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錦瑟知道自己這句話這時候喊出來很突兀,顯得很怪異。可是,她沒有辦法,唯有這樣,她才能讓爺爺再多看她一眼,多信她一些。
因爲,憶蘭是曾經媽媽的名字。這個名字沒用幾年,媽媽的本名是叫秋竹韻,後來在媽媽上中學的時候奶奶過世了。爺爺心裡那道坎怎麼也過不去,就做主給媽媽改了名字叫秋憶蘭,意思是回憶傾蘭。趙傾蘭,那是奶奶的名字。這樣做本來是成全了爺爺思念的心也成全了媽媽的孝心。可那時候媽媽小不懂事,又正在叛逆期,她不喜歡爺爺這樣自作主張的給她改名。所以最後哭死哭活的鬧着又把名字改了回來。這中間不過二年不到的功夫。
秋錦瑟也不知道這件事林偉鬆到底知不知道,只是在她印象中,從沒有聽林偉鬆提起過。但是不管林偉鬆知道不知道,身爲當事人之一的爺爺是一定知道的。
果然,前面正在大踏步往裡面的走的老人瞬間停住了腳步,再轉過頭來,他的目光就有些複雜了。
“小丫頭,你是不是已經認出我了?”他的開門見山讓秋錦瑟有些措手不及,不過很快她就老老實實的點了點頭。
“是的,從前錦瑟拿過她家的全家福給我看。”
爺爺的心思何其縝密,他一定聽出了自己剛纔那句話是刻意而說的。所以,自己只能老實坦白,不能有絲毫的隱瞞。
秋錦瑟想的沒錯,老人見他如此,臉色竟然緩和了下來。
他盯了秋錦瑟大概三秒鐘的時間,突然爽朗的笑了出來:“哈哈,好,沒想到這麼如今還有人來看我。走,丫頭快吃飯了,跟我進去,我親自下廚給你做幾個憶蘭從前最愛吃的川菜。丫頭,你還不知道吧?我的川菜手藝可是一流的。”
老人的這笑對秋錦瑟來說本該是一個相當好的現象,可是,秋錦瑟的心卻緊了一下。
過了大概五秒鐘的時間,秋錦瑟也微微一笑答道:“錦瑟從前就跟我說過爺爺做的菜最好了,尤其是那道川味回鍋肉那真比飯店大廚做的還正宗。只可惜,憶蘭阿姨其實卻不喜歡川菜的重口味,她更喜歡清淡口味的菜。”
爺爺的菜確實做的好,她沒有恭維。爺爺喜歡研究美食,各地的特色菜他幾乎都能做出幾道來。這一點上,秋錦瑟說的沒問題。
但是,下面的話問題就來了。關於媽媽喜歡吃川菜,這句話就是一個陷阱。是爺爺對她的試探。
說起來,這件事還有些故事。秋錦瑟記得有一次她和媽媽在步行街逛街,到了中午她看見旁邊一家新開的川菜館生意火爆,她就提議去吃吃看。可是,在家裡一向無辣不歡的媽媽卻突然搖了搖頭,隨手指了旁邊一家淮揚菜館。
那時候,她很不解的問媽媽爲什麼不去吃她愛吃的川菜。媽媽當時只是抿脣笑笑,一個字都沒有多說。後來,回了家,無意中她把這件事說給了爺爺聽。爺爺長嘆了一口氣告訴她,她媽媽的口味是因爲愛情變了的。
那時候的秋錦瑟纔不過十歲出頭,並不太懂這句話的意思。後來漸漸大了,她才知道媽媽是爸爸變了口味的。
只可惜,媽媽的改變爸爸根本就沒放在心上。他根本就不知道媽媽真實的口味其實一直沒變,只不過都是爲了遷就他而已。每次吃飯,他還是必點重口味菜,還把很辣的菜推給媽媽。
漸漸懂事了的秋錦瑟有時候看着媽媽皺眉嚥下那些菜時,很爲她鳴不平。也有很多次她想提醒爸爸注意。可是都被媽媽攔了下來。這就是愛情,她愛爸爸,所以心甘情願。只可惜,她寧死都沒看清楚她愛的是什麼人。
想起可憐的媽媽,秋錦瑟心裡不免又哀哀的嘆了二聲,有些難過。這個時候,老人的目光卻閃出了異樣的亮光。
他看了看秋錦瑟,竟然往回走了二步,跟秋錦瑟並排。
這一次他又笑了,而且是真誠的笑意:“丫頭你記得沒錯,看我這個腦子,看來真是老人不中用了。”
他看她的眼神多了些許慈祥。秋錦瑟緊張的心也柔了許多。
她看着秋洪熙,羽睫閃了閃,最終還是沒忍住輕聲喊了一聲:“爺爺!”
秋洪熙臉上微變,眸光復雜又似乎沉重:“丫頭,你叫我什麼”
“我……我叫您爺爺!我是錦瑟的朋友,您是錦瑟的爺爺,我當然也該叫您爺爺。”秋錦瑟抿脣笑笑,藏下心中的難過。
秋洪熙微微一怔,隨後笑着點頭:“對,應該叫爺爺。那走吧,丫頭,中午嚐嚐爺爺的手藝。”
秋錦瑟開心的跟着秋洪熙進了敬老院。進到了裡面,她才發現,這幾間不起眼的小平房裡其實裝修的還不錯,算不上豪華,但是很舒適。而且,這裡的老人很少,只有那麼二三個,這樣每個人能享受到得空間就很大了。相比城裡那些擠的要命的養老院,這間算是不錯了。
秋洪熙顯然跟這裡的人都處得不錯,他說要給秋錦瑟做幾個菜,等菜好了,他又招呼了其他人一起來吃。
能重新嚐到爺爺的手藝,這是秋錦瑟萬萬不敢想的事情。所以這頓飯她是一粒米,一口湯,一片菜葉都不敢浪費。秋洪熙見秋錦瑟吃的認真,心裡也歡喜,看着她的目光就更像一個慈愛的爺爺了。
飯吃過了,其他人都各忙個的去了。秋錦瑟坐在秋洪熙的小屋子裡,心裡想問問他這些年他是怎麼過來的。可還沒等他開口,秋洪熙卻先開口了。
“丫頭,錦瑟……”說起這二個字,秋洪熙還是難掩孫女傷逝的悲痛,他頓了一下緩和了情緒才接着道:“錦瑟有沒有告訴你,她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秋錦瑟知道爺爺他一定會繼續追問的,她也認真想過說辭。可是那條短信她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所以此時,她只能搖頭道“這個她沒細說,只是告訴我說她之前接到過一個短信說您在這裡,可是從前她根本不相信那些事情。所以一直沒來。直到後來,她被……”
她頓住話,垂下了眼眸,一臉的蒼白。那一幕,即便是現在想轉述給爺爺,她也還是心痛的難以啓口。
可是,她要說,她要告訴爺爺,那些人是怎麼害她的。爺爺能從一個半身癱瘓的中風老人恢復成現在這樣,他一定還有他的力量隱藏在暗處。她要讓爺爺重新迴歸秋氏,奪回他們該有的一切。
“丫頭,你說什麼?錦瑟怎麼了?”
秋錦瑟在想這些的時候,秋洪熙的臉色已經變了,他迫不及待的問道。
秋錦瑟看着秋洪熙,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錦瑟臨死前告訴我,她是被她的姐姐給扔下樓去的。那不是意外,那是謀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