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前敵總指揮,杜聿明對於前線發生的情況很清楚,但是他沒有阻攔,甚至沒有電報給劉源,因爲他比誰都清楚,現在根本不是第十集團軍順風順水的時候,現在要做的就是一鼓作氣打到江西,不然第十集團軍肯定會被圍殲在這裡。
而才十四歲的楊成武也第一次展現出他獨特的軍事天賦,他就在戰壕裡,以一個上士的身份指揮戰鬥,沒有一個老兵感到荒唐,在這個該死的時代,誰能帶領他們活下來,誰就可以出頭,不然何來亂世出英雄一說。
團部的所有的攻堅武器都被打了出去,甚至還組織了一次衝鋒,雖然沒有真正的攻入敵人的陣地,但是強大的攻擊能力,也着實嚇了桂軍一跳。
而就在敵人疲於應對楊成武這個小傢伙指揮的部隊的時候,在桂軍的側翼,馬團長策馬揚鞭已經殺到了。
一百多個騎兵,馬槍裡面的子彈打光了就提着馬刀一頓狠砍,桂軍也不怕死,端着刺刀就要和馬團長玩命。
楊成武一看就知道不好,大聲在隊伍裡說道,“哥哥們,團長正在前面玩命,現在敵人已經脫不出身來阻擋我們了,不怕死的跟我衝。”
楊成武手裡端着蔣先雲專門給他配備的卡賓槍,衝在隊伍最前面,見人就是點射,由於騎兵在前面的牽制,他們團衝的很快,幾乎眨眼功夫就衝到了壕溝裡。
爆破手也不怕死,提着炸藥包就扔到了碉堡裡,轟轟炸響,前線的碉堡就被炸爛了。
士兵們打光了槍裡的子彈,便在壕溝裡和對面士兵端着刺刀廝殺,兩千多人的隊伍就在壕溝裡拼殺。而這個時候騎兵則顯示出了他無與倫比的進攻能力,每一次略過,都會有人頭落地。
“啊!”馬團長掉了一支胳膊,鮮血噴的臉上都是,但是他仍然帶着騎兵戰鬥。
楊成武傢伙雖然小,但是卻也是拼刺刀的好手,見到跟爸爸一樣疼愛自己的團長掉了一支胳膊,兩眼通紅,嚎叫着就往前衝。
馬團長雖然沒有胳膊,但是依然堅持戰鬥,渾身都是鮮血,就跟地獄裡來的魔鬼一樣。每一刀落下都能帶走一個生命。
不知道什麼時候,敵人竟然潰退了,楊成武大聲呼喊,“大家快追啊,他們的師長逃跑了。”從對面的俘虜口裡得知這支部隊是桂軍的一個師,雖然不是滿編的,但是確實是有師長的。
楊成武這一喊,士兵們也跟着呼喊起來,本來還在堅持的桂軍再也堅持不住。
很多士兵一邊跑一邊跑,一邊喊,“我們的師長跑遠了。我們的師長跑遠了。”
夜色中的馬團長如此的驕傲,他策馬揚鞭,他卻帶着騎兵連不停的把敵人往雷區裡趕,他實在沒有想到對面崩潰的這麼快,這下子不用自己去趟雷區了,讓這些該死的桂軍去就可以了。
雖然一支袖子空蕩蕩的的,但是手裡的馬刀卻上下紛飛,戰馬越來越近,驚慌的桂軍舉起槍,在子彈呼嘯的戰場上。楊成武清楚的聽見“砰”的一槍-子彈不偏不倚擊中了馬團長的胸口。
馬團長就直挺挺的從戰馬上跌了下來,“團長!團長!”在楊成武的計算中,根本就沒有團長戰死這種可能,楊成武雖然年紀不大,但是也是見慣戰友犧牲的,但是無論如何也沒有料到跟自己爸爸一樣的團長會突然戰死。
扔掉手裡的卡賓槍,撿起一把刀,就往前跑去,嘴裡還嚎着,“草泥馬,還我團長,還我團長。”
士兵們爆發出來的憤怒不是桂軍這種軍閥可以阻擋的,除非他們是鋼七軍,但是明顯他們不是,所以他們潰敗了,數不清的桂軍自己趟平了地雷。
馬團長戰死的時候才二十八歲,就連劉源聽說老兄弟戰死之後,都難免流了眼淚,他本來準備將來安定之後,給這些老兄弟親自上課,提高他們的修養呢,如今他卻倒下了,不知道以後還要死多少人。
這是第十集團軍在長征路上死的第一個團長,但是絕對不是最後一個。
杜聿明在指揮所裡,愣愣的看着前方,菸頭已經燙破了他的拇指,這麼震撼人心的戰鬥竟然是一個平常話不多的團長能指揮出來的。
洪水一般的撞擊,鋼鐵一般的搏殺,這是有鋼鐵一般意志的指揮官才能指揮的戰鬥如今他卻倒下了。
來不及難過,杜聿明調另一支隊伍做先鋒隊,繼續向石臺趕去,突破石臺,離進入江西就不遠了。
楊成武懷裡抱着團長的屍體,他多麼希望團長能想黨代表在故事裡將的那樣,年老的團長快要死去了,他的血液染紅了我的軍裝,這是革命熱血的傳承。
團長握着我的手,殷切的看着我,從懷裡拿過手槍交給我,親愛的士兵,我就要死去了,你一定要替我繼續戰鬥下去,你是我們的希望。
就是那麼幾句話,但是團長就是不願意和自己說,他的身體開始冰冷,這個時候楊成武心裡有了一股驚天的悔恨,都是該死的桂軍,都是該死的蔣介石害死了自己的團長,他們都
要死,自己無論如何也要給他們報仇的。
突破了第一道封鎖之後,士兵的前進速度明顯快了很多,時隔多年之後楊成武將軍在回憶錄中回憶道,“當年我還小,就跟着大部隊突圍了,本來以爲自己挺有天賦的,卻因爲自己的胡亂指揮害死了團長,從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我自己對指揮都沒有信心。但是我卻見識到潘星光將軍對於指揮的藝術,他用五千人竟然追着對方三萬人打,這是我第一次見識到什麼叫做戰爭的藝術,原來戰爭可以這樣打,聲東擊西,中央突破,火力集中壓制,各種層出不窮的手段,讓敵人徹底崩潰了。
可是也有越來越多的人死在戰爭中,潘星光團長的黨代表就是在潘星光身邊戰死的,敵人的狙擊手擊中了他的頭部,這是我們自長征以來犧牲掉的第二個上校。
生命不息,戰鬥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