笑眯眯的上前晃着他的手臂,撒嬌道:“哥哥,公主姐姐說要送我一隻可愛的小兔子。”
秦昀先前微皺的眉頭早已平復,我未給他開口的機會,率先開了口,道:“兮兮,我記得你是靖王唯一的女兒,並無兄長。”
“春日地寒,公主讓一個柔弱女子在地上跪着,恐怕不怎麼妥當吧?”秦昀的視線落在棋染身上。
他護着棋染的意圖十分明顯。
我深深凝望他一眼,轉而問阿蠻:“阿蠻,宮婢私會外男是爲何罪?”
阿蠻偷偷看了棋染一眼,道:“杖八十,入掖庭,永不錄用。”
八十宮杖的刑罰足以讓一個雄壯的成年男子驚慌失措,棋染能否在杖刑下存活尚是個問題,就算活了下來,她這一生也只能再掖庭中度過,再無走出的機會。
秦昀陡然變了臉色,咬着牙不再開口。他聽得清楚分明,若他此時執意護着棋染,棋染勢必被重罰。
他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憤怒,緊緊抿着的脣角幾不可察的顫抖着。
少年尚不能很好的遮掩自己的情緒,看着這樣的秦昀,我心中不知是何滋味——這就是我曾全身心愛慕的人。我曾給予他全部的愛,也天真的以爲他也是如此,整整花了十年,賠上了性命後才頓悟,原來那一切都是我的錯覺,都是我的自以爲是!
跪在地上的棋染雖未擡頭,面前的地上卻被淚水打溼了一塊。她的身體輕輕顫抖着,像春日的弱柳,彷彿輕輕一掐,就會失去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