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墨言的目光一掃而下,溫言道:“這段時間本王不在府中,倒是辛苦母妃與衛側妃打理府中事務了。”
傅太妃寧和微笑道:“本宮身子一直不適,府中的事都是靜兒在打理,所以本宮談不上辛苦。”方纔說完,衛靜便離座躬身跪於地上,“妾身管理無方,不敢說辛苦,還望王爺恕罪!”
“這段時間你打理府中事務也甚是辛苦,既然你也認爲自己管理無方,那便將這協理事務之權交予旁人吧。”羽墨言神色微微一凜,面上是淡淡的笑意,目光打在衛靜精緻的面容之上,似要將她看透。
衛靜微微一愣,竟是毫不變色,笑靨如花道:“妾身也正有此意,即使王爺不提,妾身也深感自己不適合協理府中事務,愧對王爺的信任。”
聽她這樣一說,羽墨言的神色才稍稍緩和了一些,雖他人不在府中,但王府內發生了什麼倒也是一清二楚。喬氏與楚氏二人的死羽墨言雖知與衛靜無關,但到底也是她管教無方所造成。羽墨言對她信任,纔給予她處事的權力,她不單沒有管制好,還任由這些事情發生,確實不適合再有協理之權。
傅太妃的內心掀起一陣波瀾,卻是盈盈一笑,平視着羽墨言的雙目,問道:“不知言兒屬意於誰?”
府中只剩下三人了,蘇里雪無疑是最可能的,離若只是一個毫無心機的小丫頭,不得羽墨言寵愛,且又與蘇里雪關係甚好。不管是她還是蘇里雪,都對自己不利。
明知已無力阻撓,傅太妃仍是這樣一問。
“本王覺得孔側妃最爲合適不過了,而且本王打算封她爲王妃,不知母妃意下如何?”羽墨言雖是詢問的語氣,但目光中的篤定卻不容不得別人質疑。
“自然是極好的,孔側妃又替王爺誕下長子,自然是有這個資格爲正妃。你作主就是,本宮沒有意見。”傅太妃一臉的平靜,以祥和的目光看着蘇里雪,真真宛若是喜愛她的模樣。
羽墨言露出幾分欣慰的喜色來,興致盎然道,“既然母妃也如此認爲,那三日後便冊封雪兒爲正妃。”
衛靜神色動容,將手攏在寬大的袖中,手指甲幾乎要插入肉裡去了,生生地疼。
那一聲雪兒,蘇里雪回過味來,驟然輕笑,伸手看着指甲上鮮紅的蔻丹,跪下謝恩:“妾身謝過王爺。”
“雪兒…………”傅太妃轉首看着羽墨言,嘴角噙着一抹難明之笑。
蘇里雪擡眸注視着她,回道:“稟太妃的話,雪兒是妾身的小名。”話畢,面上是一抹羞怯之意,如秋水般柔情的目光轉而看着羽墨言。
羽墨言知她是有意如此,這樣的回答亦另人挑不出錯來,他拂手理了一下寬大的袍子,起身走到蘇里雪面前,輕輕牽她的手將她扶起。
二人皆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衛靜微微笑着,臉上是平和的面色,道:“孔姐姐與王爺如此恩愛,真是讓人羨慕。”
蘇里雪轉眸看向她,雖衛靜掩飾得很好,依然能夠讓蘇里雪察覺到她身體微微的顫抖,回道:“靜妹妹莫要笑話我了,王爺對待各位妹妹一向都是極好的,從來不會厚此薄彼。”
衛靜一時默默,未曾回答。
衆人又絮絮地說了一些家
常之後,除夕夜宴才正式開始。離若今晚盛裝打扮,但羽墨言的眼神未曾在她的身上停留一刻,蘇里雪明顯感受到了她眼底的落寂。
挾了一口魚,輕輕挑去魚刺後放到離若的碗中,離若的目光這才失望地從羽墨言身上收了回來,含笑道:“謝謝姐姐。”
衛靜準備的飯菜皆是精緻可口,而後下人們又將蘇里雪做的點心端了上來,羽墨言嘗過之後讚不絕口,而離若失落的心情也似乎被美食給掩蓋了,吃得十分歡樂,她面前的菜餚及糕點皆被一掃而光。
蘇里雪笑着看她,替她倒了一杯葡萄酒,邊道:“少吃一些,否則積食了今晚可要睡不着覺了。”
離若淺淺一笑,勾起脣邊的小梨渦,甚是好看。
初七將淘淘抱了過來,說是他剛剛睡醒就哭鬧個不停。抱到蘇里雪懷中後果然停止了哭鬧,而且十分乖巧,面對這個豪華的宮殿,如葡萄般閃亮的雙眼轉個不停,對一切都感覺新鮮。嘴裡只“咿呀”地叫個不停。
傅太妃笑道:“這孩子真是可愛,快抱上來給本宮看看。”
蘇里雪只能如她要求,將蘇里雪抱到她的跟前。傅太妃一臉和藹的笑着,帶着鑲鑽紅花的護甲輕輕在淘淘稚嫩的小臉上劃過,蘇里雪心中一驚,生怕她傷害到淘淘。
傅太妃伸出手,將淘淘抱在懷中,一副很喜歡這個孩子的模樣,蘇里雪按捺心中的不悅,面上是一臉的平靜,這個傅太妃自淘淘出世後未曾過來看過一眼,只是隨便賞賜了一些補品便打發了,如今卻裝出一副慈祥的模樣,當真讓人噁心。
淘淘在一個陌生人的懷中,又聞到不是熟悉的氣味,瞬間哭鬧起來,蹬着兩條小短腿,手也亂抓,還險些將傅太妃耳畔的白玉珍珠耳環給拽下。
無奈,傅太妃有些失落地道:“看來這孩子不喜歡我這個祖母。”
蘇里雪將淘淘接回手中,嘴角揚一揚,道:“淘淘還小,哪裡懂事,長大後就知道要孝敬太妃了。”
傅太妃微笑頷首,這才點頭,“我那兒有一塊上好的羊脂玉,趕明兒讓人出去打一塊玉佩給淘淘。”
“那妾身替淘淘謝過太妃了。”蘇里雪躬身行禮後,便抱着淘淘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接着,便是一些歌舞的表演,皆是衛靜一一安排的。幽州這裡物資及人力都有限,自然是樣樣不如沁羽皇宮,衆人皆是從之前的興致盎然慢慢覺得索然無味起來,沒到一個時辰,傅太妃便先說要回去了。
羽墨言讓衆人皆散了,離若早已在伏案桌上昏昏欲睡,幾杯美酒下肚,便飄飄然了。蘇里雪與站在後側伺候的梨花一併將離若扶起,離若口中還喃呢着:“酒…………真好喝!咯咯…………”說完又是一陣傻笑。
蘇里雪心疼又好笑的搖搖頭,羽墨言此時已來到她跟前,“怎麼了?”
