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莫非他想翻過天門,圍困亳州,再對樊城形成包圍之勢?雖然天門地勢險峻,可是薛嚴用兵常出奇制勝,難保他不會想出翻越天門的辦法。
邛火酉綠眸微凝,即刻吩咐手下人,“傳本王軍令,命越州徐天羅率三萬兵馬埋伏於天門之外。哈伊葛,立刻整軍隨本王趕往毫州!蒙拓,你留下守城,樊城外的乾軍若有異動,即刻派人來報。”
“是。”“是!”
不過短短兩年多的光景,戎國竟然丟了六座城池,這薛嚴用兵的確有一套,雖然自己至今未曾與他真正在戰場上對壘,不過只要想起那番場景便叫他血氣沸騰。自古悍將陣中亡,馬革裹腐屍,在戰場上他已經寂寞太久,如今遇上了值得一戰的對手,怎不讓人心神激盪。不自覺的捏手成拳,手臂上的些許疼痛讓他有些微愣,想到上面的齒印,脣角微勾。小野貓……等着本王將乾兵打退後便去接你!
兵貴神速,哈伊葛整理軍隊,在邛火酉的帶領下翻身上馬,往毫州趕去。誰知剛出城門不足三十里,便從樊城中騎馬追出一個全身傷痕的士兵。
“報——”士兵趕上烈王,聲音微顫。
邛火酉立即皺眉厲聲道:“何事?”
“乾軍在三個時辰前偷襲四關鎮,如今已經攻入郾城。”士兵迅速回稟,眼眶發紅。
“……!”邛火酉頓時眼瞳放大,全身一軟。座下的黑色駿馬似乎感受到主人的心情,發出嘶叫。
“哈哈哈哈……好,當真是好極了!”在將士的詫異中邛火酉竟然仰天長嘯,緊接着眼眸變得狠冽。故佈疑陣在樊城外駐兵,又派兵攻打玉川,令狼煙燃起,原來不過全都是障眼法,他真正的目的竟然是郾城!好一個乾國的寧遠侯!!
哼!既然薛嚴的目的仍舊是這邊城九座城池,那麼他便在樊城等着!他倒要看看,戎國的烈王對上乾國的寧遠侯,究竟是何局面?!
由於寧遠侯在邊城的戰績顯赫,不但戎國的君王忌憚,派出烈王帶重兵守住邊城。便連垣國國內都開始議論紛紛。天下皆知,當年寧遠侯曾在邊城豪言,要替乾國雪墨城之恥。如今大軍步步緊逼戎國國境,勢如破竹,收回城池不過是遲早之事。
垣國本就崇尚武力,對於悍將和謀臣有着一種天生的敬意,不知何時竟然從垣國流傳,這寧遠侯乃是垣國的先祖戰神的轉世,讓朝野議論之聲不絕於耳。垣國的帝王命祭司開壇,竟然批出七殺之凶煞之格。
守衛森嚴的御書房,除了守在裡面的小太監,就只有永泰帝和下朝之後被他留下的霍霍灝軒。
“灝軒,來看看這垣國的文書。”永泰帝坐在寬大的椅子上,他將桌面上的文書遞給面前的霍灝軒。
“垣國竟然主動將蘭州、沂郡和肇城。”霍灝軒有些疑惑,但是打開文書一目十行,剛開始還有點高興,但是片刻之後,他卻神色平靜的看着永泰帝,絲毫沒有因爲他國來降變得特別高興,反而眉宇間有些憂慮。“看來薛少宸這兩年的手筆,不止傷了戎國的元氣,便連垣國也被震懾住了。”
永泰帝眼簾微揚,眸間宛如獵鷹一般,透着皇者之氣。“是啊,少宸年紀雖輕,戰場上卻絲毫不含糊,當真是青出於藍。”他的聲音淺慢,帶着一種漫不經心的感覺,卻是有一種隱隱的危險在凝聚。
“皇上如何打算?”
是縱是殺?一切不過永泰帝一念之間,霍灝軒將文書放到桌案上,一派坦然的看着上位者。
永泰帝勾脣,將霍浩軒放回的文書丟在一摞奏摺上,拄着龍椅旁的扶手反問,“灝軒以爲?”
“自然是殺!”霍灝軒眼神微冷,聲音極輕,但是短短的幾個字他卻是知道已經入了皇帝的耳朵,隨後他繼續說道。“魏國公手握兵權,更是狼子野心,如今與雲王交情甚密。若薛少宸當真拿回戎國手中九座城池歸來,皇上打算拿什麼賞賜與他?”裂土封王?霍灝軒眸間微閃,毫無畏懼的凝視着面容嚴肅的永泰帝,說出一個事實。“既然賞無可賞,便只能殺!”
“誅殺功臣,恐怕……可還有其他辦法?”永泰帝面露遲疑,仿若心疼他那個還在征戰在外的大將,可是他的姿態,他的樣子無非是讓霍灝軒說下去。
“有。”霍灝軒內心變化,面上卻絲毫不顯,他的話語忽然間轉了一彎,將話題放在了剛剛的國書上面。“方纔垣國的國書上還有一事頗爲緊要,便是擇下和親的皇室宗女。”
垣國爲了和乾國關係更爲緊密,向永泰帝求娶公主和親,因着垣國俗例是一夫一妻,垣國便承諾公主和親即刻貴爲太子妃,爲未來的國母。爲其兩國邦交,和親之人選定當要慎之又慎。如今先皇之女都已出嫁,或者身故,並不合適,想來也只得從宗室女中挑選出合適之人。
“朕也正爲此事犯難。”永泰帝隱隱的對薛嚴的處置有些預感,他皺眉思考着宗實之女。“如今皇室貴女多半都已出嫁,仍待字閨中的便只有二皇叔的玉郡主,和四皇叔的淑儀郡主。”
霍灝軒聽見不禁嗤笑,“淑儀郡主倒是合適,可雲王爺怕是不會答應。而玉郡主纔不過十四,略顯稚嫩,進了那個垣國,不知道能活過幾個春秋。”這兩人都不合適。
永泰帝自然是知道不適合,可是如今宗室之女只有這兩個,倒是異姓王....
