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國公府的內宅有三道門,都是由資歷很老的嬤嬤擔任的,極其嚴格。
所以柳思歆出來的時候,還是打扮成了丫鬟的模樣的,來到柳思喻的書房,發現裡面的人正在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狀態中,完全沒有想到尋找兇手爲春元報仇。
推門進來,就看到那個人面前擺滿了酒瓶,屋子裡面有一股濃濃的酒味,還有炭火的味道,薰得思歆差點沒吐了。
“出去,沒有我的吩咐誰都不能進來。”醉醺醺的說完這句話,又拿起酒瓶直接開着喝。喝了一口,又聽到腳步聲。
手一揚,將酒瓶甩出去,酒瓶‘啪’的一聲砸在思歆的面前,思歆沒有管地上的酒瓶,越過去看着面前的人。
這個人在前世的時候沒有傷害過自己,算是跟自己沒有什麼關係的人吧,既不幫自己也不落井下石。而且這個人娶了一個母老虎,是王清蓮強迫的,爲了鞏固他在官場的地位。
後來他喜歡上一個農家女,帶到家裡面來之後,被那個母老虎百般折磨,最後剛生下孩子就死了。所以最後這個人跟那個母老虎貌合神離的過了一輩子。
“我叫你出去沒聽見嗎?”
柳思源的聲音充滿了危險,雖然他是一個比較溫和的人,但爆發起來脾氣還是挺大的。思歆聽到他的聲音,思緒回到現實。
“那個女人死了,你心情不好所以就過來看看你。另外有些事情我想提醒一下你,你仔細想一想,那個女人死了對誰最有利,誰最希望她死。”
說完這句話,她沒有等柳思源擡起頭來看她,就轉身出去了。她可不想這個人明白,她是在挑撥他們母子之間的關係,儘管她的確是在這樣做。
柳思源擡起頭,恍然之間,好像看着一個矮小的背影出去了,他聽到那個女孩子的話,一把將桌子上的酒瓶全部都掃落在地。
“我怎麼可能不知道,我又不是傻子。我怎麼可能不知道,可是那個人,那個人是我的母親,生我養我的母親。”
說到這裡,他又抹了一把自己的臉,痛苦地趴在桌子上。
夜晚來臨之後,靜寂一空柳國公內宅後院。
夏元從王清蓮的房間出來,打着燈籠走在路上,她的心裡面毛毛的,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冷風一吹過來,讓她打了一個冷顫,然後封閉很好的燈籠一下子就滅了,夏元瞪大眼睛轉身朝後面看了看。
“我的好姐妹……夏元,我是春元啊,你殺了我……你殺了我。”
“啊……”燈籠一下子掉在地上,之後就是夏元尖叫的聲音,她心裡害怕極了,那個人是她親手殺死的,難道她真的變成鬼了嗎?
“對不起……春元,都是夫人叫我做的,是夫人叫我做的。你不要來找我,你要找就去找夫人,不關我的事,啊……”
夏元看着那個紅衣服沒有頭的人飄過來,她的頭被拎在手上,而且整個頭已經面目模糊了。然後夏元瞳孔睜大,雙眼一翻,暈過去了。
柳思源這個時候從旁邊走出來,看到那個紅色女人的時候,他不知道害怕,反而一步一步的朝着這個紅色女人走過來。
眼睛裡面是深深的傷痛,還有無盡的想念。
“對不起,都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如果不是今天晚上我跟蹤他,我甚至不知道你是誰殺死的。你放心,我一定會爲你報仇的,無論如何,我一定要殺了她。”
他就像是一個失去了靈魂的人一樣,站在那裡不停地保證,不停地說,最後看到紅色衣服的人都沒有反應的時候,他才一步一步地走過來。
一把抱住紅色衣服的人,頭緊緊的埋在別人的頸項之間,儘管這個人沒有頭,可是他竟然一點都不害怕,果然是一個癡情種。
紅色衣服的人好像有點不耐煩,一把將他推倒在地,然後一個翻身旋轉離開了。
柳思歆點着蠟燭,手裡面正拿着一支筆在寫寫畫畫,門‘吱呀’的一聲被人推開,瞬間一股冷風灌進來,讓本來就陰冷的房間更加冰冷了。
擡起頭一看,就看到一個手拎着頭,然後頸項上沒有頭的人走進來,思歆一點都不害怕,將桌子上的毛筆還有紙張都整理了一下,走過來。
那個紅色衣服的人手一撩,就看到整個紅色的衣套從他頭上剝離開來,露出一張俊朗,略帶陰柔的臉,最明顯的是那雙丹鳳眼,可不就是齊王殿下。
“你這個計策目前還不錯,雖然不能讓他們一下反目,但是至少可以讓他們中間有了隔閡,只要有了這一條隔閡,以後他們就很難在一條心了。”
齊王殿下倒了一杯茶,正準備喝呢,突然感覺一陣疑惑。
