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個溪塢鎮風風火火在大搞建設的時候,從市裡來了檢查組成員,來找鎮書記李樹海談話。很快我從市裡瞭解到原來李樹海被人舉報了,舉報的內容是他貪污賑災款項。據我所知,李樹海這段時間一直在找鎮裡的會計吳連慶要那筆賑災款項,鎮裡的窟窿雖大,可是要挪也是挪的出來這筆錢的。
在這個當藉口,卻有人去市裡舉報。說李樹海貪污了這筆錢。要說懷疑他,我一萬個不相信,如果這筆錢被他貪污,那麼他又何必向我表明心跡,還有就是明知道沒有這筆前的情況下他又爲什麼去向吳連慶要這筆錢?是一個正常的人都有不會做這樣矛盾的事情。所以我把目光反而投在了吳連慶的身上。
當檢查機關檢查了村裡的財務狀況的時候,發現這筆錢就是用了鎮委書記的印章和簽名領了出去,而用途卻是不明。現在這筆錢也確實沒有在溪塢鎮的財務上。這更是令人奇怪了,如果是李樹海動的這筆錢,他還會找財務要這筆賬?所以在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李樹海身上時,我卻有理由相信,李樹海鑽進了一個套子中,只是不知道這個套子的主人是什麼人?
也幸好這回派來的人是江大川的心腹,我在和江大川一番溝通後,見到了李樹海,經過幾天的關押和審問,李樹海身心處在一個極度疲憊的狀態,見到他的時候,他的精神也很不好,可是眼神依舊堅定。
“劉鎮長,你相不相信我,我真的沒有拿這筆錢。”李樹海直截了當的對我說道,口氣堅定。
“我相信你。”我也很直接的對他道。“可是我相信你是不夠的。上面有你的簽名和印章,如果你不說明這個情況很難脫身。”我眼睛直視向他。我心裡還是希望他不要這麼快的放棄,如果他放棄,再來一個人。就不知道能不能向他這樣好控制了。再說經過貞女觀的事情,和他彼此也都有了默契,也有些瞭解些李樹海的爲人,開拓不成守成有餘,目前階段。說實話有他這麼個對整個鎮瞭如指掌的人在身邊還是非常有助於我的。也讓我在溪塢鎮可以毫無顧忌的開拓,如果有什麼人不滿什麼的,李樹海一出馬就可以擺平。至少這種的煩心事不會找上我。這也是我非常看重李樹海的地方。
不過是幾天時間,李樹海彷彿一下子老了好幾十歲。兩鬢都冒出了白霜。我看着他也有一些不忍心。
“你相信我就夠了。”李樹海微微苦笑。“劉鎮長,原本我以爲這一生碌碌無爲,不過能遇上你已經足夠,謝謝你能信任我。那章,那簽名我只能說連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會冒出來。可是我沒有什麼可以拿出來證明自己。讓你失望了。”他低頭蹦出這幾句話,雙手緊握着拳頭,像是有些不甘心,這種事如果不是他做下的。放在誰身上都會不甘心,可是有些東西他不說,別人又如何能幫助他?我看得出來,他這是要打算自己承擔這一切,可是他到底在隱瞞什麼?我想不明白。
從派出所出來,幾步路就到鎮政府大樓。在門口,我迎頭遇上了李樹海的愛人,姜之鈴,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婦女。穿着青灰色的襯衫,薑黃的褲子。打扮極其的樸素。能馬上認出她是有一次她去鎮大樓給李樹海送東西,那時我和李樹海正在開會。
和那時比,這位淳樸的婦女現在看起來滿臉的愁容,雙眼紅腫,眼中充滿了紅血絲,想必這幾天李樹海被帶走以後她也很不好過。試問有誰丈夫出事,妻子能獨善其身的呢?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打攪您的。我想問一下劉鎮長有沒有見到我家的李樹海?想問一問他現在怎麼樣?”婦女極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悲傷情緒,單薄的身體好像隨時都有可能被風吹倒。
“大嫂,我們找個地方坐坐如何?”我眯起眼,這個時候李樹海的妻子找上我,我想她說不定已經知道李樹海的決定。不管如何,我想聽聽作爲李樹海的妻子,她會怎麼說?
