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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國公府搬出來不到五日,霍菡嫣便見着了莫老,只是莫老這次來得極其不情願。

他一邊給霍菡嫣診脈,一邊用眼神橫着薛嚴。這傢伙做事未免太不地道,就算聖教不能爲他夫人解失心之毒,他也不能讓人將聖女挫骨揚灰啊~這明擺着拿他們撒氣!

就算聖女當年私逃聖教,可她總歸是聖教之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把已經過世十幾年的人從墳墓裡挖出來,這種事只有薛嚴幹得出來。幸虧最後關頭,那個黑衣服侍衛來得及時,阻止了火焚,否則就算當年他如何幫助南疆,也難抵此怨,又怎麼會聽他的召喚再次前來。

莫老本來還十分淡定的把脈,儼然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可是片刻之後他就呈現出驚悚詫異的神態,這脈相怎會如此?!這心啊!激動得撲通撲通的亂跳,根本停不下來啊~

“夫人是用何物解毒?!”

見他目光灼熱的盯着,甚至連把脈的手指都用上了力道,讓霍菡嫣不免凝視着立在一旁,已經隱顯不悅的夫君,坦白的說道:“據說是聖山冰蟾。”

“冰蟾?!不可能,絕不可能的。”他喃喃自語的陷入沉思,據聖教典籍記載,聖山冰蟾確有解毒之功效,然並不會將人之體質改變,既然如此那麼這薛夫人究竟是何情況?

霍菡嫣見他如此凝重的模樣,心下猛的一緊,莫非是自己的毒並未清除乾淨,連忙問道:“老人家,可是我體內還有毒?”

可是時間過去了好一會兒,也不見莫老有絲毫的反應。守在一旁的薛嚴將她的手腕抽回來,用略帶厲聲的口吻說道:“莫老,究竟如何?!”

若說擔心,薛嚴只會更甚。

莫老被這聲嚇得猛抽氣,從板凳上跳起來罵道:“格老子的,你嚇死個鬼啊!”算了,看他們那麼着急,那自己就大發慈悲的告訴他們,“放心吧,她的毒已經解了,屁事也不會有。”

霍菡嫣放下心來,勾起淺笑,這莫老滿頭銀絲,性子卻跟老頑童似的,極爲有趣。

剛想着對他表示謝意,誰知下一刻莫老竟從藍色的袖子裡拿出烏黑的小瓶子,眼眸中泛着期盼的光澤,“薛夫人,能不能試試這個?”

“這是什麼?”霍菡嫣接過瓶子,疑惑的看着他。看這瓶子奇奇怪怪的,上面還畫着圖騰,認不出是何物。

莫老嘴脣邊揚起詭異的幅度,用得意洋洋的口吻說道:“老夫多年培育的奇毒,一日斷魂散。”他敢打賭,天底下就沒有比它更烈的毒藥!

霍菡嫣的手頓時僵住,莫老開玩笑的吧?把毒藥遞給她讓她試試?

屋子的空氣頓時變得冰涼刺骨,甚至比外間的氣候更加寒冷,打了寒顫的莫老撇了一眼薛嚴此刻鐵青的臉色,尷尬笑着將瓶子收回去,都怪一時興奮忘了竟有這個煞星,格老子的,上次被他打傷,至今肋骨下兩寸仍隱隱作痛。

既然試毒藥是不可能了,那麼問問總行吧。若是這都不行,信不信自己給她偷偷的下!呵呵,百密一疏嘛~“夫人在使用冰蟾解毒之時,可發生過什麼特別之事,或者服用過別的東西?”

霍菡嫣雖然不解,卻據實搖頭。“沒有,只是聽給我解毒的人說,冰蟾吸出毒血後我曾一度斷絕心脈,可很快就恢復如初。可是我的身子有何不對之處?”

“這個老夫可不敢說。”你又不願意試毒。不過依他多年對毒與藥的認知與觀察,這薛嚴的夫人多半是撞了大運。不但在諸多人毫無辦法的情況下,無聲無息的解了失心,恐怕這今後也不會再又中毒之相了。

作爲心底本身和薛嚴就不對付的莫老,是絕對不會將這個消息告訴他們的。若他們知道這事,今後更不會將南疆聖教放在眼裡了。哼!不能說,堅決不能說。

不過……想是這麼想,可在薛嚴面前當真瞞得住?怎可能。莫老最後咬牙切齒的離開薛府返回南疆,格老子以後再也不和薛嚴這傢伙打交道了!你媽這哪裡是人,簡直就是一妖物!哼——!