蘇里雪低笑道:“離若喝醉了,妾身先扶她回去。”
羽墨言擺手,道:“讓別人扶她回去好了,本王有話與你說。”
蘇里雪只有讓秋境與梨花將離若扶住,那端的初七抱着淘淘,淘淘亦是睡熟了。蘇里雪細聲吩咐:“回去之後給你主子熬一碗醒酒湯,不然明日起來可是要頭疼了。”
“是。”梨花徐徐應過。
羽墨言笑容滿面地伸出手,蘇里雪將手遞過去,與他溫暖的手掌緊握在一起。二人並肩一起走出了大殿。信步走在花園中,夜漸漸深,這幾日雪停了,天空是一片婉轉的明媚,半彎月亮掛在天際,朦朦朧朧,彷彿籠了一層如乳如煙的薄霧。
各院小道上都零落地點着幾盞燈,淡淡月華灑在二人的身上,路旁幾束吐露嫋嫋香氣,氣氛寧靜而美好。
突聞“砰……”的一聲,突如其來的響聲,打破了久違的不能喘息般的的寂靜。擡頭望去,天際是五花六色的煙花。一團彩色的光芒快速上升着,留下一線灰色的煙霧。
“是煙花,好美!”蘇里雪凝望着天際,不禁讚歎。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羽墨言嘴角的笑容帶着一絲邪氣,說罷便拉着她就走,沒過一會,便來到了廣寒樓。
“這兒能夠看到幽州最美的景色。”
二人手牽着手,一步步地登上階梯,終於到了廣寒樓上。此時,天空中綻放的煙花已經數不勝數了,此起彼伏的煙花似在爭奇鬥豔,而在這兒,正好往下看便是永安大街,街上亦是熱鬧非凡,大人們的歡笑聲,孩子們的尖叫聲,匯成了一片歡樂的海洋。
而這樣美好的景象,無一不是展現着日新月異的美好生活。
“這是妾身過得最開心的一個年。”蘇里雪低頭,伏在羽墨言的胸膛上,閉眼輕聽着煙花綻放又散落的聲音。風輕輕地從她的耳邊吹過,似在輕喃細語,一切都是溫柔的,夜色如此,良人亦如此。
羽墨言牽着她的手未曾鬆開,溫言道:“何以這樣說?”
“關於妾身的身世,相信王爺也是知道的。自孃親離世之後,我被人下藥,害得我渾渾噩噩地活了十多年,後來清醒過來,也只有唐府的人待我是真心的好。再後來,連表姐也去了。如今,被迫背井離鄉,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改名換姓…………但,有王爺與淘淘在我身邊,我已覺得很幸福了。”
蘇里雪婉婉地道,眸間如星點般的淚光未曾灑下。
羽墨言的心中似被什麼狠狠撞了一下,生生地疼,緊抱着蘇里雪。這些話,蘇里雪未曾對他說過,在他的印象中,雪兒一直是一個剛毅的女子,但自她來了幽州,連哭的時候都多了起來。
原來他待她真的不夠好,不過沒關係,他會用一生來補償的。
“今後的每一個年,都會有本王和淘淘陪你一起過,好嗎?”他低頭吻了一下她的眉心,手圈着她的背,手指繞在她的發間,纏纏繞繞。
蘇里雪輕輕點頭,從他的懷中擡起眸來,看着四處散落的煙花,再絢麗的美也只有瞬間,她也害怕,害怕這一句諾言僅今晚有效。只是這一生,她都與眼前的這男人捆綁在一起了,命運自有了交集的那一天就註定再也分不開,這會是她一輩子的羈絆,與放不開的思念。
“這個年,不僅僅是妾身開心,你看,還有整個幽州城的老百姓,他們亦同樣快樂。”在廣寒樓俯視着永安街,將那兒的景緻也盡收眼底。“是王爺給了他們一個豐衣足食的大年,這個除夕只是一個開始,我相信王爺定會給沁羽的老百姓開創一個太平盛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