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究竟是什麼呢?”
柳墨言舉着珠串,笑的詭異莫名,讓遠處看着他的一衆手下齊齊抖了抖,不寒而粟,也不知道是誰惹了這個活閻羅,畢竟,相處了這段日子,對方越是笑容俊麗,對待那些來挑戰的或是出去剿匪,越是出手狠辣刁鑽。
衆多懼怕驚疑的目光聚在一起的話,還是很有威力的,方纔一時沉浸的柳墨言施施然將珠串放入懷中,站起,手邊的長槍叮的一聲,入土三分:“看來你們的訓練我還是佈置的太輕鬆了,才讓你們有這麼多的空閒呀!”
冷豔高貴的笑,眼中帶着凜冽寒意,配合着那把紅纓顫顫的長槍,偷偷向着這邊撇來的目光瞬間消失,比光都快,還有些腦子轉不過彎來的,面對大魔王的威壓,傻笑着,帶着些瞭然的語氣,竊竊着校尉大人手中是不是拿着的是心上人的信物。
柳墨言的眉向着上方一挑,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透亮的眼中承載着桀驁:“真想要知道的話,贏過我手中這杆槍再說!”
手腕一抖,入土三分的槍尖嗡的一聲厲嘯,漫天紅纓炫舞,校場中一片鬼哭狼嚎。
“大人,手下留情!”
“頭兒,頭兒,我們不敢了!”
酣暢淋漓的一場戰鬥,或者說是單方面的凌|虐那些不長眼色的人,果然有益於身心舒暢,自從和段錦睿不歡而散之後,一直憋悶着的心情,到底是暢快了。
船到橋頭自然直,有些事情,不是說解開便能夠解開的,柳墨言有自信,段錦睿對自己絕對有真心,即使那真心中摻雜了他不想要承認的其他原因,但是,便是三分的真心,也讓他自信,自己與那個男人,絕對不會自此之後,歸於路人,他們之間的糾葛,已經不是一句話,兩句話便能夠斬斷的,他,有的是時間慢慢的,將所有的迷障一點點破開
。
——想通了,心情好了之後,柳墨言在發展勢力,積攢錢財這兩條道上越發地有動力,他手邊現在真正可用的光明正大的勢力不多,僅限於手下統領的幾百號人,但是,他暗中的勢力卻是蓬勃發展,藉着星羅教的多年潛伏勢力爲基幹,招收訓練一批心腹,將之慢慢充實取代,不止是酒樓花樓,金樓布莊,這些能夠收集各種消息的地方,最重要的,便是在人牙行中控制些人,京城中,但凡是達官顯貴,又有多少人是真正清白無垢的?真的清白無垢的聖人,墳頭早已經長了三寸高的草了。
柳墨言前世雖然將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了軍權還有朝政之中,但是,暗中的諜報手段,卻是比之毫不遜色,歸根結底,他到底是江湖人出生,刺殺,諜報,監視,栽贓,這些雖然不是光明正大,卻出奇有效的手段,纔是他最爲擅長的。
柳墨言忙忙碌碌,也就是每日晚間休息時纔會回府,其他的時候,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柳恆山對於自己兒子如此忙碌,很是欣慰,偶然看到他的時候,會叮囑他一聲注意身體,兩人之間生疏的父子感情,倒是越發地好了起來。
白氏有些坐不住,經常攛掇自己的兒子柳墨行在他老子跟前表現表現,可惜的是柳墨行不是他爹那塊料,唯一擅長的,便是之乎者也,柳墨言每次看到他這位兄長怨念的眼神,都覺得頗爲好笑。
倒是柳菡萏,平靜的厲害,讓柳墨言頗爲不適應,畢竟,他回府之日開始,這個妹妹,有意無意的,給他找了不少麻煩,且下了不少暗手,雖然他每一次都輕鬆避過,甚而反擊一下,他卻也不會小瞧柳菡萏,畢竟,他是拖了前世記憶的福,對於柳菡萏的招式性格都有一定防範瞭解,否則的話,便不是現今一切越來越好的樣子了。
——皇帝的壽辰之日終於到來,深秋也轉爲了初冬,天上下起了細細碎碎的雪花,晶瑩剔透,帶着初雪的純澈,讓人忍不住回眸。
秋日的單薄棉袍,都換成了運用各種動物毛皮製作的大氅,或者是脖頸袖口的位置,鑲嵌着或是雪白,或是火紅,或是淡黃色的飄飄揚揚的柔軟毛髮。