“這幾天你來,茶都是冷的,所以今天特意熱了一下。”
柳思歆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人家幫她的忙,她還天天讓人家喝冷茶,的確有點過分了,所以她今天晚上特意去弄了點熱茶過來。
齊王殿下聽到她說的話,滿意的點點頭,但臉上沉穩的很,一點都不像一個十六七歲的孩子。
兩個人就這樣靜靜的呆在房間裡面,一句話都不說。他們這樣的行爲要是被外面人看見,恐怕整個帝都又會傳的沸沸揚揚的了。
畢竟一個十二歲,已經可以勉強談婚論嫁了,另一個十七歲,要是成親早點的人估計都當爹了。可這兩個人好像直接無視禮法了,根本沒有在意孤男寡女不能共處一室。
“事情到今天爲止應該就可以了結了,明天那個叫夏元的估計就會被柳思源處死,不過,你還真的有點狠心,一下子兩條命就落在你手裡,雖然不是你親手處死的,但是跟你都脫不了干係。”
齊王殿下輕輕地將茶杯放到桌子上,慢條斯理的說道。柳思歆聽到他說的話,揹着手慢慢的走到窗邊,看着窗外的寒月。
月華照耀着整個晉城,因爲是冬天的緣故,所以窗外寂靜的很,就連自己輕輕呼吸的聲音都可以聽得見。
嘴角露出一個冷笑,月光落在她的臉上,映照着這個笑容,無斷的讓人覺得恐怖。而且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充滿了怨毒,仇恨,還有隱忍。
看着窗邊的人,齊王殿下的臉上微微出現了一抹驚訝,確定才十二歲麼,不過瞬間就消失了。
“不過就是兩條人命而已,在我這算不上什麼。如果她們安分守己,她們會好好的活着。所以她們的死是自己自找的,跟我沒有一點關係。”
這算得了什麼?這不過就是一個開始而已,等到後面屍骨會堆成山,護城河裡面也全部都是血和淚。這些算得了什麼?算不上什麼?
她怎麼都不可能忘記那個夜裡,她親眼看着自己的屍體被野狼一口一口咬乾淨。親眼看着自己的女兒的生命從自己的眼前消失。
心裡面這口氣,就算那些人都死了都散不盡,更何況,自己絕對不會讓她們死的那麼容易。上窮碧落下黃泉,不把他們折磨死,自己絕不放手。
只是這兩個丫鬟已經死了,接下來是誰呢!
齊王殿下看着這個人越來越恐怖的臉色,走過去,輕輕在她背上一拍。
柳思歆被他一拍就反應過來了,然後身上的一些恐怖的氣息一下子就消失殆盡。不好意思的低頭笑一下,將自己身上的錦囊拿出來。
“我有一個條件,我希望我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不希望有人來干涉我,如果你足夠信任我,就全部交給我,不信我的話你收回這個錦囊,我就當從來沒發生過這件事情。”
其實她知道這個人已經相信她了,可是她還是要再說一遍。有很多時候,你覺得心裡面默認的事情不代表別人心裡也會默認。她早就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些人是存在黑暗當中的。
而這個人的能力,想要在她身邊安插那樣黑暗的人是一件相當簡單的事情,而她不允許那樣的事情發生。所以爲了杜絕,有些事必須要擺到明面上來說。
“本王做事這點魄力都沒有的話,也不會存活到今天。這個錦囊交給你的那一天,這個事情就交給你了,你放心,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干涉的。”
柳思歆聽到他說的話,點點頭,然後將錦囊放進了自己的衣兜裡,裡面是十萬兩銀票,她必須要小心的護着。
而且,既然這件事情已經全部交給她了,那麼她馬上就要開始着手,首先就從離開柳國公府開始吧!
“我給你五年,五年後我就驗收成果,如果到時候你真的做成這件事情,我娶你,最後可以放你離開,給你想要的自由。”
“不用麻煩你了,我想如果我連自己都保護不了的話,我也不用幫你做這些事情。”
齊王殿下聽到她說的話,挑挑眉,不置可否,他並不是說一定要娶這個女人,這個是他的底線而已。五年之後,這個女人剛好十七歲,到時候肯定會成爲一顆棋子去聯姻。
而他做出這個條件,不過是在幫這個女人留一條後路而已,而這個女人既然不同意,那麼他自然不會強求,反正他也只是爲了幫她而已。
第二天早早的,整個柳國公府就沸騰了,吵鬧的思歆偏僻的宅院都不得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