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廂庭因着淘淘的出生而熱鬧起來,所有人都忙裡忙外,皆爲着這個好不容易來到世間的小主子。
秋境依着大夫的囑咐爲蘇里雪調養着身子,除了每日定時的藥膳外,連吃食都十分講究,大半個月下來,蘇里雪身子也漸漸好了些。
而淘淘這個小傢伙仍是長得如剛剛出生一樣小,臉圓圓的,稀梳的毛髮也漸漸長長了。每日要睡足十個時辰,大多時候都是在睡覺,睡得很甜。
這一日,蘇里雪正與離若在縫製着給淘淘用的抹額,小傢伙在寢室內睡得正香,可沒一會便哭醒了,初七將她抱出來,直至蘇里雪抱到懷中時它在慢慢止住了哭聲。
蘇里雪憐惜地看着懷中的孩子,它潔白的皮膚猶如剛剝殼的雞蛋,大大的眼睛一閃一閃彷彿會說話,小小的紅脣與皮膚的白色,更顯分明,一對小酒窩均勻的分佈在臉頰兩側,淺淺一笑,酒窩在臉頰若隱若現。
“淘淘,是不是想孃親了。”蘇里雪展開笑顏,親暱地在淘淘的額上印下一吻。
離若調侃道,“瞧姐姐自從有了孩子的樣子,一顆心就只顧着孩子了。”
蘇里雪不以爲然,抱着孩子坐下,“待你有一天當了母親就會明白這種感受了,孩子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
淘淘伸出小手,扯着蘇里雪肩上的髮絲,小嘴巴一動一動,口中“咿呀”地叫着。手中帶着一個小小的銀鐲,那是離若在淘淘滿月那日送的禮物。
然,除了離若帶着禮物過來道喜以外,在淘淘滿月那日楚廂庭依舊門可羅雀,王爺未有大辦宴席的意思,別人更是懶得走動了。羽墨言每每過來蘇裡雪都拒之門外,他只能待蘇里雪與孩子睡去時,再進去看一眼。
這一切初七與秋境都看在眼中,暗自着急,明明是兩個有情人,如今卻走到生死不覆相見的地步,實在是另人惋惜。
“快給我抱抱,我這個當姨娘可還沒抱過它呢。”離若雀躍地伸手將淘淘接過,淘淘眨着大眼睛望着離若,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往她懷裡鑽了一下,輕嗅着她身上的味道,發現不是熟悉的體香,便“哇”一聲哭了起來,哭聲響徹整個大殿,可是要將那日出生時沒哭的份給補回。
離若失落地道:“淘淘都不認我這個姨娘。”
蘇里雪只好笑地將孩子抱回來,“孩子還那麼小,哪裡認得人。你日後天天過來,鐵定會願意跟你抱的。”
淘淘回到蘇里雪的懷中,聲音才愕然而止。
離若這才嫣然一笑,“那我就日日過來抱它,看它還哭不哭。”說着,便拿起桌案上的抹額繡了
起來,抹額用的是上好的蜀錦縫製,整個王府僅有兩匹,皆被羽墨言送到了楚廂庭。然而這些布料都被蘇里雪用在了孩子的身上,衣物,肚兜等,一概皆是這蜀錦所制。
離若摸着這上好的布料,不禁嘆道,“這蜀錦恐怕在沁羽也不多見,可見王爺是真心疼愛姐姐。不如姐姐就原諒王爺吧。”
蘇里雪只認真的逗着懷中的孩子,拿起瑤鼓在它的眼前晃啊晃,淘淘想伸手去抓,抓不到便把頭都擡了起來,可是頸椎用不了力,只堅持了一會便放下了,口中依舊“咿呀”地叫個不停。
假裝沒聽到離若的話似的,蘇里雪接過初七遞過來的瓷碗,碗內是要喂淘淘喝的湯藥,雖淘淘現在身子已逐漸好了起來,但相對尋常的嬰兒抵抗力要差一些。感染風寒及發燒的時候也不少,所以在這個大冬日裡除了保暖還要注意通風,可謂是得小心翼翼。
“姐姐…………”離若嘟嘴,撒嬌似的挽上蘇里雪的手臂。
從前王爺過來楚廂庭看蘇里雪時她還能見上那麼一兩回,如今是一回都見不着了,不管有無私心,都是希望蘇里雪與王爺重歸於好。
