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若眼中併發一絲恨意,含淚的目光怔怔地望着蘇里雪,聲音幽幽道:“是嗎?王爺不是我的良配,那我何辜?姐姐這樣勸我,不過是想我死了這條心,不再與姐姐爭寵罷了。”
蘇里雪道:“我不知該如何勸你,姐姐真的是爲了你好,曾經我還想過,要送你離開這裡,讓你去尋找自己的幸福,離若…………”
離若冷笑一聲,打斷了蘇里雪的話:“不必姐姐費心了,我是不會離開王府的,也不會離開王爺,我這輩子都是他的女人。姐姐你真的好狠心,爲了自己的一已私利,竟然想將我送離這裡,我告訴你,永遠都不可能!”
蘇里雪搖頭,竟不知她已偏執到這種地步,若她能早早地發現離若的不妥,也許不至於讓她陷得這麼深。
或許是蘇里雪將此事想得太簡單了,離若說得對,她是王爺的女人,這一輩子都是。她是不可能會離開王府的,哪怕終世得不到王爺的寵愛,這也是她的命。這個時代,女人的命運由不得自己作主,且離若已爲人婦,怎可能再嫁他人。
蘇里雪心頭一疼,覺得離若說得對,終究是自己太過自私了。但要與自己最好的姐妹共侍一夫,自己也的確做不到,或許她還需要一些時間…………
“離若,既你心意已決,姐姐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要我在王府的一天,就定會護你周全。”蘇里雪眸是亦是含淚,但此刻她的神情看在離若的眼底,離若只覺得她是虛情假意。
蘇里雪輕輕握信離若的手,後者毫無不猶豫的將手抽回,她恨及了蘇里雪,連被她觸碰都覺得噁心。
她眼眉一笑,居然道:“那就謝過姐姐了!”既而倒滿了兩杯酒,取了自己那一杯,仰頭一飲而盡,蘇里雪亦然。
夜漸深了,已有涼風來襲,天邊的星光微微閃着,月夜的籠罩讓四周多了幾分朦朧,蟲鳴不熄。再幾杯酒下肚,酒罐子已是空空如也,二人皆是有些醉了,離若起身,釀蹌幾步,走路搖搖恍恍,雖已醉,但頭腦卻是清醒如廝。
蘇里雪,過了今夜,你我不再是姐妹…………她在心中這樣告訴自己!
蘇里雪望着她瘦弱的背影漸漸消失在夜色中,隱入花海,闇然離去。她起身欲要去追,一個不穩,險些掉落在地,眼神恍惚間,只見一雙大手,溫柔地將她扶住,瞬間跌入一個溫柔的懷怉,而後深然入眠,不知何事。
一覺醒來,已是天亮,鏤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點點細碎的陽光,輕輕地打在帳幔之上,清晨是涼爽的,偶有涼風習習,吹得寢內花盆上的幾朵海棠綻放陣陣花香。
蘇里雪剛起身,只覺一陣頭疼,覺得喝得大醉,連後來是怎麼回來的也不清楚。只記得有一雙溫柔的大手,還有溫柔的懷怉…………是他來了麼?
廂房的門被打開,淘淘邁着小腳步奔了
起來,喊道:“孃親孃親快起牀,太陽要曬屁股了。”他跑過來抓着蘇里雪的手,要拖着她走。
“好,那你可有洗漱過了?”蘇里雪摸着淘淘的頭髮,眼神是滿是寵溺之色。
“淘淘洗過了,爹爹也洗了。”淘淘胖乎乎的小臉上,調皮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那兩顆像黑寶石似的大眼珠輕輕一轉。
蘇里雪微微一笑,“爹爹也來了麼?”
淘淘疑惑問道:“咦,孃親忘記了嗎?昨夜是爹爹抱着孃親回來的,爹爹說孃親淘氣,喝醉了。”
原是如此,蘇里雪莞爾道:“那孃親起牀更衣,一會陪你跟爹爹用早膳。”
“爹爹已經出府了,吩咐淘淘要陪孃親用早膳,要淘淘照顧孃親,爹爹說,要喝蜂蜜水,這樣孃親就不會頭疼了。”淘淘的聲音奶聲奶氣的,聽起來特別可愛,蘇里雪心中一軟,將淘淘抱起,這個孩子真是乖巧懂事。
等早膳之時,初七已衝好一杯蜂蜜水端了過來,淘淘道:“初七姑姑,給我吧。”
初七笑着端起瓷碗,小心翼翼地遞了過去。淘淘端到蘇里雪面前,又自己爬上了椅子上,對着蘇里雪道:“孃親趕緊喝。”
“乖孩子,孃親這就喝。”蘇里雪一把飲盡,方纔梳洗過後,頭疼的感覺已經漸漸少了。
“小姐,早膳我做得清淡一些,昨夜您與離主子光顧喝酒,菜餚是一口都沒動,這樣胃哪受得了。”初七在一旁關切地道。
蘇里雪輕笑點頭,想起昨夜酒醉之事,離若恐怕也好不到哪裡去,於是吩咐初七送了一些頂級的蜂釀給華沐苑那邊。
“孃親,酒好喝嗎?”淘淘方纔喝了兩口糙米粥,仰頭望着蘇里雪問道。
“酒不好喝,喝了會頭疼,所以淘淘千萬不能碰,知道嗎?”蘇里雪替他挾了幾尾小菜,笑回道。
淘淘小臉一副不信的神情,“那爲何孃親跟姨娘要喝那麼多的酒,可是一大罐都喝完了呢!”