他的眼神若有若無的從霍灝軒的身上掠過。
霍灝軒眉眼低垂,脣角微勾,說道:“灝軒倒是有個辦法,能解皇上如今之憂。”
紛紛擾擾的帝都本來就不是什麼清淨的場所,坊間整日裡流傳的不是傳出來誰家的扒灰,就是誰家妾有孕,被正室磋磨的失了孩子。最新最近的傳聞是薛國公老當益壯,幾日之前側夫人生子,誕下一位千金小姐,老來得女讓薛國公傳出話來,小小姐的滿月禮要大辦特辦。
但是,這些消息都不如剛剛流傳出來的消息來的有議論性。如今整個帝都都在盛傳,皇家有意讓霍王府的小郡主和親垣國,並且令賢王凌江羽護送和親隊伍。
“皇上,這恐怕不妥。”凌江羽本來也只是以爲是坊間無聊的女人散佈的一些謠言,結果沒過多久他就接到旨意,聖旨剛剛一入手,他囑咐家人不得外傳。立即入宮面聖,想要阻止此事。
看着捧着聖旨,跪在地上的人,永泰帝放下手中豪筆,嚴肅的問道:“九弟以爲,有何不妥?”
“霍郡主爲國祈福,功在朝堂。如今剛從慈和庵修行歸來,若是此番和親垣國,百姓恐怕會有所臧否。”凌江羽心中帶着連自己都不甚明白的急切,希望皇上能收回旨意,另選他人。
永泰帝不以爲然的笑道:“爲國祈福是功,和親垣國亦是功。菡嫣嫁與垣國太子,便是太子妃,未來的垣國國母之尊何等榮耀,百姓不會有異議。”
“可——”
察覺到凌江羽還想繼續說下去,永泰帝便開口將他打斷。“此事已定,九弟曾多次出使垣國,對他們瞭解頗深。此番讓九弟去不單是護送菡嫣,更重要的乃是彰顯我皇家對此事的重視之心。若九弟不願,皇兄另派人便是。”
察覺到皇上對此事的堅決,凌江羽便知此事已成定局,無力更改。便只得捏緊手中的聖旨,重重的說了聲:“臣弟遵旨。”
罷了,當年乃是自己對不住菡嫣,如今送她前往替她安排好垣國一切,途中再多照應些,也算是聊表自己一份心意。
而霍王府如今雖然看着寧靜,卻是暗潮洶涌。素言看着坐在椅子上,凝視香爐出神的郡主,心中微疼。皇上旨意上說,只等世子完婚之後,郡主便要和親到垣國做太子妃,那麼遠的地界,以後恐怕一生都沒有機會回鳳城了。也不知皇上是如何想的,她家郡主分明只是異性王孫,並非皇家正統,和親爲什麼不讓別人去?還讓賢王護送,想着就膈應得很。
“郡主,你別難受,素言看着心疼。”素言走到霍菡嫣身邊,輕聲勸慰。
霍菡嫣回過神來,看着她擔憂的神色,不在意的笑着搖頭。輕輕握着素言的手,“母妃讓你和我一起去,你怕不怕?”
“素言不怕。”素言堅定的搖頭,無論郡主去哪裡,她都要跟着去照顧郡主,保護郡主。
“現在素言也會些拳腳,不會再要郡主保護的。”想來自己也實在是沒用,身爲郡主的貼身侍女,遇到危險之時,往往還要郡主保護她。
“呵……”霍菡嫣無奈笑道。素言學的那點皮毛,唬弄不會武功的百姓還可以,若當真遇上會武功的賊人,還不是和從前一樣。不過這次有凌江羽率隊沿途護送,安全應當無虞。
素言見郡主竟然在笑,頓時不解。“郡主,你怎麼……”怎麼一點都不難過呢?馬上就要離開霍王府,離開乾國。郡主本應當大吵大鬧的,可是如今除卻偶爾出神,情緒卻十分平靜。莫非這便是別人說的那句,哀莫大於心死?
明白素言表達的意思,霍菡嫣站起身來,走到窗邊看着天邊的彎月,無所謂的笑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如今聖旨已下,難過又有何用?”只是應當慶幸,皇上恩典讓她可以參加兄長的婚禮再啓程。
“表姐,意茹可以進來嗎?”
門外傳來輕柔的聲音,讓霍菡嫣靜默轉身,見柳意茹站在門口,似乎有些忐忑。當即笑着上前:“當然可以,快進來。”
將她引至茶桌旁坐下,吩咐素言備茶。柳意茹宛如小鹿般的眼神看着霍菡嫣,似乎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表姐,我……我都聽說了。”
“你也是來安慰我的?”霍菡嫣搖頭問道。
素言將茶水端上來,便規矩的立在霍菡嫣身旁。
“意茹只是不明白,爲什麼是表姐去。”照理說,從皇親貴女排下來,無論如何也輪不到表姐的。而且她還聽說……聽說……
霍菡嫣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意茹可是有話想對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