“好啦,姐姐知道了,這會兒淘淘要午睡了,你也先回休息一下,晚些我命人做了晚謄再通知你過來一起用好了。”蘇里雪瞧着案桌上的抹額已經快要繡完了,這回離若繡的是尾金色的魚兒,似活靈現。
“姐姐這是要趕我走呢?”離若嬌嗔一笑,拾起剪刀將別線剪斷。
“哪能趕你啊,淘淘的衣褲鞋襪都得由你這個做姨娘一手承包呢,我這個當孃親的也好省了這份心。”蘇里雪黑色的眸中閃着光亮,嘴角的笑容純粹無暇。
離若起身告辭,“那我傍晚再過來,姐姐要多做一些好吃的。”梨花將裘衣披在她的肩上,熟練地打了個蝴蝶結,
初七在旁接到,“知道小主喜歡吃脆皮鴨,奴婢可是早早就命人備下了。”
“你看你有啥愛吃的初七秋境都一清二楚,哪裡還能漏下,且放心去吧。”蘇里雪看着懷中已經熟悉的淘淘,邊說道。
離若笑起來嘴角有着淺淺的梨渦,聽蘇里雪這樣說,才放心踏着小碎步離去。
“小姐,讓我抱小郡王去睡覺吧,你也歇息一下。”初七輕輕地道。
“也好,記得屋內要生炭火,不要讓淘淘着涼了。”蘇里雪將淘淘交到初七手中,這半日下來她也是乏了,自生了孩子之後,身體越發不如從前,看來是真的需要好好調理。幸好自己也是懂得一些藥理的,要調養身子並不難,淘淘目前喝的藥湯也是她開的方子,比徐大夫的要好
用。
但若當日沒有徐大夫施針來救,恐怕淘淘早已不在了,每每思及此,都覺得萬分驚險,這個孩子是上天賜給她的禮物,任誰也不能奪去。
那日徐大夫所說的話她亦歷歷在目,她的吃穿都已經十分小心,結果還是沾染了麝香,但她的鼻子一向靈敏,不可能連麝香的味道都察覺不出的,除非此人是用香的高手,用量極少,又小心翼翼,用其它的香料蓋過了麝香的氣味。
但她裡裡外外檢查了一遍楚廂庭內的東西,皆未發現可疑之物。既麝香不在楚廂庭,那她又怎會因麝香而導致胎兒不穩…………這一串又一串的疑問如同深海里的流沙一樣,又如潮水般洶涌襲來,另她無處躲藏。
她生下孩子,自是有人虎視眈眈,往後的日子怕是要熱鬧了。
傍晚時,天氣昏暗,雪已停了幾日,但氣溫仍是非常低。府內的竹庭湖已經結了冰,初七嚷嚷着要去滑冰,但蘇里雪沒有應允,只許諾再過幾日,等冰結得更結實一些再去,以免發生什麼不測。
就在這時,離若捧着一個酒罈子進來了,說是她新釀成的梅香酒。蘇里雪接過,打開蓋子一聞,果然是有一股清新的梅花香氣襲來,比初七做的還要香一些。
於是吩咐初七拿到庫房存起來,待到了開春再喝。離若用過晚謄後便離去,近日她每天都是過來楚廂庭用膳的,自己的小廚房做出來的東西遠遠沒有楚廂庭這裡的精緻可好。
旁人都以爲她是阿諛奉承,每天圍着蘇里雪轉,是想討好她。但蘇里雪心中清楚,這個天真單純的離若,自是把她當成親姐妹一般,也慢慢放下了戒備。
是夜。
冬天的夜空在白茫茫的大地襯托下更加深邃幽藍,讓人感到冬夜的孤獨和淒涼。幾顆星星在遠處跳動着,一會兒,那星星便隱沒在夜空中,天空像被墨水塗抹得一樣濃黑起來。
蘇里雪躺在牀上,伴着淡淡的清香入眠,秋境將梅花用烤乾後存起來,每次香爐中焚香的時候便放上一些,此後屋內便會有淡淡的花香,有不錯的安神效果。
聽到腳步聲,一向淺眠的她便醒了過來,從窗臺映入的人影,影子拉得長長的,而蘇里雪起身去尋時,那個人影很快就消失在了窗臺前。
心中一陣暖意,也帶着苦澀與心酸。多少次,多少個夜裡,他都默默地過來看她,只是再也沒有正面出現過。然而破碎的心,並不會因爲他的堅持而自動修補。冷如寒冬,火炭再炙熱,也只能給到些許的安慰。
冬的冷意依舊悄悄地襲來,這可是一個寒冬啊,是那麼的慢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