婦女點點頭,我們在附近找了一個飯店包廂坐下來。
等服務員泡茶上來,又端來了一些清淡的小菜就關上了包廂的門退了下去。我說了李樹海的情況。
“李大哥身體和精神都還好,就是有些疲憊。他說那章,那簽名不知道爲什麼會冒出來。可是又沒有證據可以拿出來,證明不是他動的那筆錢。”我把李樹海的話傳了一邊。
聽到我這麼說,李樹海妻子雙手捧着茶杯的手微微顫抖,接着,她放開手中的杯子,推來了自己坐的椅子,在地上跪了下來。
“劉鎮長,求求您,只有您能救他,求求您救救我家的那位。我最瞭解他的,他雖說沒有什麼才幹,可是他也沒有那個惡膽。”
“嫂子,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如果你不起來說話,我現在馬上出去,半句話也不要聽。”我連忙厲色道。我沒有想到姜之鈴會這麼激動。這是這纔是一對正常的夫妻,丈夫出事妻子極力的幫助周旋。可是我想到了自己的前世,父親被抓的時候,那時作爲前世父親的女婿黃魏東防我像方賊一般,生怕我拿了他的錢去不顧一切的周旋。夫妻本是同齡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可是還是有不少人選擇不離不棄。在這點上我是有些羨慕李樹海的。我也由此想到了邱燕妮,那次父親出事,而且還是嫖娼的大事,她都站在了父親的這邊。由此可見父親這輩子不會再像上世那樣形單影隻。很久沒有再想到前世,大概是看到姜之鈴讓我有感而發。
在我的威脅之下,姜之鈴眼淚婆娑的起身。
“劉鎮長,我唐突了,我不知道怎麼樣才能救到樹海?我知道,他這一走肯定會幫那人揹負這個罪名的。可是他這麼做別人懂他那還好,不懂他,豈不是反而助紂爲虐?”
“此話怎麼講?”我皺眉,反而不懂她在說什麼了。卻也知道這個女人說的可能就是李樹海極力隱瞞的關鍵。只是作爲妻子的不同意李樹海的犧牲罷了,他隱瞞了什麼?維護的又是誰?我想姜之鈴口中的那人大概就是關鍵。
“我原本想去求那人幫幫樹海,卻剛好聽到那人和別人在說:他能捧上去,就能讓他摔下來。等把李樹海除去他就再提一個人上去做鎮書記的位置,到時候整個溪塢還是在他的掌控之下。至於那個鎮長,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在他的地盤上,還沒有人能和他比囂張。” 姜之鈴大概模仿者那人的語氣和我說着。
“嫂子,你不要怕,我可以知道你口中的那個人是誰嗎?”我皺眉問道。這樣的對答,完全就是土霸王的作風。在溪塢有什麼人能稱得上土霸王?
“那人就是我的公公,前溪塢鎮的鎮長鎮書記李鐵龍。”
姜之鈴的話一出口我就愣住了,我剛剛有這麼一剎那想到這個人物,可是虎毒不食子,何況是一手把李樹海捧到這個位置上的人。
“他爲什麼要這麼做?”誰不想兒子有一個好的前程,還是李鐵龍有信心可以讓自己的兒子再進一步,可是據我所瞭解,就算李樹海以原來的方式經營着溪塢鎮到死都不可能進縣委,如果跟着我,說不定還有很大的可能讓他臨老去縣裡退休,這樣也算是榮休,這對於一個幹部黨員,對於整個溪塢鎮來說都是一種陌上的榮耀,何以,一個父親要抹殺自己兒子的前程?再從姜之鈴所傳的話中分析,李鐵龍是一個控制慾望極強的人,可是再強,也不能拿自己兒子的前程開玩笑不是嗎?可是也只有李鐵龍纔有資格讓做兒子的李樹海去維護不是嗎?
“那個舉報信是李鐵龍舉報的?”我問道。心中有些鬱郁,爲我認識的人中有這樣的親情而悲哀,算是爲李樹海而悲哀吧。
“不是我公公舉報的,不過也差不多,是吳連慶舉報,他是我公公的人,如果不是公公授意他也不敢舉報。”邊說姜之鈴一邊抹眼淚。這幾天她幾乎都是以淚洗面。心中也有着巨大的壓力,她現在這麼說出來,李樹海如果出來他們也離婚離定了,李樹海不會原諒她,可是她寧願他一輩子怨恨與她不原諒她,她也不願意看着自己的愛人去爲一個不值得的人去犧牲。
看着姜之鈴臉上的忽然所展現出來的輕鬆,我也似乎想到了她的想法,爲她的這種勇氣而折服。
其實說起來,李樹海父子反目有很大的責任在於我。如果不是我攜着陳向山的餘威讓李樹海感到害怕,他也不會親手抓了自己的弟弟。
如果不是我挑破李鐵龍在貞女觀中捐的那筆錢,他也不會讓李樹羣去貞女觀拿聖水。可是這些在一個正常人看來根本不算什麼?這隻能說李鐵龍已經到了心理扭曲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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