昨夜他親眼看見秋境姑姑將喝剩下的那罐梅香酒給藏到庫房的,只剩下一點點了,那酒味是四處飄香,若不是秋境姑姑不給,否則他可要倒出來喝了。
孃親定是騙人的,騙小孩子,明明是好喝的,卻要說不好喝。
“酒是大人才能喝,小孩是不可以喝的,淘淘要聽話,酒千萬不能碰的,懂了沒?”蘇里雪道。
“哦。”淘淘失望地垂下眼簾,既然孃親這樣說肯定是沒錯的。可是酒…………真的好香,真想嘗一嘗呢——
接下來的幾日中,離若仍是每日過來看蘇里雪,像是那夜之後,忘掉了一切的不愉快。蘇里雪疑惑過,也懷疑過,也暗中調查過,離若都如表面上看到的一樣,平靜如水,看來,她是真的放下了。只是蘇里雪,還未曾忘懷,她不知應如何處理這件事,是讓離若
無寵無子孤獨終老,還是求羽墨言給離若一絲絲的寵愛?
若是後者,定會傷及她與羽墨言的情份,所以她才遲遲不敢開口。
這日,蘇里雪在暖閣中看書,桌案上放着前些天羽墨言帶回的哈密果,這是鄰國盛產的瓜果,因今年水雨不足,所以長得格外香甜,又是用冰鎮着,吃起來特別爽脆可口。
窗外傳來初七的聲音:“好好的衣服被你勾破了,待我回稟主子,定有你好果子吃。”
初七待人一向和平,能得她如此厲聲說話,想來也是做事極差的婢女了。跪在地上的雲霞微微顫抖着身子,回道:“初七姑姑,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求姑姑饒命。”
“饒命?我可不想你死,只是這衣服破了,我又該如何向主子交差?你已王府的老人了,怎麼做事還如此沒輕沒重!”
面對初七的質問,雲霞只是輕輕搖頭:“我不是故意的。”
屋內傳來淡淡的聲音:“帶她進來吧!”
雲霞聽到此話,眼底深處出一絲得意之色。在日前,傅太妃已派人通知過她,計劃很快就要行動了,只是她在楚廂庭伺候的這幾年,完全沒有近過蘇里雪的身,便不用說是要學習她的一言一行了。對於模仿蘇里雪,還是極生疏的,若不尋機會靠近蘇里雪,日後很有可能會穿幫,所以無計可施之下,她只能出此下策了。
雲霞隨着初七進了暖閣,跪在蘇里雪跟前,她擡頭,凝望着這個集美貌與寵愛於一身的女子,很快,蘇里雪的一切她都將通通奪去,所有的東西都會歸她雲霞所有!
“是何事如何吵鬧?”蘇里雪的眼神輕輕掃過初七還有跪在地上的雲霞,聲音中帶着一絲清冷。
初七不滿地瞥了雲霞一眼,道:“主子你看,這是你喜歡的橫羅綠裙,這個雲霞做事不認真不仔細,竟然在浣洗時將裙子給勾破了。起初還肯承認,定要奴婢用刑才肯說出!”
蘇里雪的目光打在裙子上,確實是被劃破了一個長長的口子,且不像是不經意間被劃破的,倒像是…………故意爲之。
“雲霞,本宮安排你到後院做事,可是有不服?”蘇里雪放下手中的書卷,淡淡地睨了她一眼,雲霞清秀的面容之上露出一絲不甘,但卻是笑着開口。
“奴婢不敢不服,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求王妃恕罪!”她說完這一句,低下眼簾,略帶恨意的目光盯着地上的琉璃磚,指甲輕輕地劃在磚縫上。
蘇里雪早已注意到她的動作,若說雲霞不恨她那鐵定是假的。她早已看出雲霞有不軌之心,所以纔會將她要到身邊來監視着,只是她近幾年來都一直安份守已,又怎會“不小心”勾破了要浣洗的衣裳。
藏得再好也終於要露出狐狸尾巴了!只是她的陰謀到底是什麼,又一再隱忍多年不發,此時才露出端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