這樣既保暖又好看的穿着,隨着錦繡山莊的率先推出,在達官貴人間快速興起,鎮國將軍府,也沒有落後,憑藉着柳恆山實權的地位,迅速地訂購了一批好東西。
柳家所有的人,柳恆山,白氏,柳墨行,柳菡萏且不說,便是柳墨言都沒有落下,白氏便是看不中柳墨言,在這種外在的地方,卻是比誰都做的好的,其他人最多得了兩件,他這裡卻是得了四件,天藍,淡紫,純白,赭紅四個顏色,都是很合柳墨言的身材的,這件事辦下來,白氏很是得了柳恆山的讚賞
。
有好東西,柳墨言也是來者不拒,反正這種事情若是和對方夾纏不清的話,不止沒有什麼大用處,反而顯得自己如同內宅婦人一般,將心思用錯了地方。
只是,在看到柳菡萏一襲碧色如洗的時候,柳墨言突然想起了云溪,那個少女,他對她沒有愛情,甚至沒有喜歡,但是,卻是不乏欣賞的,她並不怎麼得柳恆山的喜歡,想來,白氏不會爲她特意準備。
想着上回夜晚突至少女閨房,而且也得了她提醒,對於自己人,柳墨言從來不是那種高高在上的上位者。
柳墨言欲外吩咐了李賀問問伺候云溪的人,少女的着衣尺寸,然後,去錦繡山莊,給她單獨挑一襲粉色送去。
殊不知,那一襲粉色的棉袍,卻是讓云溪心底升起的愧疚,越發地深濃,她這些日子不敢去見柳墨言,不止是害怕對方察覺自己險惡的心思,更是因爲,不想要這樣面目可憎的自己,被柳墨言看到。
聽着身邊侍女嘰嘰喳喳的恭喜聲,云溪咬了咬脣,心底越發火燒火燎的難受,屋子中央燃燒的通紅的火盆,有些嗆人,明明,那是最不會出煙的銀絲炭,是李賀才送來的好東西。
打開窗戶,沁涼的雪浸染在臉頰上,讓她的頭腦清醒至極,她的閣樓雖然遠遠無法比擬柳菡萏住的地方,高度上倒是夠了,遠遠的,恰好便可以看到那個向着府外走去的,挺拔俊秀的身影。
柳墨言今日穿着的是一襲天藍色的棉袍,脖領上柔柔軟軟的黑色皮毛將他精緻小巧的臉陷入了一角,越發的動人,雪白細膩,比之初雪也毫不遜色的臉頰,因着黑色圍脖的映襯,越發的完美無瑕。
“小姐,今日風寒,你身子不好,快把窗戶關上!”
小丫頭一回頭看到了云溪怔怔站在窗口邊,迎着風雪,烏黑的鴉羽髮絲之上,只是一會兒的工夫,便染上了點點霜白,有些焦急地走過來,雙手一按窗戶,便要關窗。
“不要
!”
云溪一聲短促的呼喊,她的手按在小丫頭的手上,反應速度快的不像樣。
“哎?”
小丫頭不解,順着云溪的眼光,看到了那冉冉風雪中的一襲藍裳,風姿俊挺,秀麗無雙,只是一眼,便是讓人淪陷的魅力。
“少爺真的是越發好看了,小姐真是好福氣!少爺不止長得好,還對你那麼關心!”小丫頭關窗的動作頓住,都忘了將手放回去,抻長着頸子,圓圓的眼睛亮亮的,帶着羨慕與喜悅,卻是沒有嫉妒這樣負面的情緒。
云溪笑了笑,清麗的眸子中染上了點點迷濛的霧氣:“是呀,我確實是好福氣!”
在小丫頭遺憾的嘆息中,云溪雙手闔上了窗戶,那馬車前,是柳墨言,是柳恆山,還有白氏,柳墨行,甚至是柳菡萏,他們纔是一家人,而她現在,只是一個客人而矣,只是,能夠遠遠的,隔着窗戶看他那麼一眼而矣,再多的,無法企及,無法奢望。
手指攥住了胸前母親唯一留下的墜子,那是她汲取勇氣的方式,那是她做出決定的習慣性動作,在這個午後,在這個純白的雪色世界中,在那個越發高挺俊雅的身影前,有些什麼,改變了。
馬車車輪骨碌碌的滾動着,在薄雪覆蓋的街道上劃落兩道長長的痕跡,車外冰天雪地,行人紛紛掩袖縮頸,佝僂着身子快步行走,偶爾停留,也是因着今日京城中最中心位置皇宮位置升起的燈火煙花。
那絢爛的色彩,在半空綻放,透着一份溫暖與喜意,若是不知情的,會以爲新年已經提前到來。
車內,卻是溫暖如春,柳家父子三人坐在一起,沒有言語,卻也沒有什麼算計,至於身後那輛馬車上的白氏母女,柳墨言今日心情不錯,也選擇性的遺忘了。
周圍的馬車漸漸地多了起來,越是臨近宮門,越是熱鬧,緊了緊身上的袍子,隨着柳恆山和柳墨行下車,在侍衛的引導下,進了宮門,遇到不少同僚,男人和男人一邊寒暄,女眷們卻是從另一邊,跟着宮中派來的嬤嬤婢女們,向着貴妃的寢宮而去。
柳墨言跟着柳恆山和人寒暄,眼睛卻不由自主地向着另一邊瞥去,第一眼看到的,卻是他的便宜妹妹。