雲王被刺身亡的案子刑部全力追查,最後查得這羣殺手全部來自江湖,個個身手不凡。可這個殺手組織在三年前就已被滅,如今殺手又未留一個活口,線索查到此處就斷了,實在無力追查下去,這案子只能被列爲懸案封存。其實這事傳出去,確實是恥辱。堂堂雲王殿下在帝都長街被刺,還查不到幕後原兇,簡直就是笑話。

可追查此案的王大人一生不畏強權,辦案申冤無數,無論在朝堂或是在民間口碑都極好,雲王府固然惱怒此結果,但也不好多做追究。最終爲了平復各方的揣測和不滿,皇上下令撤除王盛懿鳳城府尹之職。其實不過是做個場面,王大人本來就是刑部尚書,是因爲前鳳城府尹李大人病辭才暫代這一職位,如今有了合適的人選自然要收回這職位。

本來這職位的人選卻讓人有些失望,當初上層都認爲此職位非霍灝軒莫屬,誰知皇上的心思旁人又豈能猜透,看來這麼多年過去,皇家依然忌殫霍王和四大世家,無論再有才能,攤上這層關係就是皇家的忌諱。薛少宸如此,霍灝軒也是如此,更不要說這兩家還有姻親關係。

再說兇手之事,鳳城中人顯然有着自己的看法,有人覺得老雲王之事,必定和戎國使節脫不了干係,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給他們接風之時就出事就出事,哪會有這麼湊巧?當然也有人覺得這事是魏國公暗中派人做的,不但是因爲薛嚴不顧兩家合作關係,棄了雲王的淑儀郡主,還因爲此事發生之後魏國公乃是最大的受益者。

雲王出殯那日,薛嚴與霍菡嫣免不了要去送行,看着一世梟雄的傾刻之間化爲一堆黃土,空留一塊墓碑,實在讓人不勝唏噓。而薛嚴的感觸也許更甚,當年他參軍之時曾在虎翼大營受過雲王訓導之恩,雖從開始到結束,都不過是彼此利用,但面對此情此景若說毫無觸動,未免自欺欺人。

皇上聖旨追封老雲王爲忠毅王,旁人覺得莫大恩賜,可知道里頭事的人卻覺得有些諷刺的意味。

現任雲王凌雲琮扶棺入葬,王陵外男女老少哭成一團,雲王妃被侍女攙扶着,臉色蒼白,滿目死灰,距離事情發生不過短短几日,她就如同老了十幾歲。而淑儀郡主更是毫無形象,匍匐在地嚎啕大哭,口中還不停的喊着:父王別走,父王別死之類的話。斷斷續續的抽泣聲,聽得人心酸澀。

霍菡嫣在其中並未發現側妃的身影,好奇之下詢問王府的家臣,結果竟得到一個戲劇性的消息,昨日在王府爲老雲王做法事,哭靈之時,側妃因哀傷過度暈倒在靈柩前,竟被太醫診出懷孕月餘。

霍菡嫣受驚程度不亞於老王雲詐屍復活,茹素夫人有了身孕?確定不是在說笑嗎?

直到回府仍然屬於難以置信的狀態,問向薛少宸,“夫君,你說這有可能嗎?茹素夫人會替老雲王懷孕生子。”

薛嚴無奈笑着,她竟然還在想此事。哎~好吧,那他就勉爲其難的幫她解解惑,“老雲王是不可能,凌雲琮卻能。”

霍菡嫣立刻詫異的盯着他,“你說茹素夫人的孩子是凌雲琮的?”

薛嚴倒上兩杯熱茶,放置在桌上,手指捲起摩挲着杯壁,在燭火的光暈中,眉頭微挑勾脣笑着,雖非故意,也足以讓人迷醉。

就算他不開口,霍菡嫣也知道他是認真的,可是看着他這般模樣,伸出手指戳了戳他脣角的幅度,“不許笑。”

沒想到他的笑意竟然越來越濃,就連眸光也柔出水澤。

“說了不許笑,啊——”驚呼一聲,腰上被健臂一攬,眨眼之間就從桌子邊坐到他的腿上。感受着他溫和的呼吸和柔情的眼眸,心裡泛起甜絲絲的感覺,讓人微有羞澀,嗔怪的看着他,“你故意的。”

薛嚴的手臂緊了緊,低沉的嗓音帶着幾許惑人,賴皮的湊到她跟前,說道:“我就是故意的。”

權勢也好,美色也罷,他願意用盡自己擁有的一切來挽住她的心,留住此刻的千種柔情,萬般溫存。

雲王祭日之後,乾國和邛火酉達成互不侵犯的協議,戎國使節就啓程回了戎國,皇上派人一路送至墨城彰顯誠意。不過無論是薛嚴也好,霍灝軒也罷,都不會相信邛火酉真的如此輕易的就回去了。

今年的冬天雖然出奇的冷,可也過去得極快,不到二月天氣就已經回暖,鳳城中人漸漸的褪下皮裘大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